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剛開始的某一天。
為了準備下周一的短期海外留學,鬼百合三月被邀至未婚妻的房間。
三月是個擁有健康的古銅色肌膚的黑發少年,有著圓圓大眼的娃娃臉,就像少女般可愛。身上是白色印花t恤和灰色短褲,是隨處可見的輕便服裝,看起來就是一個純樸的美少年。
他在房間入口東張西望時,有個個性強勢的聲音非難他。
“進到別人的房間,不要東張西望啦。”
在三月眼前,對他說出這句話,眼角上揚怒視他的人是九條院愛麗絲,她是三月的同班同學、青梅竹馬,也是未婚妻的少女,特征是金色的九尾辮以及藍寶石般的碧眼。
今天愛麗絲的衣著,以熱愛好黑色的她而言,罕見地穿著白色無袖的連身裙,迷你裙下露出的大腿以及條紋的及膝長襪,令人口眩神迷。
“抱歉,因為我一段時間沒來愛麗絲的房間了。”
說著,他的視界稍微巡了一圈,連接休憩室的房間十分寬敞,有種高雅的氣氛,化妝台、穿衣鏡、枕頭邊都有鏡子,非常像是女孩子的房間。還有張附天蓋的床,挑高的天花板上還吊著吊燈。
(感覺有些緊張呢……)
他的臉開始發燙,為什麽會這樣呢?自己確實已經很久沒來過愛麗絲房間,但是他以前都不會這樣的說。
這麽說來不止三月,愛麗絲似乎也頗不自在,動作有些僵硬。
果然兩人的關係,以她的生日為界,逐漸變得與過去不同了。
三月有這樣的感覺。
“咦?”
這時他無意問發現,在洋溢高級感的家具當中,有幾樣東西顯得特別突兀。
在化妝台上的玩具胸針、塑膠的戒指和老舊的紅緞帶。
躺在床上的兔子布偶。
放在休憩室躺椅上的手編麥草帽。
其他還有許許多多——
每一件都是三月以前送給愛麗絲的禮物。
三月深深感動。
(她還……留著這些啊……)
自己和她的羈絆確實就在這裏,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就發熱。
仿佛被羽毛溫柔地搔著癢一般,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你完全沒在聽我說話吧?”
三月以感動的視線眺望房間時,突然鼻子被捏住了。
“嗚呢!”他發出奇妙的聲音。
“毫不客氣地盯著女孩子的房間看很失禮哦……聽懂了嗎?”
三月淚眼汪汪地點點頭。
“很好。”
愛麗絲似乎很滿足地點點頭,在手放開的瞬間,彈了一下他的鼻子。
按著變紅的鼻子,三月說道:
“謝謝你。”
“嗄?突然謝什麽謝啊——還想要多來幾下嗎?”
“不、不是不是……因為我送你的禮物……你好像全部都留下來了。”
“咦……啊……是、是啊。”
愛麗絲的視線往右下方移去,聲音好像在生氣。
“——我是不會丟掉啦,畢竟是你送的東西嘛。”
“我好高興,我也是,愛麗絲送我的衣服,我全部都還留著哦。”
“那是當然的呀,那些可是我精心挑選,特地買給你的哦!怎麽可以丟掉。”
“是那樣——沒錯。”
每到三月的生日,她都會自己挑選衣服送給三月,然後“要和我見麵時,穿這件過來”這麽說著送給三月,那時候愛麗絲的表情總是——溫柔創讓人無法忘懷,所以沒錯,正如她所說——
“那些全部——都是我的實物……我無法舍棄啊,我會一直留著……對了,如果我們結婚的話,就給我們的小孩穿如何?跟他們說這是媽媽送給爸爸,充滿回憶的衣服。”
“……”
下一個瞬間,明明不記得說過讓她生氣的話,愛麗絲卻麵泛紅潮,薔薇色的雙唇開始不停顫抖,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
“為、為什麽你這個人可以毫不在意地說出那種話!”
“嗚哇!”
語氣激動的愛麗絲,用穿著條紋及膝長襪的腳,踢向三月的脛骨。
“為什麽生氣呀!?”
“不要你管!!”
愛麗絲一腳、一腳地踢著三月,三月悲哀地倒在絨毯上,“嗚嗚嗚……”地發出去臉的呻吟,盡管肚子被戳著,他還是從低角度抬起頭來。
隨即,無法避免地,迷你裙的內側映入他的雙眼。
(嗚哇哇……)
純情的三月麵紅耳赤,有如被捆綁般動彈不得。
愛麗絲發現了三月的視線,然後她露出羞恥的表情,手按住裙子。
“呀!?你、你在看哪裏啊!!”
隨即條紋花樣的腳底,以未曾有過的威力,重重往三月的臉上踢去。
三月仰躺著倒在地上,眼前滿是星星飛舞。
意識轉暗前的網膜上,清楚烙印下純白蕾絲的清純內褲。
一會兒之後——
“真是的……真、真是的……!你要反省啊……!”
三月在絨毯上端座,重新聽愛麗絲訓話。
可是三月連自己要反省什麽都不明白。
看到她的內佛,三月也覺得自己不對,但是愛麗絲應該也知道那是意外才是,而且話說回來,為什麽她會突然生氣起來——
女孩子的思考真是複雜又奇怪。
“唉,算了,再這樣下去,時間都浪費光了。”
隻見愛麗絲從休憩室的桌上,拿來數本雜誌,放在床鋪上。
而她自己也往床上坐下,隨即用手掌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那似乎是要三月坐過去,於是三月依言照做,接著她拿起一疊雜誌最上方的簡介,然後攤開來。
“你在做什麽?坐那麽遠要怎麽一起看呢?再過來一點。”
“嗯,那……”
被她那樣一說,三月於是緊貼在她的身旁。
“貼太緊了啦!”
然後他又被罵了。這種時候不管坐太近,還是坐太遠,都會惹愛麗絲生氣,很難拿捏分寸。不管怎樣,三月還是在愛麗絲的身旁坐了下來。
愛麗絲打開的是短期海外研修——留學的目的地‘nc女學院’的簡介。
nc女學院是皇城學院在國外的姊妹校,建在名叫‘藍色伊甸’的離島上,三月他們下周一就預定要前往藍色伊甸,當然護照已經辦好了,為期一周的研修旅行,觀光的意味較為濃厚,也有比較多自由活動的時間,今天愛麗絲邀請三月來,就是為了要訂立短期留學的行程。
從一旁觀看簡介的三月說道:
“咦?島上有幾間學校啊?”
“你連那種事都不知道嗎?藍色伊甸有三間私立學院,各自有不同的讚助者出資,、熾天使、月女神——每一間都是知名企業,藍色伊甸就是由這三間公司共同建造的半人工島。”
所以島內的所有設施,都是這三間公司的係列廠商。愛麗絲說,這裏可以買到尚未在一般市麵販售的新商品。
“班上也很期待去買熾天使新出的裝飾品呀,人家不是都在談論這個話題嗎?”
“有嗎?”
“真是的,你就是不懂流行,算了,到當地你可要陪我去購物哦?”
“好!”
他們呢瀏覽著簡介,,確認觀光名勝和海水浴場,最吸引兩人目光的,還是波光粼粼的湛藍海洋。擅長遊泳的三月固然不用提,對最近剛學會遊泳的愛麗絲而言,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算是她第一次的海水浴。
所以不可
能不心懷期待。
愛麗絲專注地看著海洋的照片,而三月則是雙眼眯成弓形,微笑著旁觀她的側臉。
“愛麗絲。”
“欸,做什麽?”
隨著一聲可愛的驚叫聲,愛麗絲從看著簡介抬起頭來。
“我們一起遊泳吧。”
三月說出這理所當然的事,愛麗絲隨即驚訝地睜大了眼。
“……好啊。”
她點頭答應。
“我們兩個人來比賽吧。”
“嗯……啊、但是最近老是在遊泳比賽耶。”
三月將忽然想到的事說出口,愛麗絲卻一臉不高興。
“有什麽關係,我和你都隻跟那個莉莉絲比賽,我們兩個卻是一次都還沒有比過。”
“是沒錯……不過你為什麽生氣呢?”
目前,愛麗絲在一旁觀看三月和莉莉絲的遊泳比賽,她很羨慕那樣的光景——這種善解人意的想像,三月畢竟是不可能辦到的吧。
“我才沒有生氣!”愛麗絲一句話反駁,然後再次提振心情。
“嗬嗬,你好好期待吧——我如果贏了,就要讓你做非常棒的處罰哦。”
或許是腦中浮現三月受罰時的場麵,愛麗絲露出陶醉的表情,雖然那模樣非常有魅力,讓人不禁要看得入迷,但是正因為如此,處罰反而更加地可怕。
“你、你打算讓我做什麽事呀?”
“還不能告訴你……要選哪一個好呢?啊,這麽一說,三月,回前慶生會的時候我就有個感想……蠟燭的火焰真的很美對吧——”
“呃,雖然我不太明自為什麽突然轉到那個話題……不過假如我回答‘嗯,是呀’那會怎樣?”
“哎呀,你想聽嗎?”
她以最佳的笑容說道。
三月的頭點不下去。
“不用了,雖然機會難得,還是容我婉拒。”
“那還真可惜,還是保留到當天再揭曉。”
“嗯?等一下,那是以你會獲勝為前提吧?”
“這是當然的呀,還有什麽好問,三月不可能勝過我呀。”
“那種事不比比看怎麽知道,我可不覺得我會輸。萬一我贏了,愛麗絲也要接受處罰哦。”
“什麽……三月,你難道想對我使用蠟燭?”
“我贏了處罰內容也是固定呀!?”
“哎呀,搞不清楚自己身分,你想自己決定處罰內容嗎?哼,好吧。”
愛麗絲點頭答應,然後她豎起一根手指。
“那麽就重新聲明,我如果輸了,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你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竟然讓女孩子說出這種話,三月真色。”
愛麗絲露出輕蔑的眼神,對三月開玩笑。
那是愛麗絲最有魅力的表情之一。
“對了,說到海水浴——”
愛麗絲似乎想到什麽,她闔上簡介,這次則是拿出女性服裝雜誌,封麵是泳裝女孩以沙灘為背景揮著手的照片。
三月疑問地眨了眨眼。
“這是?”
“正如你所見,是‘夏日泳裝特輯’,這裏麵如果有三月喜歡的泳裝,你就告訴我一下吧。”
愛麗絲翻開事先折起的書頁,由此可見她看了相當多遍了。
“啊,該不會我可以幫愛麗絲選泳裝?”
“……怎麽可能呀。”
你少臭美了,愛麗絲冷眼瞪著三月。
嗯哼,她清了清喉嚨。
“隻不過、那個、多少參考一下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那樣我很樂意!三月如此爽快地答應,他表情認真地審視著各式各樣的泳裝照片。
啪啦啪啦,三月率先翻真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
“唔哇……最近的泳裝真讓人驚訝,像是這個,其他還有這個,還有你看這個,簡直就是繩子嗎。”
“那個,三月。”
聽到叫喚,三月抬起頭來,隻見未婚妻以輕蔑的視線看著三月。
“怎、怎麽了?愛麗絲。”
“你……幹嘛對著照片色眯眯的?真下流。”
“咦咦!怎麽這樣,我沒有啦。”
“哦……那有什麽好的嗎?附帶一提,繩子已經否決掉了。”
“啊……繩子不行啊……那麽、嗯~?對了……這個如何?”
看到三月手指的泳裝,愛麗絲大聲叫了起來。
“這是什麽超低腰泳裝呀!?我怎麽可能穿那種東西!”
“但是你看這邊寫著‘今年夏天就決定是這件了’哦!這表示這件很受歡迎吧?”
“下麵也寫著‘穿著超大膽的泳裝,獨占所有男孩子的目光!誘惑你的心上人吧哦?”
“很棒的廣告詞呀。”
“你露出那麽棒的笑容,我也隻能跟你說抱歉,這作我絕對否決!””
“是……”
“不要用那麽悲傷的眼神看著我……這是癡女穿的泳裝,我適合的是更清純的泳裝啊。”
“……”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不滿?”
“沒有耶種事。”
愛麗絲一臉不高興的表情,窺視著三月的眼睛。
“真可疑,你的臉那麽紅,是不是在想像什麽下流事呀?”
“不,我臉紅大概是因為愛麗絲生氣的表情很可愛。”
“……”
“我沒有說謊!不要別過臉不說話呀!”
“…………笨蛋。”
愛麗絲好像忍耐著什麽似的表情轉過來,用拳背輕敲三月的鼻子。
愛麗絲轉回來麵向捂著鼻子的三月,然後回到原先的話題。
“——總之那件泳裝絕對否決。”
愛麗絲吐了一口氣,接著翻開雜誌。
“這一件……你覺得怎樣?”
她毫不猶豫指向的泳裝,是一件樸素的連身泳裝,因為上麵還用紅筆做了○的記號,大概是她看上的泳裝吧。
“唔唔……”
三月蹙起眉頭。
對於他冷淡的反應,愛麗絲不快地說道:
“那麽你說哪一件好呀?再選奇怪的泳裝我就揍你哦。”
“真、真是困難的抉擇呀……”
三月抱頭猶豫許久之後,終於指著白色的比基尼。
“這個如何?”
“不要。”
愛麗絲不是說不行,而是說不要,看來兩者的意義有所不同。
“那和莉莉絲穿的不是同一件嗎?”
“我覺得是好泳裝呀,雖然相同,你討厭嗎?”
“因為……比基尼要、那個、胸部大的人才適合……”
“嗯,是呀。”
麵對一臉憂鬱的愛麗絲,三月毫不考慮就回答。莉莉絲的比基尼真的是太棒了,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天使看到也會自慚形穢吧,一回想起來,他現在也會臉上發熱。
回過神來,隻見愛麗絲的表情逐漸染上憤怒之色。
(啊、咦……?)
“三月,你剛才在想像什麽?老實說出來,我不會生氣的。”
不說不會揍人是她審問的訣竅,被逼得無路可走的三月,隻好做好覺悟回答道:
“呃……在沙灘,穿著比基尼的莉莉絲,向我揮著手跑過來。”
“哦,是嗎,還真是有夠具體呢!!”
結果關於愛麗絲的泳裝,兩人一直到最後都沒有一個共識。
短期留學的事前討論。
兩人一起選泳裝,思考要觀光的場所,一起玩鬧,一同歡笑,偶爾被打被踢被踩——就這樣度過愉快的
假日。
三月心想——
要去哪裏、吃什麽、做哪些事……這些明明是那麽尋常的對話,但是為什麽呢?隻是在腦中加上‘兩個人’這句話,就會有如魔法一般,感到非常幸福,現在也是一樣,隻是‘兩個人’在一起,他就高興得不得了,臉上也自然浮現微笑。
三月他們走出愛麗絲的房間,走下一樓。
“那麽三月,在我準備晚餐的時候,你要乖乖地等著哦。”
愛麗絲豎起一根手指,向他眨了眨眼,那態度好像是母親在叮嚀孩子一般。
“嗯,我很期待。”
這個第二客廳是麵向庭院,鋪有本地板的寬敞房間。裏頭有大畫麵的電視、沙發和玻璃桌在一起,稍遠處還有木製餐桌。雖然每樣家具應該都是高級品,卻不會給人奢華的印象,這裏
充滿了適合一家團聚的溫暖氣氛。
(哈哈……好像新婚夫妻一樣。)
目送著愛麗絲走向廚房的背影,三月心中如此想著。
終於,他聽到了咚咚地菜刀切菜聲,廚房與這問客廳是以拉動式門簾區隔,現在是完全敞開著。
所以從三月所坐的沙發上,可以清楚看見愛麗絲做料理的樣子。
轉動水龍頭的聲音、刷拉拉的流水聲,“啵”地開火的聲竹——等等。
廚房發出的‘家庭之聲’聽起來十分悅耳。
愛麗絲不知何時穿上了白色花邊圍裙,身材嬌小的她每次轉身,圍裙的花邊和裙子都會可愛地搖擺。
(真可愛。)
三月非常喜歡未婚妻的背影,愛麗絲哼著歌,快樂地做著料理,她的屁股一晃、一晃地富有節奏地搖擺,隻是看著那樣的景象,三月就會感到非常幸福,不知不覺中,廚房傳來了一陣香氣。
這是最幸福的短暫時刻。
(……我們結婚後,每天也會像這樣子嗎……)
三月配合著愛麗絲的動作,腦袋一晃、一晃地擺動。
他的臉頰微微泛紅﹒笑嘻嘻的表情鬆垮下來,卻見愛麗絲突然轉過身來。
她以銳利的視線蹬著這裏。
——唰!
隻見愛麗絲單手遮著屁股,將拉動式門簾拉了起來。
“啊啊……”
通往樂園的門被關閉,三月仿佛懇求般單手伸向虛空。
正當他身體躺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了一會兒的時候——
“啊~洗得真舒服。”
——房門打開,出現了一位披著浴袍的金發美女。
她是九條院拉米雅,是愛麗絲的母親。
浸泡過熱水後的紅潤肌膚上,冒著蒸騰的熱氣。
“啊……拉米雅小姐,我來打擾了。”
對於她的登場,三月的內心吃了一驚。
因為過去愛麗絲都是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因此他才會完全疏忽,最近她母親也一起同住這件事。
“哎呀,這不是三月嗎?歡迎光臨,對不起哦,我這身打扮。”
“啊……不,那個……”
看到拉米雅性感的模樣,三月慌張狼狽,紅著瞼低下頭去。
“嗯,看你緊張的——三月還是一樣可愛呢。”
拉米雅靠近過來,手指往全身僵硬的三月的臉頰一戳,然後露出忠作劇的笑容。
波濤洶湧的雙峰進入視界,再加上肥皂的香味蠱惑地刺激著他的鼻腔,三月隻覺得頭暈腦脹。
(……愛麗絲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嗎?)
感覺迫不及待,又覺得很可怕,這是非常複雜的心情。
拉米雅緩緩離開三月,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然後拿起玻璃桌上的團扇,啪答啪答地開始煽起風來。
“哎呀,愛麗絲在做料理呀——剛剛好,就趁現在。”
隻見拉米雅眼神一斂,有如責怪般地豎起食指。
“三月?不久前你把我的愛麗絲弄哭了對吧~~”
三月“嗚”的一聲,說不出話來。
暑假開始之前……三月因為某個誤解而傷害了愛麗絲。
他認為那完全是自己太過遲鈍的錯,所以拉米雅責怪他也是理所當然,於是三月神情緊張地麵向拉米雅。
“討厭啦,別那麽緊張嘛,我又沒有在生氣,不管是夫婦、戀人還是未婚夫妻,都是在吵架中增進感情的呀,所以那沒什麽。”
“喔、喔。”
三月好不容易做好覺悟,氣勢卻被澆熄了。
“比起那些我更想問你,你們是怎麽和好的?看那孩子的模樣,絕對是有了很大的進展——可是她卻害羞,完全不肯告訴媽媽,害我在意得晚上都睡不著覺,結果你們的關係到底進展到哪裏了?”
“不、這個——那個。”
“還不給我乖乖招供。”
拉米雅手撐在玻璃桌上,身體整個向前探出,由於她隻有披著一件浴袍,這樣的姿勢讓三月的目光不知該往哪擺。
“你說招供……我並沒有隱瞞啊……”
“哦,那你肯告訴我囉?”
“……但是愛麗絲或許會討厭我說出去呀……”
“那我會幫你對愛麗絲保密,偷偷告訴我……好嗎?”
“不……那是……可是……”
三月雖然抵抗,最後卻拗不過拉米雅,把與愛麗絲和好之際所發生的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在對她說明的途中,回憶起那時候的事,讓三月覺得有些害羞。
“哦……欸……呀~……唉呀唉呀……原來如此啊。”
拉米雅興致勃勃地聽完了話,在隔了一拍之後。
“謝謝你,我已經非常清楚了。”
她對三月眨了眨眼。
“……對那孩子而言,即便隻是那樣的事,或許就算得上是相當大的進展了吧。你或許會覺得心急,不過今後她還是要拜托你囉,三月。”
她把話題做個結尾,然後輕聲笑了出來。
關閉的拉動式門簾的另一頭,可以聽見愉快的哼歌聲。
隻是聽著那歌聲,似乎就可以了解愛麗絲是多麽喜歡做料理。
兩人溫柔地眯起眼微笑。
突然拉米雅開口了:
“三月,我還有一件事想說……可以嗎?”
隻見拉米雅的表情變得非常認真。
所以三月也心情嚴肅地回答“好”。
“在愛麗絲生日時發生的事,我有對你說過關於那孩子的秘密,還記得嗎?”
“……當然。”
三月回想起愛麗絲的秘密。
那是愛麗絲滿十五歲生目的夜晚,她被想奪取埋在她胸中的‘第十三號球體’的‘組織’襲擊,被逼到不得不戰的狀況,當時三月也在場,而且也目擊到愛麗絲與敵人的戰鬥。
若說他不害怕,那就是騙人了。
可是……回顧今天一天,三月又再次確認,愛麗絲不管變成怎樣,她終究還是她,這是不會改變的。
在戰鬥的最後,愛麗絲取得勝利,為了不再被‘組織’探測到,她開始隨身攜帶可以壓抑球體共鳴的抑製器。
就這樣,她又回到和往日一樣的平穩日子。
此時拉米雅像是難以啟齒般地說道:
“不久之前,愛麗絲又遇到襲擊了。”
“哦?怎麽會……不是說……”
“抑製器因為事故而損壞,因此她才被敵人發現了,而且這次還被敵人逃了。”
“那麽……”
“沒錯,那代表她仍然被組織盯上。”
三月沉默不語,在自己渾然不覺的時候,愛麗絲竟遭遇到危
險。
(她……什麽也沒有對我說……)
如果那次事件,自己也有牽涉其中——自己大概什麽也做不到吧。正因為也很清楚這點,所以這可說是雙重的打擊。
(不,那種事其實……沒什麽……畢竟那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對於愛麗絲現在也正麵臨著危險,他覺得很難過。
對於她又必須再次戰鬥,三月感到害怕。
他不想再看到愛麗絲像那時一樣與人廝殺。
三月在那個夜晚有非常疼痛的經驗,但是愛麗絲一定更痛吧!一定更苦吧!一想到她又要再麵臨那種遭遇,三月就覺得難以忍受。
而且如果廝殺中輸了——那愛麗絲就會……
三月緊咬著唇,忍著淚水,看到那樣的三月,拉米雅則對他說:
“……你真溫柔,不過就算愛麗絲的事被組織知道,也隻有一部分的人知情,不會像那個‘第三號’一樣,大舉進攻而來,而且為了迎避那樣的危險,我也私下進行著許多交涉。”
“那麽愛麗絲可以不用戰鬥了嗎?”
“這個還不知道,當然如果能那樣是最好不過,我也會盡全力努力,可是無法保證不會發生像上次那樣意外的事態,所以我才會對你說這件事。”
“什麽意思呢?”
“我就直說吧,在這樣待在愛麗絲的身旁,你也會被組織盯上的。”
“咦?”
“漢茲·芙雷也說過吧?‘其實本來是想擄走你,作為引出“第十三號”的誘餌。’也就是這麽一同事,我想請你先理解這一點。然後我再問你,三月……你今後也願意陪在愛麗絲的身邊嗎?”
“愛麗絲的身邊……”
三月麵向廚房方向喃自語。
他正想要回答,卻被拉米雅所製止。
“請你仔細想想,如果你輕易做出回答,以後一定會後悔。我就算賭上性命,也打算保護愛麗絲和你的生活與安全……即使如此,我也無法斷言一定能保護周全,說不定你會因卷入戰鬥而死,但是假如你現在離開愛麗絲,那麽你的危險就會減低許多。”
“你的意思是……我和愛麗絲保持距離會比較好?”
三月僅管煩惱仍感到訝異,直到方才,拉米雅都還聲援愛麗絲與三月的感情,現在卻說出這種話,說不定她也在迷惑嗎?
“……也可以選擇暫時性的分手,雖然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等到愛麗絲能過普通的安全生活之後,你們再重新恢複到以往的關係……對愛麗絲而言,那樣或許也比較好,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你受到傷害,那麽那孩子一定會非常難過。”
拉米雅的表情沒有平常開朗的氣氛,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
“我……”
低著頭的三月將頭抬起,直直地看著拉米雅的眼睛。
“我和愛麗絲約定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請你再好好考慮一次,說不定不止是你,連你的家人、朋友都會受到牽連哦?”
“我明白……不,其實老實說,我覺得我不是很明白,大概照著拉米雅小姐說的去做,才是為了大家好,也是最正確的作法……但是那樣是不行的,我的思慮不周,或許因為我的任性,會造成周圍人們遇到危險……我也明白,知道那樣的想法很過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待在愛麗絲身旁,不想離開她……我也希望愛麗絲能繼續現在的生活。”
沒錯,話說出口,她才重新體認到。
這份心情是無可奈何的,不管別人說什麽,都是無法改變的。
“……雖然拉米雅小姐說我溫柔,但是沒有那種事,因為我所說的話全是為了我自己……別人全部都擺在其次。”
聽了三月說的話,拉米雅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這麽說道:
“是嗎?我們還真是臭味相投呢,三月。”
“咦?”
“我也是同樣的心情,我也是——隻要愛麗絲能夠幸福,其他人怎樣根本無所謂,我才不管呢,隻要能讓愛麗絲笑口常開,對我來說就沒問題了……你會看不起我嗎?”
“不。”
三月搖搖頭。
“我……我也是這麽想。”
至今為此,他一直以為自己還算是善良的人類,從沒想過自己竟是這麽任性妄為的人,但是……但是不管反覆思考多少遍,那才是自己的真心話。
“……我們這樣是錯的嗎?”
“什麽是對?什麽又是錯呢?——那種事必須每個人自己思考後決定才行,盡量去迷惘,盡量去煩惱,因為你還年輕啊。”
嗬嗬,拉米雅發出自嘲的笑容。
“不過嘛——至少關於我的話,果然還是錯了吧?明知道可能會把無辜人們卷入,我卻仍不願意選擇,把愛麗絲和大家隔離這個根本的解決方法。我這是惡人的做法啊,瘋狂科學家拉米雅·佛克斯依然健在呢!”
雖然語氣像在開玩笑,但是她的話卻很沉重。
“——所以我不會道歉哦?不管是對你,還茫對其他人……好了,三月,我再問你一次,你今後也願意陪在愛麗絲的身邊嗎?……不用現在馬上回答也沒關係。”
“不,再怎樣猶豫,怎樣煩惱,我的答案也絕對不會改變,所以……”
沒錯,根本不需要問。
“這是出於我的意誌,我要永遠陪在愛麗絲身旁——不管發生任何事。”
“謝謝你,那麽從現在起今我們就是合作夥伴——不,我們是共犯呢。”
拉米雅伸出右手。
“為了讓愛麗絲能幸福生活———重新一次,請多指教。”
“……是。”
三月握住她的手,下了強烈的決心。
在放開手後,三月問道:
“我要做什麽才好呢?一
“嗯?什麽都不用做啊。”
“咦?”
“你隻要像一直以來那樣,陪在愛麗絲的身邊就可以了。”
“……怎麽那樣。”
“應該說……你什麽也辦不到,這樣說才正確吧?這樣說可能很傷人,但是相對於敵人,你太過無力了,所以我不期待你做出‘平常待在愛麗絲身邊’以上的事,當然,如果有危險,請你馬上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不可以扯愛麗絲的後腿,這是大前提,因為有你在身邊,那孩子就無法全力作戰了,那樣…來就本末倒置了對吧?”
三月認為正是如此,三月隻是不過是普通的一般人,不可能有辦法對抗組織的刺客,雖然他非常清楚這點……卻還是覺得懊悔。
而那樣的心情就這樣脫口而出:
“有沒有……有沒有其做的事,是我能做到的呢?”
“沒有呀,因為你不管怎樣都隻是普通的男孩子……也不適合製定戰略,扮演輔佐的角色……啊,你這麽一說讓我想起來了——”
拉米雅往廚房的方向別了一眼″因為食物的芳香愈來愈強烈,可以知道料理已經接近完成了,拉米雅確認過愛麗絲不在後,將乎伸至沙發後方,從那裏取出一個黑色背包,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著背包,來到三月的身旁。
“這個交給你。”
“這是?”
“是禮物,等你回去自己房間,確認過周圍沒有人之後再打開看……詳細的使用方法,我會再找時間給你做個人講習。”
“喔、喔……”
收下這似乎帶著危險氣息的‘禮物’,三月曖昧地點頭答應。
拉米雅用認真的表情說道:
“——三月,請你不要弄錯了……你並不是漫畫或小說的主角,不要因為你是男孩子,就想要保護女孩
子,與敵人戰鬥,打倒敵人……勉強自己去做這些事,你完全沒必要做那些事哦!真要說的話……你適合當的是女主角,在戰鬥結束後的回歸之處,溫暖迎接的那個人,隻是待在身邊,就可以讓主角的力量增加百倍的人,嗬嗬……偶爾也會被敵人擄去啦……我很期待你扮演的這個角色哦,那是其他人都辦不到,隻有你能勝任而已。”
三月將她的話深深刻印心中,然後苦笑道。
“那樣子……好像很窩囊啊。”
“哎呀,你討厭嗎?”
“不。”
三月緩緩搖頭。
女主角的工作,沒有力量也能辦到的事,究竟是什麽呢?
待在愛麗絲身旁,隻有這樣?他真的隻能做到那樣嗎?
目前還不知道,而且那是必須靠自己思考的事。
三月點點頭。
“……說得對……我知道了,我、我會盡全力……做好自己做得到的事。”
“很好,來,抱一個。”
“哇!”
拉米雅開心地微笑,然後用她豐滿的胸擁抱三月的顏,隔著一件浴袍,三月被那柔軟的觸感所包覆。
“哇!哇!”
“還是獎賞~”
就在三月快要沉溺於這太過刺激的獎賞時……
“……讓你久等了,晚餐已經做好了哦。”
他聽到一個無比溫柔,卻又冰寒刺骨的聲音。
三月盡管不舍,仍是以伏地挺身的要領,從天國抬起頭來。
回過頭來一看,隻見愛麗絲站在餐桌旁邊,化身成為阿修羅了。
“我姑且聽一下你的藉口……那樣是在做什麽?”
三月汗如雨下,全身僵硬,而拉米雅則代替他答道:
“討厭啦,愛麗絲,我隻是和未來的兒子在快樂地聊天呀,這樣有什麽問題嗎?”
“不會有親子是用那樣的姿勢聊天吧……!三月也是!那個……你抓著那個地方還要抓多久啊!還不快給我分開!”
咻!
“咿!”
愛麗絲投擲的菜刀從三月眼前通過,刺進沙發裏,這個瞬間,他冒著生命危險得到一個教訓,那就是不能惹火做菜中的女性。
“你幹什麽閃避!?乖乖給我死來!負心漢!!”
“嗚哇啊啊啊啊!?”
一邊身中追擊而來的飛踢,三月一邊想著〡
如果是為了守護這重要的日常風景,那麽不管什麽他都肯做。
雖然自己的力量微小,辦得到的事情並不多。
不過正因為如此——
就做現在做得到的事吧!
為了讓她能夠永保笑容以為了讓她可以這樣發怒,他要拚盡全力。
不過現在最先該做的是——
“快住手!救命啊!!”
——可能就是求她饒命吧。
*
三月受到愛麗絲淒慘的對待,拉米雅則是回房換了衣服回來。
餐前的騷動終於告一段落——
“嗚哇……”
見到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料理,三月發出感動的歎息。
愛麗絲與拉米雅並排而坐,三月則是坐在對麵,擺在桌子上的料理有鹽燒鯛魚、馬鈴薯燉肉、醬燒魚貝、裙帶菜和豆腐的味噌湯等等,全部都是日式料理。
而且都是三月喜歡的食物,因為愛麗絲從以前就和三月的祖母學料理,所以菜色自然也就相近了。
從她金發碧眼的千金小姐這個外表看來,這算是有點意外的才能。
冒著熱氣的料理,傳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飯量這樣多可以嗎?”
“嗯,謝謝你。”
當愛麗絲在盛飯的時候,拉米雅將飲料到入玻璃杯端了過來。
“來,請用,三月、愛麗絲——那麽我們開動吧。”
開動的聲音重疊,他們開始用餐了。
拉米雅對於鬆軟的馬鈴薯讚不絕口。
“嗚哇!真美味!?不是恭維,這真的是了不起,不愧是我的女兒!”
“我又不是向媽媽學的,和女兒什麽都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愛麗絲真是的,這麽過分,說不定你的做菜才能,就是媽媽的基因大活躍的結果哦?”
“是是。”
愛麗絲哼笑一聲,夾起小魚幹,她的筷子使用得非常完美,吃起飯來就像幅畫。
三月非常喜歡未婚妻的臉。
愛麗絲注意到他的視線,害羞地說道:
“討厭,人家在吃飯的時候,不要叮著人家看啦。”
“啊、對不起。”
三月向她道歉,看來不知不覺問看得入迷了。
臉頰泛紅的愛麗絲,用餐巾遮住嘴角說道:
“那個、三月……?你最近看我的眼神……不會太色了嗎?”
“咦……嗯?或許是呢。”
“三月竟然回答得這麽順,說不定是個大人物哦。”
拉米雅感佩地說道,而愛麗絲則是睜大了眼,全身僵硬。
三月注視著愛麗絲的藍色眼眸,將胸中的心情向她坦白。
“因為最近發生許多事的關係吧,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歡愛麗絲了。”
“……什麽……”
收到對方坦率過頭的好感,愛麗絲像是逃避似地移開視線。
“你這個人真是……太奸詐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
如同往常般前後不搭的對話,但是卻讓人感到舒暢,這樣的對話就算重複幾千、幾萬次,也一定不會厭倦的吧。
“哎呀哎呀,年輕人真好呀。”
拉米雅微笑地看著那樣的兩人,此時她突然改變話題。
“不過你們啊,這個年代還會為親臉頰而臉紅心跳——會不會太柏拉圖式了啊?”
愛麗絲大大地嗆到。
“咳咳、咳咳……!為什麽你知道那個……!?”
“欸嘿!剛才三月告訴我的。”
“你為什麽這麽大嘴巴!!”
(拉米雅小姐為什麽這麽大嘴巴!?)
被愛麗絲怒罵的三月,縮著身體,像是過意不去地對她道歉。
“對、對不起……果然不能說出來嗎……”
“當然不能說啊!!那是……隻、隻屬於兩人的秘密的說……!”
看到愛麗絲開始激烈地憤怒,三月和拉米雅都慌了。
“對不起,愛麗絲,是媽媽不好……所以你冷靜點,好嗎?來,喝一杯這個吧。”
“哼!”
愛麗絲從拉米雅手上一把搶過杯子,然後一口氣喝光。
噗哈!她吐出氣息,驚訝地睜大了眼。
“哎呀……這個很好喝呢。”
“是嗎——那你多喝點沒關係,所以別生氣了好嗎?”
或許是相當美味吧,當拉米雅剛倒入飲料,愛麗絲馬上就咕嚕咕嚕地將杯子幹完,而拉米雅則是仔細觀察她的模樣。
“那麽關於你們是不是太柏拉圖式的問題,如何呢?”
“才沒有那種事,不要用媽媽的基準來判斷,我們有我們的做法啦……”
愛麗絲將杯子放在桌上,頭低了下去,怕羞的她最怕這種話題,那樣的她也非常地可愛,不過有時也常覺得,她實在是太保守了。
隻見拉米雅伸長脖子向上月問道:
“可是呀,三月也想和愛麗絲相親利愛吧?”
“咦……那個……是啊。”
三月盡管害羞,
仍是老實地點點頭。
“你真是誠實,我喜歡,你看,愛麗絲,他也這麽說哦?”
“~~~~”
愛麗絲頭低得更低了,她大概有十秒鍾的時間,話在口中猶豫著,最後下定決心開了口:
“哼,那你要我怎麽辦?”
“那個問題不是問我,要問三月才行,你來問問看,‘你想要把我怎麽樣啊?’”
“不、不要用那種下流說法。”
吵鬧的兩人一同注視著三月。
(那麽說我也……)
真傷腦筋,要把愛麗絲怎樣——這種事。
隻是稍微想一下,他的臉就發燙。
(……嗯嗯。)
想像了具體光景的三月,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看來是非常難以啟齒的事呢——沒辦法,你是男孩子嘛,交給我吧,三月真正的心情就由我來傳達給愛麗絲。”
拉米雅對著愛麗絲悄悄耳語,不知說了什麽事。
瞬間,從愛麗絲的臉上噴出蒸汽。
“不……不行……那種事不可能啦……”
“嗬嗬嗬,那是長大後大家都會做的事呀,沒關係,也隻有最初會害怕而已。”
“等等!?拉米雅小姐,你到底對愛麗絲灌輸了什麽?”
三月製止她,拉米雅則是手掌貼著唇,“嗯哼”地浮現好色的笑容。
她很明顯就是覺得好玩。
(真是的……)
雖然覺得她真是傷腦筋的人,但是這樣的愛麗絲平常沒有機會看到,說老實話他也覺得高興。
接著,拉米雅的語氣變得認真了一些。
“對不起,開你的玩笑,不過——我還是覺得差不多也該接吻了,在我出生的國家,接吻算是和問候一樣呢。”
聽她這樣說,兩人手按著唇,彼此看著對方的臉,然後又覺得有點害羞,移開了視線。
“不、不行……!接吻對我們來說太早了!因為、因為我……初吻我是決定……要在婚禮時才親……”
愛麗絲盡管非常不好意思,仍是陶醉地訴說著夢想。
而拉米雅則是表情有些僵硬地說道:
“喔喔……等等,愛麗絲……那樣不管怎麽說三月都太可憐了,你看看旁邊?他超沮喪的耶。”
“咦……啊……喂,你沮喪什麽呀!”
“怎麽那樣,我才沒有……沮喪哦?”
聽到‘結婚前禁止接吻’的宣言,三月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而愛麗絲見到則是尷尬地低下頭。
拉米雅說道:
“更何況愛麗絲的初吻,在小嬰兒時就被我奪走了,不過在那之後,爸爸怒氣衝衝,我們演變成夫妻吵架就是了。”
“那、那種不算啦!真、真是的,總之——在結婚之前不接吻!再繼續這個話題,我真的要生氣囉!”
強迫結束話題的愛麗絲,大口大田地喝下飲料,然後吐出氣息。
才剛開始用餐就已經第三杯了。
(真的有那麽好喝嗎?)
這麽想著,三月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他有如舔拭般地喝著紅色液體。
(……!!)
三月皺起眉頭,他喝水漱口,把苦味完全趕出口腔,然後對拉米雅說道:
“拉米雅小姐……這飲料難道是……”
“哎呀,隻是普通的葡萄汁哦?不合你的口味嗎?”
拉米雅故意隻讓三月看到,噓……食指貼著唇,然後幫三月在新的杯子裏倒入柳橙汁。
之後愛麗絲大快朵順著食物,飲料也幸福地續杯好幾次。
溫柔地看著女兒的模樣,拉米雅輕聲說道:
“我啊……覺得愛麗絲再坦率一點比較好,三月不想知道那孩子的真正心情嗎?”
那可疑的笑容究竟是何意思,三月在數十分鍾後才明白。
晚餐接近尾聲,桌上的料理也寥寥無幾,這個時候——
“嗯……感覺舒服起來了呢——”
愛麗絲喝得醉醺醺,臉上浮現心曠神怡的豔麗笑容,臉頰泛起朱紅,雙眼也變得濕潤。
三月為她擔心,對她說出不知已是第幾次的台詞。
“愛、愛麗絲……你還好吧?飲料最好別再喝了……”
“哎呀……為什麽呢?討厭啦,三月……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啦。”
愛麗絲妖豔地笑道。
甘甜的酒精芳香,為少女增添一層成熟的魅力。
她隻是這樣對著自己笑,三月的心髒就噗通噗通地不停加快。
(看樣子……已經相當醉了耶。)
三月搖搖頭,然後麵向拉米雅。
“拉米雅小姐,差不多該製止了吧。”
“也對,好啦,愛麗絲,別再喝了。”
“什麽……?”
愛麗絲似乎頗為不滿,三月從她手上奪過杯子。
“……不可以喝酒了啦。”
“呼欸……這是酒嗎……?”
愛麗絲意猶未盡地看著被拿走的杯子如此說道。
她說話有點大舌頭了,由於她以相當快的步調暢飲,所以現在酒力也正逐漸發揮,她以非難的眼神看著拉米雅。
“真是的……為什麽給我喝酒……媽媽真是壞人……但是我原諒你……因為我的酒量好像很好——”
“對不起哦,不過很好喝吧?”
“是的——非常好喝。”
不知是否是酒的效果,愛麗絲坦率地承認,側著頭,一臉幸福的表情,然後她沒有對焦的雙眼看向時鍾。
“哎呀——已經這麽晚了啊。”
“是啊,吃完飯後,三月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不然爺爺們會擔心的。”
“啊……是啊。”
被拉米雅這麽一說,三月點點頭。
(感覺今天時間過得好快……)
三人合掌齊聲道:吃飽了。
“必須要……收拾餐具才行。”
愛麗絲雖然打算站起,卻膝蓋一彎,失去平衡。
及時支撐住愛麗絲的拉米雅,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
“哎呀哎呀,我來收拾就好了,你這樣搖搖晃晃,大概連走路都有問題吧?”
“哦……真稀奇……別打破碗盤囉?”
“喂,別看不起我啊,媽媽隻要認真起來,洗洗碗根本不算什麽。”
拉米雅一彈指,向三月眨了眨眼,招手要他過來。
三月聽話靠近過去,她這麽說道:
“那麽三月不好意思,愛麗絲可以再麻煩你一下子嗎?”
“欸……”
“總之可以先讓她躺在那邊的沙發嗎?等我收拾好碗盤,我們再一起把她抬到床上去。”
“好、好的。”
三月點頭,然後代替拉米雅,支撐著愛麗絲,單手環過她的背後。
有點——緊張呀。
“愛麗絲……你可以走嗎?”
“…………嗯。”
或許是酒精更加發作,愛麗絲的反應遲鈍,她陶然地在近距離注視三月的驗,她的雙眼濕潤,非常地閃亮動熱,如果是平常的愛麗絲,絕不會用這樣撒嬌的眼神看三月。
(嗚……)
不知不覺,三月的手掌冒汗,目光無法直視她的臉。
“喂:三月……”
“什麽事?愛麗絲。”
愛麗絲以撒嬌般的聲音呢喃道。
“抱抱。”
“……咦?”
“抱我走——”
一瞬間,三月不明白她說什麽。
因為什麽不說,竟然要他抱……愛麗絲不可能會那樣說……
就在他一片混亂的時候,愛麗絲雙手向前伸出,催促他說:
“……快點。”
“好、好的。”
三月在心髒劇烈跳動的同時,用雙手將愛麗絲抱起。
就是所謂的公主抱。
她遠比想像中要輕,為了不讓她落下,三月緊緊抱住。
這樣抱著她……讓三月重新體認到,愛麗絲的身體非常柔軟嬌小。
(好溫暖。)
最喜歡的未婚妻,就躺在自己的雙臂之中——那化成言語無法形容的熱度,有如毒藥般擴散到全身,明明隻有舔了一口酒,他卻感到自己處於酒醉狀態。
不是因為酒精而醉——
而是因未婚妻而醉——
他甚至感到仿佛會這樣互相依靠著,一起融化消失似的。
被抱起的愛麗絲,這時將雙手環過三月的脖子。
“好高興……我一直都想要被你這樣抱著……”
“是、是嗎……什麽嘛,隻要你開口,我隨時會照辦啊。”
“討厭……那種事太害羞,我辦不到……不過如果是現在的話,感覺頭腦輕飄飄……好像什麽都說得出口了……”
每當她呢喃細語,吐出的氣息都會吹到耳朵,非常地讓人發癢,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就像發高燒般,滿臉通紅吧。
“那個……愛麗絲……你好像相當醉了呢。”
“哎呀,我……很清醒哦?……嗬嗬,你害羞了嗎?三月……?”
喝醉酒的愛麗絲,似乎會比平常更坦率、奔放,變得更妖豔。
隻要想到這氣氛像誰,就會覺得這很正常了。
和她的母親——拉米雅一模一樣。
(……果然是母女呢……)
三月一邊這麽想著,一邊緩緩將她抱至沙發。
“呼~”
才隻不過走了短短數公尺的距離,全身精氣好像都被吸幹似的。
在讓她坐上沙發時,三月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不要離開我,坐我旁邊吧?”
“愛、愛麗絲?”
聽著那語調,三月感受到過去未曾有的奇妙感覺,從小時候就是千金小姐語調的愛麗絲,實在難以想像會有如小孩般的說話方式,或許是因為酒醉,讓她從束縛中解放了也說不定。
三月依言在愛麗絲身旁坐下。
“?這、這樣嗎?”
“嗯、對……”
隻見愛麗絲輕巧地騎在三月的膝蓋上,彼此裸露的大腿,緊密地貼再一起。
“嗚哇……哇……”
傫僅這樣三月就已經快招架不住,她卻又將雙手環過三月的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他,血氣土衝的三月,發出無聲的悲鳴。
“……嗯……嗯……”
“嗯……三月的味道……我好喜歡……”
愛麗絲的臉頰磨蹭著三月平板的胸膛,鼻子嗅了一嗅,從閃耀金色的毛發,聞得到與酒精不同的芬芳。
“不……不要聞我的味道啦……我會害羞。”
“欸~~聞一下有什麽關係嘛。”
“可、可是……”
愛麗絲從下方窺視三月困惑的表情,露出喝醉酒的蕩漾笑容。
然後她突然將三月的上衣向下拉,再用金色九尾的發梢,搔著裸露出來的脖子,三月忍不住癢,發出如女孩子般的悲鳴。
“呀啊!?”
愛麗絲的頭發搔著肌膚的感觸,讓三月背脊如有電流竄過,但那也隻是短暫的一下子。
“……咕、呼哈哈哈哈、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搔我癢了!”
“——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看著笑得眼淚直流的三月,愛麗絲捧腹大笑。
嗜虐癖+酒醉狂笑,真是非常惡劣的醉鬼。
“啊哈……嗬嗬嗬……真好笑……”
終於收住笑的愛麗絲,用手背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
然後氣氛突然轉變,以嬌媚的聲音呢喃道:
“三月……摸摸我的頭嘛……!”
明明是虛弱的聲音,那台詞卻有著與平常不同種類的強製力。
(沒、沒辦法抗拒……)
三月依言照做,手指在她的金色馬尾上滑動,隨即……愛麗絲非常舒服似地眯起眼睛,全心身完全放鬆,依靠在三月的身上。
“嗯……嗯……”
看到有如寵物貓般撒嬌的愛麗絲,三月的臉紅到不能再紅,隻覺得狼狽不堪。
“這樣不好啦……要是被拉米雅小姐看到……會被她誤會的!”
三月視線往廚房一瞥,隻見從關閉的拉動式門簾的縫隙,可以看到拉米雅的藍色眼眸,雖然臉部被遮住大半,但是看得出她明顯在笑。
(拉米雅小姐……!?該不會這全部都是你的安排……!?)
拉米雅知道愛麗絲喝了酒會怎樣,所以故意讓她喝酒。
這是為了幫兩人的關係煽風點火。
結果效果非常顯著——但是這實在是太多管閑事了。
因為就算這是愛麗絲真誠的心情,三月也不能用這種形式,得到不是正常狀態的她。
隻見愛麗絲鼓起臉頰。
“……你討厭被我抱嗎?”
“不、不討厭……應該說很高興……但是這樣不太好……”
三月的手搭在愛麗絲的雙肩,將她的身體拉了開來。
“嗯,不要。”
愛麗絲不願意,更加強力量擁抱來抵抗三月,她以懇求的眼神仰望三月,以哀愁的聲音勸說他。
“抱著未婚夫有什麽錯?你是我的人對吧~~?所以我~~要怎麽處置三月隨我高興……”
被這句銷魂的台詞迷惑,三月差點就全身脫力,不過……
(不、不行!)
他總算是重新振作,擋住了想要點近他的愛麗絲,為了度過這個狀況,三月全速運轉已經沸騰的頭腦。
“……呃~~既然有婚約就可以隨意處置……那麽要怎麽處置愛麗絲也是隨我高興囉?”
“咦……?”
愛麗絲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因為這是太過意外的台詞吧。
自己竟說出這麽害羞的台詞,連三月自己也不敢相信。
但是隻要這麽說,超級怕羞的愛麗絲一定會像平常一樣瘋狂暴怒,這個狀況就可以蒙混帶過了,嗯,沒有錯,他可以清楚想像那樣的光景。
“那麽我想和愛麗絲……接吻。”
滿臉通紅地說完這句話後,原本就臉紅的愛麗絲,瞬間整個臉脹得通紅。
雖然通紅了……
可是愛麗絲卻表現出預料之外的態度。
她仰望三月,手指抵著唇,害羞地以蚊鳴般的聲音呢喃。
她恢複平常的話調,以認真的聲音……
“你那麽想……和我接吻嗎?”
(咦咦……!?)
“真拿你沒辦法。”
她突然手環過三月的脖子——
“隻有今天特例哦……?”
啾~
“啊……哇……嗚哇。”
三月睜大了眼,全身僵硬,手摸著臉頰,嘴唇柔軟的觸感還清楚留在上麵,隻有被她親吻的那一點,有如燃燒般火燙。
“哈啊……”
留下甜美的氣息,愛麗絲的臉離開了,環繞脖子的雙手也滑溜地逃開。
“嗯哼”一聲,愛麗絲浮現陶然的豔麗笑容,用食指觸碰三月的唇。
“
笨蛋……你以為我會親嘴嗎?”
她開玩笑似地說完——
咚的一聲,倒在三月的胸膛上。
“咦……?”
“……呼。”
把三月盡情玩弄之後——
她似乎酒醉不支,終於睡著了。
“……睡著了嗎?”
三月緊張的心情一放鬆,瞬間全身乏力。
這時,來到附近的拉米雅對他說話。
“看來親嘴就是不行呢,愛麗絲真是的。”
“真是的,拉米雅小姐……你好過分哦。”
三月將愛麗絲抱在胸前,抬頭看著拉米雅。
以他來說算是少有的責難語氣。
“哎呀,你討厭愛麗絲向你撒嬌嗎?”
“怎麽可能討厭……但是不是那樣——請你也考慮一下愛麗絲的心情。”
當愛麗絲酒醒,知道自己酒醉後向三月撒嬌之事,她會怎麽想呢?
一定會覺得很害羞,並且大發脾氣吧。
高貴又驕傲的她,本來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讓她做出違反她意願的事情,三月覺得心中難過。
而拉米雅似乎明白三月的心情,以有如苦笑的表情如此說道:
“對不起,不過……”
拉米雅輕輕戳著睡在三月胸前愛麗絲的臉頰。
“這孩子看起來非常幸福呀。”
以慈愛的眼神看著女兒的拉米雅。
“能向三月盡情撒嬌,你一定很開心吧……愛麗絲?”
三月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看著被母親輕戳而覺得癢的未婚妻。
完全沒有任何下流的意思——如果要說幸福,那麽現在的三月也是很幸福。
所以明明應該讓睡著的愛麗絲躺在沙發上,他卻是無法行動,如果可以的話,三月希望能永遠這樣下去。
此時拉米雅將視線移向三月。
“你知道嗎……三月,愛麗絲比你所想得更喜歡撒嬌哦……她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是對身邊親近的人,有相當深的依賴,比如已經過世的爸爸、我……當然還有你。”
“咦……我也是嗎?”
“對,前一段時間也是——她跟你吵架後相當地沮喪呢,那孩子總是把那樣的軟弱深深藏起,隻是外表裝出強勢的樣子而已,其實她的精神也有相當脆弱的地方。但是這也不是說平常的愛麗絲是假裝出來的,而是人類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部分,不管哪一個都是真正的愛麗絲哦,我希望三月知道的不隻是既帥氣又強悍的愛麗絲——像這樣柔弱的愛麗絲,我也希望你能更多加去認識。”
“……是。”
三月點點頭。
明明已經在一起十年以上,卻還有很多三月所不知道的愛麗絲。
不過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並沒有什麽好責怪。
因為不箭是自己還是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沒銷,隻要今後慢慢地,互相認識對方就好了。
就算楚要花費一生——那也值得。
說不定拉米雅就是為了教他這件事,所以才會安排出這樣的狀況,因為雖然這個人看起來總是不正經,其實對事物都有很深入的計算。
與拉米雅熟識的母親好幾次都這麽說——而三月自己也是這麽想。
奔放、妖豔,時而狡猾。
她是個有如狐狸般的人。
所以現在三月之所以能以愛麗絲未婚夫的身份站在這裏,或許也是……
“拉米雅小姐。”
“什麽事?”
“為什麽選我當愛麗絲的未婚夫呢?”
“哎呀,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我和你的母親聊天,順著談話沒有特別理由就夬定了。”
“沒有特別理由……嗎?”
或許是真的,也或許是假的。
從拉米雅蠱惑的微笑,他無法判斷出真相如何。
“沒錯,沒有特別理由,不過……我很慶幸選了你。”
“真的——選我好嗎?”
他不自覺地吐露丟臉的心事。
自己和愛麗絲並不相配吧——
那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焦躁感。
你配不上那個人!三月並不是沒有被這麽說過,隻不過他無論如何都沒有真實感,因為從非常小的時候,對三月而言,愛麗絲就已經是‘未婚妻’了,而且並沒有特別去意識,隻是很理所當然地與她在一起。
這樣的心境有所改變,不用說也明自是從上個月發生的事件開始,那時三月對愛麗絲的危機完全無能為力,他太過軟弱無力了。
(而且前些時候也是。)
他沒有察覺愛麗絲的煩惱,而傷害到她,讓她哭泣。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他一直這樣煩惱著。
他不配當她的未婚夫,既軟弱又丟臉,而且又遲鈍……比起這樣的自己,應該還有其他人更適合她吧,從那時起,這樣的焦躁感一直在心中灼燒。
聽了三月的喪氣話,拉米雅以非常輕挑的口吻回答:
“這個嘛,我是覺得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愛麗絲了。三月,如果你問愛麗絲這個問題,她會怎麽回答呢?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了吧?”
三月開始思考。
假如我問‘我配得上你嗎’——
愛麗絲會怎麽回答呢?
“‘哼,你根本完全配不上我,這還用說嗎!’我想她會這麽說。”
“隻有那樣?”
“不……”
在那句話之後,她一定會這麽接著說吧——
‘所以三月,你要拚死命地努力,{讓自己更能匹配得上我!’
三月這麽說完,拉米雅隻說了“是嗎”,然後露出微笑。
拉米雅似乎有著能夠接受一切並帶來安慰——有如大海般的氣氛。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在胸中盤據的煩惱,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我要更加努力才行吧……最近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很沒用的家夥……其實我很沮喪。”
“哎呀,每個人都是那樣啦,沒有人不那樣想的。”
“……拉米雅小姐也是嗎?”
“是啊,我是真的差勁透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一直都是呀——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過去沒開的自己已經無法消除,如果要為那種事一一煩惱,人生也活得也太痛苦了吧。”
真不可思議。
感覺聽她說話,自己的煩惱就變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現在自己能做到的事,現在努力去做就好了,這樣明天的自己比起今天,或許會稍微不那麽沒用哦。”
哎呀,好像在為自己找藉口呢———拉米雅說著搔了搔臉頰。
“來吧,可以幫我把愛麗絲搬到床上去嗎?嗬嗬,我想你會覺得不舍就是了。”
“啊,哇,對不起。”
就這樣……三月他們將愛麗絲搬到寢室的床上。
*
“那麽三月,回家路上小心囉。”
三月準備回家,而拉米雅來到大門口為他送別。
“是,拉米雅小姐,今天很多事……真的非常感謝你。”
他深深一鞠躬,然後抬起頭來……卻見她也和自己一樣低下了頭。
“我才是,真的多謝你了,三月。還有……今後也拜托你了。”
“是,晚安,拉米雅小姐,可以幫我轉告愛麗絲嗎?說謝謝她的晚餐——非常美味。”
“好,交給我吧。”
就這樣,他與拉米雅道別,在街燈之下,三月一個人走
在昏暗的夜路上。
忽地,他轉身回頭,望向西洋宅邸。
看著愛麗絲所睡的二樓房間的窗戶。
然後他想像著愛麗絲安穩的睡容。
他想要成為盾,保護愛麗絲,不讓任何事物傷害她。
想要親手幫助重要的未婚妻。
但是那樣的想法未免太過愚蠢,太過自大了,是不可能實現的妄想。
(我很清楚。)
拉米雅說他是女主角。
所以不用保護女孩子,也不用打倒敵人。
(對,我並不是主角。)
沒有任何特殊能力,是隨處可見的一般人,也沒有特別擅長的專長。
這麽沒有特征的自己,在小說或漫畫中,一定隻能當個配角a吧。
甚至連女主角的位子也是奢望,在那樣高貴又驕傲的主角身邊,一點也不相襯。
(可是……)
他絕不打算放棄自己的角色。
力量不足、不相襯的話,那就要更加努力,和最喜歡的她一樣的做法。
(現在自己能做到的事,現在去努力……嗎……)
讓明天的自己比起今天,稍微更加有用些。
(……凡事不能盡如人意呀……)
他現在馬上就想變成不同自己,想要變成又強悍又帥氣的自己,可是無論如何那也是做不到的,這讓三月覺得無比心焦。
自己沒用、窩囊、愛哭、笨拙、遲鈍、又孱弱。
可是改變和成長——卻隻能一點一點慢慢來。
不管如何拚死努力,現在的自己也不可能一天就突然換了個人。
因為現在的自己,也是經過昨天的自己、前天的自己,以及在那之前活了數年的自己——像那樣累積得來的一點一滴,才有了現在的自己。
(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非努力不行。)
沒錯,每個都是這樣的。就算親作不行,就中不能馬上改變,也不用因此絕望,而且絕不能忘記。
每個人都可以一點一點地成畏下去,可以不斷累積變化。
(這樣的人……在我身邊就一直看得到……而且我也非常清楚那個人。)
自己不可能辦不到。
為了成為‘理想的自己’,今後要一直努力下去。
或許會花費很多時間。
具體來說要做什麽事——又能夠做什麽事,這些他都還不知道。
(即使如此還是要去做。)
首先是踏出一步,以及下定決心去做,一切都是從那裏開始。
至於做不做得到,那種事等到以後再去想
“嗯,加油吧!”
三月試著把想法說出口,然後他感到胸中似乎有惹火被點燃似的。
自己的勇氣和自信雖然都不足——但是有一點,他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那就是無窮無盡湧上來的,對她的感情。
這樣的心情果然就是——不……
“……晚安,愛麗絲。”
現在還是先保留吧。
不用著急,因為到了明天早上,又可以見到她了——
因為他已經決定,今後也要一直在一起。
腦海裏想著這些事情,三月就這樣踏上返家的歸途。
(明天見——)
他的臉上,看得到他該有的柔和微笑。
為了準備下周一的短期海外留學,鬼百合三月被邀至未婚妻的房間。
三月是個擁有健康的古銅色肌膚的黑發少年,有著圓圓大眼的娃娃臉,就像少女般可愛。身上是白色印花t恤和灰色短褲,是隨處可見的輕便服裝,看起來就是一個純樸的美少年。
他在房間入口東張西望時,有個個性強勢的聲音非難他。
“進到別人的房間,不要東張西望啦。”
在三月眼前,對他說出這句話,眼角上揚怒視他的人是九條院愛麗絲,她是三月的同班同學、青梅竹馬,也是未婚妻的少女,特征是金色的九尾辮以及藍寶石般的碧眼。
今天愛麗絲的衣著,以熱愛好黑色的她而言,罕見地穿著白色無袖的連身裙,迷你裙下露出的大腿以及條紋的及膝長襪,令人口眩神迷。
“抱歉,因為我一段時間沒來愛麗絲的房間了。”
說著,他的視界稍微巡了一圈,連接休憩室的房間十分寬敞,有種高雅的氣氛,化妝台、穿衣鏡、枕頭邊都有鏡子,非常像是女孩子的房間。還有張附天蓋的床,挑高的天花板上還吊著吊燈。
(感覺有些緊張呢……)
他的臉開始發燙,為什麽會這樣呢?自己確實已經很久沒來過愛麗絲房間,但是他以前都不會這樣的說。
這麽說來不止三月,愛麗絲似乎也頗不自在,動作有些僵硬。
果然兩人的關係,以她的生日為界,逐漸變得與過去不同了。
三月有這樣的感覺。
“咦?”
這時他無意問發現,在洋溢高級感的家具當中,有幾樣東西顯得特別突兀。
在化妝台上的玩具胸針、塑膠的戒指和老舊的紅緞帶。
躺在床上的兔子布偶。
放在休憩室躺椅上的手編麥草帽。
其他還有許許多多——
每一件都是三月以前送給愛麗絲的禮物。
三月深深感動。
(她還……留著這些啊……)
自己和她的羈絆確實就在這裏,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就發熱。
仿佛被羽毛溫柔地搔著癢一般,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你完全沒在聽我說話吧?”
三月以感動的視線眺望房間時,突然鼻子被捏住了。
“嗚呢!”他發出奇妙的聲音。
“毫不客氣地盯著女孩子的房間看很失禮哦……聽懂了嗎?”
三月淚眼汪汪地點點頭。
“很好。”
愛麗絲似乎很滿足地點點頭,在手放開的瞬間,彈了一下他的鼻子。
按著變紅的鼻子,三月說道:
“謝謝你。”
“嗄?突然謝什麽謝啊——還想要多來幾下嗎?”
“不、不是不是……因為我送你的禮物……你好像全部都留下來了。”
“咦……啊……是、是啊。”
愛麗絲的視線往右下方移去,聲音好像在生氣。
“——我是不會丟掉啦,畢竟是你送的東西嘛。”
“我好高興,我也是,愛麗絲送我的衣服,我全部都還留著哦。”
“那是當然的呀,那些可是我精心挑選,特地買給你的哦!怎麽可以丟掉。”
“是那樣——沒錯。”
每到三月的生日,她都會自己挑選衣服送給三月,然後“要和我見麵時,穿這件過來”這麽說著送給三月,那時候愛麗絲的表情總是——溫柔創讓人無法忘懷,所以沒錯,正如她所說——
“那些全部——都是我的實物……我無法舍棄啊,我會一直留著……對了,如果我們結婚的話,就給我們的小孩穿如何?跟他們說這是媽媽送給爸爸,充滿回憶的衣服。”
“……”
下一個瞬間,明明不記得說過讓她生氣的話,愛麗絲卻麵泛紅潮,薔薇色的雙唇開始不停顫抖,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
“為、為什麽你這個人可以毫不在意地說出那種話!”
“嗚哇!”
語氣激動的愛麗絲,用穿著條紋及膝長襪的腳,踢向三月的脛骨。
“為什麽生氣呀!?”
“不要你管!!”
愛麗絲一腳、一腳地踢著三月,三月悲哀地倒在絨毯上,“嗚嗚嗚……”地發出去臉的呻吟,盡管肚子被戳著,他還是從低角度抬起頭來。
隨即,無法避免地,迷你裙的內側映入他的雙眼。
(嗚哇哇……)
純情的三月麵紅耳赤,有如被捆綁般動彈不得。
愛麗絲發現了三月的視線,然後她露出羞恥的表情,手按住裙子。
“呀!?你、你在看哪裏啊!!”
隨即條紋花樣的腳底,以未曾有過的威力,重重往三月的臉上踢去。
三月仰躺著倒在地上,眼前滿是星星飛舞。
意識轉暗前的網膜上,清楚烙印下純白蕾絲的清純內褲。
一會兒之後——
“真是的……真、真是的……!你要反省啊……!”
三月在絨毯上端座,重新聽愛麗絲訓話。
可是三月連自己要反省什麽都不明白。
看到她的內佛,三月也覺得自己不對,但是愛麗絲應該也知道那是意外才是,而且話說回來,為什麽她會突然生氣起來——
女孩子的思考真是複雜又奇怪。
“唉,算了,再這樣下去,時間都浪費光了。”
隻見愛麗絲從休憩室的桌上,拿來數本雜誌,放在床鋪上。
而她自己也往床上坐下,隨即用手掌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那似乎是要三月坐過去,於是三月依言照做,接著她拿起一疊雜誌最上方的簡介,然後攤開來。
“你在做什麽?坐那麽遠要怎麽一起看呢?再過來一點。”
“嗯,那……”
被她那樣一說,三月於是緊貼在她的身旁。
“貼太緊了啦!”
然後他又被罵了。這種時候不管坐太近,還是坐太遠,都會惹愛麗絲生氣,很難拿捏分寸。不管怎樣,三月還是在愛麗絲的身旁坐了下來。
愛麗絲打開的是短期海外研修——留學的目的地‘nc女學院’的簡介。
nc女學院是皇城學院在國外的姊妹校,建在名叫‘藍色伊甸’的離島上,三月他們下周一就預定要前往藍色伊甸,當然護照已經辦好了,為期一周的研修旅行,觀光的意味較為濃厚,也有比較多自由活動的時間,今天愛麗絲邀請三月來,就是為了要訂立短期留學的行程。
從一旁觀看簡介的三月說道:
“咦?島上有幾間學校啊?”
“你連那種事都不知道嗎?藍色伊甸有三間私立學院,各自有不同的讚助者出資,、熾天使、月女神——每一間都是知名企業,藍色伊甸就是由這三間公司共同建造的半人工島。”
所以島內的所有設施,都是這三間公司的係列廠商。愛麗絲說,這裏可以買到尚未在一般市麵販售的新商品。
“班上也很期待去買熾天使新出的裝飾品呀,人家不是都在談論這個話題嗎?”
“有嗎?”
“真是的,你就是不懂流行,算了,到當地你可要陪我去購物哦?”
“好!”
他們呢瀏覽著簡介,,確認觀光名勝和海水浴場,最吸引兩人目光的,還是波光粼粼的湛藍海洋。擅長遊泳的三月固然不用提,對最近剛學會遊泳的愛麗絲而言,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算是她第一次的海水浴。
所以不可
能不心懷期待。
愛麗絲專注地看著海洋的照片,而三月則是雙眼眯成弓形,微笑著旁觀她的側臉。
“愛麗絲。”
“欸,做什麽?”
隨著一聲可愛的驚叫聲,愛麗絲從看著簡介抬起頭來。
“我們一起遊泳吧。”
三月說出這理所當然的事,愛麗絲隨即驚訝地睜大了眼。
“……好啊。”
她點頭答應。
“我們兩個人來比賽吧。”
“嗯……啊、但是最近老是在遊泳比賽耶。”
三月將忽然想到的事說出口,愛麗絲卻一臉不高興。
“有什麽關係,我和你都隻跟那個莉莉絲比賽,我們兩個卻是一次都還沒有比過。”
“是沒錯……不過你為什麽生氣呢?”
目前,愛麗絲在一旁觀看三月和莉莉絲的遊泳比賽,她很羨慕那樣的光景——這種善解人意的想像,三月畢竟是不可能辦到的吧。
“我才沒有生氣!”愛麗絲一句話反駁,然後再次提振心情。
“嗬嗬,你好好期待吧——我如果贏了,就要讓你做非常棒的處罰哦。”
或許是腦中浮現三月受罰時的場麵,愛麗絲露出陶醉的表情,雖然那模樣非常有魅力,讓人不禁要看得入迷,但是正因為如此,處罰反而更加地可怕。
“你、你打算讓我做什麽事呀?”
“還不能告訴你……要選哪一個好呢?啊,這麽一說,三月,回前慶生會的時候我就有個感想……蠟燭的火焰真的很美對吧——”
“呃,雖然我不太明自為什麽突然轉到那個話題……不過假如我回答‘嗯,是呀’那會怎樣?”
“哎呀,你想聽嗎?”
她以最佳的笑容說道。
三月的頭點不下去。
“不用了,雖然機會難得,還是容我婉拒。”
“那還真可惜,還是保留到當天再揭曉。”
“嗯?等一下,那是以你會獲勝為前提吧?”
“這是當然的呀,還有什麽好問,三月不可能勝過我呀。”
“那種事不比比看怎麽知道,我可不覺得我會輸。萬一我贏了,愛麗絲也要接受處罰哦。”
“什麽……三月,你難道想對我使用蠟燭?”
“我贏了處罰內容也是固定呀!?”
“哎呀,搞不清楚自己身分,你想自己決定處罰內容嗎?哼,好吧。”
愛麗絲點頭答應,然後她豎起一根手指。
“那麽就重新聲明,我如果輸了,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你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竟然讓女孩子說出這種話,三月真色。”
愛麗絲露出輕蔑的眼神,對三月開玩笑。
那是愛麗絲最有魅力的表情之一。
“對了,說到海水浴——”
愛麗絲似乎想到什麽,她闔上簡介,這次則是拿出女性服裝雜誌,封麵是泳裝女孩以沙灘為背景揮著手的照片。
三月疑問地眨了眨眼。
“這是?”
“正如你所見,是‘夏日泳裝特輯’,這裏麵如果有三月喜歡的泳裝,你就告訴我一下吧。”
愛麗絲翻開事先折起的書頁,由此可見她看了相當多遍了。
“啊,該不會我可以幫愛麗絲選泳裝?”
“……怎麽可能呀。”
你少臭美了,愛麗絲冷眼瞪著三月。
嗯哼,她清了清喉嚨。
“隻不過、那個、多少參考一下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那樣我很樂意!三月如此爽快地答應,他表情認真地審視著各式各樣的泳裝照片。
啪啦啪啦,三月率先翻真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
“唔哇……最近的泳裝真讓人驚訝,像是這個,其他還有這個,還有你看這個,簡直就是繩子嗎。”
“那個,三月。”
聽到叫喚,三月抬起頭來,隻見未婚妻以輕蔑的視線看著三月。
“怎、怎麽了?愛麗絲。”
“你……幹嘛對著照片色眯眯的?真下流。”
“咦咦!怎麽這樣,我沒有啦。”
“哦……那有什麽好的嗎?附帶一提,繩子已經否決掉了。”
“啊……繩子不行啊……那麽、嗯~?對了……這個如何?”
看到三月手指的泳裝,愛麗絲大聲叫了起來。
“這是什麽超低腰泳裝呀!?我怎麽可能穿那種東西!”
“但是你看這邊寫著‘今年夏天就決定是這件了’哦!這表示這件很受歡迎吧?”
“下麵也寫著‘穿著超大膽的泳裝,獨占所有男孩子的目光!誘惑你的心上人吧哦?”
“很棒的廣告詞呀。”
“你露出那麽棒的笑容,我也隻能跟你說抱歉,這作我絕對否決!””
“是……”
“不要用那麽悲傷的眼神看著我……這是癡女穿的泳裝,我適合的是更清純的泳裝啊。”
“……”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不滿?”
“沒有耶種事。”
愛麗絲一臉不高興的表情,窺視著三月的眼睛。
“真可疑,你的臉那麽紅,是不是在想像什麽下流事呀?”
“不,我臉紅大概是因為愛麗絲生氣的表情很可愛。”
“……”
“我沒有說謊!不要別過臉不說話呀!”
“…………笨蛋。”
愛麗絲好像忍耐著什麽似的表情轉過來,用拳背輕敲三月的鼻子。
愛麗絲轉回來麵向捂著鼻子的三月,然後回到原先的話題。
“——總之那件泳裝絕對否決。”
愛麗絲吐了一口氣,接著翻開雜誌。
“這一件……你覺得怎樣?”
她毫不猶豫指向的泳裝,是一件樸素的連身泳裝,因為上麵還用紅筆做了○的記號,大概是她看上的泳裝吧。
“唔唔……”
三月蹙起眉頭。
對於他冷淡的反應,愛麗絲不快地說道:
“那麽你說哪一件好呀?再選奇怪的泳裝我就揍你哦。”
“真、真是困難的抉擇呀……”
三月抱頭猶豫許久之後,終於指著白色的比基尼。
“這個如何?”
“不要。”
愛麗絲不是說不行,而是說不要,看來兩者的意義有所不同。
“那和莉莉絲穿的不是同一件嗎?”
“我覺得是好泳裝呀,雖然相同,你討厭嗎?”
“因為……比基尼要、那個、胸部大的人才適合……”
“嗯,是呀。”
麵對一臉憂鬱的愛麗絲,三月毫不考慮就回答。莉莉絲的比基尼真的是太棒了,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天使看到也會自慚形穢吧,一回想起來,他現在也會臉上發熱。
回過神來,隻見愛麗絲的表情逐漸染上憤怒之色。
(啊、咦……?)
“三月,你剛才在想像什麽?老實說出來,我不會生氣的。”
不說不會揍人是她審問的訣竅,被逼得無路可走的三月,隻好做好覺悟回答道:
“呃……在沙灘,穿著比基尼的莉莉絲,向我揮著手跑過來。”
“哦,是嗎,還真是有夠具體呢!!”
結果關於愛麗絲的泳裝,兩人一直到最後都沒有一個共識。
短期留學的事前討論。
兩人一起選泳裝,思考要觀光的場所,一起玩鬧,一同歡笑,偶爾被打被踢被踩——就這樣度過愉快的
假日。
三月心想——
要去哪裏、吃什麽、做哪些事……這些明明是那麽尋常的對話,但是為什麽呢?隻是在腦中加上‘兩個人’這句話,就會有如魔法一般,感到非常幸福,現在也是一樣,隻是‘兩個人’在一起,他就高興得不得了,臉上也自然浮現微笑。
三月他們走出愛麗絲的房間,走下一樓。
“那麽三月,在我準備晚餐的時候,你要乖乖地等著哦。”
愛麗絲豎起一根手指,向他眨了眨眼,那態度好像是母親在叮嚀孩子一般。
“嗯,我很期待。”
這個第二客廳是麵向庭院,鋪有本地板的寬敞房間。裏頭有大畫麵的電視、沙發和玻璃桌在一起,稍遠處還有木製餐桌。雖然每樣家具應該都是高級品,卻不會給人奢華的印象,這裏
充滿了適合一家團聚的溫暖氣氛。
(哈哈……好像新婚夫妻一樣。)
目送著愛麗絲走向廚房的背影,三月心中如此想著。
終於,他聽到了咚咚地菜刀切菜聲,廚房與這問客廳是以拉動式門簾區隔,現在是完全敞開著。
所以從三月所坐的沙發上,可以清楚看見愛麗絲做料理的樣子。
轉動水龍頭的聲音、刷拉拉的流水聲,“啵”地開火的聲竹——等等。
廚房發出的‘家庭之聲’聽起來十分悅耳。
愛麗絲不知何時穿上了白色花邊圍裙,身材嬌小的她每次轉身,圍裙的花邊和裙子都會可愛地搖擺。
(真可愛。)
三月非常喜歡未婚妻的背影,愛麗絲哼著歌,快樂地做著料理,她的屁股一晃、一晃地富有節奏地搖擺,隻是看著那樣的景象,三月就會感到非常幸福,不知不覺中,廚房傳來了一陣香氣。
這是最幸福的短暫時刻。
(……我們結婚後,每天也會像這樣子嗎……)
三月配合著愛麗絲的動作,腦袋一晃、一晃地擺動。
他的臉頰微微泛紅﹒笑嘻嘻的表情鬆垮下來,卻見愛麗絲突然轉過身來。
她以銳利的視線蹬著這裏。
——唰!
隻見愛麗絲單手遮著屁股,將拉動式門簾拉了起來。
“啊啊……”
通往樂園的門被關閉,三月仿佛懇求般單手伸向虛空。
正當他身體躺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了一會兒的時候——
“啊~洗得真舒服。”
——房門打開,出現了一位披著浴袍的金發美女。
她是九條院拉米雅,是愛麗絲的母親。
浸泡過熱水後的紅潤肌膚上,冒著蒸騰的熱氣。
“啊……拉米雅小姐,我來打擾了。”
對於她的登場,三月的內心吃了一驚。
因為過去愛麗絲都是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因此他才會完全疏忽,最近她母親也一起同住這件事。
“哎呀,這不是三月嗎?歡迎光臨,對不起哦,我這身打扮。”
“啊……不,那個……”
看到拉米雅性感的模樣,三月慌張狼狽,紅著瞼低下頭去。
“嗯,看你緊張的——三月還是一樣可愛呢。”
拉米雅靠近過來,手指往全身僵硬的三月的臉頰一戳,然後露出忠作劇的笑容。
波濤洶湧的雙峰進入視界,再加上肥皂的香味蠱惑地刺激著他的鼻腔,三月隻覺得頭暈腦脹。
(……愛麗絲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嗎?)
感覺迫不及待,又覺得很可怕,這是非常複雜的心情。
拉米雅緩緩離開三月,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然後拿起玻璃桌上的團扇,啪答啪答地開始煽起風來。
“哎呀,愛麗絲在做料理呀——剛剛好,就趁現在。”
隻見拉米雅眼神一斂,有如責怪般地豎起食指。
“三月?不久前你把我的愛麗絲弄哭了對吧~~”
三月“嗚”的一聲,說不出話來。
暑假開始之前……三月因為某個誤解而傷害了愛麗絲。
他認為那完全是自己太過遲鈍的錯,所以拉米雅責怪他也是理所當然,於是三月神情緊張地麵向拉米雅。
“討厭啦,別那麽緊張嘛,我又沒有在生氣,不管是夫婦、戀人還是未婚夫妻,都是在吵架中增進感情的呀,所以那沒什麽。”
“喔、喔。”
三月好不容易做好覺悟,氣勢卻被澆熄了。
“比起那些我更想問你,你們是怎麽和好的?看那孩子的模樣,絕對是有了很大的進展——可是她卻害羞,完全不肯告訴媽媽,害我在意得晚上都睡不著覺,結果你們的關係到底進展到哪裏了?”
“不、這個——那個。”
“還不給我乖乖招供。”
拉米雅手撐在玻璃桌上,身體整個向前探出,由於她隻有披著一件浴袍,這樣的姿勢讓三月的目光不知該往哪擺。
“你說招供……我並沒有隱瞞啊……”
“哦,那你肯告訴我囉?”
“……但是愛麗絲或許會討厭我說出去呀……”
“那我會幫你對愛麗絲保密,偷偷告訴我……好嗎?”
“不……那是……可是……”
三月雖然抵抗,最後卻拗不過拉米雅,把與愛麗絲和好之際所發生的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在對她說明的途中,回憶起那時候的事,讓三月覺得有些害羞。
“哦……欸……呀~……唉呀唉呀……原來如此啊。”
拉米雅興致勃勃地聽完了話,在隔了一拍之後。
“謝謝你,我已經非常清楚了。”
她對三月眨了眨眼。
“……對那孩子而言,即便隻是那樣的事,或許就算得上是相當大的進展了吧。你或許會覺得心急,不過今後她還是要拜托你囉,三月。”
她把話題做個結尾,然後輕聲笑了出來。
關閉的拉動式門簾的另一頭,可以聽見愉快的哼歌聲。
隻是聽著那歌聲,似乎就可以了解愛麗絲是多麽喜歡做料理。
兩人溫柔地眯起眼微笑。
突然拉米雅開口了:
“三月,我還有一件事想說……可以嗎?”
隻見拉米雅的表情變得非常認真。
所以三月也心情嚴肅地回答“好”。
“在愛麗絲生日時發生的事,我有對你說過關於那孩子的秘密,還記得嗎?”
“……當然。”
三月回想起愛麗絲的秘密。
那是愛麗絲滿十五歲生目的夜晚,她被想奪取埋在她胸中的‘第十三號球體’的‘組織’襲擊,被逼到不得不戰的狀況,當時三月也在場,而且也目擊到愛麗絲與敵人的戰鬥。
若說他不害怕,那就是騙人了。
可是……回顧今天一天,三月又再次確認,愛麗絲不管變成怎樣,她終究還是她,這是不會改變的。
在戰鬥的最後,愛麗絲取得勝利,為了不再被‘組織’探測到,她開始隨身攜帶可以壓抑球體共鳴的抑製器。
就這樣,她又回到和往日一樣的平穩日子。
此時拉米雅像是難以啟齒般地說道:
“不久之前,愛麗絲又遇到襲擊了。”
“哦?怎麽會……不是說……”
“抑製器因為事故而損壞,因此她才被敵人發現了,而且這次還被敵人逃了。”
“那麽……”
“沒錯,那代表她仍然被組織盯上。”
三月沉默不語,在自己渾然不覺的時候,愛麗絲竟遭遇到危
險。
(她……什麽也沒有對我說……)
如果那次事件,自己也有牽涉其中——自己大概什麽也做不到吧。正因為也很清楚這點,所以這可說是雙重的打擊。
(不,那種事其實……沒什麽……畢竟那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對於愛麗絲現在也正麵臨著危險,他覺得很難過。
對於她又必須再次戰鬥,三月感到害怕。
他不想再看到愛麗絲像那時一樣與人廝殺。
三月在那個夜晚有非常疼痛的經驗,但是愛麗絲一定更痛吧!一定更苦吧!一想到她又要再麵臨那種遭遇,三月就覺得難以忍受。
而且如果廝殺中輸了——那愛麗絲就會……
三月緊咬著唇,忍著淚水,看到那樣的三月,拉米雅則對他說:
“……你真溫柔,不過就算愛麗絲的事被組織知道,也隻有一部分的人知情,不會像那個‘第三號’一樣,大舉進攻而來,而且為了迎避那樣的危險,我也私下進行著許多交涉。”
“那麽愛麗絲可以不用戰鬥了嗎?”
“這個還不知道,當然如果能那樣是最好不過,我也會盡全力努力,可是無法保證不會發生像上次那樣意外的事態,所以我才會對你說這件事。”
“什麽意思呢?”
“我就直說吧,在這樣待在愛麗絲的身旁,你也會被組織盯上的。”
“咦?”
“漢茲·芙雷也說過吧?‘其實本來是想擄走你,作為引出“第十三號”的誘餌。’也就是這麽一同事,我想請你先理解這一點。然後我再問你,三月……你今後也願意陪在愛麗絲的身邊嗎?”
“愛麗絲的身邊……”
三月麵向廚房方向喃自語。
他正想要回答,卻被拉米雅所製止。
“請你仔細想想,如果你輕易做出回答,以後一定會後悔。我就算賭上性命,也打算保護愛麗絲和你的生活與安全……即使如此,我也無法斷言一定能保護周全,說不定你會因卷入戰鬥而死,但是假如你現在離開愛麗絲,那麽你的危險就會減低許多。”
“你的意思是……我和愛麗絲保持距離會比較好?”
三月僅管煩惱仍感到訝異,直到方才,拉米雅都還聲援愛麗絲與三月的感情,現在卻說出這種話,說不定她也在迷惑嗎?
“……也可以選擇暫時性的分手,雖然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等到愛麗絲能過普通的安全生活之後,你們再重新恢複到以往的關係……對愛麗絲而言,那樣或許也比較好,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你受到傷害,那麽那孩子一定會非常難過。”
拉米雅的表情沒有平常開朗的氣氛,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
“我……”
低著頭的三月將頭抬起,直直地看著拉米雅的眼睛。
“我和愛麗絲約定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請你再好好考慮一次,說不定不止是你,連你的家人、朋友都會受到牽連哦?”
“我明白……不,其實老實說,我覺得我不是很明白,大概照著拉米雅小姐說的去做,才是為了大家好,也是最正確的作法……但是那樣是不行的,我的思慮不周,或許因為我的任性,會造成周圍人們遇到危險……我也明白,知道那樣的想法很過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待在愛麗絲身旁,不想離開她……我也希望愛麗絲能繼續現在的生活。”
沒錯,話說出口,她才重新體認到。
這份心情是無可奈何的,不管別人說什麽,都是無法改變的。
“……雖然拉米雅小姐說我溫柔,但是沒有那種事,因為我所說的話全是為了我自己……別人全部都擺在其次。”
聽了三月說的話,拉米雅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這麽說道:
“是嗎?我們還真是臭味相投呢,三月。”
“咦?”
“我也是同樣的心情,我也是——隻要愛麗絲能夠幸福,其他人怎樣根本無所謂,我才不管呢,隻要能讓愛麗絲笑口常開,對我來說就沒問題了……你會看不起我嗎?”
“不。”
三月搖搖頭。
“我……我也是這麽想。”
至今為此,他一直以為自己還算是善良的人類,從沒想過自己竟是這麽任性妄為的人,但是……但是不管反覆思考多少遍,那才是自己的真心話。
“……我們這樣是錯的嗎?”
“什麽是對?什麽又是錯呢?——那種事必須每個人自己思考後決定才行,盡量去迷惘,盡量去煩惱,因為你還年輕啊。”
嗬嗬,拉米雅發出自嘲的笑容。
“不過嘛——至少關於我的話,果然還是錯了吧?明知道可能會把無辜人們卷入,我卻仍不願意選擇,把愛麗絲和大家隔離這個根本的解決方法。我這是惡人的做法啊,瘋狂科學家拉米雅·佛克斯依然健在呢!”
雖然語氣像在開玩笑,但是她的話卻很沉重。
“——所以我不會道歉哦?不管是對你,還茫對其他人……好了,三月,我再問你一次,你今後也願意陪在愛麗絲的身邊嗎?……不用現在馬上回答也沒關係。”
“不,再怎樣猶豫,怎樣煩惱,我的答案也絕對不會改變,所以……”
沒錯,根本不需要問。
“這是出於我的意誌,我要永遠陪在愛麗絲身旁——不管發生任何事。”
“謝謝你,那麽從現在起今我們就是合作夥伴——不,我們是共犯呢。”
拉米雅伸出右手。
“為了讓愛麗絲能幸福生活———重新一次,請多指教。”
“……是。”
三月握住她的手,下了強烈的決心。
在放開手後,三月問道:
“我要做什麽才好呢?一
“嗯?什麽都不用做啊。”
“咦?”
“你隻要像一直以來那樣,陪在愛麗絲的身邊就可以了。”
“……怎麽那樣。”
“應該說……你什麽也辦不到,這樣說才正確吧?這樣說可能很傷人,但是相對於敵人,你太過無力了,所以我不期待你做出‘平常待在愛麗絲身邊’以上的事,當然,如果有危險,請你馬上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不可以扯愛麗絲的後腿,這是大前提,因為有你在身邊,那孩子就無法全力作戰了,那樣…來就本末倒置了對吧?”
三月認為正是如此,三月隻是不過是普通的一般人,不可能有辦法對抗組織的刺客,雖然他非常清楚這點……卻還是覺得懊悔。
而那樣的心情就這樣脫口而出:
“有沒有……有沒有其做的事,是我能做到的呢?”
“沒有呀,因為你不管怎樣都隻是普通的男孩子……也不適合製定戰略,扮演輔佐的角色……啊,你這麽一說讓我想起來了——”
拉米雅往廚房的方向別了一眼″因為食物的芳香愈來愈強烈,可以知道料理已經接近完成了,拉米雅確認過愛麗絲不在後,將乎伸至沙發後方,從那裏取出一個黑色背包,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著背包,來到三月的身旁。
“這個交給你。”
“這是?”
“是禮物,等你回去自己房間,確認過周圍沒有人之後再打開看……詳細的使用方法,我會再找時間給你做個人講習。”
“喔、喔……”
收下這似乎帶著危險氣息的‘禮物’,三月曖昧地點頭答應。
拉米雅用認真的表情說道:
“——三月,請你不要弄錯了……你並不是漫畫或小說的主角,不要因為你是男孩子,就想要保護女孩
子,與敵人戰鬥,打倒敵人……勉強自己去做這些事,你完全沒必要做那些事哦!真要說的話……你適合當的是女主角,在戰鬥結束後的回歸之處,溫暖迎接的那個人,隻是待在身邊,就可以讓主角的力量增加百倍的人,嗬嗬……偶爾也會被敵人擄去啦……我很期待你扮演的這個角色哦,那是其他人都辦不到,隻有你能勝任而已。”
三月將她的話深深刻印心中,然後苦笑道。
“那樣子……好像很窩囊啊。”
“哎呀,你討厭嗎?”
“不。”
三月緩緩搖頭。
女主角的工作,沒有力量也能辦到的事,究竟是什麽呢?
待在愛麗絲身旁,隻有這樣?他真的隻能做到那樣嗎?
目前還不知道,而且那是必須靠自己思考的事。
三月點點頭。
“……說得對……我知道了,我、我會盡全力……做好自己做得到的事。”
“很好,來,抱一個。”
“哇!”
拉米雅開心地微笑,然後用她豐滿的胸擁抱三月的顏,隔著一件浴袍,三月被那柔軟的觸感所包覆。
“哇!哇!”
“還是獎賞~”
就在三月快要沉溺於這太過刺激的獎賞時……
“……讓你久等了,晚餐已經做好了哦。”
他聽到一個無比溫柔,卻又冰寒刺骨的聲音。
三月盡管不舍,仍是以伏地挺身的要領,從天國抬起頭來。
回過頭來一看,隻見愛麗絲站在餐桌旁邊,化身成為阿修羅了。
“我姑且聽一下你的藉口……那樣是在做什麽?”
三月汗如雨下,全身僵硬,而拉米雅則代替他答道:
“討厭啦,愛麗絲,我隻是和未來的兒子在快樂地聊天呀,這樣有什麽問題嗎?”
“不會有親子是用那樣的姿勢聊天吧……!三月也是!那個……你抓著那個地方還要抓多久啊!還不快給我分開!”
咻!
“咿!”
愛麗絲投擲的菜刀從三月眼前通過,刺進沙發裏,這個瞬間,他冒著生命危險得到一個教訓,那就是不能惹火做菜中的女性。
“你幹什麽閃避!?乖乖給我死來!負心漢!!”
“嗚哇啊啊啊啊!?”
一邊身中追擊而來的飛踢,三月一邊想著〡
如果是為了守護這重要的日常風景,那麽不管什麽他都肯做。
雖然自己的力量微小,辦得到的事情並不多。
不過正因為如此——
就做現在做得到的事吧!
為了讓她能夠永保笑容以為了讓她可以這樣發怒,他要拚盡全力。
不過現在最先該做的是——
“快住手!救命啊!!”
——可能就是求她饒命吧。
*
三月受到愛麗絲淒慘的對待,拉米雅則是回房換了衣服回來。
餐前的騷動終於告一段落——
“嗚哇……”
見到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料理,三月發出感動的歎息。
愛麗絲與拉米雅並排而坐,三月則是坐在對麵,擺在桌子上的料理有鹽燒鯛魚、馬鈴薯燉肉、醬燒魚貝、裙帶菜和豆腐的味噌湯等等,全部都是日式料理。
而且都是三月喜歡的食物,因為愛麗絲從以前就和三月的祖母學料理,所以菜色自然也就相近了。
從她金發碧眼的千金小姐這個外表看來,這算是有點意外的才能。
冒著熱氣的料理,傳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飯量這樣多可以嗎?”
“嗯,謝謝你。”
當愛麗絲在盛飯的時候,拉米雅將飲料到入玻璃杯端了過來。
“來,請用,三月、愛麗絲——那麽我們開動吧。”
開動的聲音重疊,他們開始用餐了。
拉米雅對於鬆軟的馬鈴薯讚不絕口。
“嗚哇!真美味!?不是恭維,這真的是了不起,不愧是我的女兒!”
“我又不是向媽媽學的,和女兒什麽都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愛麗絲真是的,這麽過分,說不定你的做菜才能,就是媽媽的基因大活躍的結果哦?”
“是是。”
愛麗絲哼笑一聲,夾起小魚幹,她的筷子使用得非常完美,吃起飯來就像幅畫。
三月非常喜歡未婚妻的臉。
愛麗絲注意到他的視線,害羞地說道:
“討厭,人家在吃飯的時候,不要叮著人家看啦。”
“啊、對不起。”
三月向她道歉,看來不知不覺問看得入迷了。
臉頰泛紅的愛麗絲,用餐巾遮住嘴角說道:
“那個、三月……?你最近看我的眼神……不會太色了嗎?”
“咦……嗯?或許是呢。”
“三月竟然回答得這麽順,說不定是個大人物哦。”
拉米雅感佩地說道,而愛麗絲則是睜大了眼,全身僵硬。
三月注視著愛麗絲的藍色眼眸,將胸中的心情向她坦白。
“因為最近發生許多事的關係吧,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歡愛麗絲了。”
“……什麽……”
收到對方坦率過頭的好感,愛麗絲像是逃避似地移開視線。
“你這個人真是……太奸詐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
如同往常般前後不搭的對話,但是卻讓人感到舒暢,這樣的對話就算重複幾千、幾萬次,也一定不會厭倦的吧。
“哎呀哎呀,年輕人真好呀。”
拉米雅微笑地看著那樣的兩人,此時她突然改變話題。
“不過你們啊,這個年代還會為親臉頰而臉紅心跳——會不會太柏拉圖式了啊?”
愛麗絲大大地嗆到。
“咳咳、咳咳……!為什麽你知道那個……!?”
“欸嘿!剛才三月告訴我的。”
“你為什麽這麽大嘴巴!!”
(拉米雅小姐為什麽這麽大嘴巴!?)
被愛麗絲怒罵的三月,縮著身體,像是過意不去地對她道歉。
“對、對不起……果然不能說出來嗎……”
“當然不能說啊!!那是……隻、隻屬於兩人的秘密的說……!”
看到愛麗絲開始激烈地憤怒,三月和拉米雅都慌了。
“對不起,愛麗絲,是媽媽不好……所以你冷靜點,好嗎?來,喝一杯這個吧。”
“哼!”
愛麗絲從拉米雅手上一把搶過杯子,然後一口氣喝光。
噗哈!她吐出氣息,驚訝地睜大了眼。
“哎呀……這個很好喝呢。”
“是嗎——那你多喝點沒關係,所以別生氣了好嗎?”
或許是相當美味吧,當拉米雅剛倒入飲料,愛麗絲馬上就咕嚕咕嚕地將杯子幹完,而拉米雅則是仔細觀察她的模樣。
“那麽關於你們是不是太柏拉圖式的問題,如何呢?”
“才沒有那種事,不要用媽媽的基準來判斷,我們有我們的做法啦……”
愛麗絲將杯子放在桌上,頭低了下去,怕羞的她最怕這種話題,那樣的她也非常地可愛,不過有時也常覺得,她實在是太保守了。
隻見拉米雅伸長脖子向上月問道:
“可是呀,三月也想和愛麗絲相親利愛吧?”
“咦……那個……是啊。”
三月盡管害羞,
仍是老實地點點頭。
“你真是誠實,我喜歡,你看,愛麗絲,他也這麽說哦?”
“~~~~”
愛麗絲頭低得更低了,她大概有十秒鍾的時間,話在口中猶豫著,最後下定決心開了口:
“哼,那你要我怎麽辦?”
“那個問題不是問我,要問三月才行,你來問問看,‘你想要把我怎麽樣啊?’”
“不、不要用那種下流說法。”
吵鬧的兩人一同注視著三月。
(那麽說我也……)
真傷腦筋,要把愛麗絲怎樣——這種事。
隻是稍微想一下,他的臉就發燙。
(……嗯嗯。)
想像了具體光景的三月,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看來是非常難以啟齒的事呢——沒辦法,你是男孩子嘛,交給我吧,三月真正的心情就由我來傳達給愛麗絲。”
拉米雅對著愛麗絲悄悄耳語,不知說了什麽事。
瞬間,從愛麗絲的臉上噴出蒸汽。
“不……不行……那種事不可能啦……”
“嗬嗬嗬,那是長大後大家都會做的事呀,沒關係,也隻有最初會害怕而已。”
“等等!?拉米雅小姐,你到底對愛麗絲灌輸了什麽?”
三月製止她,拉米雅則是手掌貼著唇,“嗯哼”地浮現好色的笑容。
她很明顯就是覺得好玩。
(真是的……)
雖然覺得她真是傷腦筋的人,但是這樣的愛麗絲平常沒有機會看到,說老實話他也覺得高興。
接著,拉米雅的語氣變得認真了一些。
“對不起,開你的玩笑,不過——我還是覺得差不多也該接吻了,在我出生的國家,接吻算是和問候一樣呢。”
聽她這樣說,兩人手按著唇,彼此看著對方的臉,然後又覺得有點害羞,移開了視線。
“不、不行……!接吻對我們來說太早了!因為、因為我……初吻我是決定……要在婚禮時才親……”
愛麗絲盡管非常不好意思,仍是陶醉地訴說著夢想。
而拉米雅則是表情有些僵硬地說道:
“喔喔……等等,愛麗絲……那樣不管怎麽說三月都太可憐了,你看看旁邊?他超沮喪的耶。”
“咦……啊……喂,你沮喪什麽呀!”
“怎麽那樣,我才沒有……沮喪哦?”
聽到‘結婚前禁止接吻’的宣言,三月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而愛麗絲見到則是尷尬地低下頭。
拉米雅說道:
“更何況愛麗絲的初吻,在小嬰兒時就被我奪走了,不過在那之後,爸爸怒氣衝衝,我們演變成夫妻吵架就是了。”
“那、那種不算啦!真、真是的,總之——在結婚之前不接吻!再繼續這個話題,我真的要生氣囉!”
強迫結束話題的愛麗絲,大口大田地喝下飲料,然後吐出氣息。
才剛開始用餐就已經第三杯了。
(真的有那麽好喝嗎?)
這麽想著,三月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他有如舔拭般地喝著紅色液體。
(……!!)
三月皺起眉頭,他喝水漱口,把苦味完全趕出口腔,然後對拉米雅說道:
“拉米雅小姐……這飲料難道是……”
“哎呀,隻是普通的葡萄汁哦?不合你的口味嗎?”
拉米雅故意隻讓三月看到,噓……食指貼著唇,然後幫三月在新的杯子裏倒入柳橙汁。
之後愛麗絲大快朵順著食物,飲料也幸福地續杯好幾次。
溫柔地看著女兒的模樣,拉米雅輕聲說道:
“我啊……覺得愛麗絲再坦率一點比較好,三月不想知道那孩子的真正心情嗎?”
那可疑的笑容究竟是何意思,三月在數十分鍾後才明白。
晚餐接近尾聲,桌上的料理也寥寥無幾,這個時候——
“嗯……感覺舒服起來了呢——”
愛麗絲喝得醉醺醺,臉上浮現心曠神怡的豔麗笑容,臉頰泛起朱紅,雙眼也變得濕潤。
三月為她擔心,對她說出不知已是第幾次的台詞。
“愛、愛麗絲……你還好吧?飲料最好別再喝了……”
“哎呀……為什麽呢?討厭啦,三月……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啦。”
愛麗絲妖豔地笑道。
甘甜的酒精芳香,為少女增添一層成熟的魅力。
她隻是這樣對著自己笑,三月的心髒就噗通噗通地不停加快。
(看樣子……已經相當醉了耶。)
三月搖搖頭,然後麵向拉米雅。
“拉米雅小姐,差不多該製止了吧。”
“也對,好啦,愛麗絲,別再喝了。”
“什麽……?”
愛麗絲似乎頗為不滿,三月從她手上奪過杯子。
“……不可以喝酒了啦。”
“呼欸……這是酒嗎……?”
愛麗絲意猶未盡地看著被拿走的杯子如此說道。
她說話有點大舌頭了,由於她以相當快的步調暢飲,所以現在酒力也正逐漸發揮,她以非難的眼神看著拉米雅。
“真是的……為什麽給我喝酒……媽媽真是壞人……但是我原諒你……因為我的酒量好像很好——”
“對不起哦,不過很好喝吧?”
“是的——非常好喝。”
不知是否是酒的效果,愛麗絲坦率地承認,側著頭,一臉幸福的表情,然後她沒有對焦的雙眼看向時鍾。
“哎呀——已經這麽晚了啊。”
“是啊,吃完飯後,三月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不然爺爺們會擔心的。”
“啊……是啊。”
被拉米雅這麽一說,三月點點頭。
(感覺今天時間過得好快……)
三人合掌齊聲道:吃飽了。
“必須要……收拾餐具才行。”
愛麗絲雖然打算站起,卻膝蓋一彎,失去平衡。
及時支撐住愛麗絲的拉米雅,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
“哎呀哎呀,我來收拾就好了,你這樣搖搖晃晃,大概連走路都有問題吧?”
“哦……真稀奇……別打破碗盤囉?”
“喂,別看不起我啊,媽媽隻要認真起來,洗洗碗根本不算什麽。”
拉米雅一彈指,向三月眨了眨眼,招手要他過來。
三月聽話靠近過去,她這麽說道:
“那麽三月不好意思,愛麗絲可以再麻煩你一下子嗎?”
“欸……”
“總之可以先讓她躺在那邊的沙發嗎?等我收拾好碗盤,我們再一起把她抬到床上去。”
“好、好的。”
三月點頭,然後代替拉米雅,支撐著愛麗絲,單手環過她的背後。
有點——緊張呀。
“愛麗絲……你可以走嗎?”
“…………嗯。”
或許是酒精更加發作,愛麗絲的反應遲鈍,她陶然地在近距離注視三月的驗,她的雙眼濕潤,非常地閃亮動熱,如果是平常的愛麗絲,絕不會用這樣撒嬌的眼神看三月。
(嗚……)
不知不覺,三月的手掌冒汗,目光無法直視她的臉。
“喂:三月……”
“什麽事?愛麗絲。”
愛麗絲以撒嬌般的聲音呢喃道。
“抱抱。”
“……咦?”
“抱我走——”
一瞬間,三月不明白她說什麽。
因為什麽不說,竟然要他抱……愛麗絲不可能會那樣說……
就在他一片混亂的時候,愛麗絲雙手向前伸出,催促他說:
“……快點。”
“好、好的。”
三月在心髒劇烈跳動的同時,用雙手將愛麗絲抱起。
就是所謂的公主抱。
她遠比想像中要輕,為了不讓她落下,三月緊緊抱住。
這樣抱著她……讓三月重新體認到,愛麗絲的身體非常柔軟嬌小。
(好溫暖。)
最喜歡的未婚妻,就躺在自己的雙臂之中——那化成言語無法形容的熱度,有如毒藥般擴散到全身,明明隻有舔了一口酒,他卻感到自己處於酒醉狀態。
不是因為酒精而醉——
而是因未婚妻而醉——
他甚至感到仿佛會這樣互相依靠著,一起融化消失似的。
被抱起的愛麗絲,這時將雙手環過三月的脖子。
“好高興……我一直都想要被你這樣抱著……”
“是、是嗎……什麽嘛,隻要你開口,我隨時會照辦啊。”
“討厭……那種事太害羞,我辦不到……不過如果是現在的話,感覺頭腦輕飄飄……好像什麽都說得出口了……”
每當她呢喃細語,吐出的氣息都會吹到耳朵,非常地讓人發癢,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就像發高燒般,滿臉通紅吧。
“那個……愛麗絲……你好像相當醉了呢。”
“哎呀,我……很清醒哦?……嗬嗬,你害羞了嗎?三月……?”
喝醉酒的愛麗絲,似乎會比平常更坦率、奔放,變得更妖豔。
隻要想到這氣氛像誰,就會覺得這很正常了。
和她的母親——拉米雅一模一樣。
(……果然是母女呢……)
三月一邊這麽想著,一邊緩緩將她抱至沙發。
“呼~”
才隻不過走了短短數公尺的距離,全身精氣好像都被吸幹似的。
在讓她坐上沙發時,三月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不要離開我,坐我旁邊吧?”
“愛、愛麗絲?”
聽著那語調,三月感受到過去未曾有的奇妙感覺,從小時候就是千金小姐語調的愛麗絲,實在難以想像會有如小孩般的說話方式,或許是因為酒醉,讓她從束縛中解放了也說不定。
三月依言在愛麗絲身旁坐下。
“?這、這樣嗎?”
“嗯、對……”
隻見愛麗絲輕巧地騎在三月的膝蓋上,彼此裸露的大腿,緊密地貼再一起。
“嗚哇……哇……”
傫僅這樣三月就已經快招架不住,她卻又將雙手環過三月的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他,血氣土衝的三月,發出無聲的悲鳴。
“……嗯……嗯……”
“嗯……三月的味道……我好喜歡……”
愛麗絲的臉頰磨蹭著三月平板的胸膛,鼻子嗅了一嗅,從閃耀金色的毛發,聞得到與酒精不同的芬芳。
“不……不要聞我的味道啦……我會害羞。”
“欸~~聞一下有什麽關係嘛。”
“可、可是……”
愛麗絲從下方窺視三月困惑的表情,露出喝醉酒的蕩漾笑容。
然後她突然將三月的上衣向下拉,再用金色九尾的發梢,搔著裸露出來的脖子,三月忍不住癢,發出如女孩子般的悲鳴。
“呀啊!?”
愛麗絲的頭發搔著肌膚的感觸,讓三月背脊如有電流竄過,但那也隻是短暫的一下子。
“……咕、呼哈哈哈哈、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搔我癢了!”
“——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看著笑得眼淚直流的三月,愛麗絲捧腹大笑。
嗜虐癖+酒醉狂笑,真是非常惡劣的醉鬼。
“啊哈……嗬嗬嗬……真好笑……”
終於收住笑的愛麗絲,用手背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
然後氣氛突然轉變,以嬌媚的聲音呢喃道:
“三月……摸摸我的頭嘛……!”
明明是虛弱的聲音,那台詞卻有著與平常不同種類的強製力。
(沒、沒辦法抗拒……)
三月依言照做,手指在她的金色馬尾上滑動,隨即……愛麗絲非常舒服似地眯起眼睛,全心身完全放鬆,依靠在三月的身上。
“嗯……嗯……”
看到有如寵物貓般撒嬌的愛麗絲,三月的臉紅到不能再紅,隻覺得狼狽不堪。
“這樣不好啦……要是被拉米雅小姐看到……會被她誤會的!”
三月視線往廚房一瞥,隻見從關閉的拉動式門簾的縫隙,可以看到拉米雅的藍色眼眸,雖然臉部被遮住大半,但是看得出她明顯在笑。
(拉米雅小姐……!?該不會這全部都是你的安排……!?)
拉米雅知道愛麗絲喝了酒會怎樣,所以故意讓她喝酒。
這是為了幫兩人的關係煽風點火。
結果效果非常顯著——但是這實在是太多管閑事了。
因為就算這是愛麗絲真誠的心情,三月也不能用這種形式,得到不是正常狀態的她。
隻見愛麗絲鼓起臉頰。
“……你討厭被我抱嗎?”
“不、不討厭……應該說很高興……但是這樣不太好……”
三月的手搭在愛麗絲的雙肩,將她的身體拉了開來。
“嗯,不要。”
愛麗絲不願意,更加強力量擁抱來抵抗三月,她以懇求的眼神仰望三月,以哀愁的聲音勸說他。
“抱著未婚夫有什麽錯?你是我的人對吧~~?所以我~~要怎麽處置三月隨我高興……”
被這句銷魂的台詞迷惑,三月差點就全身脫力,不過……
(不、不行!)
他總算是重新振作,擋住了想要點近他的愛麗絲,為了度過這個狀況,三月全速運轉已經沸騰的頭腦。
“……呃~~既然有婚約就可以隨意處置……那麽要怎麽處置愛麗絲也是隨我高興囉?”
“咦……?”
愛麗絲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因為這是太過意外的台詞吧。
自己竟說出這麽害羞的台詞,連三月自己也不敢相信。
但是隻要這麽說,超級怕羞的愛麗絲一定會像平常一樣瘋狂暴怒,這個狀況就可以蒙混帶過了,嗯,沒有錯,他可以清楚想像那樣的光景。
“那麽我想和愛麗絲……接吻。”
滿臉通紅地說完這句話後,原本就臉紅的愛麗絲,瞬間整個臉脹得通紅。
雖然通紅了……
可是愛麗絲卻表現出預料之外的態度。
她仰望三月,手指抵著唇,害羞地以蚊鳴般的聲音呢喃。
她恢複平常的話調,以認真的聲音……
“你那麽想……和我接吻嗎?”
(咦咦……!?)
“真拿你沒辦法。”
她突然手環過三月的脖子——
“隻有今天特例哦……?”
啾~
“啊……哇……嗚哇。”
三月睜大了眼,全身僵硬,手摸著臉頰,嘴唇柔軟的觸感還清楚留在上麵,隻有被她親吻的那一點,有如燃燒般火燙。
“哈啊……”
留下甜美的氣息,愛麗絲的臉離開了,環繞脖子的雙手也滑溜地逃開。
“嗯哼”一聲,愛麗絲浮現陶然的豔麗笑容,用食指觸碰三月的唇。
“
笨蛋……你以為我會親嘴嗎?”
她開玩笑似地說完——
咚的一聲,倒在三月的胸膛上。
“咦……?”
“……呼。”
把三月盡情玩弄之後——
她似乎酒醉不支,終於睡著了。
“……睡著了嗎?”
三月緊張的心情一放鬆,瞬間全身乏力。
這時,來到附近的拉米雅對他說話。
“看來親嘴就是不行呢,愛麗絲真是的。”
“真是的,拉米雅小姐……你好過分哦。”
三月將愛麗絲抱在胸前,抬頭看著拉米雅。
以他來說算是少有的責難語氣。
“哎呀,你討厭愛麗絲向你撒嬌嗎?”
“怎麽可能討厭……但是不是那樣——請你也考慮一下愛麗絲的心情。”
當愛麗絲酒醒,知道自己酒醉後向三月撒嬌之事,她會怎麽想呢?
一定會覺得很害羞,並且大發脾氣吧。
高貴又驕傲的她,本來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讓她做出違反她意願的事情,三月覺得心中難過。
而拉米雅似乎明白三月的心情,以有如苦笑的表情如此說道:
“對不起,不過……”
拉米雅輕輕戳著睡在三月胸前愛麗絲的臉頰。
“這孩子看起來非常幸福呀。”
以慈愛的眼神看著女兒的拉米雅。
“能向三月盡情撒嬌,你一定很開心吧……愛麗絲?”
三月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看著被母親輕戳而覺得癢的未婚妻。
完全沒有任何下流的意思——如果要說幸福,那麽現在的三月也是很幸福。
所以明明應該讓睡著的愛麗絲躺在沙發上,他卻是無法行動,如果可以的話,三月希望能永遠這樣下去。
此時拉米雅將視線移向三月。
“你知道嗎……三月,愛麗絲比你所想得更喜歡撒嬌哦……她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是對身邊親近的人,有相當深的依賴,比如已經過世的爸爸、我……當然還有你。”
“咦……我也是嗎?”
“對,前一段時間也是——她跟你吵架後相當地沮喪呢,那孩子總是把那樣的軟弱深深藏起,隻是外表裝出強勢的樣子而已,其實她的精神也有相當脆弱的地方。但是這也不是說平常的愛麗絲是假裝出來的,而是人類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部分,不管哪一個都是真正的愛麗絲哦,我希望三月知道的不隻是既帥氣又強悍的愛麗絲——像這樣柔弱的愛麗絲,我也希望你能更多加去認識。”
“……是。”
三月點點頭。
明明已經在一起十年以上,卻還有很多三月所不知道的愛麗絲。
不過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並沒有什麽好責怪。
因為不箭是自己還是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沒銷,隻要今後慢慢地,互相認識對方就好了。
就算楚要花費一生——那也值得。
說不定拉米雅就是為了教他這件事,所以才會安排出這樣的狀況,因為雖然這個人看起來總是不正經,其實對事物都有很深入的計算。
與拉米雅熟識的母親好幾次都這麽說——而三月自己也是這麽想。
奔放、妖豔,時而狡猾。
她是個有如狐狸般的人。
所以現在三月之所以能以愛麗絲未婚夫的身份站在這裏,或許也是……
“拉米雅小姐。”
“什麽事?”
“為什麽選我當愛麗絲的未婚夫呢?”
“哎呀,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我和你的母親聊天,順著談話沒有特別理由就夬定了。”
“沒有特別理由……嗎?”
或許是真的,也或許是假的。
從拉米雅蠱惑的微笑,他無法判斷出真相如何。
“沒錯,沒有特別理由,不過……我很慶幸選了你。”
“真的——選我好嗎?”
他不自覺地吐露丟臉的心事。
自己和愛麗絲並不相配吧——
那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焦躁感。
你配不上那個人!三月並不是沒有被這麽說過,隻不過他無論如何都沒有真實感,因為從非常小的時候,對三月而言,愛麗絲就已經是‘未婚妻’了,而且並沒有特別去意識,隻是很理所當然地與她在一起。
這樣的心境有所改變,不用說也明自是從上個月發生的事件開始,那時三月對愛麗絲的危機完全無能為力,他太過軟弱無力了。
(而且前些時候也是。)
他沒有察覺愛麗絲的煩惱,而傷害到她,讓她哭泣。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他一直這樣煩惱著。
他不配當她的未婚夫,既軟弱又丟臉,而且又遲鈍……比起這樣的自己,應該還有其他人更適合她吧,從那時起,這樣的焦躁感一直在心中灼燒。
聽了三月的喪氣話,拉米雅以非常輕挑的口吻回答:
“這個嘛,我是覺得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愛麗絲了。三月,如果你問愛麗絲這個問題,她會怎麽回答呢?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了吧?”
三月開始思考。
假如我問‘我配得上你嗎’——
愛麗絲會怎麽回答呢?
“‘哼,你根本完全配不上我,這還用說嗎!’我想她會這麽說。”
“隻有那樣?”
“不……”
在那句話之後,她一定會這麽接著說吧——
‘所以三月,你要拚死命地努力,{讓自己更能匹配得上我!’
三月這麽說完,拉米雅隻說了“是嗎”,然後露出微笑。
拉米雅似乎有著能夠接受一切並帶來安慰——有如大海般的氣氛。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在胸中盤據的煩惱,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我要更加努力才行吧……最近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很沒用的家夥……其實我很沮喪。”
“哎呀,每個人都是那樣啦,沒有人不那樣想的。”
“……拉米雅小姐也是嗎?”
“是啊,我是真的差勁透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一直都是呀——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過去沒開的自己已經無法消除,如果要為那種事一一煩惱,人生也活得也太痛苦了吧。”
真不可思議。
感覺聽她說話,自己的煩惱就變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現在自己能做到的事,現在努力去做就好了,這樣明天的自己比起今天,或許會稍微不那麽沒用哦。”
哎呀,好像在為自己找藉口呢———拉米雅說著搔了搔臉頰。
“來吧,可以幫我把愛麗絲搬到床上去嗎?嗬嗬,我想你會覺得不舍就是了。”
“啊,哇,對不起。”
就這樣……三月他們將愛麗絲搬到寢室的床上。
*
“那麽三月,回家路上小心囉。”
三月準備回家,而拉米雅來到大門口為他送別。
“是,拉米雅小姐,今天很多事……真的非常感謝你。”
他深深一鞠躬,然後抬起頭來……卻見她也和自己一樣低下了頭。
“我才是,真的多謝你了,三月。還有……今後也拜托你了。”
“是,晚安,拉米雅小姐,可以幫我轉告愛麗絲嗎?說謝謝她的晚餐——非常美味。”
“好,交給我吧。”
就這樣,他與拉米雅道別,在街燈之下,三月一個人走
在昏暗的夜路上。
忽地,他轉身回頭,望向西洋宅邸。
看著愛麗絲所睡的二樓房間的窗戶。
然後他想像著愛麗絲安穩的睡容。
他想要成為盾,保護愛麗絲,不讓任何事物傷害她。
想要親手幫助重要的未婚妻。
但是那樣的想法未免太過愚蠢,太過自大了,是不可能實現的妄想。
(我很清楚。)
拉米雅說他是女主角。
所以不用保護女孩子,也不用打倒敵人。
(對,我並不是主角。)
沒有任何特殊能力,是隨處可見的一般人,也沒有特別擅長的專長。
這麽沒有特征的自己,在小說或漫畫中,一定隻能當個配角a吧。
甚至連女主角的位子也是奢望,在那樣高貴又驕傲的主角身邊,一點也不相襯。
(可是……)
他絕不打算放棄自己的角色。
力量不足、不相襯的話,那就要更加努力,和最喜歡的她一樣的做法。
(現在自己能做到的事,現在去努力……嗎……)
讓明天的自己比起今天,稍微更加有用些。
(……凡事不能盡如人意呀……)
他現在馬上就想變成不同自己,想要變成又強悍又帥氣的自己,可是無論如何那也是做不到的,這讓三月覺得無比心焦。
自己沒用、窩囊、愛哭、笨拙、遲鈍、又孱弱。
可是改變和成長——卻隻能一點一點慢慢來。
不管如何拚死努力,現在的自己也不可能一天就突然換了個人。
因為現在的自己,也是經過昨天的自己、前天的自己,以及在那之前活了數年的自己——像那樣累積得來的一點一滴,才有了現在的自己。
(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非努力不行。)
沒錯,每個都是這樣的。就算親作不行,就中不能馬上改變,也不用因此絕望,而且絕不能忘記。
每個人都可以一點一點地成畏下去,可以不斷累積變化。
(這樣的人……在我身邊就一直看得到……而且我也非常清楚那個人。)
自己不可能辦不到。
為了成為‘理想的自己’,今後要一直努力下去。
或許會花費很多時間。
具體來說要做什麽事——又能夠做什麽事,這些他都還不知道。
(即使如此還是要去做。)
首先是踏出一步,以及下定決心去做,一切都是從那裏開始。
至於做不做得到,那種事等到以後再去想
“嗯,加油吧!”
三月試著把想法說出口,然後他感到胸中似乎有惹火被點燃似的。
自己的勇氣和自信雖然都不足——但是有一點,他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那就是無窮無盡湧上來的,對她的感情。
這樣的心情果然就是——不……
“……晚安,愛麗絲。”
現在還是先保留吧。
不用著急,因為到了明天早上,又可以見到她了——
因為他已經決定,今後也要一直在一起。
腦海裏想著這些事情,三月就這樣踏上返家的歸途。
(明天見——)
他的臉上,看得到他該有的柔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