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樂皇帝遷都,北京城便分為南城和北城。


    北城居住的,大部分是達官顯貴、士紳富戶。南城居住的,卻多是販夫走卒。南城這邊可謂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傅寒淩的父親傅升雖然身居翰林院,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官。隻租得起南城的房子。


    入夜,南城的夜市依舊是燈火闌珊。


    傅寒淩飽受相思之苦,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滿眼都是李雪衣的倩影。


    一個店小二走到他身邊:“大爺,您走大運啦!”


    傅寒淩苦笑一聲:“我一個窮酸書生,能走什麽大運?”


    店小二道:“今夜我們怡春酒樓的酒水全都不花錢!公子您走到我們門口豈不是走了大運?”


    傅寒淩雖是官宦子弟,父親卻是個窮翰林。他這個做公子的囊中一向羞澀的很。他正是滿腹憂愁。想借酒消愁,奈何袖袍裏隻有十幾個大子兒。還不夠買一壺酒的。”


    傅寒淩對那店小二道:“去你們怡春樓喝酒今天真的可以不花錢?”


    店小二道:“瞧您這話說的,我還能騙您不成?”


    傅寒淩跟著小二上到怡春樓中。


    怡春樓是個寡婦所開。這寡婦名曰李春花。李寡婦已是四十歲的婦人,卻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一雙明眸簡直能勾人魂魄。


    有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位李寡婦正值虎狼之年,怎麽能缺得了男人?她的相好多的很。她某個相好評價她是:一身賤肉,肥而不膩。


    傅寒淩要了兩壺女兒紅。兩壺酒下肚,傅寒淩已是爛醉如泥。


    老板娘李寡婦扭捏著一身軟肉來到傅寒淩桌前:“傅公子,奴家陪你再喝幾杯。”


    傅寒淩道:“好!你聽我吟詩。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


    李寡婦笑著說:“好好好,小公子,來,姐姐再給你倒上一杯。”


    李寡婦一連又灌了傅寒淩十幾杯酒。


    傅寒淩早已是神誌不清。恍惚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意中人李雪衣的倩影。


    “雪衣,你別走。”


    “我就在這兒呢,小公子,姐姐不走!”


    說完李寡婦抱住了傅寒淩。


    傅寒淩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猛然間,他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


    自己還在酒桌邊,卻已是赤身裸體!李寡婦上身衣衫淩亂,隻著一條穢褲,露著花白的大腿,縮在酒桌一邊,瑟瑟發抖。


    在酒桌周圍,站著十幾個五城兵馬司的兵丁。


    李寡婦指著傅寒淩的鼻子怒罵:“你這個衣冠禽獸,趁酒樓之內沒有別的客人,強占了我的身子。嗚嗚嗚,官老爺們啊,你們可要為民婦做主!”


    傅寒淩大呼冤枉:“幾位大人,我隻是來這兒喝酒喝多了。我沒有對老板娘做什麽。。。”


    李寡婦指了指自己穢褲上的斑斑點點,道:“你這個喪了良心的禽獸,做了好事倒不承認。你那些髒水還在這兒呢!”


    領頭的兵馬司七品指揮道:“鎖了,交順天府!”


    隔日,順天府大堂內。


    前任順天府尹周子高因丁旺案丟了腦袋。新上任的這位府尹名叫賈雨村。這賈雨村本是外省的正四品知府,是走了嚴閣老的門路才連升兩級,做了順天府尹。


    賈府尹一排驚堂木:“來啊,帶人犯!”


    傅寒淩被帶到大堂之上。


    “威武~”十八名衙役敲著水火棍,喊著堂威。


    傅寒淩一個文弱書生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


    賈府尹道:“犯人姓名?”


    “學生傅寒淩。”


    賈府尹又問:“什麽家世,做什麽營生?”


    傅寒淩回答道:“賈父是翰林院修撰傅升。學生在家讀書,正準備參加直隸的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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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府尹怒道:“原來還是書香門第!說,你身為一個讀書人,為何要女幹汙守節烈女?”


    《大明律》中,女幹汙民女杖八十,流三千裏。女幹汙守節烈女,卻是死罪!


    李寡婦在丈夫死後並未改嫁,這就算是守節烈女。


    傅寒淩大呼冤枉。


    賈府尹道:“嗬,死到臨頭還嘴硬!來啊,帶人證!”


    第一位人證,是怡春樓的小夥計:“昨夜我們酒樓沒甚生意。隻有這一個客人。我們老板娘人好,讓我去後院打個盹。她親自照應這位客人。我半夜醒來,見酒樓上的燈燭未滅,就從後院進到酒樓準備滅了燭火。哪曾想,看到我們老板娘衣衫不整的躺在酒桌旁。這客人光著屁股,壓在我們老板娘的身上。”


    賈府尹眯縫著個眼問道:“怎麽個衣衫不整法?說清楚。”


    小夥計道:“我們老板娘身上就剩下一條穢褲,就連這穢褲還被那禽獸扒到了小腿上。小的看後大呼‘非禮啦’。恰好五城兵馬司巡城的老爺們路過,聽到呼聲進了酒樓。”


    “好,傳下一個人證。”


    第二位人證是五城兵馬司的七品指揮:“稟上官,屬下昨夜帶著十幾個弟兄按章程巡夜。聽到怡春樓裏有人喊‘非禮’,衝到樓內,隻見那禽獸壓在老板娘身上。”


    賈府尹指了指傅寒淩:“你說的‘禽獸’可是他?”


    指揮點點頭:“沒錯!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好,傳下一個人證。”


    第三位人證,是李寡婦。


    李寡婦道:“老爺,你要為民婦做主啊。”


    賈府尹道:“放心。本官定為你做主,你且說說,昨夜那傅寒淩是如何女幹汙你的?”


    李寡婦一雙媚眼看了一眼傅寒淩:“昨夜他來酒樓喝酒。喝到一半讓我添酒。我拿著酒壺到他身邊。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滿口:‘好姐姐讓我舒服舒服吧’之類的汙穢之言。然後從後麵抱住了我。。。。嗚嗚嗚,大老爺一定要給我做主。我守了這麽些年寡。。。”


    順天府的仵作又呈上物證——李寡婦的那條穢褲:“稟府尹,這穢褲上,的確是男人的髒水。”


    賈府尹一拍驚堂木:“傅寒淩女幹汙守節烈女,人證物證俱在。現判斬首之罪,將案卷移交大理寺複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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