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劇烈頭痛促使我醒來時,距離與「k」的戰鬥已過了好幾天。


    ……不過,關於這點,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這裏是……醫療……大樓嗎……)


    雖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來過這裏好幾次的我,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也因為這樣,我立刻明白自己還活著。說起來還真是有點諷刺。


    那時——


    被我斬斷了「靈魂」後,「k」崩潰倒地。


    仿佛就等著這一刻,警衛隊隨即現身。


    從眼前的狀況明白戰鬥已完全結束,鬆了一口氣的我腦中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茱莉呼喚我的聲音。


    「嗯唔……」


    用手按壓頭上發疼的部位,當我緩緩起身時,身邊有個人發出反應的聲音。


    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趴在床邊小寐的銀發少女。


    (她一直在這裏看護我嗎……)


    雖然不知道結束與「k」的戰鬥後,究竟過了多少時間,但我知道這段時間茱莉一定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的心意讓我很高興,同時也滿懷歉意。


    (謝謝你,茱莉。)


    帶著感激的心情,溫柔撫摸酣睡中的她的頭發。


    ……就在這時。


    「好痛……」


    頭又劇烈疼痛了起來。


    這足以使我痛醒的頭疼是——


    「透……流?」


    這次,被吵醒的不是我,而是茱莉。


    「抱、抱歉,茱莉。吵醒你了?」


    「沒事……請別介——」


    揉著眼睛,話隻說到一半就打住,茱莉呆呆地望著我的臉。


    深紅眼瞳濕潤——


    「透流!」「咳噗!」


    銀色少女飛奔到我懷中。


    「啊……你沒事吧?透流……?」


    「嗯,沒事……隻是有點痛……」


    「真是對不起……因為我太高興了,忍不住就……」


    摸摸她沮喪低垂的頭,要她不必在意。


    「透流……謝謝你。」


    想必她還是會在意吧。


    因為,茱莉即使輕聲笑了起來,依然垂著眉毛兩端,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真的不必在意啦,茱莉。」


    「好、好的……」


    我繼續輕輕撫摸她的頭,忽然想起一件關於茱莉的事。


    在與「k」的戰鬥中,她身上產生的奇異變化——


    和濱海課程那時一樣,戰鬥中茱莉發出某種尖銳的聲音。


    而且,這次更出現另一種碎裂聲,在那之後茱莉施展的「力量」也過於異常。


    姑且不提臂力和速度的驚人程度,那超出常軌的「力量」——朝空氣一蹬,借力飛上天空的表現,就連超越常人存在的「超越者」也辦不到。


    若是「位階4」以上的超越者引出「焰牙」中真正的「力量」,那又另當別論。


    可是,茱莉的位階隻有「3」——


    「透流……?」


    因為我把手放在茱莉頭上沉思,她便抬起視線朝我望過來。


    「我是在想,上次茱莉展現的能力——那到底是什麽。」


    「那個啊……」


    茱莉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這是因為關於那「力量」的事,她自己也不清楚。


    更別說這次展現出的力量,比上次更異常許多,也難怪她會這樣。


    「…………透流,其實我……」


    一陣短暫沉默之後,茱莉抬起頭,話說隻說了一半。


    我看見她深紅色的眼瞳裏浮現一抹不安。


    「……別在意。既然不知道,那也沒辦法嘛。」


    「透流……」


    在麵露沉重表情的茱莉頭上輕拍了幾下,我搖頭表示沒關係,頭又疼了起來。


    「傷口會痛嗎,透流?」


    「不,是頭痛……大概是『絕刃圈』使用過度了。」


    雖然這隻是我的推測,不過應該沒錯。


    在戰鬥之中發動「絕刃圈」,會將「靈魂」的「力量」轉化為能量,發動愈久,愈容易被強烈疲倦襲擊。


    尤其是像這次這樣發動到極限的結界,會留下疲勞引發的頭疼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


    「我想,隻要休息一下就會恢複的。先別管這個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後來怎麽樣了?」


    「……好。」


    接著,茱莉將我失去意識後發生的事告訴我。


    於是我才知道,距離那場戰鬥已經過了好幾天,也知道月見保住一命,現在正住在加護病房的事。但是——卻不知道被警衛隊逮捕的「k」下場如何。


    「這樣啊……」


    聽完之後,我輕聲低喃。


    和「k」的戰鬥結束了。


    應該再也不會和他見麵了吧。我產生了一股不可思議的確信。


    心想這次,應該真能還我們一個平靜的日常生活了。


    然而——


    這時的我還不知道,新的戰鬥已逼近眼前。


    同時——戰鬥即將開始。


    「透流。」「透流同學。」


    莉莉絲和雅同時叫著我的名字,分別從左右為我送上削成兔子形狀的蘋果。


    「「來,啊~」」


    「「…………」」


    異口同聲的她們兩人對看了彼此一眼,又立刻笑容可掬地麵向我。


    「呃……」


    「透流。」「透流同學。」


    「「來,啊~」」


    「——等一下,雅。你為什麽老要裝得一副自己跟透流是一對戀人的樣子啊?」


    「這、這是、那個……」


    在金黃少女的逼問下,雅一臉困惑,不知如何回答。


    我醒來兩天後的晚上,平日的夥伴都從老家回來了。


    回到宿舍後的眾人,聽完小虎說明「k」的那場襲擊後,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因此,今天的探病時間一到,大家——不隻雅與莉莉絲,連小虎、橘和龍都一起來探望我。


    因為我嚷著肚子餓,事態的發展就演變成眼前詭異的局麵——形成一場女生之間的戰鬥。


    「因、因為莉莉絲同學也這麽做,所以我也……」


    相對於畏畏縮縮的雅,莉莉絲伸手撥弄金色的頭發說:


    「哎呀,透流可是我未來的丈夫耶,所以——」「才不是。」「——所以我喂他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啊……你給我閉嘴!」


    茱莉在莉莉絲發言途中打斷並加以否定,莉莉絲也不厭其煩地一一駁回。


    「總而言之,就是這麽回事。所以,這裏交給我就對了。」


    沒想到,雅卻用力搖頭。


    「我、我覺得莉莉絲同學很漂亮又很有錢,運動神經好,也很會讀書,是很強的人……我很羨慕你,但是——又還沒有決定……」


    「什麽還沒有決定?」


    「嗚嗚,就、就是……」


    麵對莉莉絲丟過來的問題,雅低下頭,視線落在膝蓋上的手。


    那雙手用力抓住裙子,雅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


    抬起頭,視線筆直望向金黃少女。


    「如果要說未來,我也不是沒有跟透流同學結婚的可能啊……!」


    「你說什麽!」


    隨後,不隻莉莉絲,病房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做出驚人發言的雅身上。


    「啊……呃、那個……反、反正就是這樣……」


    麵對眾人的視線,雅又紅著臉低下頭。


    第一


    個回神的,是造成雅做出驚人發言的始作俑者——莉莉絲。


    「你還真敢說耶,雅。話雖如此,我可是沒把你當作對手,畢竟我——」


    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金黃少女宣布:


    「我和透流已經接吻了!」


    「……那隻是你單方麵做出的動作吧?」


    小虎,吐槽吐得好。


    「我也和透流同床共枕過!」


    「……如果你指的是濱海課程那件事,那隻是你擅自鑽進九重他們的帳篷吧?」


    橘,感謝你的助攻。


    「我還和透流一起去迪士紐樂園約會過耶!」


    「那時是小姐你提出條件脅迫他陪你去的吧?」


    喔喔,沒想到連莎拉都幫忙說話……


    「總、總而言之,我和透流之間擁有許多美好時光啦。想介入我們之間,你有那種覺悟嗎?」


    盡管被這麽多人吐槽反駁,莉莉絲依然麵露得意笑容,用拇指指著自己。


    然而,今日的雅——不,應該說打從煙火大會之後,雅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喜、喜歡透流同學的心情,我是不會輸的!」


    對莉莉絲毫不畏懼,甚至站起來大喊。


    「再說,就算要比和透流同學有多親近……我過去可是每天早上都和透流同學努力做那個。透流同學說過我是他的第一次,我自己也是第一次。還、還有,透流同學雖然每天都和小巴努力做那個,但是現在一星期也會和我做一次呢!」


    所謂每天早上一起做的是「晨跑」,彼此都是第一次指的是「約會」,和橘每天早上做的是「晨練」,每星期做一次的還是「晨跑」。


    拿掉晨跑和約會和晨練這些字眼後,雅的發言恐怕將引起嚴重的誤會……


    拜此之賜,病房裏再次鴉雀無聲——


    打破沉重空氣的,是橘的聲音。


    「九九九、九重——!你、你、你對雅做了什麽不知羞恥的事!還有每天和我怎樣——?我真是看錯人了,你這個登徒子!」


    「不不不,等一下啊,橘——!你自己都不覺得自己講的話很奇怪嗎?」


    臉紅的程度不輸剛才的雅,橘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跑出病房。


    看樣子,我說的話她根本沒聽見。


    (拜托你幫忙講兩句啊,小虎!)


    我用眼神暗示。


    (這是你的爭奪戰,沒有我開口的餘地。)


    小虎立刻表明拒絕。


    此外,對雅的發言難以理解的茱莉在一旁歪著頭,龍則一如往常哈哈大笑,沒有人對我伸出援手。


    (誰來救救我啊——!)


    當我在內心呐喊時,莉莉絲與雅之間的女人戰爭仍未停歇,我覺得前幾天的頭疼又要回來報到了。


    「嗬、嗬嗬……沒想到在我沒看到的地方發生了這麽多事啊……不過,透流最後選擇的會是我喔。」


    「才、才沒這回事呢——」


    「不,這是一定的。聽好了,雅。不管你和透流之間是什麽關係,男人最後還是會選擇最有魅力的女人。而我所有的女人魅力都在你之上。所以,我才會是透流最後選擇的女人,這是毋庸置疑的道理!」


    莉莉絲伸出手指,朝雅用力一指。俐落得仿佛要聽見「咻」的效果音。沒想到——


    軟綿綿。


    「唷咦?」


    金黃少女的指尖陷入巨大的柔軟之中,同時,雅發出可愛的哀號。


    不知為何,莉莉絲竟然默不吭聲了。


    「……」


    軟綿綿、軟綿綿、軟綿綿。


    莉莉絲的指尖戳進雅的胸部,在裏麵搖晃。


    「呀啊啊啊,莉、莉莉絲同學……?」


    對莉莉絲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雅顯得很慌張。莉莉絲則沮喪地垂下肩膀嘀咕:


    「……沒、沒想到我會嚐到這種失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嗬、嗬嗬……嗬……」


    好不容易從失敗的打擊中振作(還是壞掉?)的莉莉絲,再次指著雅宣布:


    「好吧,我承認你了。雅,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對手!」


    「咦?啊、呃……嗯、嗯!隻有透流同學的事,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奇妙的敵對關係就此誕生。


    「既然如此,首先就讓透流自己決定想吃誰削的蘋果吧?可以吧,雅。」


    「唔、嗯!讓透流同學自己決定是公平的,我同意。嗯,那透流同學,可以請你決定嗎?」


    「……咦,我嗎?」


    兩人同時點頭——


    「這個嘛……」


    結果,我隻得選擇讓她們輪流喂我的和平解決方法……


    「透流,你醒著嗎?」


    和「k」的戰鬥結束將近一星期時,某天上午——


    還是上課時間,莉莉絲卻出現在病房。


    「嗯,我醒著……你蹺課啦?」


    「有什麽關係。一般學科的課我根本沒必要上。」


    若光看學力,她的程度早已超越高中等級,確實有資格說這種話。


    要是能把她的程度分我一點就好了。


    「身體狀況怎麽樣?」


    「我正要回宿舍換衣服,打算去上下午的課呢……不過,真的隻是去露個臉就是了。」


    我的傷勢已經穩定——這都是拜「黎明星紋」帶來的超化複原力所賜——隻要遵守幾天不能運動的條件,醫生也準許我出院了。


    「這樣也不錯啊,一直待在這種地方,我看你都要喘不過氣了吧。」


    「不是要喘不過氣,是已經喘不過氣了……真希望再也可以不用來這種地方。」


    「嗬嗬,你根本就是常客了。」


    ……總覺得現在才這麽想已經太遲了。


    校內固然經常有學生受傷住院,但昊陵學園史上第一個在一年級的暑假都還沒結束就住院三次的我,實在也太誇張。


    「對了——她沒來嗎?」


    「你是說茱莉?她現在不是在上課嗎?」


    「就是沒去上課我才問啊。」


    我點點頭,說得也是。


    (可是茱莉竟然會蹺課,這可真稀奇……)


    和眼前這位隨性的金黃少女不同,銀色少女是個相當認真的學生。


    就我所知,茱莉至今從沒蹺過課……


    (……難道——)


    雖然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不向她本人確認還是沒有答案。


    不過,既然沒有來這裏,茱莉蹺課到底是跑到哪裏去了呢。


    會在宿舍房間嗎,還是——


    (……不,現在更重要的是……)


    我將茱莉的事先放在一旁,專心麵對莉莉絲。


    「噯、莉莉絲。你也差不多該說正事了吧?」


    「正事?」


    「你會挑這時間來,一定是有不想讓其他人聽的話要說吧——不是嗎?」


    「……答對了。有時我都搞不清楚,透流你到底是遲鈍還是敏銳了。」


    莉莉絲苦笑聳肩。


    「總之,我現在要回宿舍。不如邊走邊說吧?」


    莉莉絲點頭讚成我的意見,我便迅速動手收拾行李,和她一起走出醫療大樓。


    走出戶外,皮膚立刻被強烈日光曬得刺痛。


    雖然中元節已經過了,夏天卻還沒結束。


    有如與驕陽抗衡般,擁有一頭金黃發色的少女與我並肩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


    「……是關於『k』的事吧?」


    「我很想知道他被逮捕之後怎麽樣了。


    」


    原來,被「焰牙」斬斷意識,遭警衛隊逮捕的「k」也被送到了醫療大樓。


    「聽說,他在戰鬥前就受傷了?」


    「對。而且傷勢還相當嚴重。」


    雖然不明原因,但「k」在與我們及月見戰鬥前,似乎已身負重傷。


    要是再晚一點治療,甚至會因此而死。


    「他應該是抱定必死覺悟迎接戰鬥的吧。」


    「為什麽明知身體狀況還……」


    「可見和透流的對決,對『k』而言具有多大意義……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可以請人幫你問喔?」


    問——這才是那個幾度攻擊昊陵學園,令黎明機構蒙受莫大損失的少年被救活一命的真正原因吧。


    為了從他口中問出敵對陣營「歌革與瑪各」的情報。


    「……不、不用了。雖然沒有根據,但我想那家夥絕對不會說的——我有這個預感。」


    「是嗎……好吧。」


    「『k』——他會怎麽樣?」


    「那種具有強烈執念的類型通常不好對付,應該不可能用交換條件招降他吧。」


    我的問題令莉莉絲臉色一沉。她將機構可能做出的判斷告訴我。


    原本或許可以留下他,做為日後和「歌革與瑪各」談判的條件,但是,一想到對方既然會將受了如此重傷的人送入敵方陣營,這個可能性自然也不用考慮了。


    這麽一來,不難想像剩下的可能性。


    我們現在所處的,是個法製之外的世界。


    「你也別太在意了。」


    「……謝謝,莉莉絲。我沒事的。」


    無法不在意,我隻能為她的體貼言謝。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遠方傳來蟬鳴的聲音,我們就這樣無言並肩前進——


    (啊……)


    走到靠近鍾塔的地方時,我忽然停下腳步。


    因為看到那裏拉起了寫著「禁止進入」的黃黑相間警戒線。


    警戒線後方,還留下「k」攻擊月見時的紅色光束炮痕跡。


    再次回想起來,真不敢相信我們竟擋下了威力遠大過這個的雙彈紅光束炮。


    (一定是拜了茱莉之賜……)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應該打不贏他。


    那時,正因為全心相信茱莉,所以我才能……


    「我看過報告書了。那場戰鬥好像很激烈啊?」


    「算是吧……」


    莉莉絲藍寶石般的眼瞳,凝視著禁止進入的場所說。


    兩天前,黎明機構派來的工作人員針對我和茱莉做了關於那場戰鬥的調查。


    再根據現場留下的戰鬥痕跡與種種情報作成了報告書,莉莉絲就是看了那個。


    換句話說,關於深藏在茱莉體內的謎樣「力量」,她也已經知道了。


    看到報告書上的紀錄,眼前的金黃少女不知道有什麽想法。


    (是茱莉、嗎……)


    眼神從警戒線往塔上移動,我對莉莉絲說:


    「莉莉絲,我想繞去其他地方,不好意思,可以讓我自己獨處嗎?」


    「獨處?我是無所謂……那我就先回宿舍囉。」


    目送走回宿舍的金黃少女背影離開後,我再次轉身麵對鍾塔。


    「接下來……」


    在低聲的自言自語中,我走向鍾塔。


    那天——四月和茱莉正式組成「絆雙刃」那天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踏進鍾塔內。


    在靜謐的塔內踩著石階,一步一步走上去。


    不久,走完石階,抵達的是寬敞的大廳,此時——


    鈴鐺的聲音,乘風飄進耳中。


    「透流……」


    仰望天際的銀色少女回頭看我。


    雖然在塔下時並沒有看見她,當我在病房想起茱莉時,第一個浮現腦海的地點,就是這座鍾塔。


    「蹺課是不好的喔,茱莉。」


    說著,我走到她身邊,和她並肩望向窗外。


    上次來訪時,我滿腦子隻想著茱莉的事,這次重新眺望窗外,才發現眼前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校地,還能遠遠望見高牆另一端的城市街景。


    「好美的景色。」


    「是啊……」


    站在我身邊點頭,茱莉的視線依然低垂。


    「……你已經可以外出,傷勢沒問題了嗎?」


    「是啊,條件是不能運動。不過我今天就會回宿舍了喔。」


    「那太好了。」


    說著,茱莉靜靜露出微笑。此時,一陣溫暖的風吹進塔內。


    吹過鍾塔的風,令人心曠神怡。


    「好囉,雖然我也想在這裏多放鬆一下,不過差不多該回去了。」


    拍拍茱莉的肩膀,我轉身往外走。


    不料,銀發少女的一句話留住了我的腳步。


    「『天翔颯』——」


    「咦……?」


    回頭一看,深紅雙眸也正凝視著我。


    「就是那天透流見過的,我的『焰牙』持有的『力量』。」


    「那種在空中奔馳的能力,就是茱莉的『焰牙』持有的真正『力量』嗎……?」


    清脆的鈴鐺聲響,銀色少女點點頭。


    我咀嚼了茱莉話中的意思,下定決心開口:


    「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問。茱莉,你是否早就知道關於自己『力量』的事了……」


    在病房裏醒來,當我問到關於那「力量」的事時,茱莉曾經欲言又止。


    當時,我看到銀色少女臉上浮現的不安,便裝成以為她也不明白自己體內藏著什麽力量的樣子,結束了話題。


    因為,我自己也深感不安。


    害怕茱莉就這樣離開——


    我被這樣的念頭束縛著。


    可是現在,不知為何,銀色少女似乎打算主動說出「力量」的事了。


    眼中和當時一樣,浮現一抹不安。


    即使如此,她仍毫無保留,願意告訴我真相。


    所以,我也有義務聽完接下來她要說的話。


    我必須聽,身為我「絆雙刃」的少女對我的坦白。


    「告訴我吧,關於茱莉的事——那些我所不知道的真相。」


    「好——」


    鈴鐺再次響起,拂過的風吹得銀發搖曳。


    她開始說明。


    「我——其實不是『超越者』。」


    「什麽……?」


    茱莉坦承的真相,令我發出驚愕的聲音。


    這也不能怪我。


    除了遠遠超越常人的體能之外,堪稱「超越者」最大特征的武器就是「焰牙」。而茱莉和我一樣,都擁有具現「焰牙」的能力。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眼前的銀色少女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的話,那茱莉又是什麽人呢?」


    「我是『覺醒者』——隱藏於體內的『力量』覺醒的人……那就是我。」


    雙手放在胸前,如此自稱的茱莉。


    「一切的開端,就發生在那個雪夜——對,就是這詛咒被刻在我背上那時。」


    說著,茱莉用手越過肩膀,撫摸自己背上的傷痕。


    「我那時——無法立刻理解爸爸的死。眼看撫摸我頭發的手失去力量下垂,臉上不再有笑容,眼睛也不再睜開——我隻能茫然地看著變得愈來愈冰冷的爸爸……」


    諷刺的是,讓茱莉理解父親之死的,是殺父仇人說的話。


    你的父親死了——是我殺死的。男人這麽說。


    被拉回現實的少女體內,刮起一陣


    憤怒與憎恨的狂亂風暴。


    黑色的負麵情感團塊猶如一隻「黑獸」,占領茱莉的心,使她有勇無謀地朝仇敵撲去。


    然而,對方連擁有吉姆列第一勇士稱號的父親都難以為敵,年幼的少女又豈能奈他何。


    被拳頭毆倒在地,茱莉依然激憤地瞪著仇人。


    「我在心裏強烈祈求擁有『力量』。為了推倒那個男人,咬斷他的喉頭,將他啃噬成碎片,我需要『牙爪』……」


    那時,茱莉感到胸口一陣灼傷般的痛楚。


    那種感覺,就像是「黑獸」化為地獄之火,將心燒灼殆盡。


    之後,一陣仿佛灼燒血肉與骨頭的劇痛來襲——


    茱莉的身體,真的被「火焰」包圍了。


    (和我被投入「黎明星紋」時情形一樣……)


    而後——茱莉也和那時的我一樣,抓住「火焰」。


    「我抓住的『火焰』成為『雙劍』,我就這樣獲得了『力量』——兩把『牙爪』,也就是武器。」


    得到「力量」的茱莉,再次對仇敵張牙舞爪。


    剛才那個自己已經不在此處。


    像變了個人似的強壯、迅速、甚至能在空中馳騁。


    然而——即使如此仍無法要了仇人的命。


    落敗的茱莉背部,因此留下傷痕,她也走上「複仇者」之路。


    「……現在我知道了。茱莉和我們不一樣,你是靠自身的力量超越人的極限——成為『覺醒者』。不過,你又是為何來到昊陵學園呢?如果那時你已經獲得『力量』,又為了什麽入學就讀?」


    聽了我的疑問,茱莉輕輕點頭,繼續說了起來。


    「爸爸被那男人殺死兩年後——也就是四年前的冬天。」


    為了瞞著母親進行劍——「焰牙」的特訓,茱莉進入森林裏,在那裏遇見了好幾個陌生的外國人。


    後來才知道,那群人是在某國犯下罪行的黑幫餘黨。


    他們正在逃亡,沒想到森林裏竟會出現銀發少女,因而大吃一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裏是充滿層層積雪的森林深處,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女孩會在這種地方揮劍。


    回過神後,男人們似乎試圖利用茱莉來阻擋追蹤他們的「超越者」。


    隻要「超越者」一發現身受重傷的茱莉,一定會停下腳步為她療傷或找人協助,如此一來,他們就能爭取更多逃脫時間。於是,他們對茱莉舉起槍——


    這些人的惡意,令「黑獸」覺醒了。


    隻不過一眨眼,這批黑幫惡徒就再也無法戰鬥。此時,一路追蹤他們的女性「超越者」瓦萊·裏婭也趕到了。


    失去自我意識——但記憶似乎仍殘留的茱莉,將突然現身的她也判斷為新敵人,朝瓦萊裏婭發動攻勢。


    「戰鬥當下,瓦萊裏婭似乎很驚訝。因為她發現攻擊自己的竟然是個孩子。」


    被「黑獸」控製的茱莉,再度與「高位階」的「超越者」瓦萊裏婭展開角力戰。


    然而,分出勝負的速度也快得令人錯愕。


    由於茱莉失去自我意識,在無法控製力道的情形下全麵釋放「力量」的結果,造成她瞬間失速,當場被瓦萊裏婭打倒。


    其後,在茱莉母親麵前,瓦萊裏婭謊稱茱莉罹患了連她本人都未察覺,且已開始侵蝕身體的疾病,以需要赴日治療的名義將她帶到日本——送進黎明機構。


    在那裏,茱莉遇見了「黎明星紋」的創造者,也是現任理事長的祖父,九十九博士。


    「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是『覺醒者』。」


    「所謂的『覺醒者』,到底是什麽……?」


    對於我的疑問,茱莉描述了九十九博士對她說明的內容:


    每個人「靈魂」之中,都暗藏著名為「星耀」的「力量」。


    隻要對「星耀」覺醒,就能自由操控超越肉體極限的能力。


    覺醒者能將「靈魂」具現為武器,也能發動異於常人的力量。


    「簡直就像『超越者』啊……不,應該說『超越者』就像這樣……」


    「沒錯——正如你所說,透流。所謂的『超越者』,就是藉著『黎明星紋』的人工手法對『星耀』產生覺醒的『覺醒者』——我聽到的就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啊……」


    聽了這上課時從未接觸過的事實真相,我難掩內心的驚訝。


    「後來,我自己無法駕馭的力量也得以控製。」


    原來,當時的茱莉因為無法承受自身的「力量」而遍體鱗傷。


    因此,在九十九博士的考量下,進入昊陵學園就讀前,她不隻進行了在此之前的劍技特訓,也努力鍛煉曾被疏忽的基礎體能。


    就這樣鍛煉了幾個月,循序漸進地解放受到駕馭的「力量」——


    在與「k」的戰鬥中,似乎是因為目睹我陷入險境,使茱莉體內的「黑獸」再次因激昂的情感而覺醒,暫時性地失控了。


    「我說了謊。」


    眼神低垂,茱莉雙手緊抓著胸前的衣服。


    「為了隱瞞『力量』的事,我對透流說了謊,還假裝自己是『超越者』……」


    謊言與虛偽——


    確實是這樣沒錯。


    上次在船上和「k」交手而解放了力量時,茱莉推說自己不記得了。


    最重要的是,連她是「覺醒者」的真相,都瞞著身為「絆雙刃」的我。


    這些……都是事實。


    「我很害怕。怕知道真相後,透流會離開我……」


    在病房裏茱莉流露的不安,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擔心我知道她是「覺醒者」這異於眾人的存在之後,兩人之間會產生隔閡,最後導致我與她分離。


    「可是,還有更害怕的事。我擔心,下次再被『黑獸』吞噬自我時——說不定會傷害透流,甚至奪取你的生命,我真的很害怕……」


    因擔憂而泛著淚光的眼神望著我,茱莉繼續說:


    「可是,就算是這樣——」


    她的表情就像隨時都想逃出這裏。


    然而,茱莉卻做出不逃不躲的決斷。


    選擇對我說出她的真相、她的心願和她的希望。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銀色少女,將自己的心願和希望告訴了我。


    「我說了謊,偽裝自己,說不定總有一天會傷害你。可是……」


    盡管害怕遭到拒絕,茱莉還是對我伸出她的小手。


    就像過去在這鍾塔上對我伸出手時那樣。


    「你願意繼續做我的『絆雙刃』嗎?透流。」


    茱莉凝視著我,等待。


    等待我的回答。


    我的選擇。


    所以,我也說出自己的決心。


    「締結羈絆的兩人,必須盡可能共度所有時光——無論喜悅哀傷,健康與否。直到死亡拆散兩人那一天……!」


    茱莉把她的小手放在我手上。


    「……真的可以嗎?」


    「當然。」


    「……一旦和我組成『絆雙刃』,或許有可能傷害透流或其他人。」


    「有我的『楯』在,不會讓你傷害任何人。」


    「……我很脆弱,會給你添很多很多很多麻煩喔?」


    「在我有困難時,不是也給你添麻煩了嗎?正因禍福與共,互相支持,所以才是『絆雙刃』啊。」


    「啊……」


    某天夜裏,茱莉也曾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她似乎想起那件事了。


    「說的、也是……」


    低聲苦笑,茱莉點點頭。


    聽著鈴鐺清脆的聲音,我對銀色少女說:


    「茱莉,讓我用手中的『楯』守護你。」


    「透流……!」


    於是,我們兩人同時將相同的願望說出口。


    「今後,我要一直和茱莉組成『絆雙刃』……!」


    「對,一直在一起……!」


    緊緊握住她的小手,茱莉淺淺微笑了。


    那是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卻又幸福無比的笑容。


    看到她的微笑,我的心深深顫動了——


    忍不住用力抱緊這銀色的少女。


    「……嚇了我一跳。」


    「哈哈,抱歉。不知為何,非常想這麽做……」


    「這樣啊。」


    聽了突然被我擁抱的銀色少女說出的感想,我有點臉紅,苦笑著回應。


    不過,茱莉倒是表現出有點開心的氛圍——


    隻是,那張臉上掠過一絲陰霾。


    「透流……這樣真的好嗎?」


    「你還在擔心什麽?」


    「因為我一直有罪惡感……」


    肩膀微微下垂,就算我再怎麽要她不用在意,她還是搖頭。


    「……沒錯,茱莉或許真說了謊。也或許真的偽裝了自己。那都是事實,可是——那又怎麽樣。我也有一兩件不能告訴茱莉的事啊。」


    「……是什麽事呢?」


    「秘密。不過,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的。」


    對,總有一天一定會。


    對於茱莉的複仇,我想怎麽做。


    我想阻止茱莉達成心願——阻止她複仇嗎?


    可是,同為複仇者的我,真的有權利阻止她複仇嗎。


    現在我還沒有答案。


    不過,在那天來臨前,我非得出答案不可。


    「……好吧。那麽,總有一天一定要說喔。」


    「嗯,總有一天,絕對。」


    點點頭,我催促著茱莉,差不多該回宿舍了。


    茱莉也點頭轉身,再次牽起我的手。


    「茱、茱莉……」


    「——嗯?」


    因為剛才的擁抱,我內心不免有些動搖。茱莉不解地歪著頭看我。


    「不、沒、沒什麽……」


    和平常睡在一起比起來,牽手根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是我的心卻跳得比平常還快,真是不可思議。


    「呃,對了,現在才說好像有點太遲了。不過,校規裏關於『絆雙刃』的那段文字,從嘴裏說出來感覺好害羞喔。不覺得很像結婚時的誓言嗎……!」


    (我、我在說什麽啊!)


    我在內心對自己說的話吐槽。


    相對的,茱莉則是——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有這種感覺。」


    說著,銀色少女目光低垂,臉頰泛紅,呈現羞澀的模樣。


    平常總是弄得我害羞又慌張的這個銀色少女。


    現在卻露出羞澀的表情微微抬起眼神瞥向我。看到她這副模樣,我也害羞得想一頭撞死。


    「好、好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宿舍吃午飯啦。還有,下午的訓練也得好好參加才行呢。啊哈哈哈……」


    「對、對,沒錯,就這麽辦……不過,在那之前——」


    「嗯?」


    「要不要先回房間一趟?」


    「喔!嗯,好啊。」


    察覺銀色少女想說什麽——


    我和茱莉同時說出下一句話:


    「「再一起喝蘋果茶吧!」」


    ◇


    昊陵學園地底設有「黎明星紋」的研究設施,這件事包括所有學生在內,學園的相關人士都是知情的。


    然而,學生們卻不知道,除了「黎明星紋」的研究設施之外,地底還存在著其他幾個設施。其中之一,就是被警衛隊稱為「囹圄」的設施,也就是牢獄。現在,那名為「k」的少年就被幽禁在這裏。


    (連我自己都覺得淒慘。)


    這是恢複意識的「k」發現自己落敗,接著又發現身體遭拘束衣限製而無法自由行動,嘴上套了口枷,無法發出聲音之後,對自己的評語。


    然而,他眼中不帶一絲怒意,也看不到與透流戰鬥時呈現的瘋狂。


    內心和那場狂暴戰鬥時不同,是一片風平浪靜。


    簡直就像剛從一場夢中醒來。


    隨著「靈魂」被「焰牙」斬斷,仿佛也將依附在身上的惡靈斬落了。


    「k」自己已察覺到帶來這種變化的原因何在。


    (明知結果隻是會變成那樣……)


    當時——看見阻止銀色少女揮下刀刃的透流背影,刺激得他更加憤怒。


    可是現在,每當閉上眼睛,那情景重現眼前時,「k」隻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敗感麽。因為,對於內心不斷發出哀號——求助的聲音——的「k」而言,透流是唯一采取行動,給予他回應的人。


    人是會變的。


    各種機緣起因,造就各種不同的人。


    就算在別人眼中看來前後矛盾,人還是會改變。


    即使「k」本人尚未發現,他已經獲得了那個起因。


    隻可惜——為時已晚。


    不久的將來,「k」將死去。


    一旦供出關於組織的情報,他就會被處理掉。


    早已料到這個結局的他,並不打算反抗。


    對於舍棄自己的組織,當然沒有保守秘密的義務。更何況,在失去對透流的執著後,「k」也失去了對生存的執著,這才是最大的原因。


    就在此時。


    「曾有個叫莎士比亞的人說,世界就是個舞台,每個人都是演員——」


    突如其來地,一個清澈的聲音在「囹圄」內響起。


    (什麽……?)


    緊接著出現的,是一片眩目的閃光。


    這毫無前兆的現象,令「k」方寸大亂。


    (這是——空間轉換魔術?)


    「k」的猜測是正確的。


    如今他目睹的不可思議光芒,與「七芒夜會」中「颶煉裁者」使用的相同。


    (可是,是誰,又是為了什麽目的……?)


    正當「k」滿心疑惑時,光芒越過柵欄,朝外泛濫——迸發。


    片刻之後,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的氣息,令他忘了呼吸。


    那是一股清澄如水,又仿如無底深淵般的氣息。


    (到、到底是什麽人……?)


    那個不知何方神聖的存在,從「k」背後朝前方邊走邊說:


    「所有演員都有應該扮演的角色——不過,當戲份結束之時,演員又該怎麽辦呢?」


    是那個剛才在「囹圄」裏響起的清澈聲音。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男人——頂多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朝「k」前方走去,停下腳步,卻不回過頭來。


    那姿態宛如——黑暗。


    就像用深淵下的黑暗塑成人形般的存在。「k」心想。


    佇立在前方的少年無論頭發、服裝、刀柄與刀鞘,都是清一色的黑。


    少年緩緩回過頭,迎上「k」訝異的視線,如此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才對。『k』——不、凱文·威斐爾。」


    (他、他為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個遺失在過去的名字被說出口,令「k」驚愕不已。


    然而——


    下一瞬,「k」受到超越驚愕的衝擊。


    少年的黑色眼瞳,宛如無邊無際的昏冥與寂靜中的暗夜。


    看到這雙眼睛時,「k」終於明


    白了他是誰。當「k」睜大了眼睛——


    少年突然拔出手中的刀。


    刀刃由地麵朝天空畫出一道弧線,將束縛「k」的口伽與拘束衣從中間切斷。


    「因為那樣的話,就沒法對話了嘛。」


    從束縛中解放的「k」,單膝跪在堅硬的地板上,抬頭仰望少年。


    「難道……難道……你就是……」


    麵對「k」的質問,暗夜少年微笑承認。


    「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對於第二個質問,這次少年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開口說道:


    「謝謝你,『k』。托你的福讓他們覺醒,第一幕舞台劇才得以平安落幕。基於對你的感謝,我會將真相告訴你,做為報答。這就是我來此的目的。」


    「嗬、哈哈……所以我是完全按照寫好的劇本演出了嗎?」


    暗夜少年的話,讓「k」明白,原來自己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他自暴自棄地幹笑起來。


    「沒錯,完全按照劇本。從你哥哥死去那天起,直到現在——一切都是……這就是真相。」


    「什……什麽……怎麽會有、這種事……從那天起的一切……?這麽說來,哥哥他、哥哥他是——!」


    對話內容,令他想起七年前為保護自己而死的兄長身影,「k」的聲音不禁開始顫抖。


    「長久以來,真是辛苦你了呢,『k』……不過,你的戲份也已結束。若是讓你繼續留在舞台上,把你所知的情報泄漏給黎明機構,將會對接下來的劇本造成莫大影響——所以,請你就此下台吧。」


    「……閉嘴……閉嘴……!你這臭像夥,是你把哥哥……!嗚啊啊啊啊——!」


    兄長慘遭殺害的悲哀,與人生受到操弄的憤怒,交織成強烈的怨懟,支配了「k」的身體,使他朝眼前少年飛撲上前,像是想直接刺穿對方的喉嚨。然而——


    身體突然產生奇妙的變化。


    以中央為界,左右兩邊的視野垂直錯開了。


    不,這並非此刻發生的事,隻是「k」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當少年斬斷拘束衣和口枷時,「k」的生命也同時被他斬斷。


    「啊、啊啊、啊……」


    隻有高手才承受得住的一刀,將「k」的身體如同剛才的拘束衣一樣,從中央劈成兩半——


    其中一半「刷」地頹落在地,另一半成為跪在地上,再也無法開口的肉塊。


    少年對著那過去曾被稱為「k」的肉塊微笑說道:


    「安息吧,凱文·威斐爾。如果是他必定會這麽說——你也去放個假吧。永遠的長假。」


    就這樣,室內再次光芒翻湧,包圍暗夜般的少年。


    從光芒中消失前一刻,少年道出獨白。


    「來——開始第二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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