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加深沉,時間已經快要到晚上十點了。
藍色伊甸的北區,在這個區域裏,企業的研究設施櫛比鱗次,與觀光設施群聚的南區不同,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以橋梁連接的“浮島”上,隻看得到有如白色箱子的建築物,整齊劃一地排列在島上。
在整個島嶼的區域裏,各座“浮島”的所有權,分別由開發藍色伊甸的三間企業、熾天使和月女神之中,其中一家所掌控。
現在莉莉絲所置身的這座“浮島”,就是屬於其中的月女神所有,並排而建的建築物,在牆上刻印著“赤紅弓箭”形狀的企業商標。
月女神雖然主要是在義肢和醫療器材方麵享有盛名的大企業,不過其實它旗下還控有為數眾多的關係企業,在各種分野都十分活躍。
群體式超大型浮式體構造物、增幅型太陽能發電設施,再加上以封閉循環式魚類養殖為首的自給自足係統等——月女神所提供的技術,形成了這座島的骨幹。
時常被挪揄是超科技的最新銳科學技術,據說就是誕生於月女神研究設施羅列的“北區·第一浮島”。
當然那並不是虛假,雖然不假——
“根本連一成的真實都沒有。”
莉莉絲冷淡地說道。
從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遺跡”中所挖掘出的“未知物質”,那些才是開發超科技的秘訣。
也就是說,月女神這個大企業就是“組織”的表麵身分。
而且莉莉絲·古拉姆除了皇城學院學生這個表麵身分之外,她也有另一個身分。
“第十二號”,也就是與組織為敵的改造人。
(藍色伊甸有第七研究室的研究所和“第七號球體”——)
這個情報他很早之前就已經得知了,不過當聽到短期海外研修旅行的目的地竟然是這座島,她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不……大概不是偶然吧。)
沒錯,莉莉絲為了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接近九條院愛麗絲/第十三號,其實名目上就是透過月女神的關係,才能夠進入皇城學院就讀,因此這件事或許存在著某種必然性吧。
莉莉絲出生的古拉姆家與組織/月女神有很深的關係,而且與月女神一同開發藍色伊甸的經營者,據說也與皇城學院理事長有著相同的血統。
以及熾天使對於月女神的另一個身分,究竟掌握到什麽程度呢?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不管怎麽說……
(如果說“第七號球體”在這座島上的話,還是隻有這裏了吧。)
胸口埋藏“第七號球體”的“第七號”,應該就在這個區域的某處。
現在莉莉絲戴在雙耳的耳環,各自嵌入了“第一號球體”與“第三號球體”,如今正發出淡淡的白金與紫色光輝。
莉莉絲/第十二號是被稱為統合型的特製品,她能夠像這樣將其他球體配戴在身上,藉此強化她的機能,這也就是“第十二號”在所有的改造人中,被譽為最強的理由。
(可是……還不夠。)
她要打倒“第七號”,奪取其球體,得到更強大的力量。
那就是莉莉絲來到這座島上的目的,為了拯救受到組織洗腦,現在已成為敵人的好友,無論如何她都需要比現在更強大的力量。
“……”
在靜謐的暗夜中行走,莉莉絲的美貌痛苦扭曲,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那是上個月被伊莉絲/第九號所貫穿的部位。
受到自我治愈功能的恩惠,傷口雖已經愈合得不留痕跡,但還稱不上是完全康複,因為她不像某人——隻要情緒提升到最大極限就可以立刻複原。
(真是可恨的人。)
她心中的這聲咒罵,究竟有多少是發自真心呢?
九條院愛麗絲,莉莉絲對她所抱持的感情非常複雜。
趁她尚且無法熟練使用自己力量,奪取她的“第十三號球體”,乍看之下是非常簡單之事,而莉莉絲之所以沒有采取這個方法,主要有兩個理由:
第一是莉莉絲本上感情上的問題。莉莉絲對愛麗絲,以及她的未婚夫三月投入太多感情了 ,她不想看到與好友容貌如出一轍的三月,因為她殺死愛麗絲而哀傷的模樣,而且對於時常甚與她爭執的愛麗絲,她也開始產生奇妙的友情了。
不過這並非最大的理由——至少莉莉絲自己是這麽認為。
如果隻是這樣的理由,在那個時候,她大可插手愛麗絲與第三號的戰鬥,毫不猶豫地殺死愛麗絲——原本應該是那樣的。畢竟隻要擁有強力複原功能的“第十三號球體”,上個月她或許就已經成功救出伊莉絲了。
(沒錯,另一個理由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第十三號的改造人——愛麗絲胸中藏有的“第十三號球體”,與“第十二號球體”,是一對的,是極為特殊的球體。
(……沒錯,那女孩身上隱藏著重大的秘密。)
關於愛麗絲成為改造人的時期與經過,莉莉絲並不知情,即使向組織中的內應——而且也是莉莉絲盟友的加賀見探問,他也說關於“第十三號”的事,他完全不知情,通曉組織內許許多多的情報,並且給予莉莉絲明確指示的他,看來似乎也不是無所不能。
所以——關於愛麗絲身上所隱藏的秘密,有稍微察覺到的人就隻有莉莉絲了。
不,或許還有一個人。
那就是改造自己的女兒,三年前脫離組織的那個冷酷無情的瘋狂科學家。
前第十二研究室室長“白麵金發”的拉米雅·佛克斯博士。
掌握一切謎團關鍵的人會是她嗎……?
(無論如何,不能輕易出手。)
她認為這個判斷並沒有錯,事實上愛麗絲也擊退了應該是比她強上數倍的“第三號”、 “第十號”,無法保證莉莉絲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
(我可不想遭受那樣嚴重的反擊。)
所以莉莉絲決定目前先靜觀其變,至少自己要避免與愛麗絲戰鬥。
沒錯,她之所以特地參加學校的活動,來到這座島嶼,也是有其用意存在。
正當她想著那樣的事。
——忽然今天發生的事閃過腦海。
莉莉絲見到女裝的三月,忍不住哭了出來,愛麗絲卻不問原因地安慰她。
她的腦海中閃過那個不坦白的競爭對手。
“……”
她輕咬嘴唇,搖了搖頭,趕走那沒來由的焦躁感。
現在隻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莉莉絲舉起單手,看著戴在手上的戒指,那是加賀見製作的球體抑製器。那是他開發出來的特有技術,因此其他的研究室當然都沒有使用。
可是莉莉絲卻看到愛麗絲使用相同的抑製器,那恐怕是使用從“第十二號球體”所提煉出的技術吧。原本“第十二號球體”是屬於艾利斯的母親/拉米雅所有,因此就算她與加賀見開發了相似的技術,那也並沒什麽好奇怪:或者應該說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拉米雅與加賀見擁有共同技術的理由。
嵌在銀戒指上的藍寶石,那就是球體抑製器的核心。
隻要把這個戴在身上,使用者的球體就會進入睡眠狀態,其結果就是切斷球體的身體強化功能以及共嗚,讓其他的改造人完全偵測不到。
這與第六號的特殊功能“隱形”是同樣的效果。
而且莉莉絲的戒指還有另一個功能,那就是它可以消除,不被敵人偵測到,卻同時也找不到敵人的弊害。
也就是偵察球體的功能。
雖然與沒戴戒指時比較起來,偵查範圍
與準確度會大幅滑落,不過隻要憑借著這枚戒指,莉莉絲就可以在不被敵人發現的情況下,先找到敵人,采取先發製人的攻擊。
可是今晚的藍寶石卻沒顯示任何反應。
(真奇怪,都已經走了那麽多地方了……難道“第七號”不在這座浮島上?)
之後莉莉絲又繼續搜索了三十分鍾左右,卻仍是找不到敵人的蹤跡。
她隻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第七研究室的秘密研究所,並不存在於北區的任何一個角落。
極東第二遺跡深處。第十研究室室長亞列克·佛蘭肯斯坦博士,正在自己的研究室裏,與遙遠的遠方島嶼通信。他穿著長衣擺的白衣,整個人躺在安樂椅上,坐姿看起來就像個老人,但是身體半機械化的他,即使超過八十歲,外表卻依然年輕。
金發美青年的單眼鏡對著通信熒幕。
隻見牆上有一個占滿整麵牆的大畫麵,然而畫麵上卻沒有映出對方的臉。
取而代之是以綠色的光點,顯示著她的全名。
艾蕾諾亞·史坦貝爾克,那是研究室位於藍色伊甸的第七研究室之長。
隻聽見從終端機傳來女人的聲音。
“昨天下午三點十二分,於藍色伊甸南區發現第十二號,而且是混在旅行的學生裏,這是怎麽一回事呢?老先生。”
省略不必要的寒暄,直接切中要點,這是有如斬擊一般的談話方法。
“根據第十研究室——也就是你的報告,上個月在日本,發現第十二號曾與第四號、第九號交戰,交戰的結果不明,而且之後第十二號就失去蹤影;那麽她現在又為什麽參加了鄰近中學的旅行呢?你能給我一個能讓我信服的說明嗎?”
“我不知道。”
亞列克故意裝傻。
“再說那件事你根本就不該問我,因為追蹤第十二號是第四研究室負責的任務,你去問馮老頭不就好了嗎?”
“我最討厭那個中國人了,聽到聲音我就想吐”
“真是任性啊。”
“你給我閉嘴,而且從上個月就沒再收到第四研究室的報告了,這你不是也知道嗎?不要明知故問岔開話題,這樣太沒效率了。”
“第四研究室啊,他們還是一樣恣意妄為呢。”
組織最大的武鬥派·第四研究室,他們在兩年前襲擊第九研究室的主研究所使其覆滅,並且在那時殺害了第九研究室室長雷歐多·波拉茲,強行奪取“第九號球體”與其素體,雖然組 織內部發生鬥爭並不是多麽稀奇的事,不過這明顯做得太過分了;因為再怎麽說,第九研究室當時可是正在執行首領下達的指令。
然而……
當時第四研究室並沒有受到首領的“肅清”,非但如此,甚至連處罰都沒有,關於這件事的詳細情形,至今仍是一個謎。
在那之後,第四研究室即使有時出現違反組織規則的行動,也不會受到規則處罰——這已經成為私下的共識了。其他研究室對此情形當然會覺得不滿,而對於這個狀況,亞列克也抱持數個假說,但那些畢竟隻是推論,即使提出來大聲主張也沒有什麽意義。
不管怎麽說,第四研究室已經是無法可管的狀態,他們所傳回來的情報,這次也完全不能信賴。
因此艾蕾諾亞才會與亞列克聯絡。
“沒錯,所以我才會像這樣低頭向你請教。”
“用語音通信我哪知道你有沒有低頭,而且你分明就態度傲慢,我仿佛看得到你在畫麵另一頭的自大模樣。”
“笨蛋!我在畫麵這頭當然也是誠心誠意地向你拜托啊。”
“那又怎麽會說笨蛋!!”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死禿子,非要我這麽說你才明白嗎?我是在追究責任,你對組織飾報告不盡不實,這可說是重大的叛逆行為喔。”
“那種事不重要!你是從哪得到我的個人情報的!?”
“是我聽加賀見老師說過,我再散布出去的,現在所有職員都知道你的頭發是假發了,大家一定會覺得你這個上司容易親近多了,對你的好感度也會大增,你一定感激流涕了吧?懷著對我的讚美安詳地去吧。”
艾雷諾亞之所以隻對加賀見用敬語,是因為她是受到他教導的學生,無論是給人的印象還是語氣,兩人都非常相似,不過學生這邊的態度明顯得惡劣就是了。
亞列克氣得咬牙切齒,不甘心地大聲怒罵,但是隔著畫麵完全起不了威脅作用。
隨後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即使身體機械化了,年紀畢竟還是老了。
艾蕾諾亞傲慢地哼了一聲。
“別突然不說話啊,那會讓我以為你老年癡呆了吧。”
“嗚……”
“無聊的對話就到此為止,都是你多餘的廢話,讓我浪費了寶貴的兩分鍾。為了表示歉意,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你在報告中作假的理由是什麽?”
“哼,做假嗎……我不記得啊。”
“你是小孩子嗎?別鬧脾氣了。”
“我沒有鬧脾氣,我隻是陳述事實而已,你仔細看看報告書吧。第十二號如往常般消除了共嗚,而且就算她沒那麽做,在第十號損壞的情況下,我想要追蹤也辦不到吧?”
“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刻意隱瞞第十二號停留在月城鎮的事實囉?嗯嗯,那麽讓我確認一下報告文件中不清楚的地方吧,首先,第十號故障的理由是什麽?”
“那是為了增添新武器,我把她拆開檢修了啊。”
“不是不久前才檢修過嗎?這不合理吧,有必要在這個時期進行強化改造,甚至不惜拖延到遺跡發掘調查嗎——不如我來幫你說明吧,你知道擊退第四號和第九號的第十二號還留在月城鎮,為了對付她,所以才需要強化第十號——我有說錯嗎?”
“錯得離譜。”
沒錯,不是那樣的,之所以增添新武器,是為了對抗讓第十號損壞泰半的第十三號。
第十二號以學生的身分潛伏在這個城鎮之事,他是真的不知情。
當然他也推算第十二號有可能躲在這附近,不過萬萬沒想到她竟會上學,真是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沒注意到這個盲點。
“喂,冷血老太婆,你剛才說附近的學校,學校的名字是?”
“我們根本沒見過麵,你就把我當成老太婆,真是無禮的死老頭——叫做皇城學院啦。”
“原來如此。”
剛才他隻是在確認而已,第十三號參加學校活動,目前正停留在藍色伊甸,這件事他早已調查過了。在這樣的前提下,既然第十二號混入學生旅行,人也在那裏,若說兩者沒有關聯那才奇怪。
“也就是說,第十二號也盯上第十三號了吧。”
第十二號以搶奪球體為目的,對於她為什麽要采取那種拐彎抹角的方法,亞列克頗感疑問。不過這個問題先擺一邊,現在事情變得麻煩了,若依照今後情況的發展,第十二號很可能會與第七號交戰吧,到時第十三號的存在可能就會被艾蕾諾亞發現了。
而且第十號損壞的真正理由也會因此暴露。
話雖如此,現在的亞列克能做的事不多,畢竟手上沒人可用。
“唔……偏偏悠裏上周又壞掉了啊……”
亞列克沉默地思考,這時艾蕾諾亞問道:
“你在想什麽?”
“不,沒什麽,年紀大了有時難免會發呆,你別在意。”
“真是奸詐狡猾的老頭,你快回答我的問題,我固定晚上八點就要上床睡覺的。”
艾蕾諾亞不耐煩地說道。
看一看時間,現在已經超過晚上十一點了。
“那
還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第七研究室的室長是那麽注重健康啊,我都不知道呢,哼哼,我猜應該是到了肌膚老化的年齡了吧?”
“別再裝傻了,老先生,如果你再說這些廢話……”
“冷靜點,本來遠距離通信就沒辦法好好談話了。嗯~我看我們近期內找個時間喝一杯吧?可以的話也找加賀見一起。”
“……”
或許是聽懂了他的話中之意吧,艾蕾諾亞閉嘴不說話了。
剛才那段話,艾列克想表達的意思簡單如下——
自己確實隱瞞情報不說,但是由於有被竊聽的可能,因此不能在這時候說。關於那件事他想要找加賀見一起,直接見麵談話。
隻聽見終端機傳來輕笑聲。
“——好吧,反正我很久沒見到加賀見老師了,我正想見見他呢。”
“那就這麽決定了,我期待與你見麵的那天到來。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先想辦法應付第十二號吧,她的嗅覺很靈敏,大概無法躲起來等她離開吧?”
“是啊,不過那樣正好,隻要正麵迎擊就好了吧。”
“說得那麽簡單,你們贏得過她嗎?”
“當然會贏,你難道忘記我和第七號待在這大海之中的理由了嗎?”
之所以將第七研究室的主研究所,以及其最大戰力第七號配置在藍色伊甸,理由就是那座島對組織而言,在許多意義上都是重要的據點。
組織的資金來源——做為觀光勝地的價值,同時也是與、熾天使等大企業的接點。
而且四麵環海,在各種意義上來說,其地理條件具有極高的隱密性,並且設有世界頂級教育機關兼研究機關的noa,以及其做為海上未來都市所具備的發展性。
諸如此類——這座島的利用價值可說是無可估計。
換言之,第七研究室的第七號,就是藍色伊甸的守護者。
為了明確目的而配置的棋子會非常強力,亞列克也明白艾蕾諾亞充滿自信之言,並不是驕傲自大。
“哼,我就等著看你的手段吧。”
“你就等著看吧,我會把那個‘第十二號球體’帶去當作會談的伴手禮——好了,說了這麽久的話,沒事我要掛斷了。”
“在那之前先告訴我你想喝什麽牌子的酒,你果然還是喜歡德國紅酒嗎?”
艾蕾諾亞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以莊嚴的語氣如此說道:
“很可惜,我不喝酒,請幫我準備最甜的香草奶昔,不要加冰塊。”
隔天早上,莉莉絲在學校準備的飯店“中央藍”五〇三號室的床上醒來,她微微睜開雙眼,看著牆壁上的時鍾,時針是指在五點十五分的位置,依照預定早餐是各自自理,然後八點在大廳集合,因此還有一些時間,或許再小睡個十分鍾也不錯。
能夠享受如此悠閑的時刻,這也是身為學生的恩惠,隻要混入裏麵都是一般人的學院裏, 討厭引起外界注意的組織也就難以對莉莉絲出手,再加上戴著抑製器,所以受到襲擊的可能性就能夠降至最低。到目前為止,以學生身分潛入這條妙計,效果相當不錯。
她微睜的眼轉向旁邊,看到躺在床上的愛麗絲。
九條院愛麗絲、莉莉絲·古拉姆,不知是怎樣的因緣巧合,座號相近的兩人被分到同一個房間(當然也因此吵了一架)。
(哎呀……已經起來……咦?)
莉莉絲感覺到不對勁,於是小心翼翼地不被她發現,偷偷窺視著她的舉動。
隻見愛麗絲穿著可愛的粉紅色睡衣,臉朝著這裏,側躺在床上。
她的雙手抱著一個兔子玩偶(昨天白天三月送她的禮物),對著它喃喃自語地不知在說什麽。
“……我非常喜歡愛麗絲喔。”
她的語氣非常認真,好似在演戲一般,以不像她的聲音說著,隨後愛麗絲似乎對自己剛才說出的台詞深受感動,隻見她臉頰泛紅,身子顫抖了起來。
(……她在做什麽啊?)
在滿腹疑惑的莉莉絲麵前,愛麗絲又繼續演下去。
“……我隻是想重新讓你知道我喜歡你,因為我不知道其他的表現方式。”
(啊啊,原來如此……)
看來她是把那隻兔子當成三月,想象對方正對自己告白。
(噗……不、不能笑啊……!)
意外目擊到競爭對手丟臉的獨腳戲,莉莉絲拚命忍住湧上的笑意,絕不能讓這麽有趣的戲在這時候中斷。
“……嗯……”
愛麗絲用火熱的視線,如癡如醉地看著兔子玩偶,然後她故意等了一段時間,好像要讓對方心急似地。
“你喜歡我嗎……?”
甜美地輕聲細語。
“~~~~~~~~~~”
至此愛麗絲似乎巳經到達忍耐的極限,隻見她一把抱住兔子,盡情地用臉頰磨蹭著,並旦雙腳開始激烈地拍打起來。
好似完全忘記莉莉絲睡在旁邊這件事。
“哈呼……”
愛麗絲雙目含淚,上氣不接下氣。隻見她將兔子抱在胸前坐起身來,從枕邊抽了幾張麵紙,將之抵在鼻子上,隻見白紙轉眼間逐漸染成紅色。
120“……討厭,真是的……討厭啦。”
隻不過是幻想而已,竟然興奮到這種地步,這孩子到底有多純真啊。
而且她是多麽強烈地愛著他啊。
(真令人羨慕……她是這麽率直。)
與她相比,自己又是如何呢?自己對他懷有的感情參雜了多餘的成分,非常地混濁不堪。 最初吸引她的起因——是他在被卷入戰鬥時,表現出的那種青澀平淡,卻是清澈無比的愛情形式。那實在是太過耀眼,令莉莉絲既羨慕又嫉妒,所以她無法加以破壞,就算那會遠離自己強烈追求的目的。
而且令人感到諷刺的是,他的外表與莉莉絲一心追求的人長得非常相像。
實際在他的身邊,與他相處過後,發現連給人的感覺和個性都很相似。
讓莉莉絲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失去的那段日子又回來了,她夢寐以求,非常平凡的學校生活。既熱鬧又快樂,正因為如此,她也非常哀傷,因為她遲早非得親手破壞這樣的生活。
(沒錯——我在猶豫。)
所以所謂的靜觀其變,其實隻是借口而已,她隻是不想用自己的手,殺害愛麗絲、殺害他心愛的人,破壞這美好的日常生活。
(我真是卑鄙。)
一心想要他的這段戀情,卻因為種種的欺瞞而汙濁。
但是——那感情絕非虛假。
看著接下來準備要陷害的對手,莉莉絲心中想著。
那是兩回事,戀愛我也絕不能輸給你。
“愛麗絲……你平常都在做這種事嗎?”
“什麽!?”
由於她的表情實在太過有趣,莉莉絲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這樣,兩個人的早晨就以大吵一架而揭開序幕。
nc女學院是以的資本,建造在藍色伊甸本島“當時並沒有本島這個稱呼”上的私立學院。
本島除了nc女學院之外,另外還有兩間學院。這三間學院剛好呈正三角形的方位配置,之所以有這樣特殊的地理條件,其中當然有相當的理由。
因為位於三角形中心的設施,是世界頂級的研究機關兼教育機關。
noa。原本最初就存在在藍色伊甸的就是這個機關。
後來又建立高等學院做為下位的教育機關,接受人才與技術的讚助企業,建造了相關設施,然後得力於月女神帶來的高度技術,使得島嶼的發
展一口氣增幅——結果就形成了現在的藍色伊甸了。
言歸正傳。
用過早餐之後,三月等皇城學院三年級學生,一起搭乘巴士,從飯店來到了姐妹校nc女學院。
若要以一句話來形容,那裏是個悠閑和平的地方,沒有隔離內外的圍牆,在廣閱的平地正中央,建造了紅色屋頂的木造校舍。
想象中的印象與眼前的光景落差太大,讓走在泥土道路的學生們議論紛紛,他們原本抱持的印象,應該以為那是一間致力於專門教育,全校住宿製的高等學院,那樣嚴肅的印象吧。
皇城學院的學生們全都是出身名門的子女,由於平常使用的校舍太過豪華,因此在這層意義上,也難怪他們會如此驚訝。
不過對三月而言就並非如此,因為他的觀念就和平民百姓差不多。所以對他而言,這間充滿花草香氣的學院,令他感到非常心情平和。
在打過招呼之後,為了參觀學院,他們分成小組行動。
在這個階段,桐山組卻發生了一點問題。
其實各個小組都應該會有數名女學院的學生負責帶路,但是分派給桐山組的學生卻不見蹤影。
因此女學院急忙找人代替前來引路,在學校校舍的大廳內,至今負責為桐山組解決問題的女性是這麽說道:
“那個……是這樣的,本校的特別講師表示,請務必讓她來為你們帶路。”
“特別講師是指noa的特別講師?”
這是個奇妙的請求,於是誠人代表小組提問。
“是的,正是如此,那個……她說各位之中有她認識的人在,因此這樣剛好。”
“喔,認識的人……是嗎?”
誠人朝組員望過去,看來每個人都沒有印象,大家都麵露疑惑。
當然三月認識的人中,也沒有那樣的大人物。
總之,誠人要她去請自願代替引路的那位特別講師過來,如果這是什麽誤會,那麽到時就會真相大白了,而大家也都認同這樣做。
然而——看到和黑衣護衛一起走進大廳的那位人物,瞬間桐山組全員都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因為他們難以相信,這個人物該不會就是那位講師吧?
一般而言,這樣的想法非常失禮,不過也難怪他們會那樣。
“初次見麵,皇城學院的各位,我是代替前來帶路的艾蓮,請多指教。”
年幼的少女以老成的口吻如此說道。
年紀大概是小學低年級,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衣,是個金發碧眼的女孩子,她的臉上戴著無框眼鏡,看起來就是非常聰明的臉。
隻見她在啞然無語的三月眾人麵前,伸了個懶腰。
“呼啊啊……嗯~~”
艾蓮可愛地打了個哈欠,用手搓揉著眼睛,看起來就是昨晚熬夜,現在仍然想睡的模樣。
而陪在艾蓮身邊的護衛則是不辭辛勞地,幫她擦拭嘴邊的口水。
隻見她突然轉為正經的態度。
“失禮了,我有點睡眠不足……嗯?你們怎麽了 ?為什麽每個人嘴都張得那麽大?”
她居然說出這種話。
一行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最先從衝擊中振作起來的人是憐奈。
“誠人,我想向你確認,也就是說這個小不點就是……那個什麽了不起的老師嗎?”
“看來……好像是那樣沒錯。”
“哈哈,這麽說她就是天才兒童老師囉!”
“不,你絕對沒搞清楚吧……”
世界最頂級的研究機關noa。艾蓮會在那裏任職,就代表她擁有三個以上的博士學位;這麽一來,她看起來未滿十歲的外貌,反而就更加強力證明她有多麽地天才。
為了還是不甚理解情況的組員,誠人對他們做了如此的解說。
隻見艾蓮滿足地點了點頭。
“哦,你很用功嘛,少年。”
“這是我們的光榮,今天就要拜托您照顧了。”
誠人看著艾蓮的眼神中,看得到純粹的敬意,他這個人就是不會因對方的外表和年齡而看輕他人。
雖然誠人的態度是如此可圈可點,但是當他尋求握手時,艾蓮看到他的臉卻是嚇得全身僵 硬,伸手抓住了黑衣護衛的腳,而看到她的反應,愛麗絲幸災樂禍地說道:
“哎呀哎呀,都是誠人長得太可怕了,你看嚇到人家了吧,真可憐。”
“……”
誠人伸出的右手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停在空中一開一闔。
這時換成憐奈走上前。
“不過你真可愛呢,可以抱一下嗎?”
“開什麽玩笑!我可不是寵物耶!”
年幼的少女抱著護衛的腳,嚴厲地說出這樣的台詞,讓憐奈驚訝地眨了眨眼;不過她還是重振精神,向她低頭說道:
“是我失禮了,希望你能原諒。”
“好,我原諒你。”
艾蓮的手放開護衛的腳,傲慢地如此說道。
接著她打了個哈欠,睏倦地眨了眨眼,愛麗絲於是向她問道:
“話說回來,聽說我們之中有你認識的人?”
“啊,對了。”
艾蓮先是盯著莉莉絲的臉看,接著依序往桐山組的成員看過去。
“咦……奇怪了,沒看到呢。”
“我們好像也沒人對你有印象,這麽說來果然是弄錯了嗎?”
“不會的,不可能弄錯,在你們學年中,應該沒有別組是金發與銀發女孩齊聚的小組吧?”
愛麗絲稍微想了一下,“是沒有”點頭肯定。
“那麽果然是這一組沒錯了,不然就是你們在中途有替換組員,你們昨天也是整組行動嗎?”
“昨天?……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耶,可以請你好好說明一下嗎?”
“說得也是,那樣還比較快。”
艾蓮雙手盤在胸前。
“在這組有朋友的人並不是我。”
“喔。”
愛麗絲隨口應聲,而艾蓮也點點頭。
“然後其實老實跟你們說吧,現在這個狀況也是我一手設計的,是我拜托原本要為你們帶路的學生,說服他讓我來代替——這都是為了幫我的部下找人。”
艾蓮說到這裏,抬頭看著黑衣的護衛。身為一名護衛,那或許是理所當然的技術,她就像舞台上的※黑子一樣,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氣息。(譯注:歌舞伎中,全身黑衣,在舞台上協助戲劇進行的人。)
事實上三月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艾蓮的護衛是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她戴著墨鏡,身穿黑色衣服,長長的黑發就像武士一樣,在身後綁成一條馬尾。
呃……感覺最近好像在哪見過她。
艾蓮向眾人介紹這位黑衣部下。
“她是諾艾露,是我忠實的仆人,然後那個人應該是在你們這組——就是她昨天中午認識的一個‘黑發美少女’。”
這時一道冷汗從三月的額頭上流下,他在心中喃喃說道——
那個人就是我啊。
不知為何——愛麗絲的頭頂仿佛看到一顆電燈泡亮起。
“哦,原來如此,你是說昨天和我們在一起的‘黑發美少女’嗎,我心裏是有底了……不過她和那邊的諾艾露小姐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呢?啊啊,不,我也試著問過她了,結果卻被她敷衍過去。”
我也很在意啊——愛麗絲的目光一麵瞟向這裏,一麵裝傻地說道。
“那個……我和她是昨天才剛認識的……因為我們有緣相遇,所以我今後也想和她成為好朋友。”
她害羞
地說出這番容易引起誤會的話,明明身穿黑衣又戴著墨鏡,與這身黑社會打扮非常相配,但是她的內在果然還是有如公主一般。
“哦~~”
愛麗絲的視線變得更加險惡,若是將她的凝視化成言語,大概就是“你這個花心男!我殺了你!”吧,請等一下呀。
(不是啊,愛麗絲,我昨天可是男扮女裝耶……)
三月使眼色向她如此解釋,或許是他的解釋有效了吧,隻見愛麗絲轉身麵向諾艾露。
“你是她的朋友嗎?那麽一定要讓‘她’和你見見麵才行呢,不過在那之前……諾艾露小姐?可否請教關於你說的有緣相遇是怎麽回事?”
(怎、怎麽辦……)
三月因為雙重原因而慌張,一個是這樣下去,諾艾露和誠人他們就會知道三月女裝之事了,另一個原因則是,若是諾艾露老實回答她與三月是怎樣相遇,那麽三月被男人搭訕之事就會被愛麗絲知道了。
“其實是……”
就在諾艾露開口的瞬間,三月想也不想地突然出聲。
“那個、諾艾露——”
“!!”
對三月的聲音起了反應,諾艾露停下話語,然後視線直直看著三月。
“什……”
諾艾露凝視著三月的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知道實情的愛麗絲與莉莉絲一副可惜的表情;而不知情的艾蓮、誠人和憐奈則是不知發生何事,諾艾露內心動搖地說道:
“我、我從剛才就一直很在意……沒想到你就是……三月嗎?為什麽……那副打扮究竟 是……”
“啊、不是的——那個、這是……”
雖然想要設法掩飾過去,但是他辦不到,畢竟自己的嘴巴就是說不出欺騙的話語,因此他老實地坦白。
“對不起,諾艾露,我是男的。”
“……騙人的吧?”
諾艾露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她震驚之下後退了幾步。
而愛麗絲則是露出邪惡的笑容,把真相告訴她。
“不,很可惜,昨天隻是你自己把穿著女裝的三月誤認成女孩子一真遺憾呢。”
“““女裝?”””
艾蓮、誠人、憐奈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喂,誠人,你還記得嗎?昨天擦身而過那個超可愛的女孩子……”
“……是、是啊……怎麽會這樣,我的直覺果然正確,啊、真是好險……萬一我走錯步,現在就是同樣的下場了……”
三月帶著絕望的心情,聽著誠人這樣的感想。
“嗚啊啊啊啊……被發現了!”
身為男人的尊嚴正破碎崩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起諾艾露有男性恐懼症。
“這下子我會被徹底討厭了吧……”
不行了 ,她絕對認為我是有女裝興趣的變態。
好不容易才成為朋友的說。
而正當三月的臉色發白的時候。
“噗……這麽說你身為一個男人卻被搭訕了?”
艾蓮一邊笑,一邊把另一個真相說了出來。
““搭訕?””
這次則是換成愛麗絲與莉莉絲兩人的聲音重疊,於是艾蓮開始說明三月與諾艾露的相遇。“對啊,這家夥被男人纏住,是諾艾露救了他。”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唔哇……丟臉也該有個限度吧,三月,我可以罵你廢物嗎?”
愛麗絲與莉莉絲語帶詫異地,說出有如打落水狗的感想。
“嗚嗚……我完了……”
三月當場頹倒下去,自己實在太丟臉,他忍不住流出淚來。
這時忽然有人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請抬起頭來……三月。”
“咦……?”
三月抬起頭,仰望著她,他濕潤眼中映出的是諾艾露的臉。
“你並沒有錯,現在想來, 一開始你就表明自己是男人了,是我太愚蠢才會不相信,擅自誤會你。”
“諾艾露……你願意原諒我嗎?”
她握住三月的手,緩緩將他拉了起來。
“這沒什麽好道歉的吧,三月,你隻是為了不善應付男性的我,所以才特意不表明自己真正的性別,沒錯,我反而應該感謝你才是,可是我卻——”
說到這裏,諾艾露反過來向他低頭道歉。
“我才對不起你,驚慌失措之下,又表現出那樣失禮的態度,請你原諒我。”
“啊……不。”
怎麽有這麽爽朗率直的人呢, 三月張開了嘴合不攏。
沮喪的心情好像都已經一掃而空。
他輕輕一聲微笑。
“沒有什麽原不原諒,我才要慶幸你沒有討厭我……真是太好了。”
“是嗎……啊啊,太好了!這樣我就安心了,感謝你的寬宏大量。”
黑衣墨鏡的公主手按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或許這樣說很失禮……不過看著她,感覺就會讓人想揚起微笑,如果自己有這樣一個溫柔的姐姐,或許會變成一個相當有戀姊情結的人吧。
隻感覺和緩的空氣頓時充滿四周。
“喂,我們差不多該出發去參觀了吧?”
愛麗絲不知何故,頗不開心地打斷他們。
之後三月他們在艾蓮的引領之下,在學院內參觀了一小時左右。參觀完廣大的校舍,從裏側走出去,隨即見到一個操場,在角落是以綠色護網圍住的網球場,可以看到數對學生在那裏打著網球。
這裏四處生長著一顆顆的樹木,再加上網球場之外的地麵都是泥土地和雜草,因此與其說是操場,倒不如說還有點像是公園,真是崇尚自然的學校。
不過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危險的石頭之類,都徹底地去除掉了,樹木也照顧得很完善。
保留豐富的大自然,隻做最低限度的必要修正,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奢華設施。
“看到那邊那棟巨大的建築物了嗎?那就是學生們居住的宿舍。”
轉而麵向艾蓮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山裏有一棟巨大建築物。
“好像比校舍還要大,也比較豪華,不過……以宿舍來說,那不是建得太遠了些嗎?”
聽到三月身旁的愛麗絲這麽問起,艾蓮一副得意的模樣回答道:
“那是因為這附近有三間學院,而那宿舍是三間學院的學生共同使用——當然各學院在校風及各方麵均有不同,既有這裏這樣老舊的學校,也有一味追求光鮮亮麗的學校——所以宿舍的造型,自然也是以三校校風的妥協點而建造。”
“哦……”
艾蓮就像這樣為他們詳細解說。 而諾艾露就隨侍在側。
好不容易與她和好,三月雖然想要與她多說說話,可是愛麗絲從剛才就一直擋在他們中間的位置,讓三月找不到時機和她說話。
一連串的解說完畢之後,艾蓮叫住愛麗絲。
“那邊那位金發同學。”
“哎呀,找我什麽事嗎?”
“你和那位少年是怎樣的關係?看你們好像很親近嘛。”
“親近?這是當然的啊,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
愛麗絲冷淡地回答她,艾蓮聞言驚訝地睜大了眼。
“真的嗎?”
“我沒有理由對你說謊吧,三月,你是屬於我的對吧?”
“啊……是、是啊。”
突然被叫到,三月笨拙地點了點頭,“你是屬於我的”這是最近愛麗絲經常說的一句話,那明明是踐踏他尊嚴的粗暴言語,不知為何卻不會令他感到不快。
甚至讓三月感受到,被她辱罵、踩踏時的那種搔癢般的爽快感。
“嗯嗯。”
猜錯了嗎,她的表情像是這麽說著,接著艾蓮抬頭看著諾艾露。
“太完美了,兩位是美少年與美少女的組合呢——是相配的兩人。”
見到諾艾露開心地綻開笑容,艾蓮不禁擔心地問道:
“你……這樣好嗎?”
“?什麽好嗎?”
她側著頭,對艾蓮的話好像感到很不可思議。
另外三月也聽到兩人的對話,不過他也和諾艾露一樣,不明白艾蓮想說什麽。
隻見艾蓮不高興地鼓起了臉頰。
“哼,算了,別管那些,我口渴了。”
“我明白了,主上,請稍待片刻,我立刻就準備水壺和茶。”
諾艾露不知從哪裏拿出了水壺。
正當她要把茶倒入蓋子的時候,艾蓮垂下肩膀說道:
“啊啊,真是的,你真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啊。”
“什麽?”
“我們要去那裏休息,你去福利社幫大家買些飲料和零食回來。”
“我沒有意見,不過喝我倒的茶不行嗎?”
“不行,我現在無論如何都想喝學院福利社賣的可樂。”
“呃、可是我不是很讚成喝碳酸飲料……”
“別管那麽多了,快給我去買回來就是了。啊——不用急著趕回來啦。”
“…………?”
諾艾露仍是想不通地側著頭。
“遵命。”
然後點頭答應,往校舍的方向跑去,而三月也要追著她離開。
“愛麗絲,我去幫忙。”
“你這個人隻有這種時候才這麽機靈,給我等——”
“你從剛才就一直在礙事。”
啪沙!
“什——呀~~!放開我的裙子!”
跑在路上,三月似乎聽到後方傳來愛麗絲憤怒的聲音。
進入校舍中,就在快到福利社的地方,三月總算追上諾艾露了。
“哎呀……怎麽了嗎?三月。”
“我也陪你一起去買。”
“好啊,麻煩你了,真抱歉。”
諾艾露惶恐地縮著身子道歉。
“不會的,不用客氣,反倒是……你別那樣道歉啦,我們是朋友耶。”
“朋友——”
“沒錯,我們是朋友吧?”
“你說的對……我們是朋友。”
諾艾露似乎滿是感慨地,以溫柔的語氣說道。
“是的。”
就這樣,高個子的黑衣女(十墨鏡)與童顏的美少年,這有如錯誤組合的兩人,一同走進了福利社——他們一邊歡樂地聊著天,一邊開始選購各種果汁和零食。
購物完畢後,兩人各自提著一袋塑料袋,離開了福利社。
“諾艾露,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呢?三月。”
兩人慢慢地走在路上,開心地聊著天。
“你之前說你有男性恐懼症對吧?”
“是的,那是精神上的原因造成——以前我曾經經曆過慘痛的失戀,在那之後,隻要觸碰到男性,我身上就會起蓴麻疹,隻是站在旁邊就會呼吸困難……身體不由自主出現這些排斥反應……”
慘痛的失戀……她說得非常輕描淡寫,若是不注意甚至可能會聽不出來,不過諾艾露說岀:此話時,那短暫的沉痛表情,卻逃不過三月的眼睛。
“那麽……你在我身邊不就很難過了嗎?”
三月詢問這個他一直擔心的事,隻見諾艾露停下腳步。
“三月,我在你的身邊,你覺得我像在忍耐著痛苦嗎?”
“不,我不覺得,可是……”
三月抬頭看著身材高眺的她,目光與她相對,隻見諾艾露摘下墨鏡,眯起紅色的單眼微笑,接著她伸出手觸摸三月的臉頰。
就這樣觸碰了十秒鍾左右——諾艾露卷起袖子。
裸露出的是女性柔滑的肌膚,完全看不到有起蓴麻疹的跡像。
“就像你看到的,我完全沒問題。真是不可思議呢,不知何故,我對你就是不會起排斥反應。”
“那是因為……”
三月表情複雜地說道:
“初次見麵時我扮成女裝的關係嗎……?”
“……嗯,或許是吧。我知道我這麽說很失禮,不過直到現在,在我潛意識中還是沒有把你當成是男性——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因為那是精神性的病症。
正因為三月不像男人,諾艾露才能待在他的身旁。
“嗯~~被你這樣說,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呢。”
“至少對我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三月,對我來說,現在你是唯一的男性。”
這句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而三月對此也是非常自然地說道:
“聽你這麽說我好高興……感覺像是被告白一樣……啊哈,真不好意思。”
在此要說明一下——對於戀愛,三月自己必須要多加學習,因此最近看了許多的戀愛電影和小說;那些一知半解的戀愛知識,加上他特有的天然純真,才讓他說出這麽危險至極的台詞。
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三月這個不太值得稱讚的才能,逐漸開花結果了。
那就是超必殺的純真女性殺手,於是他這威力強大的一句話,不聲不響地炸在諾艾露的心髒上。
不過……
“——嗯?”
若要比天然純真,她也不會輸給三月。隻見她左手按著胸口,臉頰微微泛紅,雖然明顯地感到困惑,卻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心中這陣騷動從何而來。
真奇怪,我的心好像跳得有點快——她隻有理解到這種程度而已。
男性恐懼症——關於戀愛這件事,她也是別有隱情的。
“你在說什麽啊,三月,我說這句話並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說我能夠普通接觸的男人隻有你而已喔?”
因此她耿直地如此解釋,而三月也笑道:
“我知道,我隻是開玩笑啦。”
“原來如此,是開玩笑啊,哈哈哈,是我失禮了。”
天然呆的兩人談起話來就會這樣,彼此都太過遲鈍,因此不會發現對方的遲鈍。
就某種意義來說,他們兩人非常合得來——而他們對此似乎也有所自覺。
“嗯……不知道為什麽,三月,我和你非常談得來。”
“啊,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是為什麽呢?”
“雖然沒辦法形容……我想應該是對話不會對不上吧?我和其他人說話,總是會牛頭不對馬嘴,或者該說有時候我會聽不懂對方說的話,因此常常惹對方生氣。不過……和你就不會那樣。”
“——非常有同感,我知道那樣是不行的……很想要改過來,可是……”
“不順利嗎?”
“對。”
“果然,真不好意思……我也是啊。”
懷有相同煩惱的兩人,彼此互相點頭認同。
“嗯,三月,看來你和我真的非常合得來。”
“是啊,今後也請多指教。”
“我才是呢。”
三月與諾艾露因為同病相憐,變得更加意氣相投了。
或許是對話到了一個段落,現場的氣氛也柔和起來。
“對了,這個給你……”
三月從腰上掛的迷你腰包中取出學生手冊,迅速將飯店名稱、電話號碼,以及在日本的連絡住址抄在上麵,將那一頁撕下交給
諾艾露。
“事到如今或許有點晚了,早知道一開始就該交換一下聯絡方式的。”
“你說的對,我們就是想不到這麽多呢。”
諾艾露不禁苦笑,然後她以仿佛在看祖傳書卷一般的眼神,盯著那張便條紙看。
“那麽如果有什麽事,我就打這個電話。”
“不,即使沒事也可以打來呀,早晨或晚上我會都在房間裏,你隨時都可以打給我,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回到日本以後也是。”
“可是……那樣不會太打擾你嗎?”
“沒有那種事,諾艾露要是能打電話給我……我會很高興的喔?”
“……那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今天的工作結束後,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你。”
諾艾露小心地將便條紙摺疊好,放進上衣的口袋裏。
之後她有些無奈地對三月說道:
“不過你這個人啊……難道對每個人都說那種話嗎?”
“那種話是指……什麽話?”
三月反問道,於是諾艾露咳嗽一聲,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古有雲‘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如果你總是那樣的態度,很可能會造成其他女性的誤會,如果對方懂得節製那也罷了,若是被淫邪之輩盯上,那該如何是好?應該說你至今能夠保住貞操,反而讓我感到驚奇了。還是說……你身上有守護靈附身,是他把那些心懷邪念接近你的女人全部排除了嗎?”
她說的話果然艱深難懂,不過三月可以感受到,她非常替三月著想,所以才會這樣對他說教。
“嗯、那個……對不起。”
“不,隻要你明白就好了。”
其實他們幾乎沒有聽懂對方的意思,對話進行得很順利也隻是一種錯覺而已,不過他們倆人卻都沒有發覺。
雖然很囉唆——因為他們是天然呆。
這時諾艾露好像突然想到什麽。
“對了,這是個好機會,三月,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你。”
“問題?好啊,你盡管問,希望是我能回答的問題。”
“好,第一個問題,是關於剛才和你們在一起的那個銀發少女,就是眼睛和我一樣是紅色的那個人。”
和我一樣的紅色眼睛。
沒錯,三月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眼睛和莉莉絲一樣是深紅色。
“你要問莉莉絲的事嗎?”
“是的,我想要盡可能詳細地知道她的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問我理由,而且可以的話,最好也忘記曾經被問過這個問題。我知道這麽任性的請求會讓你為難……”
諾艾露態度真摯地向他拜托,她想要知道莉莉絲的事情……果然是與她們共通的“紅眼睛”
三月上個月曾經近距離看過莉莉絲的“紅眼睛”,結果莉莉絲隻告訴他,那不是隱形眼鏡,而是天然之物。
要他泄漏同學的隱私,三月感到相當猶豫;但是看到諾艾露那樣認真的表情,他就沒辦法拒絕了……
“我明白了,我會就我所知告訴你。”
“謝謝你,三月,做出傷害你信義的舉動,我真的對你很抱歉。”
然後三月就依照諾艾露的請求,回答她關於莉莉絲的事。
例如她是在上個月轉入三月的班級。
預計短期內又要轉校。
她住在飯店裏。
似乎出身自某個與皇城學院有關係的北歐望族。
——諸如此類。
關於她和愛麗絲是競爭對手的關係,因為諾艾露沒有問,因此三月也刻意避過;不過這樣說起來,他才知道自己對於莉莉絲是多麽地不了解。
(因為莉莉絲……都不太對我說自己的事……)
“話說回來,三月,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要跟你確認……莉莉絲·古拉姆對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我不懂這個問題的意思耶……”
“例如說,你們是戀人般的關係嗎?又或者你對她有怎樣的想法呢……大概就是像這樣。”
“咦!?……那、那個……不回答不行嗎?”
“是的,請務必回答我,因為這是重要的問題。”
“……一定要回答?”
“是的。”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三月仔細思考了一下。
“嗯……這個嘛……她是值得尊敬的同學……你突然這麽問,我也沒辦法形容。”
“嗯……那麽你們沒有特別的關係?”
仿佛這裏才是重點似的,諾艾露認真地詢問三月。
三月情急之下這麽回答: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特別關係啦!!”
“是嗎?那就好了。”
這時諾艾露的聲音忽然轉為低沉。
“真是太好了。”
“諾艾露……?”
發現她的氣氛突然改變,三月像是觀察般窺視她的臉;諾艾露卻立刻恢複了微笑,原本有如利刃般的氣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抱歉問你這種失禮的事,我再鄭重向你致歉,三月。”
“不會,沒關係的……對了,你說問題有兩個對吧?”
“對了,另一個與其說是問題,倒不如說是忠告吧……你的容貌的確可愛得無人能比,沒錯,就算以魔性來形容也不過分,普通的女孩子都不及你的美貌。但是——我必須要給你一個諫言。”
她清了清喉嚨,以鄭重的語氣說道:
“你聽好了,三月。身為一個男孩子,打扮成女孩子的裝扮並不是值得褒獎的嗜好,你應該及早改過才對。”
鬼百合三月是個喜歡穿女裝的變態——
她非常的固執,看來想要解開她的誤會,將會是需要花費心力的難題了。
當天晚上,莉莉絲再度溜出飯店,進行探索敵人據點的工作;而且這次不是在北區,而是在中央的noa設施附近,這座島上建有大規模研究設施的地方,也隻有這裏了。
然而……
(怎麽可能,這裏也感覺不到共嗚……)
也就是說“第七號”並不在這附近,那麽據點果然是在其他區域嗎?又或者隻是“第七號”為閃避莉莉絲不斷移動,所以才會無法捕捉到對方嗎?
(那麽會是偶然嗎?還是說……)
莉莉絲開始思考,自己已經被敵人發現的可能性。
隻要戴著這枚戒指,敵人應該就無法探測到莉莉絲的共嗚,不過自己的外貌特征已經被敵人知道了,隻要直接看到臉,她的身分就會曝光。
(因為我並沒有變裝,這是預料之內的事。)
理所當然地,這麽一來就無法利用共嗚的抑製與探索,發動先發製人的攻擊。
這樣自己的一個優勢就消失了。
(敵人已經知道我來到這座島上,如今也在某處監視著我——我應該以這樣的方針行動嗎?)
當然事實也可能並非那樣,不過如果自己現在已經被敵人發現,那麽這樣悠哉地在島上探索就是失策了。最壞的情況,對方可能會從其他研究室呼叫增援,到時變成要與改造人一對多的戰鬥,那可就笑不出來了。
就像是上個月,同時應戰第四號與第九號的那場戰鬥一樣。
即使真的演變成那樣的情況,莉莉絲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不過既然能夠避開,那就沒必要讓自己陷入險境。在對方進入更堅固的迎擊態勢之前,應該要先采取對策。
莉莉絲心意已決,於是很幹脆地把戒指脫下。
“——嗯。”
瞬間,全身充滿了力量,宛如脫下沉重的枷鎖,背上長出翅膀一般,身體
變得非常輕盈,從束縛中得到解放的心髒強烈鼓動,在周圍五百公尺散播鮮明強烈的共嗚反應,沒錯,莉莉絲現在是在宣告。
我不會逃走,也不會隱藏,你們的敵人就在這裏。
(即使要執行計策,首先也必須先見到“第七號”,不然根本無計可施。)
莉莉絲打算解放身體的力量,就這樣在島上地毯式搜索,用這方式找到敵人,這是非常簡單、迅速,而且確實的方法。
可是……現在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哎呀,原來你在那裏啊。”
在前方一百公尺左右的位置,有個如火焰般熾烈燃燒的共嗚反應。
很近,果然可以判斷,對方應該完全掌握住我方的動向了。
“沒錯。”
答話之人是個高個子女人,長長的黑發綁在背後,右眼戴著一個眼罩,身上穿著漆黑的外套,而她的腰上則是配掛著日本刀的刀鞘。與她引人注目的服裝相反,她散發出的空氣,就好像是古色古香的日本武士。
“你是……”
一名劍客毫不隱藏自己的身子,筆直地向這裏走來。莉莉絲曾看過那名劍客,雖然難以置信……不過那就是白天在nc女學院遇見的黑衣女諾艾露。
“原來如此,你就是‘第七號’啊。”
“我對我隱瞞身分接近你的舉動致歉。”
“不,你不用在意,那是當然的策略。那麽……你從三月先生那裏,打聽到關於我的有用情報了嗎?”
“並沒有打聽到什麽……第十二號——還是該叫你莉莉絲·古拉姆呢?”
“叫哪一個都無所謂,你喜歡就好了。”
“那麽莉莉絲……現在在這裏,我想要與你決鬥。”
意外地,諾艾露竟是堂堂正正要求決鬥,莉莉絲沒想到在敵地會聽到這樣的要求,不由得睜大了眼沉默無語。
“不用擔心,閑雜人等都已經驅離,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正如她所說,周圍完全沒有人的氣息。地麵是鋪裝完善的柏油路,這是一條山間的道路,放眼望去隻有自然美景,以及在稍遠處並排而建,世界頂級研究機關的白色建築物群。
“看來有許多藏身之處呢。”
“……真失禮,難道你以為我會找人埋伏?”
諾艾露皺起眉頭,麵露怒色,以憤怒的目光瞪著莉莉絲。
“至少我以前遭遇的對手,在這場麵都會那麽做,我的人格可還沒高潔到能夠判斷隻有你不會喔?”
“……原來如此,是我失禮,站在你的立場,的確應該心存懷疑,那是很正常的事,對此我也同感羞恥,我代替那些失去尊嚴的同胞向你道歉,而且我發誓,今晚我會堂堂正正與你戰鬥,將你斬倒在我的劍下。”
“……你沒有受過調整吧。”
不然是不可能說出這麽正直的台詞。
沒有受到組織洗腦,憑著自己的尊嚴與意誌戰鬥的劍客。
這種類型的敵人,莉莉絲還是第一次遇到,雖然有些棘手……卻不會讓人不快。
“好吧,這次我就相信你。不要老是打肮髒的戰鬥,偶爾來個清爽的決鬥也不錯——我是這麽想的。如果這樣也遭到背叛,那麽也隻要把無恥之人射成蜂窩就可以了,你做好覺悟了嗎?”
“當然——感謝你的信任。”
隻見諾艾露緩緩走過來,臉上露出淡淡微笑,那是為公平決鬥的預感而興奮戰栗,激烈又危險的笑容;而莉莉絲也是靜靜地微笑以對。
雙方仍相距五十公尺以上的距離。
赤紅的雙眼與赤紅的單眼互相瞪視對方,兩者的視線就在中間擦出火花。
(好了——話雖如此,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莉莉絲不敢大意地準備戰鬥,同時也思考著內心的疑問。
明明對方就在這麽近的距離,具有探測功能的戒指卻絲毫沒有反應。
會是裝置故障嗎?——不,莉莉絲與她已經在白天直接見過麵了 ,如果說那時候對方就已經察覺自己的真實身分,那麽果然……
(她也有戴抑製器?)
所以她才敢堂堂正正出現在莉莉絲的麵前,而戒指的探測功能也沒發揮效果,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可是……球體抑製器不是加賀見獨自開發的技術嗎?愛麗絲擁有同樣的東西也還能理解,但是連諾艾露都有在使用的話,這麽事情很明顯地不對勁。
見到莉莉絲的眼中露出懷疑神色,諾艾露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不需要覺得奇怪,是我們讓那無趣的戒指無效化了。”
“無效化……?”
“這座島嶼全域本來就設有結界,我們隻是加以應用,用來妨礙戒指的探測功能。你是靠著那枚戒指才能暗中行動,這也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你認為我的主上會沒有任何對策 嗎?”
雖然她使用結界這種誇張的詞語,簡單說她的意思是這樣——這座島上本來就存在某種力場,現在那立場除了本來的用途外,同時也妨害了戒指的其中一種功能,所以在脫下戒指的瞬間才能夠偵測到共嗚。
“不過若不是我偶然目擊了你的出現,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會侵入這座島。”
這麽說來,對方能妨礙的果然隻有偵測功能,抑製器本身的功能則是完好無缺。
那麽敵人應該還不知道愛麗絲的存在,而且反過來莉莉絲也不用擔心愛麗絲偵測到的她的共嗚,既然如此那就沒問題了,計策仍然能夠使用。
“……你還真多話呢,這樣好嗎?這麽簡單就把秘密的機關告訴我?”
“……沒關係,不管怎麽樣,你的性命都隻到今晚為止,臨死前就算知道了什麽,那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諾艾露走到十公尺左右的距離時停下腳步,將身體的姿勢壓低,右手放在刀柄上,這是拔刀術的架勢。
日本刀,那就是她的專用武裝吧。
雖然她現在的距離超過一步以上,但是對方不管是武器還是使用者都非比尋常,麵對那樣的對手,即使距離十公尺也沒用,對方一定能夠輕易使出超出常識之外的斬擊。
這點從對方發出的氣魄就能夠確信,空氣密度增加而緊繃,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你真有自信,自信到讓我害怕了呢。”
“你才是呢,在我的攻擊距離內還能如此從容不迫,我都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被小看了呢。”
“那麽你就試試看如何?”
“那就沒辦法了,來吧——”
諾艾露的腳在地上用力一踢,瞬間縮短了十公尺的距離,拔出腰上的刀揮出。
“一決勝負!”
這正直的攻擊可說到了憨直的地步,突進之後再拔刀斬擊,隻見美麗的白刃閃閃發亮,用武裝“黑蓮”顯露出其全貌,那是刀長三尺,刀身藏有“第七號”奧秘的曰本刀。
她不給予對方召喚武裝的空隙,劍光閃動,準確地將莉莉絲的身體一刀兩斷。
結束得實在太過輕鬆——不對,沒有砍到的手感。
劍客啞然睜大了單眼。
“這是……!?”
隻見被切成兩半的少女,其輪廓開始崩解,擴散成紫色的霧,就好像是恐怖電影中,吸血鬼常用的魔術一般。
“幻術嗎!”
諾艾露本能地察覺到危險,立刻向後跳開。
著地——目光稍微一瞥,隻見碰到那陣霧的外套衣角遭到溶解,留下了燒焦的痕跡。
酸霧,那是“第三號”所使用的武器,大戰斧“蝕”的特殊能力;據說統合型的第十二號: 能夠在打倒敵人後,奪走對方的能力。
(原來如此,這就是傳聞中的……)
也就是說,剛才與諾艾露對峙的敵人是用霧假造的幻影,會將受騙接近的敵人溶化殺死,真是狡猾的陷阱。她一定是在不知不覺間,讓幻影與本體替換過來了吧。
而真正的莉莉絲則是——
“習慣之後,這種惡劣興趣的技巧也很便利呢。”
聽到話聲的同時,光之散彈也從天而降,那是莉莉絲本來的武器——白銀手槍所發出的攻擊。
以幻影為誘餌,從上方展開偷襲。諾艾露及時往旁邊閃去——卻沒有完全避開。
中彈,白銀手槍所射出的光針,在漆黑的外套上穿出了極細的小孔。
“殺啊啊啊啊啊!”
諾艾露無視疼痛發出斬擊,反手一刀將急衝過來,想要施展腳踢的莉莉絲砍成兩半。
但是這也是幻影,少女的身體變成毒霧,纏繞住諾艾露的身體。
“耍小聰明……!”
她不得已向後大大地縱躍逃開,卻又遭遇緊接而來的追擊。隻見無數的光束,劃出弧線逼近而來,那是追蹤彈——第十二號所用的白銀手槍,能夠像這樣切換擁有各種效果的特殊彈,陸續放出變化多端的彈幕。
再加上毒霧的眩惑效果,與她對峙的敵人大概還搞不清楚狀況,就會被射成蜂窩了吧。善用複數武器的特性加以組合,這正是必殺的組合攻擊。
(真棘手!)
被抓到跳躍的時機,諾艾露心中咋舌的同時,在空中揮刀將追蹤彈盡數彈開。但——就在諾艾露習慣了彈速與威力的時候,仿佛抓準她心理細微的空隙,莉莉絲切換了特殊彈的特性,隻聽到不知何處傳來莉莉絲的聲音。
“屬性‘η’。”
“!?彈速變了——”
加速彈,乍看之下外觀與追蹤彈沒什麽差別,但是卻擁有數段加速並直線前進的特性,非常難以應付。
更何況是在無法轉換方向的空中,再加上諾艾露自己已經習慣追蹤彈的彈速,因此就更是難以應對了。
非但如此,由於發射/加速/命中的過程會產生細微的“空檔”,因此身為射手的莉莉絲,甚至可以用不間斷的彈幕絆住諾艾露,並趁機準備下一波的攻擊。
“……!”
而結果就是好不容易將大量的加速彈全部擋下,終於得以著地的諾艾露,卻是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立刻有驚人的攻擊自背後而來。
“喝啊啊!!”
諾艾露感受到背後迫近的危機,於是以超越脊髓反應的速度,轉身同時發出斬擊;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防禦,她將刀刃翻轉過來。
鏗——!
一陣強烈的手感,“黑蓮”的刀身接下了旋轉呼嘯而來的戰斧。
那是第三號的災厄大戰斧——“蝕”。
這把凶惡的戰斧,每當揮動時都會發出酸觸旋風,而莉莉絲則是將它從諾艾露的死角投擲過來。
(真是驚人的戰法啊。)
不止是模仿第三號的必殺技攻擊,甚至還將之加入組合攻擊,原來如此,最強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麵對這樣的對手,也難怪其他改造人會失手了。
(不過,你可別以為我這個“第七號”有那麽容易被打倒……!)
諾艾露咬緊牙關,站穩腳步,將力量灌注在握劍柄的雙手,砍在“黑蓮”刀身上的大戰斧,飛來的餘勁依舊不減,並且放出了酸蝕之風,隻聽到衣服與肉的刺耳燒焦聲,不斷地刺激著耳朵。
“喔喔喔喔!”
諾艾露發出咆哮,以裂帛的氣勢將刀身回推,運用全身的鬥誌,勝過了必殺的投擲。
鏘——!
被彈開的大戰斧終於失去力道,向一旁飛了出去。
這個時間點距離大戰斧的投擲動作結束,經過了一·〇八秒的時間。沒錯,那正好等同於莉莉絲·古拉姆放出威力最強大的炮擊所需,最低限度的能量裝填時間。
“哦——打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啊。”
到了這個時候諾艾露才發現,自己正好是全力放出斬擊之後,現在是失去平衡的姿勢;而且莉莉絲所使出這一連串的連續攻擊,全都是為了這一瞬間而演出的戲碼。
“是的——”
充滿周圍的毒霧散去,莉莉絲就在大約十五公尺的前方現身。她的雙腳穩穩地踏在地麵上,舉起的白銀手槍則是露出追加炮口,進化成更具攻擊性的型態。隻見對準諾艾露的炮口裏,白銀的粒子收縮/膨脹。
“裝填完畢了。”
她露出沉著迎接勝利的微笑,少女的手指扣動扳機,歐美加衝擊隨即射出。
那是能夠將一切事物化成灰燼的極大光線,隻見耀眼奪目的白銀洪流,以山洪爆發之勢迫近而來。
“——”
麵對這絕望的光景,諾艾露的心中卻非常平穩。焦慮、恐懼等負麵情感固然不用說,連使lt球體功率增強的興奮與憤怒等正麵情感也消失無蹤。
就連受到組織洗腦,經過調整的人偶,都不可能達到這種無我的境界。
諾艾露發揮出超越常軌的集中力,現在對她來說,一秒的時間感覺都有如一年之久,她完全領悟到,時間並不是絕對性的存在,最終也隻是相對性的存在。
在無線延伸的時間之中,她首先將失去平衡的姿勢緩緩調整回來,然後將高高舉起的刀刃反轉過來,采取了上段的架勢。
“吾主,請準許我使用奧秘。”
就在停滯的時間再度流動的同時——
不是比喻,諾艾露的全身都燃燒起來,原本平靜的精神,如今猛烈地燃燒起來,起動了隱藏在“第七號”身上的特殊功能。
屬性變異,從全身噴出的漆黑業火,隨著倒卷的狂風,轉眼間便包覆住“黑蓮”的刀身,讓一柄刀的屬性變異成“火”;而全身纏繞著火焰的劍客,則是將新生成為超常武器的“黑蓮”,以上段姿勢一口氣揮下——
“殺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漂亮地將光之波濤連同空間一起,直直地斬成兩半,具有壓倒性破壞力的白銀洪流,受到“黑蓮”刀身所放出、可稱為斬擊波的劍氣一斬,立刻被一分為二;洪流避開了諾艾露,往後方破壞而去。
美麗的自然受到蹂躪殆盡,當破壞的聲音告一段落時……雙方仍然隔著十五公尺的距離對峙著。
“可惜了,我還以為成功打中了呢。”
莉莉絲的氣息一絲不亂,仍然輕鬆自若地說笑。明明必殺技遭到破解,她卻還是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動搖,那隻不過是小試身手而已;即使嘴上沒說,她的態度卻已經說明一切。麵對這強勁無比的強敵,諾艾露的胸中不禁歡喜騷動。
“太小看我了吧,那種程度的連續攻擊是無法打倒我的。”
“看起來是那樣沒錯……而且你那模樣……”
也難怪莉莉絲感到訝異,她看到諾艾露好似受到“半透明黑炎”保護一般。戰鬥狀態的改造人,其身體會常時散發出呈現固有色微薄的光粒子,這火焰基本上也是與那個相同;不過球體輸出功率增加到一定數值以上時,粒子的密度會增加,屆時就會具備防護罩的功能。
這就是“半透明黑炎”的真相。
諾艾露的主人是這麽取名的。
稱之為粒子防護罩。
而且方才中彈時所受的損傷,現在也已經完全複原。這種一般自我治愈機能所無法想象的回複速度,同樣是得力於球體的異常輸出功率才能辦到。
這已經超越治愈的程度。
“複原機能……?不對,畢竟還不到那種速度……頂多算是‘再生’吧,不過話說
藍色伊甸的北區,在這個區域裏,企業的研究設施櫛比鱗次,與觀光設施群聚的南區不同,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以橋梁連接的“浮島”上,隻看得到有如白色箱子的建築物,整齊劃一地排列在島上。
在整個島嶼的區域裏,各座“浮島”的所有權,分別由開發藍色伊甸的三間企業、熾天使和月女神之中,其中一家所掌控。
現在莉莉絲所置身的這座“浮島”,就是屬於其中的月女神所有,並排而建的建築物,在牆上刻印著“赤紅弓箭”形狀的企業商標。
月女神雖然主要是在義肢和醫療器材方麵享有盛名的大企業,不過其實它旗下還控有為數眾多的關係企業,在各種分野都十分活躍。
群體式超大型浮式體構造物、增幅型太陽能發電設施,再加上以封閉循環式魚類養殖為首的自給自足係統等——月女神所提供的技術,形成了這座島的骨幹。
時常被挪揄是超科技的最新銳科學技術,據說就是誕生於月女神研究設施羅列的“北區·第一浮島”。
當然那並不是虛假,雖然不假——
“根本連一成的真實都沒有。”
莉莉絲冷淡地說道。
從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遺跡”中所挖掘出的“未知物質”,那些才是開發超科技的秘訣。
也就是說,月女神這個大企業就是“組織”的表麵身分。
而且莉莉絲·古拉姆除了皇城學院學生這個表麵身分之外,她也有另一個身分。
“第十二號”,也就是與組織為敵的改造人。
(藍色伊甸有第七研究室的研究所和“第七號球體”——)
這個情報他很早之前就已經得知了,不過當聽到短期海外研修旅行的目的地竟然是這座島,她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不……大概不是偶然吧。)
沒錯,莉莉絲為了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接近九條院愛麗絲/第十三號,其實名目上就是透過月女神的關係,才能夠進入皇城學院就讀,因此這件事或許存在著某種必然性吧。
莉莉絲出生的古拉姆家與組織/月女神有很深的關係,而且與月女神一同開發藍色伊甸的經營者,據說也與皇城學院理事長有著相同的血統。
以及熾天使對於月女神的另一個身分,究竟掌握到什麽程度呢?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不管怎麽說……
(如果說“第七號球體”在這座島上的話,還是隻有這裏了吧。)
胸口埋藏“第七號球體”的“第七號”,應該就在這個區域的某處。
現在莉莉絲戴在雙耳的耳環,各自嵌入了“第一號球體”與“第三號球體”,如今正發出淡淡的白金與紫色光輝。
莉莉絲/第十二號是被稱為統合型的特製品,她能夠像這樣將其他球體配戴在身上,藉此強化她的機能,這也就是“第十二號”在所有的改造人中,被譽為最強的理由。
(可是……還不夠。)
她要打倒“第七號”,奪取其球體,得到更強大的力量。
那就是莉莉絲來到這座島上的目的,為了拯救受到組織洗腦,現在已成為敵人的好友,無論如何她都需要比現在更強大的力量。
“……”
在靜謐的暗夜中行走,莉莉絲的美貌痛苦扭曲,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那是上個月被伊莉絲/第九號所貫穿的部位。
受到自我治愈功能的恩惠,傷口雖已經愈合得不留痕跡,但還稱不上是完全康複,因為她不像某人——隻要情緒提升到最大極限就可以立刻複原。
(真是可恨的人。)
她心中的這聲咒罵,究竟有多少是發自真心呢?
九條院愛麗絲,莉莉絲對她所抱持的感情非常複雜。
趁她尚且無法熟練使用自己力量,奪取她的“第十三號球體”,乍看之下是非常簡單之事,而莉莉絲之所以沒有采取這個方法,主要有兩個理由:
第一是莉莉絲本上感情上的問題。莉莉絲對愛麗絲,以及她的未婚夫三月投入太多感情了 ,她不想看到與好友容貌如出一轍的三月,因為她殺死愛麗絲而哀傷的模樣,而且對於時常甚與她爭執的愛麗絲,她也開始產生奇妙的友情了。
不過這並非最大的理由——至少莉莉絲自己是這麽認為。
如果隻是這樣的理由,在那個時候,她大可插手愛麗絲與第三號的戰鬥,毫不猶豫地殺死愛麗絲——原本應該是那樣的。畢竟隻要擁有強力複原功能的“第十三號球體”,上個月她或許就已經成功救出伊莉絲了。
(沒錯,另一個理由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第十三號的改造人——愛麗絲胸中藏有的“第十三號球體”,與“第十二號球體”,是一對的,是極為特殊的球體。
(……沒錯,那女孩身上隱藏著重大的秘密。)
關於愛麗絲成為改造人的時期與經過,莉莉絲並不知情,即使向組織中的內應——而且也是莉莉絲盟友的加賀見探問,他也說關於“第十三號”的事,他完全不知情,通曉組織內許許多多的情報,並且給予莉莉絲明確指示的他,看來似乎也不是無所不能。
所以——關於愛麗絲身上所隱藏的秘密,有稍微察覺到的人就隻有莉莉絲了。
不,或許還有一個人。
那就是改造自己的女兒,三年前脫離組織的那個冷酷無情的瘋狂科學家。
前第十二研究室室長“白麵金發”的拉米雅·佛克斯博士。
掌握一切謎團關鍵的人會是她嗎……?
(無論如何,不能輕易出手。)
她認為這個判斷並沒有錯,事實上愛麗絲也擊退了應該是比她強上數倍的“第三號”、 “第十號”,無法保證莉莉絲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
(我可不想遭受那樣嚴重的反擊。)
所以莉莉絲決定目前先靜觀其變,至少自己要避免與愛麗絲戰鬥。
沒錯,她之所以特地參加學校的活動,來到這座島嶼,也是有其用意存在。
正當她想著那樣的事。
——忽然今天發生的事閃過腦海。
莉莉絲見到女裝的三月,忍不住哭了出來,愛麗絲卻不問原因地安慰她。
她的腦海中閃過那個不坦白的競爭對手。
“……”
她輕咬嘴唇,搖了搖頭,趕走那沒來由的焦躁感。
現在隻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莉莉絲舉起單手,看著戴在手上的戒指,那是加賀見製作的球體抑製器。那是他開發出來的特有技術,因此其他的研究室當然都沒有使用。
可是莉莉絲卻看到愛麗絲使用相同的抑製器,那恐怕是使用從“第十二號球體”所提煉出的技術吧。原本“第十二號球體”是屬於艾利斯的母親/拉米雅所有,因此就算她與加賀見開發了相似的技術,那也並沒什麽好奇怪:或者應該說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拉米雅與加賀見擁有共同技術的理由。
嵌在銀戒指上的藍寶石,那就是球體抑製器的核心。
隻要把這個戴在身上,使用者的球體就會進入睡眠狀態,其結果就是切斷球體的身體強化功能以及共嗚,讓其他的改造人完全偵測不到。
這與第六號的特殊功能“隱形”是同樣的效果。
而且莉莉絲的戒指還有另一個功能,那就是它可以消除,不被敵人偵測到,卻同時也找不到敵人的弊害。
也就是偵察球體的功能。
雖然與沒戴戒指時比較起來,偵查範圍
與準確度會大幅滑落,不過隻要憑借著這枚戒指,莉莉絲就可以在不被敵人發現的情況下,先找到敵人,采取先發製人的攻擊。
可是今晚的藍寶石卻沒顯示任何反應。
(真奇怪,都已經走了那麽多地方了……難道“第七號”不在這座浮島上?)
之後莉莉絲又繼續搜索了三十分鍾左右,卻仍是找不到敵人的蹤跡。
她隻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第七研究室的秘密研究所,並不存在於北區的任何一個角落。
極東第二遺跡深處。第十研究室室長亞列克·佛蘭肯斯坦博士,正在自己的研究室裏,與遙遠的遠方島嶼通信。他穿著長衣擺的白衣,整個人躺在安樂椅上,坐姿看起來就像個老人,但是身體半機械化的他,即使超過八十歲,外表卻依然年輕。
金發美青年的單眼鏡對著通信熒幕。
隻見牆上有一個占滿整麵牆的大畫麵,然而畫麵上卻沒有映出對方的臉。
取而代之是以綠色的光點,顯示著她的全名。
艾蕾諾亞·史坦貝爾克,那是研究室位於藍色伊甸的第七研究室之長。
隻聽見從終端機傳來女人的聲音。
“昨天下午三點十二分,於藍色伊甸南區發現第十二號,而且是混在旅行的學生裏,這是怎麽一回事呢?老先生。”
省略不必要的寒暄,直接切中要點,這是有如斬擊一般的談話方法。
“根據第十研究室——也就是你的報告,上個月在日本,發現第十二號曾與第四號、第九號交戰,交戰的結果不明,而且之後第十二號就失去蹤影;那麽她現在又為什麽參加了鄰近中學的旅行呢?你能給我一個能讓我信服的說明嗎?”
“我不知道。”
亞列克故意裝傻。
“再說那件事你根本就不該問我,因為追蹤第十二號是第四研究室負責的任務,你去問馮老頭不就好了嗎?”
“我最討厭那個中國人了,聽到聲音我就想吐”
“真是任性啊。”
“你給我閉嘴,而且從上個月就沒再收到第四研究室的報告了,這你不是也知道嗎?不要明知故問岔開話題,這樣太沒效率了。”
“第四研究室啊,他們還是一樣恣意妄為呢。”
組織最大的武鬥派·第四研究室,他們在兩年前襲擊第九研究室的主研究所使其覆滅,並且在那時殺害了第九研究室室長雷歐多·波拉茲,強行奪取“第九號球體”與其素體,雖然組 織內部發生鬥爭並不是多麽稀奇的事,不過這明顯做得太過分了;因為再怎麽說,第九研究室當時可是正在執行首領下達的指令。
然而……
當時第四研究室並沒有受到首領的“肅清”,非但如此,甚至連處罰都沒有,關於這件事的詳細情形,至今仍是一個謎。
在那之後,第四研究室即使有時出現違反組織規則的行動,也不會受到規則處罰——這已經成為私下的共識了。其他研究室對此情形當然會覺得不滿,而對於這個狀況,亞列克也抱持數個假說,但那些畢竟隻是推論,即使提出來大聲主張也沒有什麽意義。
不管怎麽說,第四研究室已經是無法可管的狀態,他們所傳回來的情報,這次也完全不能信賴。
因此艾蕾諾亞才會與亞列克聯絡。
“沒錯,所以我才會像這樣低頭向你請教。”
“用語音通信我哪知道你有沒有低頭,而且你分明就態度傲慢,我仿佛看得到你在畫麵另一頭的自大模樣。”
“笨蛋!我在畫麵這頭當然也是誠心誠意地向你拜托啊。”
“那又怎麽會說笨蛋!!”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死禿子,非要我這麽說你才明白嗎?我是在追究責任,你對組織飾報告不盡不實,這可說是重大的叛逆行為喔。”
“那種事不重要!你是從哪得到我的個人情報的!?”
“是我聽加賀見老師說過,我再散布出去的,現在所有職員都知道你的頭發是假發了,大家一定會覺得你這個上司容易親近多了,對你的好感度也會大增,你一定感激流涕了吧?懷著對我的讚美安詳地去吧。”
艾雷諾亞之所以隻對加賀見用敬語,是因為她是受到他教導的學生,無論是給人的印象還是語氣,兩人都非常相似,不過學生這邊的態度明顯得惡劣就是了。
亞列克氣得咬牙切齒,不甘心地大聲怒罵,但是隔著畫麵完全起不了威脅作用。
隨後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即使身體機械化了,年紀畢竟還是老了。
艾蕾諾亞傲慢地哼了一聲。
“別突然不說話啊,那會讓我以為你老年癡呆了吧。”
“嗚……”
“無聊的對話就到此為止,都是你多餘的廢話,讓我浪費了寶貴的兩分鍾。為了表示歉意,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你在報告中作假的理由是什麽?”
“哼,做假嗎……我不記得啊。”
“你是小孩子嗎?別鬧脾氣了。”
“我沒有鬧脾氣,我隻是陳述事實而已,你仔細看看報告書吧。第十二號如往常般消除了共嗚,而且就算她沒那麽做,在第十號損壞的情況下,我想要追蹤也辦不到吧?”
“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刻意隱瞞第十二號停留在月城鎮的事實囉?嗯嗯,那麽讓我確認一下報告文件中不清楚的地方吧,首先,第十號故障的理由是什麽?”
“那是為了增添新武器,我把她拆開檢修了啊。”
“不是不久前才檢修過嗎?這不合理吧,有必要在這個時期進行強化改造,甚至不惜拖延到遺跡發掘調查嗎——不如我來幫你說明吧,你知道擊退第四號和第九號的第十二號還留在月城鎮,為了對付她,所以才需要強化第十號——我有說錯嗎?”
“錯得離譜。”
沒錯,不是那樣的,之所以增添新武器,是為了對抗讓第十號損壞泰半的第十三號。
第十二號以學生的身分潛伏在這個城鎮之事,他是真的不知情。
當然他也推算第十二號有可能躲在這附近,不過萬萬沒想到她竟會上學,真是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沒注意到這個盲點。
“喂,冷血老太婆,你剛才說附近的學校,學校的名字是?”
“我們根本沒見過麵,你就把我當成老太婆,真是無禮的死老頭——叫做皇城學院啦。”
“原來如此。”
剛才他隻是在確認而已,第十三號參加學校活動,目前正停留在藍色伊甸,這件事他早已調查過了。在這樣的前提下,既然第十二號混入學生旅行,人也在那裏,若說兩者沒有關聯那才奇怪。
“也就是說,第十二號也盯上第十三號了吧。”
第十二號以搶奪球體為目的,對於她為什麽要采取那種拐彎抹角的方法,亞列克頗感疑問。不過這個問題先擺一邊,現在事情變得麻煩了,若依照今後情況的發展,第十二號很可能會與第七號交戰吧,到時第十三號的存在可能就會被艾蕾諾亞發現了。
而且第十號損壞的真正理由也會因此暴露。
話雖如此,現在的亞列克能做的事不多,畢竟手上沒人可用。
“唔……偏偏悠裏上周又壞掉了啊……”
亞列克沉默地思考,這時艾蕾諾亞問道:
“你在想什麽?”
“不,沒什麽,年紀大了有時難免會發呆,你別在意。”
“真是奸詐狡猾的老頭,你快回答我的問題,我固定晚上八點就要上床睡覺的。”
艾蕾諾亞不耐煩地說道。
看一看時間,現在已經超過晚上十一點了。
“那
還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第七研究室的室長是那麽注重健康啊,我都不知道呢,哼哼,我猜應該是到了肌膚老化的年齡了吧?”
“別再裝傻了,老先生,如果你再說這些廢話……”
“冷靜點,本來遠距離通信就沒辦法好好談話了。嗯~我看我們近期內找個時間喝一杯吧?可以的話也找加賀見一起。”
“……”
或許是聽懂了他的話中之意吧,艾蕾諾亞閉嘴不說話了。
剛才那段話,艾列克想表達的意思簡單如下——
自己確實隱瞞情報不說,但是由於有被竊聽的可能,因此不能在這時候說。關於那件事他想要找加賀見一起,直接見麵談話。
隻聽見終端機傳來輕笑聲。
“——好吧,反正我很久沒見到加賀見老師了,我正想見見他呢。”
“那就這麽決定了,我期待與你見麵的那天到來。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先想辦法應付第十二號吧,她的嗅覺很靈敏,大概無法躲起來等她離開吧?”
“是啊,不過那樣正好,隻要正麵迎擊就好了吧。”
“說得那麽簡單,你們贏得過她嗎?”
“當然會贏,你難道忘記我和第七號待在這大海之中的理由了嗎?”
之所以將第七研究室的主研究所,以及其最大戰力第七號配置在藍色伊甸,理由就是那座島對組織而言,在許多意義上都是重要的據點。
組織的資金來源——做為觀光勝地的價值,同時也是與、熾天使等大企業的接點。
而且四麵環海,在各種意義上來說,其地理條件具有極高的隱密性,並且設有世界頂級教育機關兼研究機關的noa,以及其做為海上未來都市所具備的發展性。
諸如此類——這座島的利用價值可說是無可估計。
換言之,第七研究室的第七號,就是藍色伊甸的守護者。
為了明確目的而配置的棋子會非常強力,亞列克也明白艾蕾諾亞充滿自信之言,並不是驕傲自大。
“哼,我就等著看你的手段吧。”
“你就等著看吧,我會把那個‘第十二號球體’帶去當作會談的伴手禮——好了,說了這麽久的話,沒事我要掛斷了。”
“在那之前先告訴我你想喝什麽牌子的酒,你果然還是喜歡德國紅酒嗎?”
艾蕾諾亞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以莊嚴的語氣如此說道:
“很可惜,我不喝酒,請幫我準備最甜的香草奶昔,不要加冰塊。”
隔天早上,莉莉絲在學校準備的飯店“中央藍”五〇三號室的床上醒來,她微微睜開雙眼,看著牆壁上的時鍾,時針是指在五點十五分的位置,依照預定早餐是各自自理,然後八點在大廳集合,因此還有一些時間,或許再小睡個十分鍾也不錯。
能夠享受如此悠閑的時刻,這也是身為學生的恩惠,隻要混入裏麵都是一般人的學院裏, 討厭引起外界注意的組織也就難以對莉莉絲出手,再加上戴著抑製器,所以受到襲擊的可能性就能夠降至最低。到目前為止,以學生身分潛入這條妙計,效果相當不錯。
她微睜的眼轉向旁邊,看到躺在床上的愛麗絲。
九條院愛麗絲、莉莉絲·古拉姆,不知是怎樣的因緣巧合,座號相近的兩人被分到同一個房間(當然也因此吵了一架)。
(哎呀……已經起來……咦?)
莉莉絲感覺到不對勁,於是小心翼翼地不被她發現,偷偷窺視著她的舉動。
隻見愛麗絲穿著可愛的粉紅色睡衣,臉朝著這裏,側躺在床上。
她的雙手抱著一個兔子玩偶(昨天白天三月送她的禮物),對著它喃喃自語地不知在說什麽。
“……我非常喜歡愛麗絲喔。”
她的語氣非常認真,好似在演戲一般,以不像她的聲音說著,隨後愛麗絲似乎對自己剛才說出的台詞深受感動,隻見她臉頰泛紅,身子顫抖了起來。
(……她在做什麽啊?)
在滿腹疑惑的莉莉絲麵前,愛麗絲又繼續演下去。
“……我隻是想重新讓你知道我喜歡你,因為我不知道其他的表現方式。”
(啊啊,原來如此……)
看來她是把那隻兔子當成三月,想象對方正對自己告白。
(噗……不、不能笑啊……!)
意外目擊到競爭對手丟臉的獨腳戲,莉莉絲拚命忍住湧上的笑意,絕不能讓這麽有趣的戲在這時候中斷。
“……嗯……”
愛麗絲用火熱的視線,如癡如醉地看著兔子玩偶,然後她故意等了一段時間,好像要讓對方心急似地。
“你喜歡我嗎……?”
甜美地輕聲細語。
“~~~~~~~~~~”
至此愛麗絲似乎巳經到達忍耐的極限,隻見她一把抱住兔子,盡情地用臉頰磨蹭著,並旦雙腳開始激烈地拍打起來。
好似完全忘記莉莉絲睡在旁邊這件事。
“哈呼……”
愛麗絲雙目含淚,上氣不接下氣。隻見她將兔子抱在胸前坐起身來,從枕邊抽了幾張麵紙,將之抵在鼻子上,隻見白紙轉眼間逐漸染成紅色。
120“……討厭,真是的……討厭啦。”
隻不過是幻想而已,竟然興奮到這種地步,這孩子到底有多純真啊。
而且她是多麽強烈地愛著他啊。
(真令人羨慕……她是這麽率直。)
與她相比,自己又是如何呢?自己對他懷有的感情參雜了多餘的成分,非常地混濁不堪。 最初吸引她的起因——是他在被卷入戰鬥時,表現出的那種青澀平淡,卻是清澈無比的愛情形式。那實在是太過耀眼,令莉莉絲既羨慕又嫉妒,所以她無法加以破壞,就算那會遠離自己強烈追求的目的。
而且令人感到諷刺的是,他的外表與莉莉絲一心追求的人長得非常相像。
實際在他的身邊,與他相處過後,發現連給人的感覺和個性都很相似。
讓莉莉絲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失去的那段日子又回來了,她夢寐以求,非常平凡的學校生活。既熱鬧又快樂,正因為如此,她也非常哀傷,因為她遲早非得親手破壞這樣的生活。
(沒錯——我在猶豫。)
所以所謂的靜觀其變,其實隻是借口而已,她隻是不想用自己的手,殺害愛麗絲、殺害他心愛的人,破壞這美好的日常生活。
(我真是卑鄙。)
一心想要他的這段戀情,卻因為種種的欺瞞而汙濁。
但是——那感情絕非虛假。
看著接下來準備要陷害的對手,莉莉絲心中想著。
那是兩回事,戀愛我也絕不能輸給你。
“愛麗絲……你平常都在做這種事嗎?”
“什麽!?”
由於她的表情實在太過有趣,莉莉絲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這樣,兩個人的早晨就以大吵一架而揭開序幕。
nc女學院是以的資本,建造在藍色伊甸本島“當時並沒有本島這個稱呼”上的私立學院。
本島除了nc女學院之外,另外還有兩間學院。這三間學院剛好呈正三角形的方位配置,之所以有這樣特殊的地理條件,其中當然有相當的理由。
因為位於三角形中心的設施,是世界頂級的研究機關兼教育機關。
noa。原本最初就存在在藍色伊甸的就是這個機關。
後來又建立高等學院做為下位的教育機關,接受人才與技術的讚助企業,建造了相關設施,然後得力於月女神帶來的高度技術,使得島嶼的發
展一口氣增幅——結果就形成了現在的藍色伊甸了。
言歸正傳。
用過早餐之後,三月等皇城學院三年級學生,一起搭乘巴士,從飯店來到了姐妹校nc女學院。
若要以一句話來形容,那裏是個悠閑和平的地方,沒有隔離內外的圍牆,在廣閱的平地正中央,建造了紅色屋頂的木造校舍。
想象中的印象與眼前的光景落差太大,讓走在泥土道路的學生們議論紛紛,他們原本抱持的印象,應該以為那是一間致力於專門教育,全校住宿製的高等學院,那樣嚴肅的印象吧。
皇城學院的學生們全都是出身名門的子女,由於平常使用的校舍太過豪華,因此在這層意義上,也難怪他們會如此驚訝。
不過對三月而言就並非如此,因為他的觀念就和平民百姓差不多。所以對他而言,這間充滿花草香氣的學院,令他感到非常心情平和。
在打過招呼之後,為了參觀學院,他們分成小組行動。
在這個階段,桐山組卻發生了一點問題。
其實各個小組都應該會有數名女學院的學生負責帶路,但是分派給桐山組的學生卻不見蹤影。
因此女學院急忙找人代替前來引路,在學校校舍的大廳內,至今負責為桐山組解決問題的女性是這麽說道:
“那個……是這樣的,本校的特別講師表示,請務必讓她來為你們帶路。”
“特別講師是指noa的特別講師?”
這是個奇妙的請求,於是誠人代表小組提問。
“是的,正是如此,那個……她說各位之中有她認識的人在,因此這樣剛好。”
“喔,認識的人……是嗎?”
誠人朝組員望過去,看來每個人都沒有印象,大家都麵露疑惑。
當然三月認識的人中,也沒有那樣的大人物。
總之,誠人要她去請自願代替引路的那位特別講師過來,如果這是什麽誤會,那麽到時就會真相大白了,而大家也都認同這樣做。
然而——看到和黑衣護衛一起走進大廳的那位人物,瞬間桐山組全員都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因為他們難以相信,這個人物該不會就是那位講師吧?
一般而言,這樣的想法非常失禮,不過也難怪他們會那樣。
“初次見麵,皇城學院的各位,我是代替前來帶路的艾蓮,請多指教。”
年幼的少女以老成的口吻如此說道。
年紀大概是小學低年級,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衣,是個金發碧眼的女孩子,她的臉上戴著無框眼鏡,看起來就是非常聰明的臉。
隻見她在啞然無語的三月眾人麵前,伸了個懶腰。
“呼啊啊……嗯~~”
艾蓮可愛地打了個哈欠,用手搓揉著眼睛,看起來就是昨晚熬夜,現在仍然想睡的模樣。
而陪在艾蓮身邊的護衛則是不辭辛勞地,幫她擦拭嘴邊的口水。
隻見她突然轉為正經的態度。
“失禮了,我有點睡眠不足……嗯?你們怎麽了 ?為什麽每個人嘴都張得那麽大?”
她居然說出這種話。
一行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最先從衝擊中振作起來的人是憐奈。
“誠人,我想向你確認,也就是說這個小不點就是……那個什麽了不起的老師嗎?”
“看來……好像是那樣沒錯。”
“哈哈,這麽說她就是天才兒童老師囉!”
“不,你絕對沒搞清楚吧……”
世界最頂級的研究機關noa。艾蓮會在那裏任職,就代表她擁有三個以上的博士學位;這麽一來,她看起來未滿十歲的外貌,反而就更加強力證明她有多麽地天才。
為了還是不甚理解情況的組員,誠人對他們做了如此的解說。
隻見艾蓮滿足地點了點頭。
“哦,你很用功嘛,少年。”
“這是我們的光榮,今天就要拜托您照顧了。”
誠人看著艾蓮的眼神中,看得到純粹的敬意,他這個人就是不會因對方的外表和年齡而看輕他人。
雖然誠人的態度是如此可圈可點,但是當他尋求握手時,艾蓮看到他的臉卻是嚇得全身僵 硬,伸手抓住了黑衣護衛的腳,而看到她的反應,愛麗絲幸災樂禍地說道:
“哎呀哎呀,都是誠人長得太可怕了,你看嚇到人家了吧,真可憐。”
“……”
誠人伸出的右手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停在空中一開一闔。
這時換成憐奈走上前。
“不過你真可愛呢,可以抱一下嗎?”
“開什麽玩笑!我可不是寵物耶!”
年幼的少女抱著護衛的腳,嚴厲地說出這樣的台詞,讓憐奈驚訝地眨了眨眼;不過她還是重振精神,向她低頭說道:
“是我失禮了,希望你能原諒。”
“好,我原諒你。”
艾蓮的手放開護衛的腳,傲慢地如此說道。
接著她打了個哈欠,睏倦地眨了眨眼,愛麗絲於是向她問道:
“話說回來,聽說我們之中有你認識的人?”
“啊,對了。”
艾蓮先是盯著莉莉絲的臉看,接著依序往桐山組的成員看過去。
“咦……奇怪了,沒看到呢。”
“我們好像也沒人對你有印象,這麽說來果然是弄錯了嗎?”
“不會的,不可能弄錯,在你們學年中,應該沒有別組是金發與銀發女孩齊聚的小組吧?”
愛麗絲稍微想了一下,“是沒有”點頭肯定。
“那麽果然是這一組沒錯了,不然就是你們在中途有替換組員,你們昨天也是整組行動嗎?”
“昨天?……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耶,可以請你好好說明一下嗎?”
“說得也是,那樣還比較快。”
艾蓮雙手盤在胸前。
“在這組有朋友的人並不是我。”
“喔。”
愛麗絲隨口應聲,而艾蓮也點點頭。
“然後其實老實跟你們說吧,現在這個狀況也是我一手設計的,是我拜托原本要為你們帶路的學生,說服他讓我來代替——這都是為了幫我的部下找人。”
艾蓮說到這裏,抬頭看著黑衣的護衛。身為一名護衛,那或許是理所當然的技術,她就像舞台上的※黑子一樣,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氣息。(譯注:歌舞伎中,全身黑衣,在舞台上協助戲劇進行的人。)
事實上三月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艾蓮的護衛是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她戴著墨鏡,身穿黑色衣服,長長的黑發就像武士一樣,在身後綁成一條馬尾。
呃……感覺最近好像在哪見過她。
艾蓮向眾人介紹這位黑衣部下。
“她是諾艾露,是我忠實的仆人,然後那個人應該是在你們這組——就是她昨天中午認識的一個‘黑發美少女’。”
這時一道冷汗從三月的額頭上流下,他在心中喃喃說道——
那個人就是我啊。
不知為何——愛麗絲的頭頂仿佛看到一顆電燈泡亮起。
“哦,原來如此,你是說昨天和我們在一起的‘黑發美少女’嗎,我心裏是有底了……不過她和那邊的諾艾露小姐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呢?啊啊,不,我也試著問過她了,結果卻被她敷衍過去。”
我也很在意啊——愛麗絲的目光一麵瞟向這裏,一麵裝傻地說道。
“那個……我和她是昨天才剛認識的……因為我們有緣相遇,所以我今後也想和她成為好朋友。”
她害羞
地說出這番容易引起誤會的話,明明身穿黑衣又戴著墨鏡,與這身黑社會打扮非常相配,但是她的內在果然還是有如公主一般。
“哦~~”
愛麗絲的視線變得更加險惡,若是將她的凝視化成言語,大概就是“你這個花心男!我殺了你!”吧,請等一下呀。
(不是啊,愛麗絲,我昨天可是男扮女裝耶……)
三月使眼色向她如此解釋,或許是他的解釋有效了吧,隻見愛麗絲轉身麵向諾艾露。
“你是她的朋友嗎?那麽一定要讓‘她’和你見見麵才行呢,不過在那之前……諾艾露小姐?可否請教關於你說的有緣相遇是怎麽回事?”
(怎、怎麽辦……)
三月因為雙重原因而慌張,一個是這樣下去,諾艾露和誠人他們就會知道三月女裝之事了,另一個原因則是,若是諾艾露老實回答她與三月是怎樣相遇,那麽三月被男人搭訕之事就會被愛麗絲知道了。
“其實是……”
就在諾艾露開口的瞬間,三月想也不想地突然出聲。
“那個、諾艾露——”
“!!”
對三月的聲音起了反應,諾艾露停下話語,然後視線直直看著三月。
“什……”
諾艾露凝視著三月的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知道實情的愛麗絲與莉莉絲一副可惜的表情;而不知情的艾蓮、誠人和憐奈則是不知發生何事,諾艾露內心動搖地說道:
“我、我從剛才就一直很在意……沒想到你就是……三月嗎?為什麽……那副打扮究竟 是……”
“啊、不是的——那個、這是……”
雖然想要設法掩飾過去,但是他辦不到,畢竟自己的嘴巴就是說不出欺騙的話語,因此他老實地坦白。
“對不起,諾艾露,我是男的。”
“……騙人的吧?”
諾艾露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她震驚之下後退了幾步。
而愛麗絲則是露出邪惡的笑容,把真相告訴她。
“不,很可惜,昨天隻是你自己把穿著女裝的三月誤認成女孩子一真遺憾呢。”
“““女裝?”””
艾蓮、誠人、憐奈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喂,誠人,你還記得嗎?昨天擦身而過那個超可愛的女孩子……”
“……是、是啊……怎麽會這樣,我的直覺果然正確,啊、真是好險……萬一我走錯步,現在就是同樣的下場了……”
三月帶著絕望的心情,聽著誠人這樣的感想。
“嗚啊啊啊啊……被發現了!”
身為男人的尊嚴正破碎崩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起諾艾露有男性恐懼症。
“這下子我會被徹底討厭了吧……”
不行了 ,她絕對認為我是有女裝興趣的變態。
好不容易才成為朋友的說。
而正當三月的臉色發白的時候。
“噗……這麽說你身為一個男人卻被搭訕了?”
艾蓮一邊笑,一邊把另一個真相說了出來。
““搭訕?””
這次則是換成愛麗絲與莉莉絲兩人的聲音重疊,於是艾蓮開始說明三月與諾艾露的相遇。“對啊,這家夥被男人纏住,是諾艾露救了他。”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唔哇……丟臉也該有個限度吧,三月,我可以罵你廢物嗎?”
愛麗絲與莉莉絲語帶詫異地,說出有如打落水狗的感想。
“嗚嗚……我完了……”
三月當場頹倒下去,自己實在太丟臉,他忍不住流出淚來。
這時忽然有人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請抬起頭來……三月。”
“咦……?”
三月抬起頭,仰望著她,他濕潤眼中映出的是諾艾露的臉。
“你並沒有錯,現在想來, 一開始你就表明自己是男人了,是我太愚蠢才會不相信,擅自誤會你。”
“諾艾露……你願意原諒我嗎?”
她握住三月的手,緩緩將他拉了起來。
“這沒什麽好道歉的吧,三月,你隻是為了不善應付男性的我,所以才特意不表明自己真正的性別,沒錯,我反而應該感謝你才是,可是我卻——”
說到這裏,諾艾露反過來向他低頭道歉。
“我才對不起你,驚慌失措之下,又表現出那樣失禮的態度,請你原諒我。”
“啊……不。”
怎麽有這麽爽朗率直的人呢, 三月張開了嘴合不攏。
沮喪的心情好像都已經一掃而空。
他輕輕一聲微笑。
“沒有什麽原不原諒,我才要慶幸你沒有討厭我……真是太好了。”
“是嗎……啊啊,太好了!這樣我就安心了,感謝你的寬宏大量。”
黑衣墨鏡的公主手按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或許這樣說很失禮……不過看著她,感覺就會讓人想揚起微笑,如果自己有這樣一個溫柔的姐姐,或許會變成一個相當有戀姊情結的人吧。
隻感覺和緩的空氣頓時充滿四周。
“喂,我們差不多該出發去參觀了吧?”
愛麗絲不知何故,頗不開心地打斷他們。
之後三月他們在艾蓮的引領之下,在學院內參觀了一小時左右。參觀完廣大的校舍,從裏側走出去,隨即見到一個操場,在角落是以綠色護網圍住的網球場,可以看到數對學生在那裏打著網球。
這裏四處生長著一顆顆的樹木,再加上網球場之外的地麵都是泥土地和雜草,因此與其說是操場,倒不如說還有點像是公園,真是崇尚自然的學校。
不過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危險的石頭之類,都徹底地去除掉了,樹木也照顧得很完善。
保留豐富的大自然,隻做最低限度的必要修正,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奢華設施。
“看到那邊那棟巨大的建築物了嗎?那就是學生們居住的宿舍。”
轉而麵向艾蓮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山裏有一棟巨大建築物。
“好像比校舍還要大,也比較豪華,不過……以宿舍來說,那不是建得太遠了些嗎?”
聽到三月身旁的愛麗絲這麽問起,艾蓮一副得意的模樣回答道:
“那是因為這附近有三間學院,而那宿舍是三間學院的學生共同使用——當然各學院在校風及各方麵均有不同,既有這裏這樣老舊的學校,也有一味追求光鮮亮麗的學校——所以宿舍的造型,自然也是以三校校風的妥協點而建造。”
“哦……”
艾蓮就像這樣為他們詳細解說。 而諾艾露就隨侍在側。
好不容易與她和好,三月雖然想要與她多說說話,可是愛麗絲從剛才就一直擋在他們中間的位置,讓三月找不到時機和她說話。
一連串的解說完畢之後,艾蓮叫住愛麗絲。
“那邊那位金發同學。”
“哎呀,找我什麽事嗎?”
“你和那位少年是怎樣的關係?看你們好像很親近嘛。”
“親近?這是當然的啊,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
愛麗絲冷淡地回答她,艾蓮聞言驚訝地睜大了眼。
“真的嗎?”
“我沒有理由對你說謊吧,三月,你是屬於我的對吧?”
“啊……是、是啊。”
突然被叫到,三月笨拙地點了點頭,“你是屬於我的”這是最近愛麗絲經常說的一句話,那明明是踐踏他尊嚴的粗暴言語,不知為何卻不會令他感到不快。
甚至讓三月感受到,被她辱罵、踩踏時的那種搔癢般的爽快感。
“嗯嗯。”
猜錯了嗎,她的表情像是這麽說著,接著艾蓮抬頭看著諾艾露。
“太完美了,兩位是美少年與美少女的組合呢——是相配的兩人。”
見到諾艾露開心地綻開笑容,艾蓮不禁擔心地問道:
“你……這樣好嗎?”
“?什麽好嗎?”
她側著頭,對艾蓮的話好像感到很不可思議。
另外三月也聽到兩人的對話,不過他也和諾艾露一樣,不明白艾蓮想說什麽。
隻見艾蓮不高興地鼓起了臉頰。
“哼,算了,別管那些,我口渴了。”
“我明白了,主上,請稍待片刻,我立刻就準備水壺和茶。”
諾艾露不知從哪裏拿出了水壺。
正當她要把茶倒入蓋子的時候,艾蓮垂下肩膀說道:
“啊啊,真是的,你真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啊。”
“什麽?”
“我們要去那裏休息,你去福利社幫大家買些飲料和零食回來。”
“我沒有意見,不過喝我倒的茶不行嗎?”
“不行,我現在無論如何都想喝學院福利社賣的可樂。”
“呃、可是我不是很讚成喝碳酸飲料……”
“別管那麽多了,快給我去買回來就是了。啊——不用急著趕回來啦。”
“…………?”
諾艾露仍是想不通地側著頭。
“遵命。”
然後點頭答應,往校舍的方向跑去,而三月也要追著她離開。
“愛麗絲,我去幫忙。”
“你這個人隻有這種時候才這麽機靈,給我等——”
“你從剛才就一直在礙事。”
啪沙!
“什——呀~~!放開我的裙子!”
跑在路上,三月似乎聽到後方傳來愛麗絲憤怒的聲音。
進入校舍中,就在快到福利社的地方,三月總算追上諾艾露了。
“哎呀……怎麽了嗎?三月。”
“我也陪你一起去買。”
“好啊,麻煩你了,真抱歉。”
諾艾露惶恐地縮著身子道歉。
“不會的,不用客氣,反倒是……你別那樣道歉啦,我們是朋友耶。”
“朋友——”
“沒錯,我們是朋友吧?”
“你說的對……我們是朋友。”
諾艾露似乎滿是感慨地,以溫柔的語氣說道。
“是的。”
就這樣,高個子的黑衣女(十墨鏡)與童顏的美少年,這有如錯誤組合的兩人,一同走進了福利社——他們一邊歡樂地聊著天,一邊開始選購各種果汁和零食。
購物完畢後,兩人各自提著一袋塑料袋,離開了福利社。
“諾艾露,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呢?三月。”
兩人慢慢地走在路上,開心地聊著天。
“你之前說你有男性恐懼症對吧?”
“是的,那是精神上的原因造成——以前我曾經經曆過慘痛的失戀,在那之後,隻要觸碰到男性,我身上就會起蓴麻疹,隻是站在旁邊就會呼吸困難……身體不由自主出現這些排斥反應……”
慘痛的失戀……她說得非常輕描淡寫,若是不注意甚至可能會聽不出來,不過諾艾露說岀:此話時,那短暫的沉痛表情,卻逃不過三月的眼睛。
“那麽……你在我身邊不就很難過了嗎?”
三月詢問這個他一直擔心的事,隻見諾艾露停下腳步。
“三月,我在你的身邊,你覺得我像在忍耐著痛苦嗎?”
“不,我不覺得,可是……”
三月抬頭看著身材高眺的她,目光與她相對,隻見諾艾露摘下墨鏡,眯起紅色的單眼微笑,接著她伸出手觸摸三月的臉頰。
就這樣觸碰了十秒鍾左右——諾艾露卷起袖子。
裸露出的是女性柔滑的肌膚,完全看不到有起蓴麻疹的跡像。
“就像你看到的,我完全沒問題。真是不可思議呢,不知何故,我對你就是不會起排斥反應。”
“那是因為……”
三月表情複雜地說道:
“初次見麵時我扮成女裝的關係嗎……?”
“……嗯,或許是吧。我知道我這麽說很失禮,不過直到現在,在我潛意識中還是沒有把你當成是男性——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因為那是精神性的病症。
正因為三月不像男人,諾艾露才能待在他的身旁。
“嗯~~被你這樣說,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呢。”
“至少對我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三月,對我來說,現在你是唯一的男性。”
這句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而三月對此也是非常自然地說道:
“聽你這麽說我好高興……感覺像是被告白一樣……啊哈,真不好意思。”
在此要說明一下——對於戀愛,三月自己必須要多加學習,因此最近看了許多的戀愛電影和小說;那些一知半解的戀愛知識,加上他特有的天然純真,才讓他說出這麽危險至極的台詞。
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三月這個不太值得稱讚的才能,逐漸開花結果了。
那就是超必殺的純真女性殺手,於是他這威力強大的一句話,不聲不響地炸在諾艾露的心髒上。
不過……
“——嗯?”
若要比天然純真,她也不會輸給三月。隻見她左手按著胸口,臉頰微微泛紅,雖然明顯地感到困惑,卻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心中這陣騷動從何而來。
真奇怪,我的心好像跳得有點快——她隻有理解到這種程度而已。
男性恐懼症——關於戀愛這件事,她也是別有隱情的。
“你在說什麽啊,三月,我說這句話並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說我能夠普通接觸的男人隻有你而已喔?”
因此她耿直地如此解釋,而三月也笑道:
“我知道,我隻是開玩笑啦。”
“原來如此,是開玩笑啊,哈哈哈,是我失禮了。”
天然呆的兩人談起話來就會這樣,彼此都太過遲鈍,因此不會發現對方的遲鈍。
就某種意義來說,他們兩人非常合得來——而他們對此似乎也有所自覺。
“嗯……不知道為什麽,三月,我和你非常談得來。”
“啊,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是為什麽呢?”
“雖然沒辦法形容……我想應該是對話不會對不上吧?我和其他人說話,總是會牛頭不對馬嘴,或者該說有時候我會聽不懂對方說的話,因此常常惹對方生氣。不過……和你就不會那樣。”
“——非常有同感,我知道那樣是不行的……很想要改過來,可是……”
“不順利嗎?”
“對。”
“果然,真不好意思……我也是啊。”
懷有相同煩惱的兩人,彼此互相點頭認同。
“嗯,三月,看來你和我真的非常合得來。”
“是啊,今後也請多指教。”
“我才是呢。”
三月與諾艾露因為同病相憐,變得更加意氣相投了。
或許是對話到了一個段落,現場的氣氛也柔和起來。
“對了,這個給你……”
三月從腰上掛的迷你腰包中取出學生手冊,迅速將飯店名稱、電話號碼,以及在日本的連絡住址抄在上麵,將那一頁撕下交給
諾艾露。
“事到如今或許有點晚了,早知道一開始就該交換一下聯絡方式的。”
“你說的對,我們就是想不到這麽多呢。”
諾艾露不禁苦笑,然後她以仿佛在看祖傳書卷一般的眼神,盯著那張便條紙看。
“那麽如果有什麽事,我就打這個電話。”
“不,即使沒事也可以打來呀,早晨或晚上我會都在房間裏,你隨時都可以打給我,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回到日本以後也是。”
“可是……那樣不會太打擾你嗎?”
“沒有那種事,諾艾露要是能打電話給我……我會很高興的喔?”
“……那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今天的工作結束後,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你。”
諾艾露小心地將便條紙摺疊好,放進上衣的口袋裏。
之後她有些無奈地對三月說道:
“不過你這個人啊……難道對每個人都說那種話嗎?”
“那種話是指……什麽話?”
三月反問道,於是諾艾露咳嗽一聲,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古有雲‘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如果你總是那樣的態度,很可能會造成其他女性的誤會,如果對方懂得節製那也罷了,若是被淫邪之輩盯上,那該如何是好?應該說你至今能夠保住貞操,反而讓我感到驚奇了。還是說……你身上有守護靈附身,是他把那些心懷邪念接近你的女人全部排除了嗎?”
她說的話果然艱深難懂,不過三月可以感受到,她非常替三月著想,所以才會這樣對他說教。
“嗯、那個……對不起。”
“不,隻要你明白就好了。”
其實他們幾乎沒有聽懂對方的意思,對話進行得很順利也隻是一種錯覺而已,不過他們倆人卻都沒有發覺。
雖然很囉唆——因為他們是天然呆。
這時諾艾露好像突然想到什麽。
“對了,這是個好機會,三月,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你。”
“問題?好啊,你盡管問,希望是我能回答的問題。”
“好,第一個問題,是關於剛才和你們在一起的那個銀發少女,就是眼睛和我一樣是紅色的那個人。”
和我一樣的紅色眼睛。
沒錯,三月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眼睛和莉莉絲一樣是深紅色。
“你要問莉莉絲的事嗎?”
“是的,我想要盡可能詳細地知道她的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問我理由,而且可以的話,最好也忘記曾經被問過這個問題。我知道這麽任性的請求會讓你為難……”
諾艾露態度真摯地向他拜托,她想要知道莉莉絲的事情……果然是與她們共通的“紅眼睛”
三月上個月曾經近距離看過莉莉絲的“紅眼睛”,結果莉莉絲隻告訴他,那不是隱形眼鏡,而是天然之物。
要他泄漏同學的隱私,三月感到相當猶豫;但是看到諾艾露那樣認真的表情,他就沒辦法拒絕了……
“我明白了,我會就我所知告訴你。”
“謝謝你,三月,做出傷害你信義的舉動,我真的對你很抱歉。”
然後三月就依照諾艾露的請求,回答她關於莉莉絲的事。
例如她是在上個月轉入三月的班級。
預計短期內又要轉校。
她住在飯店裏。
似乎出身自某個與皇城學院有關係的北歐望族。
——諸如此類。
關於她和愛麗絲是競爭對手的關係,因為諾艾露沒有問,因此三月也刻意避過;不過這樣說起來,他才知道自己對於莉莉絲是多麽地不了解。
(因為莉莉絲……都不太對我說自己的事……)
“話說回來,三月,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要跟你確認……莉莉絲·古拉姆對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我不懂這個問題的意思耶……”
“例如說,你們是戀人般的關係嗎?又或者你對她有怎樣的想法呢……大概就是像這樣。”
“咦!?……那、那個……不回答不行嗎?”
“是的,請務必回答我,因為這是重要的問題。”
“……一定要回答?”
“是的。”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三月仔細思考了一下。
“嗯……這個嘛……她是值得尊敬的同學……你突然這麽問,我也沒辦法形容。”
“嗯……那麽你們沒有特別的關係?”
仿佛這裏才是重點似的,諾艾露認真地詢問三月。
三月情急之下這麽回答: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特別關係啦!!”
“是嗎?那就好了。”
這時諾艾露的聲音忽然轉為低沉。
“真是太好了。”
“諾艾露……?”
發現她的氣氛突然改變,三月像是觀察般窺視她的臉;諾艾露卻立刻恢複了微笑,原本有如利刃般的氣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抱歉問你這種失禮的事,我再鄭重向你致歉,三月。”
“不會,沒關係的……對了,你說問題有兩個對吧?”
“對了,另一個與其說是問題,倒不如說是忠告吧……你的容貌的確可愛得無人能比,沒錯,就算以魔性來形容也不過分,普通的女孩子都不及你的美貌。但是——我必須要給你一個諫言。”
她清了清喉嚨,以鄭重的語氣說道:
“你聽好了,三月。身為一個男孩子,打扮成女孩子的裝扮並不是值得褒獎的嗜好,你應該及早改過才對。”
鬼百合三月是個喜歡穿女裝的變態——
她非常的固執,看來想要解開她的誤會,將會是需要花費心力的難題了。
當天晚上,莉莉絲再度溜出飯店,進行探索敵人據點的工作;而且這次不是在北區,而是在中央的noa設施附近,這座島上建有大規模研究設施的地方,也隻有這裏了。
然而……
(怎麽可能,這裏也感覺不到共嗚……)
也就是說“第七號”並不在這附近,那麽據點果然是在其他區域嗎?又或者隻是“第七號”為閃避莉莉絲不斷移動,所以才會無法捕捉到對方嗎?
(那麽會是偶然嗎?還是說……)
莉莉絲開始思考,自己已經被敵人發現的可能性。
隻要戴著這枚戒指,敵人應該就無法探測到莉莉絲的共嗚,不過自己的外貌特征已經被敵人知道了,隻要直接看到臉,她的身分就會曝光。
(因為我並沒有變裝,這是預料之內的事。)
理所當然地,這麽一來就無法利用共嗚的抑製與探索,發動先發製人的攻擊。
這樣自己的一個優勢就消失了。
(敵人已經知道我來到這座島上,如今也在某處監視著我——我應該以這樣的方針行動嗎?)
當然事實也可能並非那樣,不過如果自己現在已經被敵人發現,那麽這樣悠哉地在島上探索就是失策了。最壞的情況,對方可能會從其他研究室呼叫增援,到時變成要與改造人一對多的戰鬥,那可就笑不出來了。
就像是上個月,同時應戰第四號與第九號的那場戰鬥一樣。
即使真的演變成那樣的情況,莉莉絲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不過既然能夠避開,那就沒必要讓自己陷入險境。在對方進入更堅固的迎擊態勢之前,應該要先采取對策。
莉莉絲心意已決,於是很幹脆地把戒指脫下。
“——嗯。”
瞬間,全身充滿了力量,宛如脫下沉重的枷鎖,背上長出翅膀一般,身體
變得非常輕盈,從束縛中得到解放的心髒強烈鼓動,在周圍五百公尺散播鮮明強烈的共嗚反應,沒錯,莉莉絲現在是在宣告。
我不會逃走,也不會隱藏,你們的敵人就在這裏。
(即使要執行計策,首先也必須先見到“第七號”,不然根本無計可施。)
莉莉絲打算解放身體的力量,就這樣在島上地毯式搜索,用這方式找到敵人,這是非常簡單、迅速,而且確實的方法。
可是……現在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哎呀,原來你在那裏啊。”
在前方一百公尺左右的位置,有個如火焰般熾烈燃燒的共嗚反應。
很近,果然可以判斷,對方應該完全掌握住我方的動向了。
“沒錯。”
答話之人是個高個子女人,長長的黑發綁在背後,右眼戴著一個眼罩,身上穿著漆黑的外套,而她的腰上則是配掛著日本刀的刀鞘。與她引人注目的服裝相反,她散發出的空氣,就好像是古色古香的日本武士。
“你是……”
一名劍客毫不隱藏自己的身子,筆直地向這裏走來。莉莉絲曾看過那名劍客,雖然難以置信……不過那就是白天在nc女學院遇見的黑衣女諾艾露。
“原來如此,你就是‘第七號’啊。”
“我對我隱瞞身分接近你的舉動致歉。”
“不,你不用在意,那是當然的策略。那麽……你從三月先生那裏,打聽到關於我的有用情報了嗎?”
“並沒有打聽到什麽……第十二號——還是該叫你莉莉絲·古拉姆呢?”
“叫哪一個都無所謂,你喜歡就好了。”
“那麽莉莉絲……現在在這裏,我想要與你決鬥。”
意外地,諾艾露竟是堂堂正正要求決鬥,莉莉絲沒想到在敵地會聽到這樣的要求,不由得睜大了眼沉默無語。
“不用擔心,閑雜人等都已經驅離,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正如她所說,周圍完全沒有人的氣息。地麵是鋪裝完善的柏油路,這是一條山間的道路,放眼望去隻有自然美景,以及在稍遠處並排而建,世界頂級研究機關的白色建築物群。
“看來有許多藏身之處呢。”
“……真失禮,難道你以為我會找人埋伏?”
諾艾露皺起眉頭,麵露怒色,以憤怒的目光瞪著莉莉絲。
“至少我以前遭遇的對手,在這場麵都會那麽做,我的人格可還沒高潔到能夠判斷隻有你不會喔?”
“……原來如此,是我失禮,站在你的立場,的確應該心存懷疑,那是很正常的事,對此我也同感羞恥,我代替那些失去尊嚴的同胞向你道歉,而且我發誓,今晚我會堂堂正正與你戰鬥,將你斬倒在我的劍下。”
“……你沒有受過調整吧。”
不然是不可能說出這麽正直的台詞。
沒有受到組織洗腦,憑著自己的尊嚴與意誌戰鬥的劍客。
這種類型的敵人,莉莉絲還是第一次遇到,雖然有些棘手……卻不會讓人不快。
“好吧,這次我就相信你。不要老是打肮髒的戰鬥,偶爾來個清爽的決鬥也不錯——我是這麽想的。如果這樣也遭到背叛,那麽也隻要把無恥之人射成蜂窩就可以了,你做好覺悟了嗎?”
“當然——感謝你的信任。”
隻見諾艾露緩緩走過來,臉上露出淡淡微笑,那是為公平決鬥的預感而興奮戰栗,激烈又危險的笑容;而莉莉絲也是靜靜地微笑以對。
雙方仍相距五十公尺以上的距離。
赤紅的雙眼與赤紅的單眼互相瞪視對方,兩者的視線就在中間擦出火花。
(好了——話雖如此,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莉莉絲不敢大意地準備戰鬥,同時也思考著內心的疑問。
明明對方就在這麽近的距離,具有探測功能的戒指卻絲毫沒有反應。
會是裝置故障嗎?——不,莉莉絲與她已經在白天直接見過麵了 ,如果說那時候對方就已經察覺自己的真實身分,那麽果然……
(她也有戴抑製器?)
所以她才敢堂堂正正出現在莉莉絲的麵前,而戒指的探測功能也沒發揮效果,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可是……球體抑製器不是加賀見獨自開發的技術嗎?愛麗絲擁有同樣的東西也還能理解,但是連諾艾露都有在使用的話,這麽事情很明顯地不對勁。
見到莉莉絲的眼中露出懷疑神色,諾艾露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不需要覺得奇怪,是我們讓那無趣的戒指無效化了。”
“無效化……?”
“這座島嶼全域本來就設有結界,我們隻是加以應用,用來妨礙戒指的探測功能。你是靠著那枚戒指才能暗中行動,這也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你認為我的主上會沒有任何對策 嗎?”
雖然她使用結界這種誇張的詞語,簡單說她的意思是這樣——這座島上本來就存在某種力場,現在那立場除了本來的用途外,同時也妨害了戒指的其中一種功能,所以在脫下戒指的瞬間才能夠偵測到共嗚。
“不過若不是我偶然目擊了你的出現,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會侵入這座島。”
這麽說來,對方能妨礙的果然隻有偵測功能,抑製器本身的功能則是完好無缺。
那麽敵人應該還不知道愛麗絲的存在,而且反過來莉莉絲也不用擔心愛麗絲偵測到的她的共嗚,既然如此那就沒問題了,計策仍然能夠使用。
“……你還真多話呢,這樣好嗎?這麽簡單就把秘密的機關告訴我?”
“……沒關係,不管怎麽樣,你的性命都隻到今晚為止,臨死前就算知道了什麽,那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諾艾露走到十公尺左右的距離時停下腳步,將身體的姿勢壓低,右手放在刀柄上,這是拔刀術的架勢。
日本刀,那就是她的專用武裝吧。
雖然她現在的距離超過一步以上,但是對方不管是武器還是使用者都非比尋常,麵對那樣的對手,即使距離十公尺也沒用,對方一定能夠輕易使出超出常識之外的斬擊。
這點從對方發出的氣魄就能夠確信,空氣密度增加而緊繃,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你真有自信,自信到讓我害怕了呢。”
“你才是呢,在我的攻擊距離內還能如此從容不迫,我都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被小看了呢。”
“那麽你就試試看如何?”
“那就沒辦法了,來吧——”
諾艾露的腳在地上用力一踢,瞬間縮短了十公尺的距離,拔出腰上的刀揮出。
“一決勝負!”
這正直的攻擊可說到了憨直的地步,突進之後再拔刀斬擊,隻見美麗的白刃閃閃發亮,用武裝“黑蓮”顯露出其全貌,那是刀長三尺,刀身藏有“第七號”奧秘的曰本刀。
她不給予對方召喚武裝的空隙,劍光閃動,準確地將莉莉絲的身體一刀兩斷。
結束得實在太過輕鬆——不對,沒有砍到的手感。
劍客啞然睜大了單眼。
“這是……!?”
隻見被切成兩半的少女,其輪廓開始崩解,擴散成紫色的霧,就好像是恐怖電影中,吸血鬼常用的魔術一般。
“幻術嗎!”
諾艾露本能地察覺到危險,立刻向後跳開。
著地——目光稍微一瞥,隻見碰到那陣霧的外套衣角遭到溶解,留下了燒焦的痕跡。
酸霧,那是“第三號”所使用的武器,大戰斧“蝕”的特殊能力;據說統合型的第十二號: 能夠在打倒敵人後,奪走對方的能力。
(原來如此,這就是傳聞中的……)
也就是說,剛才與諾艾露對峙的敵人是用霧假造的幻影,會將受騙接近的敵人溶化殺死,真是狡猾的陷阱。她一定是在不知不覺間,讓幻影與本體替換過來了吧。
而真正的莉莉絲則是——
“習慣之後,這種惡劣興趣的技巧也很便利呢。”
聽到話聲的同時,光之散彈也從天而降,那是莉莉絲本來的武器——白銀手槍所發出的攻擊。
以幻影為誘餌,從上方展開偷襲。諾艾露及時往旁邊閃去——卻沒有完全避開。
中彈,白銀手槍所射出的光針,在漆黑的外套上穿出了極細的小孔。
“殺啊啊啊啊啊!”
諾艾露無視疼痛發出斬擊,反手一刀將急衝過來,想要施展腳踢的莉莉絲砍成兩半。
但是這也是幻影,少女的身體變成毒霧,纏繞住諾艾露的身體。
“耍小聰明……!”
她不得已向後大大地縱躍逃開,卻又遭遇緊接而來的追擊。隻見無數的光束,劃出弧線逼近而來,那是追蹤彈——第十二號所用的白銀手槍,能夠像這樣切換擁有各種效果的特殊彈,陸續放出變化多端的彈幕。
再加上毒霧的眩惑效果,與她對峙的敵人大概還搞不清楚狀況,就會被射成蜂窩了吧。善用複數武器的特性加以組合,這正是必殺的組合攻擊。
(真棘手!)
被抓到跳躍的時機,諾艾露心中咋舌的同時,在空中揮刀將追蹤彈盡數彈開。但——就在諾艾露習慣了彈速與威力的時候,仿佛抓準她心理細微的空隙,莉莉絲切換了特殊彈的特性,隻聽到不知何處傳來莉莉絲的聲音。
“屬性‘η’。”
“!?彈速變了——”
加速彈,乍看之下外觀與追蹤彈沒什麽差別,但是卻擁有數段加速並直線前進的特性,非常難以應付。
更何況是在無法轉換方向的空中,再加上諾艾露自己已經習慣追蹤彈的彈速,因此就更是難以應對了。
非但如此,由於發射/加速/命中的過程會產生細微的“空檔”,因此身為射手的莉莉絲,甚至可以用不間斷的彈幕絆住諾艾露,並趁機準備下一波的攻擊。
“……!”
而結果就是好不容易將大量的加速彈全部擋下,終於得以著地的諾艾露,卻是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立刻有驚人的攻擊自背後而來。
“喝啊啊!!”
諾艾露感受到背後迫近的危機,於是以超越脊髓反應的速度,轉身同時發出斬擊;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防禦,她將刀刃翻轉過來。
鏗——!
一陣強烈的手感,“黑蓮”的刀身接下了旋轉呼嘯而來的戰斧。
那是第三號的災厄大戰斧——“蝕”。
這把凶惡的戰斧,每當揮動時都會發出酸觸旋風,而莉莉絲則是將它從諾艾露的死角投擲過來。
(真是驚人的戰法啊。)
不止是模仿第三號的必殺技攻擊,甚至還將之加入組合攻擊,原來如此,最強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麵對這樣的對手,也難怪其他改造人會失手了。
(不過,你可別以為我這個“第七號”有那麽容易被打倒……!)
諾艾露咬緊牙關,站穩腳步,將力量灌注在握劍柄的雙手,砍在“黑蓮”刀身上的大戰斧,飛來的餘勁依舊不減,並且放出了酸蝕之風,隻聽到衣服與肉的刺耳燒焦聲,不斷地刺激著耳朵。
“喔喔喔喔!”
諾艾露發出咆哮,以裂帛的氣勢將刀身回推,運用全身的鬥誌,勝過了必殺的投擲。
鏘——!
被彈開的大戰斧終於失去力道,向一旁飛了出去。
這個時間點距離大戰斧的投擲動作結束,經過了一·〇八秒的時間。沒錯,那正好等同於莉莉絲·古拉姆放出威力最強大的炮擊所需,最低限度的能量裝填時間。
“哦——打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啊。”
到了這個時候諾艾露才發現,自己正好是全力放出斬擊之後,現在是失去平衡的姿勢;而且莉莉絲所使出這一連串的連續攻擊,全都是為了這一瞬間而演出的戲碼。
“是的——”
充滿周圍的毒霧散去,莉莉絲就在大約十五公尺的前方現身。她的雙腳穩穩地踏在地麵上,舉起的白銀手槍則是露出追加炮口,進化成更具攻擊性的型態。隻見對準諾艾露的炮口裏,白銀的粒子收縮/膨脹。
“裝填完畢了。”
她露出沉著迎接勝利的微笑,少女的手指扣動扳機,歐美加衝擊隨即射出。
那是能夠將一切事物化成灰燼的極大光線,隻見耀眼奪目的白銀洪流,以山洪爆發之勢迫近而來。
“——”
麵對這絕望的光景,諾艾露的心中卻非常平穩。焦慮、恐懼等負麵情感固然不用說,連使lt球體功率增強的興奮與憤怒等正麵情感也消失無蹤。
就連受到組織洗腦,經過調整的人偶,都不可能達到這種無我的境界。
諾艾露發揮出超越常軌的集中力,現在對她來說,一秒的時間感覺都有如一年之久,她完全領悟到,時間並不是絕對性的存在,最終也隻是相對性的存在。
在無線延伸的時間之中,她首先將失去平衡的姿勢緩緩調整回來,然後將高高舉起的刀刃反轉過來,采取了上段的架勢。
“吾主,請準許我使用奧秘。”
就在停滯的時間再度流動的同時——
不是比喻,諾艾露的全身都燃燒起來,原本平靜的精神,如今猛烈地燃燒起來,起動了隱藏在“第七號”身上的特殊功能。
屬性變異,從全身噴出的漆黑業火,隨著倒卷的狂風,轉眼間便包覆住“黑蓮”的刀身,讓一柄刀的屬性變異成“火”;而全身纏繞著火焰的劍客,則是將新生成為超常武器的“黑蓮”,以上段姿勢一口氣揮下——
“殺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漂亮地將光之波濤連同空間一起,直直地斬成兩半,具有壓倒性破壞力的白銀洪流,受到“黑蓮”刀身所放出、可稱為斬擊波的劍氣一斬,立刻被一分為二;洪流避開了諾艾露,往後方破壞而去。
美麗的自然受到蹂躪殆盡,當破壞的聲音告一段落時……雙方仍然隔著十五公尺的距離對峙著。
“可惜了,我還以為成功打中了呢。”
莉莉絲的氣息一絲不亂,仍然輕鬆自若地說笑。明明必殺技遭到破解,她卻還是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動搖,那隻不過是小試身手而已;即使嘴上沒說,她的態度卻已經說明一切。麵對這強勁無比的強敵,諾艾露的胸中不禁歡喜騷動。
“太小看我了吧,那種程度的連續攻擊是無法打倒我的。”
“看起來是那樣沒錯……而且你那模樣……”
也難怪莉莉絲感到訝異,她看到諾艾露好似受到“半透明黑炎”保護一般。戰鬥狀態的改造人,其身體會常時散發出呈現固有色微薄的光粒子,這火焰基本上也是與那個相同;不過球體輸出功率增加到一定數值以上時,粒子的密度會增加,屆時就會具備防護罩的功能。
這就是“半透明黑炎”的真相。
諾艾露的主人是這麽取名的。
稱之為粒子防護罩。
而且方才中彈時所受的損傷,現在也已經完全複原。這種一般自我治愈機能所無法想象的回複速度,同樣是得力於球體的異常輸出功率才能辦到。
這已經超越治愈的程度。
“複原機能……?不對,畢竟還不到那種速度……頂多算是‘再生’吧,不過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