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命關天。大明地方官府判了案犯死罪,要交由大理寺複審、刑部再核、都察院三查,而後報內閣票擬、司禮監披紅。


    傅寒淩“女幹汙守節烈女”,可謂是人證物證俱全。即便再複審、再核,他也是難逃一死。


    李家小姐李雪衣聽到這個消息後幾度昏厥。她不相信,知書達理的意中人傅公子竟會趕下如此齷齪之事。


    賀六幾日後再起前往李府提親。李春芳竟替女兒做主,收了定禮。


    賀六走後,李春芳來到了女兒的閨樓。


    “爹!你是刑部尚書!一定要救傅公子啊!”李雪衣哭著說。


    李春芳搖了搖頭:“他那案子人證、物證俱全。誰也保不了他。難道你要讓爹徇私麽?”


    李雪衣道:“爹,傅公子是什麽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他絕做不出如此畜牲不如的事來。”


    李春芳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要救傅寒淩,也不是沒有辦法。”


    李雪衣著急的問:“什麽辦法?”


    李春芳歎了口氣:“嫁給錦衣衛的那位劉鎮撫使。”


    李雪衣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閨秀,見識自然與小戶人家的兒女不同。她一雙杏眼瞪著自己的父親:“爹,你是說,那位劉鎮撫使陷害傅公子?”


    李春芳終於在女兒麵前說了實話:“錦衣衛這些年陷害的人還少麽?上到一品大員,下到七品命官。想要栽贓一個文弱書生,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嫁給劉鎮撫使吧,這樣做或許可以救傅家公子一命。”


    李雪衣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好吧。女兒。。。。嫁了。”


    一天後的傍晚,賀六家。


    賀六正在飯桌上哄著寶貝女兒香香吃青菜。院門突然打開,進來三個人。


    兩個人是六部堂官的親隨打扮,另外一個卻是一個公子哥。


    “六叔。”公子哥對賀六說。


    “公子,你是?”賀六問。


    “六叔不認識我了?十幾年前,我家就住在這院子的隔壁。”公子答道。


    賀六終於認出了眼前的這位公子——正是刑部尚書李春芳家的千金李雪衣。


    李雪衣一個大家閨秀,女扮男裝來賀六家自然不是來敘舊的。


    *!^p


    賀六道:“李小姐請坐。”


    哪曾想李雪衣直接給跪倒在地:“六叔,求你救救傅公子的命!”


    賀六已經聽說了傅寒淩被抓的事。他將李雪衣扶起:“李小姐這是從何說起?傅家公子的案子已經轉到了刑部。你要救他,該求你的父親去啊。”


    李雪衣道:“六叔,您就不必裝聾作啞了!傅公子是因何入獄,您比誰都清楚。我父親已經收了您送的定禮,我也決定嫁給劉元鎮。隻求你們放他一條生路!”


    賀六歎了一聲:“唉,李小姐,你誤會了。栽贓傅公子的事,我沒有參與。”


    李雪衣道:“六叔,您終於說了句實話——傅公子是被你們錦衣衛栽贓的。”


    賀六一時語塞。


    李雪衣跪倒在賀六腳下:“六叔。您是看著我長大的。雪衣求您了!”


    賀六攙起李雪衣:“好吧,我盡力幫你。”


    第二天上晌,賀六來到北司鎮撫使值房。


    鎮撫使劉大劉元鎮正在看著幾份案卷。


    “劉鎮撫使,李家已經收了定禮。李尚書讓屬下轉告你,請你擇一個成婚的黃道吉日。”賀六道。


    劉元鎮朝著賀六笑了笑:“老六,難為你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做起了媒人。成婚那天,我一定多敬你幾杯酒。”


    賀六說完了成婚的事,沒有走,隻是站在劉元鎮的書桌前。


    劉元鎮問:“老六,還有什麽事麽?”


    賀六深吸一口氣:“鎮撫使,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元鎮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麽話不能對我說呢。”


    賀六道:“李家小姐已經答應了這門婚事。傅公子的案子。。。人命關天啊。”


    劉元鎮放下案卷,看著賀六:“老六,傅寒淩的事我已聽說了。人證物證俱全的案子,又鬧得滿城風雨。誰也幫不了他。”


    聽劉元鎮的話音,似乎是鐵了心要至傅寒淩於死敵。


    一個錦衣衛的鎮撫使,想要至一個書生於死敵是易如反掌,想要放過一個書生,亦是抬抬手的事。


    賀六心中暗罵:都說北司鎮撫使劉大是蛇蠍心腸,此話還真是不假。


    劉元鎮又拿起案卷,道:“沒別的事,老六你就先下去吧。”


    賀六離開值房。心中犯起了愁。已經答應了李雪衣去救傅寒淩。卻在劉大這兒碰了一鼻子灰。若傅寒淩死了,他賀六這個媒人豈不是成了劉大的幫凶?


    賀六找到老胡,將這件愁事告訴了他。


    老胡摸了摸腦瓜:“老六,你要真想救傅寒淩,隻能去求一個人。”


    賀六問:“誰?”


    老胡道:“咱們錦衣衛是誰當家?恐怕不是他劉鎮撫使吧?他隻不過是給陸指揮使跑腿的而已。”


    賀六茅塞頓開,是啊,這件事,還是要去求陸炳。


    賀六又來到陸炳的值房。


    “稟指揮使,屬下已替劉鎮撫使給李家下了定禮,李家也收了定禮。隻等選個黃道吉日便能完婚。”賀六稟報道。


    陸炳抬頭看了看賀六:“哦?你這個媒人這下也算圓滿了。等著喝喜酒吧。”


    賀六道:“有件事,不知指揮使大人知不知道。”


    陸炳問:“什麽事?”


    賀六道:“本來李家小姐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她有個指腹為婚的意中人,名叫傅寒淩。前幾天,傅寒淩在南城怡春樓犯下了女幹汙案。。。。。”


    賀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了陸炳。


    陸炳搖了搖頭:“這劉大,辦事也太絕了。嗯,這件事我知道了。你走吧。”


    三天後,傅淩寒的案子移交都察院三查。


    都察院的某位禦史得到了一個匿名證人的證詞。這證人之前與李寡婦有染。


    既然李寡婦頂著守節的名頭跟人私通,那就不算守節烈婦。


    傅公子的罪名,也從女幹汙守節烈婦,變成了女幹汙民婦。


    罪名差了三個字,刑罰也是天地之別。傅公子從斬首的大罪,變成了杖一百,充軍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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