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漢驕便差人給城南的曹老爺遞了帖子,請他到府衙中一敘。


    知府大人有請,曹老爺不敢怠慢,屁顛屁顛的來了府衙後衙。李漢驕和賀六,正在後衙等著他呢!


    曹老爺見到李漢驕這個父母官,倒頭便拜:“學生曹貫之,拜見知府大人!”


    李漢驕道:“你要拜,先拜我的外公。這位是大明太子少保,錦衣衛左都督,賀六賀少保。”


    曹貫之隻是個小地方的小財主。聽到錦衣衛左都督、太子太保的名頭,嚇得腦袋上冒出了密密的一層汗珠。


    他忙不迭的磕頭:“見過賀少保。”


    賀六道:“曹貫之,你在知府麵前自稱學生,看來是有功名在身的吧?”


    曹貫之答道:“啊,學生是萬曆二年順德府試中的秀才。”


    賀六道:“哦?還是個讀書人呢。中了秀才為何沒往下考?”


    曹貫之答道:“學生才疏學淺。中秀才之後,參加了三次鄉試都名落孫山。漸漸就死了走仕途科舉的心,在家裏安心打理祖上留下的產業。”


    賀六道:“哦。秀才功名也是功名。你也算是個飽讀詩書的人。為何誆騙城南的五百多名無知百姓給你開荒?”


    曹貫之在錦衣衛左都督麵前哪敢撒謊?他邊嗑響頭邊道:“賀少保,學生也是一時財迷心竅,才聽了內弟的話,用幾顆金豆子,誆騙了五百多百姓。”


    賀六笑道:“嗬,你倒是供認不諱。說說吧,你是如何用金豆子誆騙百姓的?”


    曹貫之道:“開墾那五千畝荒地,工錢總要五六百兩。我內弟跟我說,老百姓,是最愚蠢,又最貪便宜的。他給我出一計,隻需花二十兩銀子,就能辦成開荒的事兒。他讓我找了一塊一兩的金塊兒,熔成三十顆黃豆大小的金豆子。每隔五天,就往荒地裏扔一顆。老百姓偶爾撿到金豆子,還以為那塊荒地是個聚寶盆呢!自然心生貪念,為了撿金豆子,給我白幹活。”


    李漢驕怒道:“好手段啊!五百多純良的百姓,竟讓你當猴兒一般,耍的團團轉!”


    曹貫之道:“學生做了壞事,甘心受罰。”


    賀六搖頭:“按照大明律,你往自家的荒地裏扔金豆子,倒也沒甚違法之處。這樣吧,你把老百姓這幾個月的工錢補上,這事兒也就了結了。我跟你們李知府,不會再追究於你。”


    曹貫之忙不迭的點頭:“是,我回去就給他們補工錢。”


    賀六隨口問道:“對了,你剛才說,給你出這個主意的,是你的內弟?你的內弟是幹什麽的?腦子轉的倒是挺快。”


    曹貫之答道:“我內弟名叫馬三友。以前在東廠做東廠七品番役。六年前,他辭官回鄉,定居順德府城。”


    賀六聽到“六年前”這三個字,心裏咯噔一下。六年前,正是賀世忠遇刺的年份!


    賀六又問:“哦?東廠七品番役,給個五品的府同知都不換啊。好端端的,他為何要辭官?”


    曹貫之答道:“他跟我說,做官難,在東廠裏做官更難。一個不留神就會掉了腦袋,還不如回家踏踏實實當個富戶呢。”


    賀六道:“哦?你讓你內弟來一趟府衙。我在錦衣衛多年,經常跟東廠的人打交道。說不準我跟他還是老相識呢。”


    曹貫之領命而去。賀六吩咐幾名貼身的錦衣衛力士:“你們幾個,悄悄跟上他。”


    賀六和李漢驕,在後衙之中等著那位前任東廠七品番役馬三友。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直過了一個半時辰,幾名錦衣衛力士才押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進到後衙之中。


    領頭的力士一拱手,說道:“六爺,曹貫之跟這貨說,六爺您要見他。他聽了之後,直接從家裏後門想要逃跑。被我們拿住了!”


    賀六對那中年人說道:“你就是馬三友?”


    馬三友吞吞吐吐的答道:“正,正是。”


    賀六問:“你以前在東廠做番役?”


    馬三友點頭:“是。小的在東廠做過十年番役。”


    賀六冷笑一聲:“都說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跑什麽?莫不是在東廠任職時,做下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吧?”


    馬三友戰戰兢兢的說:“沒,沒有。”


    李漢驕在一旁怒道:“那你跑什麽?”


    馬三友眼珠子一轉,答道:“我給我姐夫出了那麽個喪良心的餿主意,誆騙老百姓。怕官府怪罪,這才。。。”


    賀六手下力士:“曹貫之呢?”


    力士答道:“押在府衙外呢。”


    賀六道:“帶上來!”


    不多時,力士將曹貫之帶到了賀六麵前。


    賀六問:“你剛才,是怎麽跟你的內弟說的?”


    曹貫之答道:“我剛才說,錦衣衛的左都督賀大人要見他,讓他來府衙。”


    賀六轉頭問馬三友:“馬三友,你聽到我賀六的名頭就要開溜大吉,嗬,恐怕不是因為金豆子的事兒心虛,而是做過其他傷天害理的事兒吧?”


    馬三友的腦筋轉的倒是挺快,他解釋道:“啊,錦衣衛與東廠一向不和。錦衣衛六爺找我,我當然會害怕。一時嚇破了膽子,壞了心智。這才想跑。”


    賀六冷笑一聲:“錦衣衛和東廠不和?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東廠督公王安是我的至交好友!他還是我孫子的幹爺爺!廠衛如今是一家!”


    馬三友道:“六爺,我在東廠任職那會兒,提督東廠的是張鯨張公公。那時候東廠和錦衣衛水火不容。”


    賀六道:“哦?這個解釋倒也合理。我問你,你家裏以前是做什麽的?”


    馬三友答道:“小人的父親,是順德府的小地主。”


    賀六問:“小地主?你父親以前有多少畝地?”


    馬三友答道:“有良田百畝。”


    賀六繼續發問:“那你現在有多少畝土地?”


    馬三友噤聲。


    李漢驕在一旁道:“祖父,我去查查府衙的土地冊子就知道了。”


    關鍵時刻,曹貫之倒是毫不猶豫的賣起了自己的內弟:“賀少保,李知府,不必查什麽土地冊子了。我告訴你們,內弟名下共有良田一千畝。”


    轉頭,曹貫之又勸自己的內弟:“三友啊。多出來那九百畝地,是你拿在東廠任職時攢下的俸祿銀子買的。非偷非搶,你害什麽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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