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奉了聖旨,來到賀府送糯米粥。


    魏忠賢一見賀六,倒頭便拜:“六爺。”


    賀六笑道:“魏公公做了錦衣衛監管太監。該我這個草民給你行禮才是。”


    魏忠賢轉頭,朝著手下幾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這幾個小太監都是他的人,心領神會的退出了大廳。


    魏忠賢道:“六爺休要取笑忠賢。若不是六爺讓縣主點撥我,錦衣衛監管太監的位子,哪裏輪得到我?”


    賀六道:“皇上有旨,除了朱香,任何人不得進出賀府。你來我這裏,不怕違背皇上的旨意麽?”


    魏忠賢解釋:“六爺,忠賢是奉了皇上旨意,來給您送一碗糯米粥的。”


    賀六笑道:“哦?糯米粥?皇上還真是顧念君臣之情呢。”


    魏忠賢道:“六爺難道不想知道,皇上為何心血來潮,讓忠賢來給您老送粥?”


    賀六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為何?”


    魏忠賢將上晌發生的事,告訴了賀六。


    賀六“撲哧”一聲樂了。他道:“張鯨這個蠢貨,抓了一手好牌卻打的稀爛!忠賢,你可知道,張鯨下令內閣官員不得隨意進入永壽宮,還讓政事鹹經司禮監,這樣的舉動當得上哪六個字麽?”


    魏忠賢畢恭畢敬的說:“還請六爺賜教。”


    賀六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了六個字:“宦權架空皇權!”


    魏忠賢麵色一變!他心裏慶幸,選擇上賀六這條船真是明智之舉!有“宦權架空皇權”這六個字,張鯨身敗名裂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魏忠賢忙不迭的拍上了賀六的馬屁:“張鯨那種蠢才,絕不是六爺的對手。”


    賀六搖頭:“好了。你趕緊回宮吧。你在我這兒呆的時間長了,張鯨難免會起疑。”


    魏忠賢拱手:“那六爺保重。”


    魏忠賢走後,朱香從大廳左側的屏風後閃了出來。


    朱香道:“爹,魏忠賢現在是咱們安插在張鯨身邊的一顆釘子。是咱自己人。可聽你跟他說話,怎麽若即若離的?”


    賀六一語道破天機:“魏忠賢野心太大。他的野心,或許不亞於呂芳、劉大、孟衝、馮保、張鯨!此人隻能利用,不能引為心腹。”


    朱香道:“爹,您這輩子吃虧吃多了,養成了個愛疑神疑鬼的毛病。我看那魏忠賢是真心向著您老。”


    賀六苦笑一聲:“真心?恐怕不見得。待我扳倒了張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將魏忠賢打發到外省做鎮守太監。”


    朱香有些不以為然:“爹,您老那樣做不成卸磨殺驢了麽?”


    賀六搖頭:“錯,不是卸磨殺驢,而是防患於未然。好了,說正事兒吧。我讓你聯絡如柏在京中的那些袍澤故舊。你聯絡了麽?”


    朱香答道:“都已聯絡過了。”


    賀六道:“好!張鯨要玩火,我就在這堆火上,再添上一把柴!”


    翌日,張鯨外宅。


    張鯨躺在榻上,旁邊一名美貌的小對食兒,用青蔥玉手剝開一顆龍眼,放到張鯨嘴裏。


    龍眼產於南方。運到京城所耗人力物力,要遠超其價值本身。張鯨一向奢靡無度。從所食水果便能窺一斑而知全豹。


    張鯨便嚼著美味多汁的龍眼肉,邊想:沈一貫告病了。趙誌皋是個應聲筒。如今政權已牢牢抓在了我的手中。可惜,從三皇五帝到如今,政權都是要靠軍權支撐的。我在軍中並無任何親信,未免美中不足。


    不得不說,張鯨能悟出政權要靠軍權支撐這個道理,還算有幾分見識。


    正所謂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想娘家人孩子他舅就來了。一名小太監走到張鯨跟前稟報:“張公公,神機營掌營大帥廖彰求見。”


    張鯨眼前一亮:“哦?快請到客廳,我隨後就到。”


    不多時,張鯨來到客廳,見到了廖彰。


    廖彰,五十歲。他是大明開國名將廖永忠之後,世代從軍。


    張鯨笑道:“廖帥,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廖彰道:“張公公前幾日過大壽,末將軍務在身,未能來祝壽。心中愧疚的很呢。正直秋草肥沃之時,京郊的野鹿、野兔、野雉亦是肥的很。我讓手下弟兄打了些,特送到府上請張公公嚐鮮。還請張公公不要嫌棄我的禮輕。”


    張鯨笑道:“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廖帥的這份情,我張鯨心領了。”


    張鯨不在乎禮物的輕重。他在乎的,是廖彰的態度:一個依附於他張鯨的態度!


    廖彰拍上了張鯨的馬屁:“張公公乃是治國大才!朝廷有您撐著,真算是萬民之福哇。咱老廖是個粗人,凡事兒不愛拐彎抹角。一句話,今後誰敢跟張公公作對,我帶著手下弟兄剁了他!”


    張鯨聞言,大喜過望:“啊呀!今後我得廖帥相助,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廖彰道:“今後末將願唯張公公馬首是瞻!我在軍中有不少袍澤故舊,跟我是一個心思,都想為張公公效力。隻是張公公的府邸門檻太高,他們品級低了些,無緣得見您。”


    張鯨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張鯨最愛結交朋友,特別是軍中的朋友。你們這些習武之人性子豪爽,不像那些文臣,滿肚子彎彎繞。這樣吧,明日你帶著你的袍澤故舊,統統來我府上。咱們喝一場大酒,相互結識結識。”


    廖彰道:“成啊張公公。他們早就想拜在您門下。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背靠大樹好乘涼哇。您老現在就是朝廷裏最高最粗的大樹!”


    張鯨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哈,我就說嘛,還是武將性子豪爽,有什麽說什麽。罷了,那我明日便讓下人備下酒宴,靜待廖帥和你的弟兄們!”


    兩日後,永壽宮。


    萬曆帝問魏忠賢:“你當了一夜的值,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張鯨怎麽還不來接你的差?”


    魏忠賢道:“張公公昨夜應該喝多了。此刻恐怕還沒起身。”


    萬曆帝瞥了魏忠賢一眼:“喝多了?他昨夜跟誰喝酒了?”


    魏忠賢答道:“好像是跟京師三大營的十幾位將帥。”


    萬曆帝臉色鐵青:“哦?好哇,張公公的手,開始伸向三大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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