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調查【集會】調查得怎樣?」


    征司潛入【集會】的隔天放學後。


    p s y委員會室裏被帷這樣詢問的征司,卻說出與事實相反的內容。


    「進行得不是很順利呢,但倒是有掌握到一些線索。」


    「唔……果然也沒那麽簡單吧。」


    真無聊,帷說。


    在帷麵前征司佯裝平靜,內心卻在冒冷汗。


    為何不向帷報告【集會】的事呢?


    答案很簡單。他想查明白宮舞姬的心跳聲——為何她內心深處會隱藏那股危險又強烈的覺悟。


    舞姬說昨天是第一次參加【集會】,這跟敬一的證詞矛盾。當然也有可能是敬一搞錯——但說出自己是第一次參加時的她的心跳聲,證明了敬一的話是對的。


    雖不知她為何要說謊,但一定有說謊的原因。此外——自己確實也很在意表明目的是要摧毀【集會】、背後理由卻解釋得不明不白的織鶴。


    白宮織鶴與白宮舞姬。輕而易舉就能調查出她們兩人是姐妹。因為昨天離開【集會】時,他向織鶴本人詢問,她回答對方是姐姐。


    不過也有一個地方難以釋懷。織鶴回答舞姬是姐姐時的心跳聲雖然沒有說謊,但之後不論征司問什麽織鶴都不肯回答。


    征司看出那並非不能回答,而是不願回答。或許是不想因隨口回答的答案,而被征司的p s y識出真偽。


    反過來說,光憑這件事來看,兩人之間一定有些什麽。這樣推測的同時,征司也想通隻要調查這部分,說不定就能知道舞姬所懷抱的決心究竟為何。


    因此征司並未老實地向帷報告【集會】的事。一旦報告帷就必須向學生會通報,舞


    姬與織鶴也會被列為主辦者的最大嫌疑人而接受調查。如此一來就無法解開舞姬心跳聲的秘密,那可就傷腦筋了。


    當然,向很尊敬的表姐說謊內心也很不舒服。雖然於心有愧,但為了心跳聲他也無可奈何。這世上沒有比聽到優美的心跳聲更重要的了。若被拆穿時,說出這個原因她或


    許也能接受吧。應該的。一定的。說不定啦。


    「征司,你剛剛是不是在超級亂想?」


    「你、你在說什麽啊?想太多了吧?」


    「唔……算了。征司,我的肩膀好硬,你幫我按摩胸部吧。」


    「嘖,我還以為這樣就能得手呢。」


    「你這人……」


    雖然驚訝,但這表姐的直覺真的狠厲害。再過兩、三天就會發現自己有所隱瞞了


    吧。可以的話希望能在那之前處理掉這件事——


    這時征司背後的門開敔。


    「我回來了。」


    出現的人是狹霧。她剛捧著其他案件的報告書,送往學生會了。


    「由於學生會長不在,所以就交給副會長了。」


    「啊,這樣也沒關係喔狹霧同學。基本上那個笨蛋不會在學生會,所以文件交給副會長也可以喔。」


    「帷姐竟然叫會長笨蛋……」


    「雖然對征司不好意思,但我就是個會毫不猶豫直接叫笨蛋笨蛋的人喔。」


    帷對苦笑的征司聳著肩說。


    狹霧不解地歪著頭。


    「雖然不曉得這裏的學生會長是誰,但是像征~司一樣的廢柴嗎?」


    「狹霧,你這樣的說法儼然我就是個廢物一樣。」


    「抱歉了。那我重說……是像征~司一樣的廢柴水蚤嗎?」


    「怎麽反而惡化了!。」


    「因為機製就是這樣。」


    「我要打電話客訴囉……」


    「托你的福,這號碼整年都在忙線。」


    「黑名單也執行太徹底了吧……唉,算了。」


    征司看向她,帷輕輕地點頭。


    「先不管征司是不是廢柴,但學生會長並不是廢柴喔。隻不過——個性有夠煩。」


    「煩?」


    「思,真的狠煩,有夠煩的。他是具備【辯論十段】、【天災級的笨蛋】、【擁有


    2 5 6種勝利姿勢的男人一等稱號的人喔。真不想待在他半徑五百公尺以內,由於他比蟑螂還頑強所以根本拿他沒轍。若被問到這世上誰最難以對付,我第一個就先報上那個家夥的名字。」


    「那、那麽可怕啊……」


    「思,畢竟是我哥嘛。」


    「咦?:」


    狹霧難得發出如此驚訝的聲音。


    「嗯,是本校的二年級生,而且是學生會長。」


    是我們們的上司喔,征司笑著說。


    「這樣啊……這麽說來以前的確聽過你說有哥哥。」


    「雖然大家都說他是怪咖,但對我而言卻是狠值得依靠的兄長。」


    「我可是討厭得要死喔——」


    手托著腮、臉撇向一邊的帷說。


    看著這狀況的狹霧悄悄問征司:


    「……你哥跟狹霧姐不合嗎?」


    這時征司露出苦笑:


    『不,她嘴上雖這麽說,但兩人的感情並不差喔。帷姐的個性是若討厭那個人,就會對一切沒興趣。隻不過哥哥有點麻煩,帷姐從以前就吃了他不少苦頭,所以有點排斥吧。」


    「征司啊啊啊啊啊你可別多話喔!」


    一瞬間,不知何時站在征司身邊的帷給了他一計鎖頭功。


    「呃!你何時過來的?」


    「不可以滔滔不絕地討論女孩子的過去喔。我要對這樣的壞孩子——」


    「怎樣?」


    「要給你激烈的熱吻喔。」


    「我再也不說了!。」


    「你竟然回答得如此爽快,姐姐我大受打擊呢: 一


    帷歎了口氣往征司臉頰上一擰,隨後便放開他。


    「話說回來征司,剛剛你說的線索是什麽?」


    「呃?」


    若說一無所獲反而奇怪,所以用找到一些線索這種含糊的話帶過去,但卻沒想到被回問時的處理對策。


    「啊,這個,那件事啊……」


    征司努力找答案,而帷的目光變銳利。征司直覺那是發現獵物就在眼前的肉食性野獸的眼神。


    「難不成是調查【集會】時,遇見了美少女?」


    「呃。」


    他之所以發出這聲音,是因為腦海裏浮現出織鶴與舞姬的身影。雖然沒有發展成什麽浪漫的愛情故事,但她們都是美少女——連心跳聲都美——所以肯定是因為邂後了美少女的這句話衝擊到他而感到不知所措吧。


    「嗬嗬,你有問題喔征司,我本來隻是開開玩笑,但有道是謊言生出來的真實、刀身冒出來的鐵鏽——不,你的情況應該說葫蘆鑽出來的馬吧(注一:日本俗諺。三句話的意思分別為「假中見真」、「自食惡果一、「誤打誤撞」)。你究竟做了什麽寡廉鮮恥的事,快點一五一十地告訴姐姐吧。啊,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喔,若說不出來,也可以現在實際表演給我瞧瞧喔。」


    「征,司,請你把手攤在桌上。」


    「……是可以啦,但我想問一下那高高舉起的六法全書你打算往哪裏砸啊?」


    「別在意啦,因為是六法全書所以隻會砸在罪人身上。」


    「0 k,我懂了。那你的手就迭在我的手上然後再把六法全書往下砸吧。」


    「啊手滑了一下。」


    「危險!」


    征司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明明說手滑、卻使盡全力往下砸的六法全書。


    「可惜,沒中呢……既然閃得掉表示剛才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吧。」


    「哎呀我始終都相信征司喔。


    」


    「這霸淩現場未免太殘酷了……!」


    若再讓她們掌握主導權,這次搞不好六法全書會和百科全書打包一起砸過來,於是征司連忙收尾。


    「咳咳,才沒有遇見什麽美少女呢。若真過到,我老早就約對方出去了。」


    「不可能。征司太遜了辦不到。」


    「對啊,征~司狠遜所以辦不到呢。」


    「你們兩個……!」


    征司本想既然都被看扁成這樣了乾脆當場約她們,但之後好像會變得狠麻煩,最後仍打消了念頭。


    「哎呀,別在意啦。」


    帷把椅背弄得吱嘎響並且說:


    「總而言之,你就繼續調查吧。若查到什麽就立刻向我回報——不能有任何隱瞞


    喔,聽到沒?」


    「……」


    被看穿了嗎?還是隻是單純的揶揄?


    感覺好像被看穿所以狠想逃避——但其實帷似乎尚未有任何動作。


    「那就這樣吧。今天並沒有其他的工作,你就做你自己的事吧。我要暫時待在這裏晃一晃。」


    「是嗎……那狹霧呢?」


    「事務性的工作已經處理完畢,今天先回家好了。」


    「是嗎?那我送你到半路吧。」


    「今天也要送嗎?不要緊的,別那麽擔心我。」


    「呃,沒差啦,就送你一程吧。」


    征司尷尬地搔搔臉頰,這時一臉苦笑的帷插話進來:


    「喂喂狹霧同學,你別說出這麽不解風情的話啊。男生提出護送的要求,女孩子就要欣然接受喔。」


    「是這樣嗎?」


    口氣有點困惑的狹霧看向征司。


    這時征司調皮地伸出了手。


    狹霧猶豫了一下後才牽起他的手:


    「那麽就麻煩你了。」


    「我的榮幸。」


    征司微笑道,狹霧則微微紅著臉,將頭轉向一邊。


    「真好,好青春喔。」


    「你突然冒出的是什麽話啊帷姐……而且征~司也一樣。幹麽笑得那麽奸詐,我要


    捏你的臉喔。」


    「沒有啦隻是害臊的狹霧的心跳聲就如同春天的陽光般柔和抱歉我不會再這樣了拜托你別再扳我的手指了,我的骨頭快要散了。」


    「我打算你隻要每講一次這種變態的話就扳你一次。」


    「那麽還有五次左右——0 k,開玩笑的啦。總之我們先走吧,再見囉帷姐,明天見。」


    「明天見。」


    「思,回去路上要小心喔,不過有征司的雷達跟狹霧同學的妨礙能力應該不要緊吧。」


    回答完「知道了」,兩人便一起離開委員室。


    結果,他們兩人的手直到看不見為止都一直牽著。


    「……哎呀呀,感情還真好啊。」


    帷手指一彈,身旁立刻出現一張床,於是她冬地躺了上去。


    「總而言之,明天就以心愛的弟弟被帶走而傷心欲絕的姐姐身分,將這份鬱悶用玩弄征司的方式發泄掉吧,現在要賭氣來睡覺了。」


    帷悠哉地思考明天應該怎麽做呢?一邊享受著柔軟的床鋪。


    ◆ ◆


    征司與狹霧兩人漫步在黃昏的街道上。


    兩人的手已經分開了,但之間的氣氛卻狠安詳。臉頰感受著日照的溫暖並聊著可有可無的對話,這是無可取代的幸福時刻。


    「話說回來,我好像還沒問你,征;司為何要加入psycle啊?」


    「唔?主要是帷姐邀我進去吧。而且在國中時因無法順利控製好p s y所以無法玩p s y遊戲,psycle能夠積極地參與遊戲,剛好很適合我。」


    「原來是這樣啊: 」


    征司反問正在思索的狹霧。


    「那狹霧在國中時發生什麽事了?」


    「……」


    狹霧露出驚訝卻又沒有不高興的表情說:


    「知道我過去的事還敢這麽問,膽子可真大呢。」


    「你的口氣雖差,但心跳聲卻不是這麽回事喔。」


    「征~司真是一點也不纖細呢。」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也有句話叫做打草驚蛇。」


    「抓起來做成蛇酒吧。」


    「被反咬昏倒可是會小命不保唷?」


    「到時狹霧要來探病喔。」


    「若世界上真的存在無限這種東西,那就是征~司的花言巧語。」


    口氣雖有點厭煩,但仍感覺狠開心的狹霧歎了口氣。


    然後她靜靜抑望著朱紅色的天空。


    「這個嘛……該怎麽說呢,我也記不太起來了。」


    「記不太起來?」


    「思。因為那時拚命想要贏啊。沒空看看周圍的事情,但卻覺得不能露出任何破


    綻,全部都要盡善盡美……事到如今也不曉得當時為何要如此拚命。」


    「 ……」


    征司斜眼看著說話的狹霧並想著。


    她與自己比了一場p s y遊戲。那次以來狹霧就變了。不,應該說變回來了比較正確。改變的依據當然是心跳聲,從平時的她的態度也能感受得到。她自轉學以來一直給人有種如薄牆般的隔閡戚,但現在似乎消失了。


    不曉得這算不算是件好事。以長遠的眼光來看,說不定是壞事。然而即使如此,她偶爾露出來的開心笑容,肯定也是因為那道牆已經消失的緣故吧。所以征司不覺得她這樣的笑容是不好的。他不想這樣認為。


    「——而且心跳聲來說,現在的波長跟我較合呢。」


    「征~司突然問說什麽波長啊?」


    「狹霧的心跳聲狠容易聽。」


    「你該不會是婉轉地嘲笑我胸部小吧?」


    「不是不是不是,你真的有被害妄想症耶——不過,狹霧的胸部小這件事我也不否定啦。」


    「征~司我想實驗人的關節能彎曲到何種地步,請把身體借給我。」


    「你會還我四肢健全的身體嗎?」


    「盡微薄之力。」


    「至少要盡全力吧。」


    「對女人的纖細手腕有什麽期待啊。」


    「這纖細的手腕可能會把我全身的關節弄得粉碎……」


    兩人就這樣聊著可有可無的話題並繼續往前走。


    最後終於走到分岔路,由於兩人的家是在對角,一起回家時都會在這裏分開。


    「那麽我走那邊。」


    征司輕輕揮揮手,她也跟著揮手,這是在這個地方的習慣。然而今天狹霧的樣子有些不同。


    「征—司,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征司聽到時有點驚訝,但仍跟平常一樣輕鬆地聳聳肩:


    「公主,你想問什麽?」


    「那我就不客氣了。」


    征司原以為叫她公主會被回嗆,但狹霧卻直接接過這句話,停了一會兒說:


    「征~司,你說過p s y遊戲靠的不是靠p s y而是心。而事實上我的確輸給了征


    司,所以也漸漸覺得說不定真是這麽回事——不過,那隻是就事論事,若現在有比賽我還是想贏。既然要挑戰,還是以頂點為目標。你覺得這樣的想法狠奇怪嗎?」


    「不覺得啊。」


    回答乾脆到令人訝異。


    於是狹霧又再問一遍.,


    「征~司也想在p s y遊戲上得勝,並以頂點為目標嗎?」


    「沒,我沒有這麽想。」


    同樣回答得狠迅速,這是連自己也沒想到


    的答案。應該要更正確地表達自己的心


    意,征司在腦海裏探尋著。


    「不對,我並不是說沒這麽想。我也想過要贏,但並不是光贏就好;也想過要得到冠軍,但我不覺得滿腦子隻想贏是件好事。」


    「為什麽?隻有勝利與榮譽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該怎麽說呢?對我而言隻是附加的獎賞。」


    剛剛就一直回答連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答案,征司想。但或許這是最接近正確答案的吧。


    「贏了會狠開心。輸了會狠難過。爬得狠高會狠開心,跌落下來也會狠難受。若因此而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我會覺得狠困擾。」


    「那麽,對征,司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


    「就是好玩啊。」


    他立刻回答。


    沒有半點猶豫。


    過去曾經拒絕一切的少年,如今卻全盤接受這遊戲,並樂在其中。


    笑他還太嫩是狠簡單的事;說他幼稚也狠容易。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嚐到苦頭了,或許哪天會被擊垮也說不定,到時也許會後悔說過這一番話。


    但在那之前,隻想盡情地享受,想嚐試所有的體驗。


    宛如孩童般天真的答案,但那的確是征司真正的心情。


    「……好玩嗎?」


    狹霧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不是狠明白。不隻是p s y遊戲,其他的事情,我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玩的。」


    「……」


    「也是啦……我問完了,謝謝你。」


    「不客氣——那就再見囉。」


    「思,那征!司明天見。」


    話題結束,少女靜靜邁開腳步。


    夕陽西沉的黃昏中,征司也準備往前走——突然想起什麽,而叫喚著已走遠的少女。


    「狹霧。」


    少女停下,再慢慢轉頭過來。


    搖曳在黃昏中的頭發帶有紅色的光芒,彷佛在光中舞動一般。


    看著她,征司心中浮現「好美」的感歎——他如此想著並開口說:


    「我希望狹霧也能狠開心。」


    出自內心的願望,果然傳到了少女心中。


    聽到這句話的少女,呢喃著「說的也是呢」並點點頭。


    「我也覺得若能這樣該有多好。」


    然後靜靜地綻放微笑,這次狹霧真的離開了。


    少女的背影愈來愈小。征司望著她的背影,希望哪天能聽到她由衷地表示自己真的很開心。


    那一天對自己而言,肯定也是最開心的日子吧。


    ◆◇◆


    回到家的征司跟母親打聲招呼後,便鬆鬆領帶走回自己的房間。


    然後他跟往常一樣打開門,把書包丟在床鋪上,正要脫上衣時——他發現丟在床上的書包裏的手機正閃著光。


    似乎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有簡訊傳來。來電的號碼是沒見過的,名稱也沒記在手機裏。他想著這是誰的簡訊並打開信箱時,出現一行簡潔的文字。


    明早有話跟你說喔。


    白宮織鶴


    「……」


    征司靜靜地關掉手機。


    吉凶莫測。征司想著明天的事,嘴角露出強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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