那應該是蝴蝶.


    一隻白色的蝴蝶。


    六瓢喜歡於深夜裏散步。


    她最喜歡的散步景點.是位於赤城市外的某個市營住宅區。古老的水泥建築物,有如火柴盒般簡樸,井然有序地排列而成的市營住宅,白天裏總是充斥著家庭主婦及幼童的聲音,然而一到了夜晚.就被無法言語的寂靜所包圍。在這個龐大的箱子中有著無數的人類生活著,但外頭卻是靜悄悄地毫無聲息。


    雖然有著等距離排列的路燈,每棟大樓的走廊上也亮著燈火,不過整個住宅區的範圍過於寬廣。那些光線有如杯水車薪般顯得微弱不足。


    但六瓤鍾愛如此荒涼的氣氛.與白晝迥然不同才有趣.


    來此處的途中,六瓢於便利商店買了咖啡歐蕾,然後穿越住宅區的公園,走進住宅區內.在六瓢身後數步之處,有兩頭巨大的野獸緊跟著她的影子走著它們是有著尖銳獠牙的狼和漂亮的角與蹄的羊.相當強悍的它們,唯有這個時候才顯得腳步輕鬆,一副快樂的模樣。


    低低垂掛在天空的月亮完全被高聳的建築物遮蔽。一個人和兩頭野獸如往常般,安靜愉悅地走在鋪設於每棟大樓之間寬廣的紅磚路上就在這個時候,六瓢瞥見了「那個」。


    一個飄蕩的物體從眼角飛掠而過。


    六瓢朝那個方向望去.


    六層樓建築的十二號及十三號大樓間相距約十公尺在這間距當中。隱約有個白色物體眶無聲無息地飛翔著.那不是小鳥。而是一個比小鳥更龐大的物體,「那個」靜靜地停在十二號大樓樓頂的欄杆上.


    好像一隻蝴蝶。


    六瓤如是想著.一邊將吸管插進咖啡歐蕾的紙盒中.


    由於「那個」身上衣服的長衣襬不斷地飄搖著.一點點的風就將衣服吹得鼓脹隆起,因此不禁讓人有蝴蝶的錯覺。不過仔細端詳。「那個」似乎是一個人.


    「那個」一身雪白,在夜空中顯得格外醒目。


    十二號大樓位於這群住宅區中的最邊棟.蹲在欄杆上的「那個」似乎研判自己已經無法再朝前方前進,因此緩緩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從離地二十公尺以上的屋頂一躍而下!然後安靜地落在約二樓窗戶高度的蓄水槽上。


    赤裸的雙足一著地,長及膝蓋的頭發隨之披瀉而下,那是一頭有如蜘蛛網般雪白的秀發。從宛如紗般的薄衣下,清晰可見的身體曲線和完美的手腳,可以知道對方是一名女性.而最特別的是她的肌膚,她身上可以見到的部分從手背到腳背,幾乎全被刺上有如刺青般的東西,包括脖子和臉蛋。不過色彩並非如剠青般鮮豔,而是那種類似將手遮在身上時所造成的,微弱陰影般虛幻不真的顏色.由於女子的肌膚如雪般白晰,如此淡薄的顏色被襯托得更加清晰醒目。


    活了那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湧現而來的好奇心,使六瓤不禁開了口


    「你是什麽人?」


    六瓤的聲音在宛如深海底部般靜謐的水泥牆壁間繚繞著。


    她似乎搜尋著下一個著落地點,注視著前方的白色蝴蝶將臉轉向六瓤。


    那美麗的紅色眼眸令人震懾。


    六瓢盯著那雙瞳孔問


    「你從哪裏來的?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白色蝴蝶狐疑地歪著頭,一副似乎知道六瓢是對她發問,但卻不明白話中內容似的感覺.


    六瓢打算再開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蝴蝶站起來從蓄水槽一躍而下,消失無蹤.


    一切發生的那麽突然。


    留下形單影隻的六瓤驚訝地眨著雙眼.


    「真是奇怪。」


    說完,六瓢將嘴巴湊近手中的咖啡歐蕾吸管.


    *****


    今天是晴朗的好天氣.


    正值午休時間。


    二年四班的佐倉美笑到二年一班找好友矢野惠美。矢野盯著攤在桌上的流行雜誌,而佐倉卻跳望著遠方她視線的那一端正是高上升.正和朋友閑聊.而充滿朝氣地大聲笑著的高上,今天非常難得地戴著眼鏡。


    這麽說來高上的視力並不好喔?可能今天早上來不及戴隱形眼鏡吧?不過眼鏡也挺適合他的;


    佐倉的心莫名地感到一陣微微的悸動,接著不自覺地笑了山來。這時高上從製服口袋裏拿出手機專心地把玩著。


    莫非是要傳簡訊給誰


    佐倉楞楞地想著,然役開口叫喚她的朋友「喂。」


    「嗯,」和佐倉擠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的矢野,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要怎麽樣才能讓頭發長長呢?」


    「」矢野將目光從雜誌上移開,抬起頭緊盯著坐在一旁的佐倉側臉,心想:她現在問的問題是認真的嗎?「你還年輕,不需要管它,頭發自然就可以長長呀!」


    這時,佐倉第一次將視線從高上轉移到矢野的身上,不悅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該怎麽樣頭發才能夠很快地長長。」


    矢野微微地歪著頭.然後半開玩笑地說「高上喜歡長頭發的女生嗎?」


    「什麽,你、你胡說什麽啊,」佐倉看起來似乎被說中般有點心虛。


    真是容易看穿耶矢野露出苦笑半揶揄地說「我曾經聽說色鬼的頭發長得比較快。那你就當個色鬼怎麽樣?」


    「笨,笨蛋!」


    升完全不知道,在同一問教室裏正在進行著如此內容的對話。他認真地盯著手機的液晶螢幕,看著位於學校附近的那間超市的網頁《手機版》.今日限時特價情報《自四點起一個小時》」的內容總是在這個時間更新,因此他幾乎每天都會進行確認。為了家計,他不惜做如此微薄的努力。


    升突然蹙緊眉頭.


    今日起為期一周,開幕十周年紀念大減價」?


    升使勁地按著讓頁麵往下卷動的方向鍵。


    咦?恩!超便宜!隻限此時段。一個萵苣一百圓大盒雞蛋一盒六十八圓(每人限購兩盒》!真想不到!便宜得離譜!可惡!非去不可!


    連同學問升「你在看什麽,」他都沒有回應,隻是專注地盯著手機的畫麵.


    啊~可是今天是期中考前最後一次的社團活動,不過應該隻是開會而已,就偷懶一次吧!和開會比起來,大盒雞蛋一盒六十八圓(每人限購兩盒)更重要!這可是攸關生死的問題!


    此時,升充滿幹勁地將手機合起。


    「高.上。」


    升聽到叫喚而抬起頭,佐倉美哄正站在數步遠之處,似乎有點囁嚅不安地窺視著升的臉.


    「哦!嗯!」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佐倉快步地走過來笑著說:今天社團隻是開會而已吧?不需要換運動服對不對?那麽下課後我們一起去體育館」


    「不行」


    連旁人都不禁回過頭的洪亮聲音,打斷了佐倉的話語,她錯愕地盯著升.


    升凝視著佐倉的臉,麵有難色的低嚷著:「今天不行,因為我不能去社團。」


    「什麽?啊.嗯,這樣啊.」佐倉似乎被升的態度嚇到,不自然地點點頭。接著又問「有重要的事情嗎?」


    「嗯,沒錯!」升用力地點著頭。大盒雞蛋一盒六十八圓(每人限購兩盒)正在呼喊著我!


    然而自己並沒有說出口,因為這實在太丟臉了,無法啟齒。


    「真是抱歉。」


    佐倉連忙搖著手說「別這麽說.沒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上課的預備鍾聲饔起。「那麽,我先走了。」佐倉對升揮揮手,然後走出二年一班。


    看高上那麽認真的態度,想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到底是什麽事呢?還真是讓人在意!!


    佐


    倉一麵思考著,一麵步伐蹣跚地走回一年四班的途中.突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美咲!」


    是一個可愛爽朗的聲音。佐倉不禁被吸引而轉過身.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身材高挑有著可愛笑臉的少女!


    「宮部?」對於第一次跟自己說話的宮部,佐倉似乎感到有點驚訝。


    二年二班的宮部紅葉將柔順的黑色長發編成了一條辮子。雙手置於身後,一副很開心似地笑著說「你現在方便嗎?我有一點事想問你」


    「嗯,什麽事?」佐倉輕輕地點點頭。


    宮部毫不遲疑,開門見山就問「請問升有沒有女朋友?」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佐倉腦中的運轉異常迅速.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比誰都想知道.為什麽這個女生會問我這種問題?難道她也覬覦著高上,封了,文化祭的時候宮部還對高上微笑等一下!等一下,她現在喊他什麽?她喊「升」,竟然直接喊名字,太過分了!我至今都還沒有直接喊過他的名字,這個女生又不是跟高上很熟,竟然直接喊「升」:真是羨幕她如此的大膽!


    這樣的思緒在數秒間不停地運轉著。


    「應該沒有吧?」佐倉沉穩地笑著回答.


    「真的嗎,太好了!」宮部雙手一拍,當場跳了起來。


    唔太明顯了佐倉用笑容掩飾內心的不安詢問「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這件事啊?」


    宮部停止了雀躍「因為升啊」接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繼續說道「他的身上散發出可口的氣息所以我非常在意.」


    「什麽?」佐倉不明了話中的含意。一臉納悶。


    這時.宮部露出與年紀相符的天真笑容說「沒什麽!謝謝你,再見了!」


    宮部跟佐倉說再見後,便甩著辮子轉身蘸去.


    咦~?什麽嘛


    佐倉內心複雜地,目送著那個適合長發的背影.


    躲在走廊角落偷聽這兩名女子全程對話的,是升在社團的死黨大塚和寺岡.


    「宮部竟然是宮部。是因為高上他正散發著男性費洛蒙嗎?」


    「我說寺岡啊!」大塚一臉頓悟的表情.將手輕輕放在寺岡的肩膀上說「人一生當中會有一次受歡迎的時期,高上現在正好處於這個時期.所以會吸引女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樣啊。」寺岡含淚點頭,然後抬頭看著身旁的大塚問「大塚我受歡迎的時期也會來臨吧」


    「會的.」大塚用力地豎起大拇指回答.


    寺岡一把拍掉大塚的手,像小孩子般大聲嚷嚷著「我希望現在馬上來臨!就是現在!我希望現在就受人歡迎啦!」


    *****


    不熱也不冷的午後陽光,散發著甘甜的香氣,應該是秋天花卉的芬芳吧?


    晴朗的曝光正是睡魔的好朋友。


    蛟將曬幹的衣物折疊好之後就這麽坐在簷廊(注:日本傳統住宅中與庭院間的中介空間,是休閑


    清靜觀賞庭的場所),抱著洗衣籃,睡眼惺忪地打著盹.


    高上家的成員不是上學就是上班去了,而天狐則一如往常出門散步。現在這個家裏隻剩自


    己一人。蛟不禁放鬆了心情.她的身體突然大大地往前一傾,然後倏地挺直身體,用力地搖


    了搖頭,似乎想甩去睡意.


    不行!不行!


    身為守護女的自己必須保護主人和這個家,隻要待在這個家的時候,對於周遭的警戒一刻


    也不容鬆懈.即使有床鋪也不能貪睡。倘若看到長了翅膀的粉紅象在秋天的空中飛翔也不能去


    叫它,在有著章魚腳的外星人,從那一片閃閃發亮的草綠色星星的夜空中,乘著圓形飛碟出現


    的同時。自己陷入幼時被迫吃娛蚣的回憶之際,看到數頭全身毛茸茸的羊群有如氣球般於空中


    飛舞,正想追逐它們從綻放著酢漿草的山丘上滑了下來時。哇


    蛟屏住呼吸張開雙眼.


    心髒噗通噗通地跳著。


    不行!不行!差一點就睡著了,蛟再度搖了搖頭。


    可是,真的好想睡!眼皮又再次閉了起來。:強烈的睡意明顯降低了工作效率,以目前的狀態一定會影響接下來的工作.如果之後仍無法驅除睡意的話,那倒不如現在先稍微小睡片刻。沒錯!那就小睡會兒吧!


    一會兒就好,一會兒


    蚊將洗衣籃置於一旁,在簷廊躺下.


    「那個」如履薄冰般.謹慎地踩著步伐.漫步於局上家的屋頂上。


    走到了屋頂的盡頭後輕盈地飛躍而下,然後靜靜地落在地麵。往隻豎立著曬衣竿的簡樸庭院走去.


    此時躺在簷廊,正發出「噗呼、噗呼」奇怪鼾聲、身著巫女服飾的少女映入眼簾.不過「那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少女,慢慢地朝敞開的簷廊靠近.


    「那個」的影子映在正臥於簷廊沉睡的蛟臉上。


    當映照於蛟臉上的影子往後移動的同時,蛟緊緊地抓住身旁的洗衣籃,突然坐起身,將洗衣籃朝四十五度的方向丟擲出去洗衣籃朝空無一物的地方飛去。


    經驗累積的反射動作使得沙卡沙恩現出形狀,蛟跳了起來,那敏捷的動作讓人無法相信她才附從夢中醒來.她的雙眼搜尋著影子的去向,雙頰浮現出鱗片狀翠玉色的淡淡光芒。


    丟擲出去的洗衣籃傳來撞擊到圍牆的聲音.


    「那個」在蛟的目光追逐而來之前。早已如羽毛般輕盈地跳上了屋簷!留下了白色的殘影.追趕至屋簷下的蛟,僅隱約見到宛如白紗的衣角.


    那是什麽東西,


    蛟用力握住完全輿自己的手融為一體的沙卡沙恩,緊盯著白色影子消失的屋簷。


    此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啊!」


    蛟看著自己的手和圍牆,露出了苦笑.


    「洗衣籃」


    撞擊在圍牆上的聚丙烯製洗衣籃,早已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


    六年三班今天的體育課,是在運動場上進行五十公尺的短跑.四個人一組共跑兩次.然後選擇成績最好的那次作為紀錄.


    目前正輪到女生進行短跑,登錄成績,男生們則坐在運動場內等待著.不過,等待是一件無聊的事.男生們等不到幾分撞便開始不安分地堆起沙丘、拔著雜草或是用小石子在地上亂晝。


    當中的高上透隻是發著呆。


    突然傳來「啊哈」的奇怪笑聲。站在不遠處的半田,將雙子放在頭頂上跳望著天空,然搖


    轉過身說「成功了!成功了!」


    坐在透的身旁,和透一樣發著呆的小秋閃半田「你在做什麽啊,」


    「老爺爺送影,」半田迅速地回答。


    「那是什麽啊,」小秋無力地問.


    「忘記是什麽時候的國語課本裏有做過啊!就是盯著影子十秒後馬上望著天空,天空上就


    可以看到影子的形狀.」半田得意地回答著。


    「那是殘影吧?」


    「不要說這種煞風景的話,你真是一個不會作夢的小學生耶。」


    「」小秋緩緩地站起來,一邊拍掉沾在褲子上的沙子,站到半田身旁.盯著自己直挺挺


    的影子十杪,然後抬起頭看著天空說「果然隻是殘影,一點意義也沒有,都已經十二歲


    了,這種遊戲還可以玩得這麽高興?」


    半田一點都不介意小秋的話,將手掌置於頭頂上.然後凝視著影子的眼睛突然往天空一一望.「啊~失敗啊」


    在他身旁不斷碎碎念著的小秋也跟著玩起送影的遊戲。


    透兩眼無神地望著他


    們。


    半田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回過頭說「透,你也來試看看,會上癮哦!」


    「我正在看。」透簡短地回應道.


    「這樣啊.」


    接著.半田和小秋兩個人又繼續靜靜地玩著送影遊戲.


    小秋和半田最近都察覺透顯得沒什麽精神雖然心裏有所感覺,他們伹沒有采取什麽行動.並非不想知道原由,但就是沒有開口詢問.如果勉強對方說出不想啟齒的事也不太好,如果對方想說自然就會說了他們心裏是這麽想的.況且,根本就不好意思開口問「你看起來好像有什麽心事的樣子,來找我談談吧.」如此老套的台訶就算鼓起勇氣也開不了口,就算問了。透也未必能敞開心胸,將所有的事情全說出來.


    如果問他們「為何無法對透漠不關心,」他們應該會回答「假使身旁有人無精打采,自己的心情也會跟著沉悶.」其實說來說去。就是因為擔心對方而無法不管.現代的小孩一點都不坦率。


    「啊!我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小秋突然回過頭對透招手.


    小秋對著慢慢站起身,緩緩走向自己的透說「你能不能將手插在腰際,然後站在那裏一下?」透依照小秋的要求提出姿勢後,將雙手手掌貼著頭頂的小秋與半田,從左右兩側將透給夾住.


    看著二個並排站著的人影。小秋「噗」地笑了出來「臉!臉!臉!」


    的確,正如小枚所言,將雙掌置於頭頂上.頭部便成了眼睛,手臂的部分則有如眼眶,那個影子變成了人類眼睛的形狀.而被夾在中間、雙手叉腰的這,他的影子就像是人類的鼻子,也就是說這三人並排的影子,約略可以看出是一個人的臉。


    透和半田皺著臉.


    「真沒意思.」


    「一點意義也沒有。」


    接著半田抱著肚子哈哈大笑.透也跟著笑了出來.


    用望遠鏡觀察著他們的占禾,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真是天真無邪啊!


    小孩子隻要和朋友在一起,一點點的小事也可以玩得非常開心。對大人而言微不足道、理所當然的事,在他們眼中都會顯得相當重要、新奇.


    以前我們也玩過送影遊戲。


    當年自己比眼前三人年紀更小時,就已經相同年齡的鬼族同伴們玩遍了山野、河川。不管是緊盯的影子就這麽出現在天空中,或是學螃蟹走路、看著含羞草書羞地低頭打招呼.品嚐甘甜的杜鵑花花蕊,隻要出現在眼前的、觸手可及的所有一切,全都是那麽的新奇、有趣.


    根本無須擔憂族類的未來,想玩就玩。那位槐大小姐,童年時也是和其他的鬼夥伴們玩得瞞身泥巴那個時候根本沒人在乎誰會成為鬼王。如果能像當年那樣單純地生活,或許馬上就可以找到一個讓大家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占禾一想到青梅竹馬的鬼頭目和必須躲在小學的屋頂上,偷偷摸摸地監視著一名小學生的自己:內心便感到一陣淒涼,不禁歎了一口氣。


    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聲音,是切換震動模式的手機響了。蹲在占禾身旁的東間連忙拿起掛在皮帶上的手機回答「喂!c班。」


    「這裏是r班,那邊有沒有什麽狀況,」


    「沒有。」


    「明白了,請繼續監視高上透。」


    「知道了.」


    東間結束對話後將手機掛回皮帶上,然後從胸前的【袋取出記事本,在定時聯絡確認表上的「下午四點」那一欄蓋了章,輕聲低語著「真的會出現吧?」


    「我也不知道」


    「我們也無法肯定,高上透就是所謂的「父母」不是嗎?」


    「是啊.」


    「那麽我們現在所做的事不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沒這回事!東間,你別因為覺得麻煩而隨便亂說話啦!」


    「我並不是覺得麻煩隻是擔心我們在這裏監視時,說不定目標物早就不知去向了.」


    「為了搜尋而組成這樣的特別班來進行目前的工作,相信這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現在我們的工作就是監視高上透」


    占禾與東間蹲著身子緊靠在欄杆邊,正小聲交談著的兩人背後不遠處,有一位臉龐俊秀的金發男子正彎身嗬嗬大笑著。


    「名熊說過縱使目標物到這裏的可能性極低,我們也必須等待。如果最役的結果令人失望,由於我們是小組行動,搜索行動也必須持續到無法進行為止」


    「說得真好。」戴著棒球帽的金發男子點點頭。


    然而,占禾的話似乎還是無法消除東間內心的不悅「可是已經三天了,如果真的會出現.也差不多該出現了吧?」


    「說的也是。」金發男子一副好像非常了解似地頡首.


    「思,說得沒錯,已經三天了大頭目也已經昏迷三天了」占禾歎息地說道。


    「什麽!她昏迷了?」金發男子驚訝地瞪大雙眼.


    「就是啊!」、「擔心死了!」占禾和東間一同回過頭說。


    就在這一刻,他們的視線與金發男子交會


    哇啊!


    占禾和東間齊聲大叫,接著以鬼族才有的跳躍爆發力往後一躍。「空幼孤!」


    空幻狐交互看著那兩名鬼,早已預料到他們會有如此的反應,他無力地說「你們終於發現我的存在啦,」


    「你是什、什麽時候來這裏的?」東間靠著欄杆,顫抖的問道。


    「也沒有來很久啦!」


    「你到底使用了什麽法術」占禾接著開口問.


    「我可沒有特別使用什麽法術哦!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我利用了你們神經大條的這個弱點吧~」空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著,一麵站起身說「對了.你們的大頭目為何昏迷啊?」


    「這,這和你沒有關係吧?你怎麽可以偷聽別人的談話!」占禾敵意咳了一聲.


    空聽完段哼笑了一聲,挺起胸膛回答「這才不叫偷聽,那種偷偷摸摸躲在陰暗處,不讓人發現的行為才叫偷聽.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喲!我可不想被那種,躲在遠處監視固小男童的家夥指責。」


    「你說的也沒錯。」東間沉著瞼點頭說道。


    「東間,你附和什麽啊,」占禾輕輕地斥責對方後又盯著天狐。


    站在眼前的俊秀青年根本無法讓人聯想,他的真麵目其實是一隻四隻腳的妖怪狐狸。他有著一頭金黃色的頭發,一雙充滿神秘戚的琥珀色眼眸、修長標準的身材、隻有在電影或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完美容貌這意味著他的存在缺乏真實戚.然而,如夢似幻的虛幻不真卻更添一股神秘的氣質.


    沒有高挑的身材和修長的手足.也沒有濃密的睫毛和雙眼皮,典型東方瞼孔的占禾不禁感到自卑。「總之,請你離開這裏.」


    不曉得是不是洞悉了占禾的心情,化為男性之姿的空臉上浮現與俊秀容貌極不相稱,令人厭惡的得意笑容說著「哈!偷窺魔要趕我離開這裏啊,」


    「不是偷窺,是監視!」占禾更加不悅地說.


    「這兩者有什麽不同,意思相同不是嗎,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監視透,不過這樣的行動既然敗露了,就沒有必要繼續偷偷摸摸的監視,不是嗎,」


    「沒這回事。」


    「是嗎,」


    「這件事對你來說或許無關緊要,但對我們而言可是非常重要.」


    「哈!這樣啊!好好好!我已經知道對你們很重要了.那麽,我現在希望你們就此趕快離開這裏。」


    天狐那好像哄騙小孩.把對方當成傻瓜的語氣惹惱了占禾.「真羅嗦!不管你想說什麽,但我們絕不可能就這麽半途放棄!這一點請你明白!」


    空麵無表情地看著突然發飆的占禾


    ,然後迅速地從夾克裏取出某樣東西.遞到占禾的麵前。「鏘」


    空取出的是一個大約理香洋娃娃般大的褐色絨毛玩偶,那大得誇張的頭部,眼睛和嘴巴,還有非常不協調的虛弱手腳,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完全不討喜的骯髒玩偶.


    東間一臉「這是什麽,」的表情盯著玩偶,認得玩偶的占禾則發小「哇!」的驚恐叫聲。


    這個時候,玩偶的嘴巴張開,異常巨大的嘴巴讓整個頭部看起來像是裂成了兩半。接著玩偶發出聲響發出如同生鏽齒輪的刺耳聲音.


    「叭哭嘎哭嚕啁」


    聽到這個聲音,占禾「哇啊!」淒慘地叫著,然後整個人撲倒在地,抱著頭瘋狂地大喊「東間!不要看!不要看那個東西,」


    東間楞楞地看著突然大聲嚷嚷的前輩。


    空則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不要看!」占禾掩著臉不斷地喊著.


    嘻嘻笑著的天狐終於開口說「不要那麽緊張,我沒有對這個玩偶施以任何法術。」


    「」占禾依然趴在地上,僅抬起頭瞪著天狐。


    這隻可惡的狐狸!


    對於跟前所發生的事仍不知所以然的東間,不停地望著前輩和天狐的臉.


    「你這真是無謂的驚嚇啊!」空邊露出笑容邊搖晃著玩偶,此時褐色的玩偶如煙般晃動,緊接著像是融入空氣般消失無蹤。「附帶一提,這個玩偶是教會義賣會上販賣的手工製品.雖然隻賣一百圓,可是好像完全賣不出去,賣相如此醜陋,想賣出去也很難吧?」


    這時占禾終於緩緩地站起來他並非不好意思,而是讓人看見了自己的醜態.因而無法馬上抬起頭,更無法忍受後輩東間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


    空驕傲地將手環抱胸前說「你們的大頭目表示不會再出現後,從我們的眼前消失了.結果不到一個星期,竟然又再度回到這裏。而且還來找我們麻煩,真讓我覺得可笑又無力.不過我可以體諒這當中一定有什麽理由,我也很想知道原因看你們如此拚命窮追不舍,想必一定又和「白鬼」有關吧,」


    聽到這裏,占禾和東間露出苦澀的表情互看一眼。


    看來是猜中了!這兩個家夥還真容易看透.


    「我想雖不中亦不遠.算了!不管是不是,如果今天你們所持的理由能夠得到我的認同,我就放你們一馬.因為我不希望彼此一言不合,演變成麻煩的局麵我希望大家能夠和平相處.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也會助你們一臂之力.」空說完後好像非常疲憊地歎了口氣,接著又開口「不管怎樣.隻要有人在透的身旁徘徊,我就無法靜下心,因此找希望你們能夠盡速離開這裏。」然後又露出笑容說「所以啊~說來聽聽吧!說出來心裏會比較舒坦.」


    屋頂上的三個人沉默不語.


    運動場上的兒童們所發出的嘻鬧與喊叫聲,隨風傳來。


    秋日的天空中回蕩著鳶的清澈嗚叫.


    隱約聽到的合著鋼琴的歌聲,應該是從這棟校舍的音樂教室傳來的吧?


    不久,屏住呼吸的占禾以緊張的語氣說道


    「不能說.」


    「啊哦;」空欽佩地點頭。「嗯,不想說啊,這樣啊,嗯!很好恨好!那現在就讓你們先去見見上帝吧!」說完他露出美麗的笑容,並讓指節啪啪作響。


    「啊」東間呻吟著往後退。


    占禾頓時後悔不已,這下子恐怕真的要吃苦頭了.不過,這事關係到槐的尊嚴,因此他並不想對這隻狐狸說明原因。


    空一步步地逼近他們就在這個時候,下課鍾聲適時地響起.


    運動場上的小朋友們緩緩地走進校舍,眼前已經不見透的身影。看著底下光景的空放下雙手,歎了一口氣說「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伴隨著「當當!」和平旋律的鍾聲。兩隻鬼像是要癱坐在地上般,全身虛脫.


    「不管理由為何,不要再糾纏透了今後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們,我會直接把你們強製驅離。不會再客氣地事先開口警告了.」接著天狐在轉身離去的瞬間,丟下了一句令人冷徹心扉的話「我可是已經忍耐三天了。」


    空幻狐離開屋頂留下兩人後,經過了數十秒!他們仿佛鬼壓床般全身無法動彈。


    「那隻狐狸超恐怖。」東間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當場坐了下來.


    「就是啊!」占禾終於發出聲音點點頭。


    「占禾,你竟然還能跟他對話,要是我的話,絕對辦不到。


    「嗯,因為我想,他應該不是無法溝通的家夥」占禾無力地笑了笑.


    回憶著剛才和那隻狐狸的對話,暗地心想「難怪,大家都說他是隻聰明的狐狸。


    占禾也蹲下身與東間並排著說「最恐怖的是那種無法溝通的家夥.那隻狐狸遺願意聽我們說,說話的內容也可以完全理解.雖然態度和言語充滿威嚇,但我認為他並不是個難以溝通的人」


    「嗯,原來如此。」雖然無法肯定東間是否真的了解.但他露出了理解的表情點著頭.


    「我隻是引述名熊說過的話。」占禾聳聳肩說.


    「哈哈,原來是這樣.」東間笑了。但表情馬上籠罩著一股陰霾。接著又問「那之後我們該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


    「監視透的事還要繼續進行嗎?」


    占禾凝視著坐在身旁的東間.東間的臉上似乎寫著「那隻狐狸超恐怖」!不過占禾也和他一樣深感畏懼,畢竟自己再怎麽拚命,輿對方交手也絕不可能獲勝.


    「是啊當然這是得繼續監視下去.那隻狐狸的確很恐怖不過」


    不想因為一隻狐狸而放棄目前的行動,讓大頭目失望。


    占禾沒有繼續說下去,站起來伸展一下身體。除了剛剛和天狐對峙時所產生的緊張感外,接連數日未曾間斷的監視行動使得身體更是硬蓬,肩膀四周的筋骨喀啦喀啦地作響。


    「或許充滿危險,但我們還是繼續下去吧!」


    占禾打算這麽告訴東間,這小子應該能夠理解。正當他正要轉向坐在地上的東間時他瞧見了


    占禾不禁停止動作,憋住氣息.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速,悄悄地呼喚著同伴的名字「東間.」


    「什麽事,」東間抬起頭.


    「麻煩跟r班聯輅.」從未見過占禾的聲音和表情如此僵硬.


    「發生什麽事了嗎,」東間不安地詢問道。


    占禾盯著校舍中最高處的大時鍾頂端.


    出現了。


    東間順著占禾的視線望去.


    他看到一名一頭白發的女子身著翩翩衣擺的長衣.正悠然地佇立在西洋餘暉之下.


    她那鮮紅色的瞳孔正俯視著運動場。


    「思~出現了呢~」


    女子右於拿著望遠鏡,左手推著鼻粱上的眼鏡站起身。


    末及肩膀的短發,不知是天生還是睡醒後的毛躁.整個頭發東翹西翹。女子身上罩著一件老舊的米黃色大衣,大衣領口若隱若現的胸部曲線看起來相當豐滿,穿在裏麵的土氣全黑套裝被繃得緊緊的.


    這裏是鈐之瀨土地神!惠比壽所輕營的便利商店後方的員工專用停車場.一名有著一張可愛臉龐、身穿高領黑色外套的少年,正坐在放置在停車場的一顆輪胎上.他一頭淡色的頭發往後綁成一束.


    戴著眼鏡的女子調整著不斷滑下的眼鏡,然後將手鏡遞給少年觀看。外表古老的手鏡中,映照著一名白發女子。「班長!你瞧瞧,出現了呢!」


    然而,這名被稱為班長的少年,根本無視於女子興奮的心情開口說「我從以前就一直想嚐嚐看這個呢!」他說著,一


    邊打開剛才在便利商店購買的「喀吱喀吱君」(注:日本冰棒名」外包裝,取出水藍色的冰棒,喀吱地一口咬下。喀吱喀吱.「哇!好冰,真甜.嗯。」相當好吃呢!有種懷舊的感覺.」


    「喂.我說班長啊。出現了哦。」女子露出不悅的表情。


    「嗯,我知道我知道.」喀吱喀吱喀吱。


    「現在可不是悠閑坐在這裏的時候啊!」


    「是!是!」喀吱喀吱喀吱喀吱。


    「還有,這個是,我身為主治醫師給你的忠告,你的胃不能吃太多冰冷的食物哦!因為班長你還處於新月期,尚未完全穩定!」


    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咽下.「嗯,你說的沒錯.好吧!那麽」


    「開始行動吧!」眼鏡女精神抖擻,將拳頭用力往天空一揮.


    班長喀吱喀吱地吃著「喀吱喀吱君」。


    「嗯,等我吃完這個再行動吧。」喀吱喀吱喀吱。


    *****


    黑暗中浮現出兩個並列的小紅光,


    微弱的紅光持續地明滅閃爍,幾乎是固定的間隔時間。紅光僅在一瞬間突然消失此時才發現,原來這是眨眼的動作。對方雁眨著眼。


    瞳孔所發出的光芒完全消失.不遠處傳來一陣渾沌不清的聲音.接著是巨大物體連續傾倒的聲音。


    大頭目


    有人正叫喚著自己。是誰的聲音,


    是占禾嗎,


    眼睛逐漸適應了周遭的漆黑。慢慢地可以辨識出物體的輪廓。


    周圍堆迭著大大小小的箱子。高聳的天花板,靠近天井處有一扁小小的窗子,這裏似乎是一間倉庫.


    已經能夠斯漸掌握自己倒臥之處的環境和位置,感覺臉頰正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箱子和堆貨機的黑影處,隱約出現數名人彭又立刻消失.那些人影的行動和呼吸都顯得相當慌張。


    「到哪裏去了,」


    開門的應該是名熊。


    之後聽到的是呻吟的聲音,接著好像有東西倒臥在地板上.


    白色的影子掠過眼前.


    有人從位於槐倒臥的不遠盧箱子上飛起,看著白色影子消失的方向,並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一片靜謐。


    對麵的數個紙箱堆中。又傳來某人的呻吟聲。接若是一陣混亂的聲響,有紙箱撞擊在身上的聲音,還有單方麵的怒吼。不過.所有的聲音在瞬間嘎然而止.接著是什麽都沒發生過般的寧靜,那場混亂仿佛空氣般若有似無.


    可能所有的人全都已經倒地了吧!除了那個紅眼睛的白鬼以外。


    突然一個踏在水泥地上的濕粘腳步聲冷冷地響起,劃破了這片寂靜.一雙白色的腳浮現於黑暗之中。


    槐抬起沉重的頭端詳著.


    閃耀若如同血般紅色光芒的眼睛,仿佛鬼火般於黑暗中搖曳,然後朝這個方向凝視著。


    槐頓時失去了意識.


    瞬間睜開雙眼。


    槐一躍而起,同時大喊著「「白鬼」呢!」


    穿著深藍色仔女服的年輕女子嚇了一跳轉過身,她的頭上和槐一樣長著一對短小的角。「大頭目!太好了!您終於醒了。」說著便馬上跑到床邊.


    槐無視於自己的狀況,馬上開口問年輕女子「西野木,「白鬼」怎麽了!那之後發生什麽事了!我到底」


    「大頭目!請您冷靜一點.我會逐一慢慢說明的.」西野木輕撫著槐的背部安撫著.


    槐從西野木手中接過熱牛奶。但並未喝下,腦中開始回溯著微弱的記憶。「拆掉纏繞在「白鬼」身上的咒布,當束縛被解放的瞬間.「白鬼」回複了原來的模樣.她是一名有著滿頭白發、紅色眼珠的漂亮女孩,身上還有著淡淡的刺青」


    「是的。」西野木點點頭接著問道「那之後的事情您還記得嗎?」


    槐稍微思考了一會兒說「最靠近「白鬼」的我被她抓住了手.接著不知何故,我感到全身無力然後我就」


    「您就昏倒了.」西野木點頭說。


    「如此看來,「白鬼」會吸取精氣是千真萬確的事。」槐的表情變得隍恐.


    西野本又頷首說道「是的,事實上大頭目您昏倒後,在場的其他人也全都被「白鬼」吸走精氣而昏倒不過,大部分的人幾乎都在數十分鍾後回複意思,唯有大頭目您被吸走過量的精氣,這或許是因為「白鬼」才剛醒來,還無法控製力道的緣故.」


    「喂!等一下!你說過量的精氣那我昏睡了多久,」槐驚訝地睜大雙眼問.


    「三天。」西野木輕輕地歎了口氣,緩緩地回答.


    槐錯愕地說不出一句話。


    西野木像是在介紹般地繼續說「我們雖然展開搜索「白鬼」的行動.然而這三天來,完全無法掌握她的行蹤。」


    槐為了壓抑住內心的衝擊,開始將栗色的頭發盤起.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否聽見了西野木所說的話.


    「不過,今天占禾和東間終於發現「白鬼」的行蹤了,目前全員正出動去追捕「白鬼」,現在就隻剩下捉到她了。」


    槐沒有回應.西野木也跟著沉默不語.


    此時,放置在床頭櫃上的時鍾,秒針移動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大聲。數秒後


    「真的能捉到嗎,」槐喃喃地說。


    「您是說「白鬼」嗎?」西野木窺視著低下頭的槐.


    槐的側臉露出不同於平時的威風凜凜。而是一膽令人難以想象的脆弱神情。但諷刺的是.這樣看起來才像是一各符合她年紀的年輕女孩。


    「無法製服剛從沉睡中蘇醒的「白鬼」。我們直一的能夠將她捉回來嗎」


    「不用擔心。一定可以的。」


    「或許沒辦法.」槐搖搖頭說。


    「不,一定可以追捕到她,我們說什麽也會把她抓回來給您。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大頭目您,我們一定會捉到「白鬼」.」西野木和槐的脆弱模樣形成對比,自信地用力點著頭。


    槐凝視著西野木.像是要開口說什麽似地張開嘴巴時,西野木的手機響了.


    西野木看著手機螢幕上所顯示的訊息「是富根。」說著便接起手機,講了一兩句後對槐說「那個人好像已經來了。」


    「你是說稻用先生嗎?」槐皺著眉頭問.


    西野木點點頭說「奸像說有事情要跟大頭目您談我看這是請他回去吧。」


    「不,沒關係,趕快請他過來吧.」


    如此回答的槐,已經恢複平時那個毅然決然:永遠往前邁進、沉穩堅強的她了.


    西野木頷首。從椅子上站起。


    西野木離開房間後,槐從床鋪爬起。連續昏睡了三天果然覺得全身不太靈活,但還不至於到無法走路的地步。她脫掉睡衣,拿起放在房間角落桌子上,那件平常穿著的緊身皮衣。


    應該成為鬼王的人,竟然被「白鬼」給打敗了。


    槐緊咬著唇。


    我被「白鬼」否定了。


    難道這意味著我不適合當鬼王,


    「哇!您好,真是失禮了,鬼王。」


    「你奸嗎?」以修女之姿坐在椅子上的槐,微微瞪著一邊諷刺地說著,一邊大搖大擺走進房裏的男子.


    「還好。」說話的男子!稻用的實際年齡恐怕並不大.但是那張宛如可以做出呆板無表情的臉,卻讓他顯得格外老成。平時總是褂於右眼的那隻褪色鍍金單眼眼鏡下,瞳孔呈現淡淡的白濁。


    他剛開始是在網路上販賣與妖怪相關的物品,現在奸像什麽都賣.究竟販賣哪些東西槐並不清楚.他也是將「白鬼」販售給槐的人.


    如果稻用本人所言不假,他身上似乎也留著鬼族的血液


    ,所以才口口聲聲說要協助槐他們完成計畫然而,總覺得稻用的意圖非常可疑。


    「今天有何貴事?」槐坐在椅子上問道.


    「白鬼」好像逃走了?」


    稻用無視槐緊蹙的眉頭.繼續說道


    「可以的話.讓我幫你們尋找吧我有好東西哦。」說完後露出笑容的稻用,果然顯得很可疑.


    *****


    為了追趕那道白影。東間追進了校舍後方.


    他甚至認為或許可以追捕到目標物。


    占禾大概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因此並未等待r班到來,兩個人都追到校舍後方.但是那裏隻有百葉箱、溫室,以及零散排列著學生們種植的絲瓜盆栽,沒有半個人影。


    束間看了占禾一眼,然後屏住呼吸.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就這麽巡視著周遭的狀況時,背後突然傳來重物傾倒的聲音.


    東間驚訝地轉過身.


    占禾已經倒臥地上。


    咦,怎麽會這樣,


    東間正想跑向占禾,身段又傳來一個聲音!好像是陶器破裂的尖銳聲音。他嚇得轉過頭,隻見一個絲瓜盆栽破碎了,但眼前沒有任何人影,隻有碎裂的盆栽


    突然湧現而來的恐懼感讓他呼吸困難。東間壓抑著幾乎快錯亂的思緒,平靜地環顧著四周.這時,後方傳來踏在草坪上的腳步聲.東間心跳加速,回過頭。看到眼前好像有一個白色物體緩緩地飄過.


    東間意議到自己正倒臥在草地上,想爬起來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怎麽會這樣,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倒在地上,東間試著思考。拚命運轉著經常陷入短路的思緒,試圖想著對了,瞬間感到全身無力.奸像被吸走什麽似的,這一切發生得非常突然。體內所有的力氣完全消失,連站起身都沒辦法


    雖然想「站起來」。但是「站起來」的意識與行為之間,不知何時產生了難以想做的巨大裂痕,因此怎麽也站不起來。


    這就是「白鬼」的力暈嗎?


    明明自己已輕非常小心了,卻還是被輕易撂倒,太丟臉了.


    依目前的狀態,連咬牙切齒的力氣也沒有。


    倒臥的東間隻能轉動著眼珠,抬頭望著身旁靜靜佇立的白色人影.白色的肌膚、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頭發上映著即將接近黑夜的灰暗暮色.


    隻有那雙瞳孔發出冷冽的紅光.如此有若血液般的色彩,卻帶著非人類般的無情看著那雙眼睛,東間突然領悟了。


    不行.


    沒辦法,根本無法和對方溝通。


    最恐怖的就是無法溝通的家夥啊


    沒錯,就像占禾所言


    白色的影子如風般迅速消失在東間眼前,就在此時,他聽見了r班名熊的聲音,但東間無法克製地.逐漸喪失意識.


    此時。放學的鍾聲響起。


    今天擔任值日生的透,一邊寫著班級日誌一邊歎息。班導川島老師規定日誌中的「今日感想」至少要寫六行以上。但是六行的文字量並不少,當一天的值日生根本沒有那麽多的感想可以將這些行數填滿。因此這個班級裏,「寫班級日誌」成了值日生最討厭的工作。


    現在教室裏隻剩下透一人,而隔壁的教室也已經寂靜無聲.小秋因為要上補習班,所以很早就回家了,半田回家的方向則和自己不同.


    透隨便寫了物理課所做的實驗很有趣,或是仔細打掃等幾件事情來充行數。接著便關上教室的窗戶並上鎖,然後關掉電燈,結束了值日生的工作.他抓起書包走出教室,朝一樓的職員辦公室走去。


    透的班級導師川島老師.是一位不到二十歲的女老師(由於本人不想透露年齡,所以也不知道她的正確年齡),充滿著年輕老師慣有的幹勁,沒有對學生謙遜般的卑屈,也不會用對待小孩的方式來對待學生,是一名優良教師。


    由於不能背著書包進入敦職員辦公室,因此透將書包丟在辦公室的入口後定了進去;他走到川島老師身旁後開口「川島老師」


    「什麽事,」埋首工作的川島老師轉過身看著透.「啊,高上是今天的值日生啊,辛苦你了。」


    然後從透手中接過班級日誌,翻開後快速地瀏覽著。


    透靜靜地站在老師的身旁.


    「嗯,沒問題了。黑板上值日生的姓名重新寫過了嗎,」川島老師看著透問。


    透叫了一聲說「啊!我忘了.」


    「你看你,這樣明天又是高上你當值日生哦!得改過來才行。」川島老師拾起頭笑著說.


    「好.」由於這個因素,透不得不回教室一趟.他壓抑住「啊~真是麻煩」的情緒,告別川島老師「那麽,老師再見。」


    「嗯,再見!路上小心.」


    透走出辦公室,疲憊地走向三樓。反正回家時又得經過職員辦公室,於是暫時先將書包放在那裏。


    「我回來了!」升的心情顯得相當愉快,這全都是因為不僅買到了大盒的六十八圓雞蛋(一個人限購兩盒),此外還買到了許多便宜的商品。


    他在玄關邊脫下運動鞋邊思考著:今天來做雞蛋料理好了.」


    透喜歡蛋包飯,那就做蛋包飯吧!就這麽辦!自從小白離開後,透這小子好像一直都沒什麽精神,看起來非常消沉。或許本人並沒有這種葸思.但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就是如此.


    父親春樹鮮少進入適值青春期的長男升的房間,那天卻特地前來詢問「透最近相當消沉,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透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旁人都看在眼裏。


    身為兄長,封於透的事情當然在意,但如果刻意地鼓勵他「打起精神吧!」不僅過於明顯而且又太不自然,自己也會感到不好意思,因此至今都沒開口說什麽.不過升的忍耐已經達到極限,他原本就是那種對於有困擾、煩憂的人無法坐視不管的個性。


    如果能夠吃到美味的食物,透應該多少會恢複一點精神吧?那小子其實相當單純~又特別嘴饞~加上自己的廚藝.相信一定可以遮掩掉便宜雞蛋的那種廉價味道。


    此時,蛟匆匆忙忙地走出來,語氣略帶荒張地叫住升說「您回來了,升少爺.那個」


    「什麽事?」升準備上樓的腳步停了下來,催促著她繼續說下去;


    蛟抬頭望著停在樓梯上的升,拚命地想要開門說明然而「那個、那個今天院子裏。出現白的。」


    完全沒有重點.


    「白的是什麽東西?」升納悶地傾苦頭。


    「嗯,是那個嗯」蛟稍微猶豫了一下又開口「像這樣,飄啊飄~」


    一邊說一邊用手比畫著「輕飄飄」的動作.蛟穿著平時的巫女服,山於袖口相當寬大,因此飄


    逸的感覺比洋裝多了七成.


    「什麽?飄啊飄?」


    「是的。就是這樣.飄啊飄,然後咻地偷偷摸摸靠近,我一起身就啪。」


    升低頭看著正仔細表現出「咻」、「偷偷摸摸」、「啪」等動作的蛟.然後「嗯」地點點頭.對於蛟蹩腳的說明方式,他早已經完全習慣。


    「那個東西具有威威脅性嗎?」升問。


    此時,蛟用力地搖頭說「沒有,我並沒有感覺到對方具有任何敵意。」


    「那就不需要擔心了。」升輕鬆地笑了笑。「對了,蛟.我要準備晚飯,你來幫忙吧!」說完便往二樓走去.


    蛟一時之間無法領會升話中的含意.自從初到這個家時,發生了一連串(恐怖)的失敗事件後,升就不讓蛟動手下廚,因此蛟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廚房作菜了.


    我能夠作菜了蚊心裏想著,臉上不禁露出喜悅的表情.「好!」她精力充沛地對著二樓回答.


    加油!


    然後充滿幹勁地走向廚房.


    *****


    如果在盛夏的話,現在這個時間的外頭仍呈白晝。然而今天早已籠罩在暮色之中.


    透走進昏暗的教室。隻打開黑板前的電燈.


    「咦,」他環視著被微弱光線包圍的教室,心中感到納悶.。窗戶開著。


    靠近黑板的竊戶半開著。米黃色的窗簾被微風掀起並不斷拍打著,鋁合金窗框若隱若現。


    真奇怪.剛隋明明已經關上了啊,


    然而透並沒有放在心上,心想「等一下再將它關上。」於是他先麵對著黑板,打算將值日生的名字由「高上」改為「高田」.正當他拿起粉筆之際


    左方似乎有什麽東西朝著透衝了過來.


    「嗚!」那個東西直接擊中他的側腹。


    透迅速被擊倒,「砰!」的一聲倒向鋪著木板的地麵。光是這樣的撞擊就已經令他感到疼痛不堪,然而,奸像又有什麽東西重重地壓在倒地的透身上。


    「哇啊?」肋骨快斷了!咚咚咚!(砰砰砰!)透激動地拍打著地板.


    透拾起頭想著看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不過由於電燈逆光的關係,無法看清對方的臉。但是知道對方是個人,也看得出對方有若一頭長發是女生?


    「喂!喂!喂!喂!」


    透推開身上的東西站起身,和女子保持著一段距離。驚訝與恐懼使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雙腳幾乎要無法動彈.


    在黑板的燈光下方果然蹲著一名女子,是一位身穿長擺,輕柔白衣的女性.雖然那頭如同雪般的白色長發令人感到訝異,但從她的手背可以知道對方並非上了年紀,而是一名相當年輕的女子。她的手背上似乎描繪著類似刺青般的東西,不隻是手背.透過輕薄衣服可見的肌膚,從手腳到脖子還有臉,都印著淡淡如同刺青般的東西.


    女子抬起頭.


    一雙紅色瞳孔映入眼簾的瞬間。透的心髒跳得更加厲害。


    怎麽可能,可是


    「小白」透驚訝地叫喚著。


    白發女子高興地露出笑容.然後緩緩地站起,迅速地圖住透的頭部。


    「哇!等,等一下!?」


    輕飄飄的衣擺和柔順的發絲依偎在透的身體上.透死命地支撐住身體,不讓自己被壓倒。


    空於對麵的建築物上看到了所有的經過.


    看到女子撲向透的瞬間,他差一點就要采取行動了.但覺得對方似乎不會對透不利,因此又坐了下來.等發現那名女子就是小白時,更沒有前往打擾的理由。


    身後的門被打開.空一隻耳朵擺動了一下.


    傳來兩個人走進屋頂的腳步聲.


    「剛剛看到她和兩名鬼交戰的情形|應該就可以明白,她並沒有認真地發動攻擊,那種程度隻能視為是在驅趕蒼蠅罷了.」


    說話者有著尖銳的童音.


    恢複了原形,五感變得敏銳的空,在來到這裏後第一次轉過身。


    一名穿著一件說好聽點是不適合年輕人的米黃色大衣.戴著眼鏡的女子,另一名則是穿著黑魚高領外套,看起來比透還年幼的少年.


    少年迅速地走到坐著的天狐身旁,露出和他那可愛外表不相稱,目中無人的笑容問道「你覺得呢?」


    「你是誰,」


    「你果然忘記我是誰了啊?」少年聳著肩,表現出如大人般的動作,然後又開口「算了!對了。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少年的指尖夾著冰棒棍輕輕晃動著,用輕鬆的語氣問道「如果和那名女子單挑,你有沒有穩操勝券的把握


    令人相當不安的問題不清楚少年意圖的天狐,疑惑地緊蹙眉頭說「我沒有踉對方交鋒的理由。」


    「是嗎?你的意思是不保護也沒關係羅」少年露出微微的笑容,然後用手中的冰棒棍指著剛剛空關注的方向透所在的教室


    「她不會加害透。」空望著對方所指的方向回答。


    「是嗎,她啊應訪是想保護透吧?但是否真是如此呢?隻要和她在一起.就會有人窮追著透不放,透也會因而受到牽連。對你來說,你也不樂於見到這種事情發生吧,今後你打算怎麽辦呢,」


    天狐沉默不語。


    「要不要考慮跟著我們一起行動,」少年一派休閑地微笑說著。


    天狐默默地抬起頭凝視著少年.


    「說不定會有什麽新發現.也或許沒有。我無法肯定對你有所幫助,但可以確定的是對你一定不會有所損失。」少年一口氣說完後鬆了一口氣,最役像是追加似地以玩笑的口吻說「即便你沒有跟我們一起行動,我們也會追著透.因為我們有我們的目的。我現在無法肯定到時候會如何對待透,對我們而言,透隻不過是偶然出現的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下場並不關我們的事.因此,除了你沒有人可以保護他了,」


    身軀龐大的天狐從鼻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接著問「你知道對方是什麽來曆嗎,」


    「我比你更清楚。」


    「你也知道鬼族他們的目的嗎,」


    「比你更清楚。」


    「或許有點多此一舉。但我要補充一點。我可以肯定,隻有我們才知道今後對付她最有效的手段,還有該怎麽去執行。剛剛我也說過,因為我們有所「目的」,所以才遲遲無法動手.」


    現場一片寂靜.


    「呼啊,」站在不遠處那名戴著眼鏡的女子伸了個懶腰,同時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鏡.


    不久,天狐不發一語地用四腳站起瞬間化身為美麗的女子.夕陽映照在他那金色的秀發上,更加呈現出不可言喻的光澤。


    少年露出滿足的笑容.


    空拾起置於身旁的棒球帽戴上,一邊用冷淡的眼神低頭看著眼前這名矮個兒少年,問道「你到底是誰,」


    少年正視著那冷歡心屝的眼神。絲毫不為所動,然後大膽地笑著說「我以前曾經告訴你我的名字,我不喜歡重複第二女,你好好回想一下吧!記不住隻能怪你自己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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