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日。
我們約在附近的車站前集合。這是個很普通的集合地點，周圍也有許多男女約在這裏碰頭。附近有許多地方可供遊樂休憩。
但在我心中一直想去個不一樣的地方，我得時時顧慮『性欲』來行動，為此我有事得做。
「久等羅。」
某人對倚靠在車站圓柱上的我搭話，是綠裏。
她穿著牛仔褲，上半身搭配七分袖薄衫，整件衣服都是淡粉紅色的，同時隻穿戴必要的飾品。雖然這身打扮跟她平常活潑有朝氣的樣子大相逕庭，依然十分有魅力。
「抱歉，我選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花太多時間了。」
「不，沒關係。」
「……你在生氣嗎？」
「沒有啊。」
「但我覺得你好像不怎麽高興。」
真敏銳。之前回家碰上虛夢的事，至今還讓我揮之不去。
「對不起，綠裏。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願意道歉，但不是因為你我才不高興的。」
「太好了……話、話說你覺得這套衣服怎麽樣啊？我自己是覺得還挺好看的……」
我仔細端詳她這身打扮。
「重要的是怎麽跟內衣褲搭配。如果你願意當場脫下內褲的話，我可以給你建議。之前曾流行過依據內褲造型和顏色推敲主人所著服裝的遊戲，我的推理十分受到推崇，總被評為最具說服力的答案。」
「為什麽話題會變來這裏啊？」
「問題在於你穿的不是裙子，這樣就無法確認你穿了仲麽內褲。你這是存心找我麻煩嗎？」
「那個哪裏算是問題啦！」
就在她開始抱怨的時候，克莉絲與紫來了。
克莉絲穿著滾滿荷葉邊的裙子，紫則是一身冷色係打扮。這兩位的穿著都跟她們平常給人的形象一致。
我向克莉絲揮揮手。
「早啊，你看起來好像很想睡。」
「哼哼，我可是很期待今天期待到幾乎沒睡呢。」
「你這身打扮不錯嘛，果然裙子才是最棒的。」
綠裏非常失望，低聲說著「為什麽對我就沒那麽好……」真是個怪女人。
紫看著綠裏露出微笑。
「南波學妹，你穿這樣很漂亮喔，真適合你。」
「謝謝學姊，但是曜一卻不稱讚我。」
「你不能期待男生會說那種話啦。不管是交往或約會，還是女孩子跟女孩子一起最棒了。」
「我對自己差點認同這論點感到害怕。」
看來她們倆還挺聊得來，那就好，我也試著妄想看看這兩個人親熱的畫麵好了。
克莉絲拉拉我的衣袖。
「今天我們要去哪裏？在這附近嗎？」
「先搭車吧，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我催促克莉絲走向自動售票機，綠裏和紫也跟了過來。
買完車票穿過剪票口，登上前往月台的階梯，這裏是觀察ol或女高中生美腿的絕佳場所，可惜我現在沒那閑工夫。
「是要去哪啊？」
綠裏問道。
「我想觀察美腿……原本是這麽想的，由於辦不到隻好選擇去別的地方。」
「這可是約會喔？該不會一整天就這樣搭電車繞圈子結束吧？」
「我們要去的是活動會場，別擔心交給我。」
她回了一聲「那好吧。」我當然不可能什麽都沒準備就來赴約，在邀約之際我心裏就已經挑選好數個方案了。就好比校外教學要偷窺女浴池的時候，總不會有人蠢到直接衝進去看吧？這兩者道理是一樣的。
由於車廂內乘客眾多，我們隻能站著搭車。克莉絲總懇趁機往我這裏蹭，但每次都被綠裏擋下。
過了幾站後，我們在目的地下車。
通過剪票口，眼前是塊辦公大樓林立、極為普通的地方。綠裏不禁傻眼。
「咦？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們去主題樂園呢。」
「那可不行，大夥被那些黑色老鼠扭來扭去的樣子吸引的話，我根本不能做些色色的事。不過在大姊姊的視線全專注在老鼠身上時，我將自己的視線專注在她們的裙子裏也未嚐不可。」
「你會被抓喔。」
「我就是因為不想被抓才選擇來這裏。」
我於前方帶隊，走在寬敞的大路上。
前方立刻出現一幢巨大的玻璃帷幕建築。
「這裏不是舉辦活動的會場嗎？好像是叫展覽中心？」
「沒錯，你還真清楚。」
「因為這裏有時候也會辦演唱會嘛……不過今天有什麽展覽嗎？」
她歪頭不解。我揮揮手，指向看板要她看個仔細。
「你看，就是那個。」
「什麽啦？我看看……國際光學醫療器材技師集會。」
「是下麵那個。」
「管他什麽找工作啊。聽聽年輕人的怒吼。阿克西斯（注2）快掉下來吧。」
「不對，再更下麵。」
綠裏定眼一看——
「第八屆日本遊戲博覽會……啊——」
她皺起眉頭。
「這個就是遊戲製作公司集合在一起發表作品的活動吧？我是不討厭遊戲啦，不過約會跑來看這種活動也太那個了。」
「你還是沒看清楚。上頭的小字寫些什麽？」
我要綠裏看個仔細，她納悶地靠近看板。
然後整個人跳了起來。
注2 《機動戰士銅彈》係列中的小行星基地。夏亞曾欲將其做為質量兵器撞向地球，後為阿姆羅所阻止。
「日本成人遊戲博覽會……這不是色情遊戲集散地的意思嗎！？」
「沒錯。而且隔壁會場舉辦的展出物也很不得了。」
「萬國內衣博覽會……啥啊！？」
「h-game與內衣的博覽會竟然同時舉辦，展期如此安排還真是奇跡。」
我對看板看得入神。
在h-game的世界裏，內褲就和胸部同等重要。關於這點可能有人持不同意見，但對我們來說，從內褲顏色或形狀便能決定角色的個性。就連一般劇情總是躺著或趴著坑的玩家，一遇到露內褲劇情便會正襟危坐。
而今日我就有機會一親如此神聖存在之芳澤。充分享受遊戲會場後直接移動至內衣展場，那裏就放著真正的胸罩和內褲。雖然有些人討厭三次元的東西，但如果是內衣的話應該沒問題。天底下哪裏還找得到這麽威的展覽啊？這正是符合天時、地利、人和的奇跡會場。
打從我知道有這場活動以來，早已下定決心為了恢複『性欲』一定得親自走一趟。而我萬萬沒想到，此行竟會以約會形式實現。
綠裏盯著看板瞧，隨後回過頭來。我猜想她的臉上應該洋溢著感動的神色才對，然而——
「大笨蛋！」
我酸甜的思念，因為這麽一句話灰飛煙滅。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帶我來色情遊戲博覽會就已經很誇張了，甚至還有內衣展覽！」
「你不認為這兩者的組合很棒嗎？這裏好像也有進口貨喔。」
「這哪叫約會啊！哪是可以約女孩子來的地方啊！？」
「我原先是打算自己一個人來的，約會反而是順便而已。」
「什麽順便！我昨晚可是超期待的，期待到幾乎沒睡耶！為什麽到了這裏卻要配合你個人的私欲啦！」
「克莉絲不在意。」
嬌小的少女這麽說道。
「跟曜一在一起的話，不管做什麽我都很開心。」
「我也沒
問題。真不愧是陸學弟，就算沒了『性欲』還是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方法呢。」
「能被你稱讚令我倍感光榮。」
我向紫道謝。果然隻有同道中人才會懂。
綠裏臉部完全漲紅，嘴巴開開關關的。
「心、心頭一股怒氣無處發泄……」
「冷靜一點。不管會場裏展出怎樣的內褲，隻有你穿的才是最棒的。」
「聽了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那該怎麽辦？你要在這邊等我也沒意見。」
「我要一起進去啦！」
她大叫一聲。
「如果放任你不管，你一定又會去做什麽色色的事！」
真是誤會大了。這些都是我為了保護人類所該做的訓練，行為本身看起來可能真的色色的，但與關係到全地球安危等級的問題相比，也隻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跟依然怒氣衝衝的綠裏一起去買門票.也算是付個入場費。順帶一提，內衣博覽會那邊可能有販售專區的緣故，入場是免費的。
我們從成人遊戲博覽會的入口進場，待我們一通過玻璃門，馬上受到一股悶熱空氣包圍。
「喔喔……」
我忍不住發出讚歎。廣闊的會場裏到處都是各家廠商發揮創意、精心布置的攤位，甚至還有業者為了吸引參觀民眾目光裝置廣告氣球，更有許多女性角色看著我們報以微笑。
這裏充滿著欲望。這就是我每天努力想獲得的無上瑰寶啊。
「這實在太棒了。」
「簡直就像性愛祭典呢。」
紫也持相同意見。
「如果這一切都能化成我們的『性欲』來源就沒話說了。」
「我有同感。」
不過這世上並非每件事都能順順利利，我們更不能因此感到退縮。
克莉絲也充滿好奇心地四處張望，隻有綠裏一臉狐疑地環顧周遭。
「這裏未滿十八歲不是不能進來嗎？」
「進場並沒有限製年齡。這裏的展出物都有遵照嚴格的標準在走，這點是沒問題的。販賣區可能會有比較香豔刺激的商品，不過賣的時候會好好確認購買者年紀。」
「這些人還真是浪費精力。」
「哪裏浪費？製造商為了存活下來、為了將性的美好傳達給顧客可是絞盡腦汁啊。就算我們雙手合十對製造商表達敬意也一點都不為過。」
如果沒了這些商品，我們就會失去對抗虛夢的手段。聯合國真該火速通過對成人遊戲製造商表達謝意的決議。
我收下免費的小冊子，走向中央開始深思。
「該從哪逛起才好呢……」
「隨便都可以啦。」
綠裏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這種毫無自覺的女人真叫人頭痛。來到這種地方，就得把自己想看的東西、體力、周邊商品的暢銷程度等納入考量，仔細盤算出最合適的巡覽動線才行。這可不是兒戲。
「我先說好，別離開我身旁。」
「什麽啊，這裏是雪山嗎？」
「因為虛夢很有可能躲在附近。」
虛夢很可能會在此盯上附身對象二人組並加以襲擊。為了能好好保護運兩位，我必須在這會場裏讓自己的『性欲』回複，真可謂自行生產自行消費。
但綠裏絲毫不相信我說的話。
「與其說有虛夢，我倒覺得你在把我當白癡要。」
「那是因為你不肯給我內褲，我才特地采用比較複雜的程序。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
「為什麽我要反省啊？」
因為是綠裏不好，才要她自己反省。我想這就算在法律上也站得住腳。
此時紫從旁插嘴：
「陸學弟你真的什麽都不懂呢。」
「對呀對呀，風祭學姊請你好好說他幾句。」
「南波學妹她會給我內褲唷。」
「沒錯……咦咦咦咦！我怎麽可能會給你內褲啊！」
紫湊到大叫的綠裏身旁。
「我就想要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的內褲。給我嘛。」
「拜拜拜托風祭學姊你別這樣……」
「就跟你說叫我紫就好了。」
「問題不在那裏，會場的其他人都在看我們耶！」
的確，兩名女子在會場正中央打情罵俏的樣子實在壯觀，部分參觀民眾還竊竊私語著「發生什麽事了？」或「現在是蕾絲邊小劇場嗎？」之類的話。
綠裏自紫手中掙脫。
「在這種地方請別這樣……」
「你的意思是不在這裏就可以羅？」
「請不要學曜一說些奇怪的話。」
她又開始抱怨了。
此時我與克莉絲正一起參觀會場，沒多餘的時間一直看那不知何時謝幕的蕾絲邊小劇場。
「你看這家叫『生化猛虎』的公司怎樣？」
「克莉絲想看這個叫『奇跡少女』的攤位。他們有展出遊說被拆散的情侶再度重逢的遊戲，這跟克莉絲還有曜一一模一樣。」
「你還真清楚。這樣的話，這片『毀滅時刻』也不錯。遊戲中的女孩子從頭到尾都渾身沾滿苦土石灰，是充滿狂熱元素的作品。」
「曜一的嗜好還真特別呢。」
「因為我覺得接觸各種路線的產品很重要。」
在情色領域中，隨著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會分成眾多領域，要將各派學說的意見統合起來並非易事。不過反過來說，網羅通曉各式各樣的東西，哪怕隻是多一個契機，積極接觸情色商品才算得上恢複我『性欲』的捷徑。
「你們在聊什麽啊？我也要聽。」
綠裏麵有難色地跑過來找我們。
「關於紅蘿卜跟馬鈴薯纏綿、蛤蠣與鮑魚交尾，這兩者哪個能讓綠裏你感到興奮？」
「……你在說什麽東西啦？」
「我講的是手冊上這家『寂靜沉默』公司做的遊戲。他們的遊戲裏麵完全不會有人類或動物出現，在業界之中相當有名。他們以讓社會大眾體認到世界糧食危機為名目，開發眾多關於食物的色情遊戲——」
「我的頭開始痛起來了……」
她搖搖晃晃地離開我們身旁。
「我要去廁所。」
「要去洗手間的話，我也一起。」
紫向她招手，綠裏瞬間吞下她剛剛說過的話。
「曜一！我們去別的地方吧，這裏就沒有對新手比較友善的區域嗎？」
「要說容易入門的東西……果然還是得找作品形象和內容重視浪漫取向的廠商吧……」
我將手指貼在嘴唇上想了一會。
「說真的，我對這方麵的知識有些淺薄，我比較喜歡遊戲開始點三次滑鼠內就有色情圖出現的遊戲。」
「克莉絲知道喔。」
她強忍著嗬欠，自我手中拿過展場手冊後指向地圖一角。
「這一帶的攤位都是萌係的。這些廠商開發的遊戲沒有太過刺激的演出手法，而且是以任誰都能輕鬆上手為原則創作的。」
「那根本不夠看。不隻我，就連社長也一定不會喜歡。」
「你不必發表意見……小克莉絲，我們去那邊。」
難得綠裏搶先出聲表示讚同，所以我們便決定先從那一帶開始逛起。
待我們接近目標區域，映入眼簾的淨是橘色或粉紅色係的布置。說起美少女遊戲或成人遊戲，本來就多以暖色係的顏色做為形象色彩，目的地的攤位也將此概念發揮得淋漓盡致。整個區塊就像陳列了各式各樣的水果，四處可見立牌上畫著身穿滾有荷葉邊服飾的大眼女孩，用微笑歡迎我們的
光臨。
「嗯，這裏果然不賴。」
總是愛抱怨的綠裏也難得認同我的意見。
「至少圖都晝得很漂亮呢。」
「如果臉上沾有白白的東西就更沒話說了。」
「為什麽你一直沒被警察抓走啊？」
因為我是人類的守護者，我隻能這麽說。無論我們受到何種迫害，到最後社會大眾總會認同我們的。
克莉絲拉了拉我的手。
「那裏有車。」
我看向她指的方向，會場清出部分空間展出一台車。在這輛看似拉力賽車款的烤漆上，繪有繽紛多樣的虛擬角色。
不隻我與克莉絲，連紫也不禁感歎，唯獨綠裏一人感到驚訝莫名。
「這什麽車啊？」
「就是把女性角色畫在車身上的車子，又稱痛車。」
「為什麽是痛車？有輾過人嗎？」
「是沒有輾過人啦，但還是有些東西會吸引人心。」
我走近車子察看，上麵還立著「私人所有」的牌子。雖然不知道車主是誰，但我想應該可以認定他是東京都的榮譽都民。
我仔細觀察，不僅僅隻有外觀，連內裝也確實痛過。這類車子很多都是在外層貼貼紙那種騙人的玩意，然而這台車卻看不出有半點偷工減料的地方。
「真是厲害。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到處都看得見車主的堅持。」
「連排氣管上都刻有角色圖案，做得還真夠徹底。」
紫對此表示認同，連克莉絲也點頭了。
「駕駛座的椅套還是利用抱枕套做的，這樣就能身處角色的懷抱中開車了。」
「如果沒有相當程度的堅持，根本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如是說。隻有綠裏在一旁擔心著「搞到這樣要花多少錢啊？」這種多餘的問題。
車旁站有一名身著角色扮演服裝的女性，她穿著遊戲裏登場學校的製服。我記得她扮演的是遊戲中的女主角，但我懶得記那麽多，所以並不知道名字。
「女主角的名字是亞壽沙，她最後跟主角共築了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克莉絲告訴我答案。
「話說克莉絲跟她有點像呢。」
「你這麽說我好高興。」
「你去站在她旁邊，我想拍張照片。」
「可以啊。」
我向那位穿著角色扮演服的女性要求來張合照，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兩人並肩站好，克莉絲的身高矮人家一大截，由於這樣不大好看，我馬上要求：
「不好意思，能不能請小姐你蹲低一些……對，然後這邊稍微把裙子掀起來。」
「喂！」
背後傳來一聲斥喝，綠裏理所當然地發脾氣了。
「你在對一般老百姓幹什麽啊！」
「聽你這麽一說，還真的越看越像一般人呢。」
「誰理你啊！你這樣會被保全攆出去啦！」
「也對，還是在沒人看的地方做比較好。」
我打開車門。
「麻煩小姐你跟克莉絲在裏麵摟摟抱抱。」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不然的話，由你跟副社長來做也可以。」
紫迅速牽起綠裏的手。
「我很樂意。」
「到底是怎樣啦！」
綠裏向我揮拳，我驚險躲過。
「車內空間就等同飯店套房，不管做什麽都是個人自由。」
「那是問題所在嗎！？」
仔細一看，先別說克莉絲了，角色扮演的小姐也顯得相當吃驚。
「看來她高興到說不出話來了。」
「那是嚇到來不及反應啦！」
「……啊。」
小姐終於回過神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你說好要給我內褲的。」
「隻要拿得到內褲你什麽都不管嗎！？」
小姐聽了綠裏的話後猛眨眼，隨後苦笑出來：
「內褲的話沒辦法給你，因為我現在沒穿。」
「真的嗎！？」
「這個嘛……如果你想要內褲，我記得舞台那邊有免費的內褲可以領取。」
她對嚇呆的綠裏置之不理，單手指向反方向的大舞台。
從這裏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舞台上架著如電影發表會拿來播放預告片用的巨大螢幕，布幕前更有聲優現場演出脫口秀。
「廠商會發送在遊戲裏出現的內褲，不過都是限量贈品，數量不多唷。」
「居然會想送內褲，這是哪家怪公司啊……」
綠裏又在碎碎念，我則眯眼一看，試著想讀出舞台上所寫的遊戲製造商名號。在我旁邊的紫也在做一樣的事。
「那家廠商是……」
「就是那家沒錯呢。」
我與紫兩人想表達的，不必說出口互相也都明白。
舞台上有塊等身大的看板，看板上畫著手提巨大槍枝的女仆——是蒂妲。舞台上辦活動的正是《裝甲女仆》的開發商。
如果這家開發商都來了，該不會——
「唉呀，會這裏遇見還真巧呢。」
「喂，哥哥。」
過來搭話的是咲繪與三奈，她們脖子上還掛著識別證。
我雖然早已預測她們倆會在這，綠裏仍嚇了一跳。
「你們為什麽也在這裏？」
「因為我家的公司也有參展呀。」
咲繪亮出識別證。
「我是以工作人員身分參加的。」
「三奈是來幫忙的，說是會給我工錢喔。」
「三奈在我們公司的員工之間也很受歡迎唷，因為她長得就是個蘿莉樣。」
「不過裏麵沒有讓我想叫哥哥的人呢。」
三奈感到有些無趣。
咲繪將她手裏拿的傳單交到我們手上。
「我們公司這次在活動跟物販上都很用心喔，甚至還有販售角色扮演服裝。」
「有賣像那麽大件的嗎？」
「雖然詳細數目我沒記得很清楚，不過為了想要大量購買的客人著想，我們準備了眾多商品。展覽館會場隔壁有棟大樓，裏麵的樓層都歸我們所有，那邊的二樓就是角色扮演周邊專賣店。」
我看了看傳單，上頭畫有通往隔壁大樓的路線圖，真是個做事精明的人。活動辦那麽大明顯會虧本，難道這隻是她為了興趣才辦的嗎？
這下正好，我問咲繪說：
「這裏是不是有在發內褲？」
「有，接下來的活動到了尾聲時會從舞台上把內褲撒向觀眾席。」
「感覺真像新建築物正式動工的儀式呢。」
「這次活動會分發蒂妲的內褲。」
「什麽！？」
我身體下意識向前屈，咲繪微笑答道：
「我們做了跟女主角在遊戲中穿的一模一樣的內褲。顏色、款式、甚至連觸感都忠實呈現，這也是為了客人。」
「真不愧是咲繪同學。」
蒂妲的內褲——這我可萬萬不能錯過。這世上有人為了購買自己喜歡的東西無所不用其極，我這個人雖然沒那麽熱心，但一提到內褲就不同了。況且那還是遊戲女主角蒂妲的內褲，隻要穿上內褲，想必就能與她結為一體了吧。
綠裏在背後「好惡……」地歎息著。就任憑你數落非難吧，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保護你啊。
「我很想要內褲。」
「可惜的是數量並沒有那麽多，就算是熟人，我也不能就這樣無絛件送給你。」
「沒辦法
，至少撒內褲的時候請務必讓我參加。」
「當然好，這邊請。」
她帶我到觀眾席的角落，舞台正麵已有滿滿的人潮。綠裏嘴上雖在抱怨，還是跟了過來。
不過一會功夫，活動便馬上開始。
首先是演唱遊戲主題曲，優美的歌聲立刻讓觀眾情緒沸騰至最高點。
綠裏問間隔壁的咲繪說：
「怎麽會那麽熱鬧？這種活動都是這樣嗎！？」
「嗯，女性向遊戲的活動還更誇張呢，歡呼聲都快震壞耳朵了。」
看來男女無別，隻要一興奮就會放聲歡呼。日本的周邊商品產業就是獲得這些民眾的支持而成長的。
歌唱完後立刻接聲優的現場即興演出。螢幕開始播映遊戲畫麵，並由聲優現場替畫麵配音一。
「話說克莉絲你不上去嗎？」
「克莉絲隻是負責錄製呻吟的，因為舞台上那個人感冒沒辦法錄音，我才去幫忙代打。耳朵很靈的玩家好像已經發現配嬌喘聲的是別人呢。」
高端玩家果然不容小覷。話說我以前也能隻憑乳頭形狀立即猜出這是哪位av女優，真想趕快取回那種神力。
螢幕上，蒂妲正與成為敵人的昔日戀人對峙。我記得戰鬥路線在玩家中也有相當好的評價。
『哼哼哼……蒂妲。你的身體早已染上我的顏色，這樣你還想跟我一戰嗎？』
『當然。』
『我們曾是彼此相愛的戀人。你的肉體早已屬於我了……
『不對。愛這種東西……是存在於人們心中、存在於軀體裏的。我的心，是屬於主人的！』
看著聲優的賣力演出，觀眾席的呼聲更加高漲。其中有人大喊「結果還不是個蕩婦！」這反而讓我更有好感。
在如雷的掌聲以及「中古！中古！(注3)」的呼喊聲中，聲優自舞台兩側退場。
接下來終於到了發送內褲的時間。
注3 帶有輕視與攻擊意味的日本網路用語，泛指非處女的女性。
這次換成數名聲優提著籃子登台，籃子裏裝的是用塑膠袋包裝好的內褲。
「這不是在鬧著玩的。」
我對身旁的綠裏等人說道。
「待會內褲拋到空中我會一鼓作氣衝上去，你們在這等我。」
「說真的我覺得你這樣很瞎。」
綠裏抱怨。
「你給找乖乖的。」
「因為是喜……哎唷，看到曜一你做這種事果然還是——」
「馬上就結束了。」
「不是啦，我不希望你做這麽丟臉的事。」
「一點都不丟臉，這裏有很多誌同道合的人。」
「拜托，不要這樣啦。」
「我偏要。」
不管她說什麽都無關緊要，我要搶到稀有內褲，讓『性欲』回歸我身。內褲萬歲。
綠裏好像又在抱怨些什麽，她到底為什麽如此不耐煩？
眾聲優手拿塑膠袋，齊聲喊出：
「嘿——咻！」
啪。裝有內褲的塑膠袋於空中飛舞。我的靈魂就在那。
就在我要飛奔出去的那一瞬間——
「曜一！還是拜托你別那麽做吧！」
肩膀被某人拉住了。綠裏的力道比想像中大，害我不慎失去平衡。
如果隻有這麽點阻礙就算了，但我卻直接撞上克莉絲。
「哇——！」
眶啷。我們雙腳交纏摔倒在地上。
克莉絲吃驚地說：
「抱、抱歉啊曜一，你沒事吧？」
「我沒事。但是內褲……」
我立即起身，但內褲早就沒了。飛在空中的那些不用提，就連掉在地上的也早就進到別人手裏。
「啊……」
我看著手裏拿著塑膠袋歡欣鼓舞的男人，不由得雙膝著地。
「啊啊……」
我沒搶到。貴重的內褲、限量的極品內褲在我眼前消失不見。話說我記得自己曾看過一部內褲如候鳥般朝遠方飛去的動畫，但眼前這些內褲已稱得上神隱了。
如果綠裏沒搗亂，如果沒撞到克莉絲，我就能得到如此珍貴的內褲。
「嗚哇啊啊啊啊啊……」
這陣悲愴的痛哭，想必能傳到地球另一端的阿根廷去吧。此刻那裏一定正在觀測我的哭聲。
綠裏不停眨眼。
「什、什麽啦？隻不過是條內褲而已有需要這樣嗎？」
「什麽叫隻不過是條內褲？我可是迫切需要蒂妲的內褲啊。就因為你一直不肯把內褲給我，我才苦苦找尋著替代品，可是你卻……！」
我當場伏下身去。由於綠裏不斷拒絕提供我內褲，這陣子我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我硼遞網路上的內褲圖、強者的合成圖、偷拍影片甚至是郵購目錄，才終於在茫茫內褲海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就是《裝甲女仆》裏蒂妲所穿的內褲。在女仆服飾下若隱若現的內褲很讚；把裙子掀起來讓人看個精光也很讚；不管是丁字褲還是綁繩內褲全都讚透了。總之那內褲讓我為之瘋狂，我會持續尋找同人誌也是基於這個理由。
我喜歡現實生活裏存在的人物，如果對方為了我全身脫光更喜歡，但我不會因此輕視二次元產物。以前多少會有這種想法，但已被我斬得一幹二淨。而這一切的集大成，就是與蒂妲在遊戲裏所穿的相同款式的內褲。
哀傷之情溢滿我心。
「……我說你，對內褲未免太執著了吧？」
「為了回複『性欲』需要內褲……今天發生這種事，離打倒虛夢的日子又遠了一步。」
「你也太誇張。」
「綠裏你應該很清楚他們帶來的威脅才對。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我原地抱頭，紫不知道是感同身受還是看傻了眼，她一句話也沒說。
綠裏臉上的表情寫著：「這家夥是怎麽了？」
「那……我隨便去買件內褲給你如何？」
「你不懂，你這家夥一點都不懂。我想要的是蒂妲的內褲啊！」
「那是遊戲裏的角色吧？」
正因為是遊戲角色的內褲才好。這女人一點都無法理解我的想法，真是沒救了。她打算害我被哀傷的眼淚溺死嗎？
此時，克莉斬釘截鐵地發言：
「曜一，對不起。這全都是克莉絲的錯。」
她眼眶滲出淚水，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如果沒撞到克莉絲，你就能搶到內褲了。」
「小克莉絲別這樣，妨礙他的人可是我唷？」
「不，克莉絲要負起責任。曜一……」
她堅定地看著我。
「請你收下克莉絲的內褲。」
「咦？」
綠裏發出驚呼，我則是靜靜地注視克莉絲。
「可以嗎……？」
「當然可以，克莉絲想負起責任。而且可以給曜一內、內褲，克莉絲也覺得很高興……」
「是嗎……」
我慢條斯理地回答，其實心裏早已無比雀躍。
克莉絲的內褲相當珍貴。仔細想想，我跟祖王戰鬥時也從沒看過她的內褲，當時我全身上下都充滿『性欲』，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如今能入手她的內褲是多麽美妙的一伴事。
綠裏的內褲曾立下功勞，已經堪稱完美，但克莉絲的內褲也是件貴重的寶物。果然三次元最棒了。我才不管蒂妲的內褲長怎樣，遊戲拿去二手店賣了吧。
「謝謝。我很感激克莉絲這份心意，跟某人完全不同。」
「真對不起喔
！」
綠裏大叫。
克莉絲四處張望。
「我去廁所脫下來，你在這等我。」
「等一下，我也要去！」
綠裏慌張地跟在她後頭。
○
克莉絲進到設置於會場牆邊的女洗手間，綠裏也跟著進去。
裏麵沒有其他人。由於女洗手問總是客滿，這現象有些少見。隔間的門也都半開著。
克莉絲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要切腹般僵硬，跟在後麵的綠裏開口對她說：
「小克莉絲，這樣真的好嗎！？」
少女呻吟，麵色鐵青。
「克、克莉絲不想欺騙曜一。」
「不過小克莉絲你不是不想這麽做嗎？」
「沒錯。實在是丟死人了——與其這麽說我更想幹脆一死了之，但是看曜一那麽難過就忍不住說出來了。」
「那家夥真的有那麽難過嗎……」
綠裏自言自語。曜一當時看起來的確很悲傷沒錯，但也太誇張了。從他能瞬間恢複這點推測，那該不會是在演戲吧？
「克莉絲妨礙了曜一，這是事實。」
「真要說的話，妨礙他的是我呀。」
「我得向他賠罪……」
「隻不過是一件內褲而已嘛？」
「如果那對曜一很重要，就不能以『隻不過』幾個字應付了事。」
她一口斷定。
想為喜歡的人付出些什麽的心情，以及內褲。這是多麽純粹的心意。
雖然隻是有關內褲的傻話，但這能夠笑著不當一回事嗎？就算是綠裏，此刻的她也無法那麽做。
她唉一聲歎了口氣。自己周遭淨是這種人，雖然大家都是意誌堅強、貫徹自我的人，但這群人的「自我」卻跟常人不同。就算如此，還是龍讓人感受到真摯的心意。
「……我也跟你一起賠罪。」
綠裏這麽說道。
「我也一起脫內褲給她。這樣的話，小克莉絲心裏也會比較輕鬆點吧。」
「會是會……這樣好嗎？」
「沒關係。你等一下，我去找袋子裝。」
綠裏暫時離開，找了兩個塑膠袋回來。
「把內褲裝在這裏麵就行了。」
「謝謝……不過拿兩件內褲給曜一，總覺得不大甘心啊。」
「也是啦，感覺有些微妙呢。」
「如果曜一選了綠裏的內褲，我可能真的會死。」
「放心啦。雖然他是個色到無法無天突破天際天地不容的超級大色狼，但不是個會以傷女孩子心為樂的人。大概啦。」
「隻是大概嗎……」
綠裏也曾想過，如果曜一變成虐待狂會是怎樣的情況。
兩人各自進入隔問。綠裏鎖上門後深呼吸一次，然後開始褪下牛仔褲。
隔壁傳來人聲。
「綠、綠裏……要不要數到三後一起脫掉？」
「好像在做體操。」
「因為我突然開始害羞起來了。」
「可是我已經脫下來了耶。」
「早點說啊你！」
相鄰隔間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響。
綠裏離開隔問，小心翼翼地拿著塑膠袋。
克莉絲歎氣。
「人生第一次做那麽丟臉的事。」
「我是第二次。」
「你習慣了嗎？」
「唔——還是不行。」
綠裏不禁對自己這次內褲脫得比之前還來得順手感到害怕。
○
兩人都回來了，手上還各自拿著塑膠袋。嗯？兩個人都拿著塑膠袋？
「隻有小克莉絲脫的話太可憐了，所以我也跟她一起脫了。」
綠裏說明道。
「連綠裏也脫了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大聲？」
真是太棒了。追一兔得二兔，我記得以前在空地發現a書時：心想該不會還有其他東西，挖開地麵後又發現了無碼的歐美a書，那股興奮我至今遺忘不了，而此刻的心情就跟當時一樣。
克莉絲向我遞出塑膠袋。
「拿、拿去。東西就在這裏……」
「我心懷感激地收下。」
我低頭收下內褲。如果今天是除夕，此時我已經開始高歌「快樂頌」了。
然後我伸手向綠裏。
「你的呢？」
「啥？才不給你。」
「什麽意思？」
「你不是有小克莉絲的內褲了，又沒差。」
「多出來的我也一並收下。」
「才不要咧。這樣的話我也太沒節操了，你有小克莉絲的內褲就夠了啦。」
「我會灌入氮氣放在冰箱保存，這樣就能一直聞到新鮮的氣味。拿來。」
「不給你啦！」
她把內褲藏到背後。
「這樣小克莉絲很可憐耶！她都那麽犧牲了。」
「又沒關係，難道你不懂什麽叫浪費嗎？」
「你這個大爛人！」
綠裏大吼，內褲卻從她手中消失。
紫在不知不覺間取走了綠裏手上的塑膠袋。
「既然你不打算給陸學弟，那我就收下了。」
「咦……」
「可以吧？」
人總是很難拒絕美人的請求，就算是同性也一樣。
綠裏反射性地點頭答應。
「這個嘛……如果是風祭學姊的話沒關係。」
「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紫微笑收起內褲。
「我會灌入氮氣放在冰箱保存的。」
「……隨您高興怎麽做。」
我用憎恨的眼神看著兩人。內褲不能給我，給紫就可以嗎？難道她們早已暗通款曲了？
如果真是那樣，我也有方法對付你們。我會找個畫技超群的畫家，請他描繪兩人激烈的同性愛場麵，照片和情境就由我來提供。想必不用多久，綠裏與紫兩人接吻的圖便會上傳到全世界的貼圖網站。
嗶嗶嗶——輕快的電子音效，是紫的智慧型手機在響。
她深情款款地撫摸裝有內褲的塑膠袋後，低頭察看手機。
「唉呀，是郵件。」
她確認郵件內容後，臉色一變。
「抱歉，有人要找我。」
「今天明明是假日啊？」
「本部那邊好像發布了什麽新消息。」
「那我們也一起過去吧。」
「不用了，你們留在這裏繼續玩。」
她收起智慧型手機。
「那我先走一步了。陸學弟，她們兩個就拜托你羅。」
「我知道了。」
「你的『性欲』還沒恢複，不能太亂來。要是有什麽事，記得叫我回來。」
紫留下這句話，快步離開會場。
結果隻剩我們三人。咲繪與三奈因為有工作，先行回到工作人員專用的攤位。
我們稍微在會場閑晁了一下。由於綠裏穿的是牛仔褲，走起路來並不會不方便，反觀克莉絲一路上卻非常別扭。
「嗚——……沒穿內褲裏麵會涼涼的……」
「畢竟你穿的是裙子，這很正常。」
「還不都是你害的！」
綠裏狠狠罵了我一句，擔心地對克莉絲說：
「你還好嗎？」
「想穿些什麽……」
「要不要去隔壁的內衣博覽會？那邊好像有在賣東西。」
「是嗎……」
「要我去幫你買嗎？」
「不用
，我自己去。」
克莉絲話說完搖搖晃晃地離開。腳步看起來怪怪的，我想是因為她始終壓著裙子走路的關係。
綠裏瞪著我看。
「我說你，好歹也對小克莉絲感到抱歉一點吧？」
「沒能得到蒂妲的內褲確實不是件好事，雖然姑且有拿到替代品。」
我緊握裝有克莉絲內褲的塑膠袋，綠裏表情卻突然變得凶狠不悅。
「我指的不是那個。」
「你似乎一整個把我當成罪犯在看呢。」
「我沒有把你當罪犯，不過也差不多了。」
「我對克莉絲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嗎？」
「難道你敢說沒有？」
我仔細回想。
「……沒有啊，不過我可能對你做了些過分的事也說不定。」
「你還有自覺啊！？」
又被罵了。
因為我和綠裏價值觀不同，彼此的對話很難兜得起來。我倆互為獵人與附身對象，勢必得更了解對方才對，然而事情總是不太順利。我為了人類和平與情色真諦無法輕易妥協，所以有時都會希望她盡可能退讓點。
對話自然而然停住，我隻好環顧會場一周。
「……咲繪同學她們好像還在辦活動。」
「她們應該很忙吧。咲繪這個人很活躍的，雖然她本來是合唱團的。」
「這裏才能發揮她所長啊。」
能發揮自己身為創作者的長才是很好的，跟情色有關的話那就更棒了。
我相當自負對於「品味」情色這回事有裉高的水準，可惜的是「創作」方麵就說不上拿手了。我不會畫圖，也不會寫文章，雖然中學時代集合情色之友後總能搞出什麽玩意，要完整做出一款遊戲還是太難了。所以我對咲繪能駕輕就熟執行該業務懷有尊敬之情。
三奈也一樣，居然有辦法對遊戲劇情提出建言，她果然擁有我所沒有的才華。
當我還在感慨萬千時，綠裏卻投來懷疑的目光。
「你一個人在那邊碎碎念什麽啊？」
「你跟我一樣都沒什麽創造力。」
「啥？」
我沒多說什麽。
克莉絲還沒回來。雖然她是去買內褲，但都過了這麽久，她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還是她找到了珍貴的稀有內褲，正跟婆婆媽媽展開爭奪呢？
「我去找她。」
「慢走。」
「你不一起來嗎？」
「你一個人去比較好啦。」
「不行，我可不能留你一個人在……」
「隻有你過去找她，小克莉絲應該會比較高興。」
「但你不也沒穿內褲嗎？」
綠裏紅著雙頰，手抵在腰部附近。
「嗯——……我穿的不是裙子，所以還受得了啦……」
「意思說你保持這樣也沒問題是吧？」
「我也要去買一件。」
結果可能還是不適感贏了，她最終也決定一起去買內褲。果然穿牛仔褲還是會覺得有點怪，如果穿裙子而裏麵沒穿，頂多就是涼涼的而已。
「反正平時也要買內褲，沒差啦。不穿內褲果然很奇怪。」
「你這樣是跟全世界喜愛裸體的人為敵喔。」
「對我來說很怪嘛。」
這世上可是存在在自己家裏不脫個精光就感到不自在的人呢，真是個頑固的女人。
「走羅。」
「話說，風祭學姊不是叫你乖乖的別亂跑嗎？」
我想起郵件的事。
「但我更不能讓你們獨處啊，我發過誓要保護你們的。」
「隻聽你說的話倒是挺帥氣的。」
我們小跑步奔向隔壁會場。
萬國內衣博覽會的會場氣氛，比起日本成人遊戲展覽會還來得安穩沉靜，或許是客群不同的關係。
「還挺漂亮的邪。」
綠裏讚歎。
「不過如果跟內衣有關，會場還髒髒的就很奇怪了。」
「看來大會人員相當注重清潔感。」
入口處有人請我們使用醫療酒精消毒，這也是一般展覽會沒有的。
每個攤位都相當幹淨，散發悠閑從容的氣質。隻不過因為昂貴的高級內衣降價出售的關係，販賣區呈現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會場一角正是販賣區，我從所在地遠眺。
「不在呢。」
「難道她買完了嗎？」
看不到克莉絲的人。她買好內褲了嗎？也有可能跟我們擦身而過了。
「打個電話給她好了。」
「我來打打看。」
她操作起自己的手機，將話筒貼在耳邊，過一陣子後又移開。
「打不通呢。」
「她可能在裏麵，說不定視位置不同，也會有收訊不良的情況。」
販賣區對麵是上頭寫有「十七世紀內衣」的展覽攤位。她會在那裏嗎？
說時遲那時快。
（懷有美麗心靈的主人。）
「！？」
我抖了一下後捂住耳朵，綠裏則是一臉納悶。
「你怎麽了？」
「沒事……你剛剛有聽到嗎？」
「聽到什麽？」
剛剛有人聲。而且音調偏高、帶著透明感，聲音中更蘊藏著一股堅定的意誌與榮耀。
（我的心會長伴您左右。）
「……蒂妲！？」
這是《裝甲女仆》女主角蒂妲的聲音，她的聲音傳進我耳裏，一開始我還以為那是從隔壁會場傳來的，但事情不是那樣，我能清楚聽到蒂妲在說話。
而且這對白還是遊戲裏的台詞，是在與主角兩人分離之際，心靈相通時所說。我總是冷眼看待這種刻意賺人熱淚的劇情，然而說真的此刻我覺得相當感動。
綠裏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貼在我額頭。這家夥以為我生病了，真沒禮貌。
（即使兩人分隔天涯海角，我無時無刻都惦記著主人的身影。）
這堅強的形象實在太棒了。無論發生什麽事，她的心一直係在主人身上。
但正當我以為這是叫我回去將遊戲重新玩過一遍時，赫然發現一件事。
「蒂妲在叫我……？」
「這是會突然發作的病嗎？」
這女的真羅嗦。這可是相當重要的場麵啊，我記得接下來，身為蒂妲主人的玩家甩開一切奔向她身邊，結果卻天不從人願。這在玩家間也引發了不小的爭議。
不過，真沒想到我會聽見蒂妲的呼喚。難道我前往二次元世界的大門就此敞開了嗎？
「不對……是克莉絲！」
身邊的少女聞書四處張望。
「小克莉絲在這裏嗎？」
「不，這個聲音聽起來是克莉絲的聲音……」
背上冒起冷汗。她是附身對象，一旦她遭殃事態將會非常嚴重，畢竟附身對象像這樣隻透過言語跟我對話的狀態，之前也有過一次，是在我和祖王戰鬥前。
「糟了！」
我向前狂奔。綠裏也慌慌張張地跟在我身後。我推開群眾在內衣堆裏的女性，直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前進。
「你要去哪裏啦！？」
「我要去克莉絲那裏！」
我來到寫有「十七世紀內衣」的攤位，裏頭展示品雖稱不上五顏六色，倒是擺有許多複古的款式。我雖忍不住想駐足觀看，但克莉絲人不在這裏，她正在別處呼喚著我。
「即便我倆相隔千裏之遙，隻要與主人心靈相係，蒂妲便十分幸福。」
是左邊，在販賣區的更裏麵。
恐怕聲音是從內側當做倉庫的地方傳來的。
我再度奔跑起來。蒂妲和克莉絲，你們乖乖等我，我這就過去。
我來到一處厚重的鐵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裏麵雖然沒聲音，但我能感覺到人的氣息，就是這裏沒錯。
我使力打開鐵門。有個工作人員見我開門嚇了一跳，但我可管不了那麽多。
我和綠裏一同穿越鐵門。
不出所料，內部正是倉庫。包含深處與兩側，全都堆滿了紙箱。
這些應該都是展覽品和商品吧。一定全都是內褲跟胸罩，說不定裏頭也混著小可愛或薄紗睡衣，但真要找說的話，那些根本稱不上是內衣。
「好壯觀……」
我不禁讚歎，卻也因為這樣被綠裏嘮叨
「我們是來找小克莉絲的耶。」
我重整思緒繼續往裏麵走，發現有位穿著裙子的少女倒在牆邊地板上。
「克莉絲！你有沒有怎樣？」
我跟綠裏走近她身旁，看起來是沒有外傷，但其他部分便不得而知。
「要確認她是否平安……得確認她有沒有穿內褲。」
「你別亂看！這件事由我來辦啦。」
我將手伸向裙子卻被她一把撥開，換綠裏自己來掀。
「……有穿。你絕對不能偷看喔。」
「我知道啦。」
「還有，看她胸口上下起伏不就知道她還有氣嗎？」
「嗚……」
克莉絲以蒂妲的聲音呻吟。
「主人……快刺……蒂妲的……快刺蒂妲的胸口……」
綠裏嚇了一跳。
「刺你胸口？你在說什麽啊？」
她可能單純以為克莉絲在說夢話，然而我的想法不同。她剛剛說的是《裝甲女仆》的遠古魔物路線裏，蒂妲受怪物附身之際所發出的夢囈。也就是說——
「她被附身了……綠裏，快逃！」
在我大叫同時，一團白霧自克莉絲口中竄出。
靄氣有如滅火器的粉末，迅速充滿整間倉庫。
（咕哈哈哈哈。）
靄氣震動發出聲響，不可視之爪再度現身。
（你終於發現了。）
「渾蛋，原來你藏在克莉絲身體裏麵！」
（沒錯。吾一直藏身在她體內，也摸清了你的一舉一動。她的身體還挺舒服的。）
原來如此，這下我知道為何在關西打倒的家夥，還會在這裏碰頭的原因了。因為他等於是被克莉絲運過來的。
「要是你再早點滾出來就好了呢。」
嘴上雖這麽說，但我相當懊悔自己觀察不夠謹慎。今天的克莉絲看起來一直很想睡覺，當下我就該發現這點才對。遭虛夢附身之人，多半都會覺得睡眠不足。
（吾身也並非完全體，還得治愈你一手造成的創傷，所以才耐心等候至今。）
「做事居然兜那麽大一個圈。」
（兜圈？不不不，你錯了。這是因為吾想引你到這裏來——為了這麽做。）
靄氣開始扭曲變形。這聽起來很詭異，但我的確感受到靄氣的變化。
眼前的光景就像透過廣角鏡頭窺視般歪斜。扭曲的靄氣拉扯著四周的牆壁……不，那不是牆壁，而是裝滿內衣的紙箱。
數十、數百個紙箱從我們頭上傾瀉而下。
「他媽的！」
我情急下立刻用身體護住克莉絲。我優先保護倒在地上的人，綠裏那邊我隻能用眼神示意她趕快躲起來。
從天而降的紙箱封口打開後掉出內衣。這是內褲與胸罩之雨啊——畫麵看起來十分夢幻，但我沒時間沉浸在其中細細品味。
身體各處傳來劇痛，在我思考這痛楚是否能化為快感時，內衣雪崩已戛然而止。
我睜開眼，五顏六色的內褲堆積成丘，簡直就像在雪山裏遇難。我確認克莉絲平安無事後，撥開內衣褲露出臉來。
「綠裏！你沒事吧！？」
她沒事。這麽形容應該很恰當，因為她整個人浮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
不可視之爪發笑。
（真正的附身對象我就收下了。）
綠裏的軀體就這麽浮在半空中開始移動。
「站住！」
雖然想追上去，但堆積在地上的大量內衣褲讓我寸步難行。綠裏的身軀就像在逗著我玩似的，緩緩離我遠去。
（看你那麽慌張的樣子，真是愉快。）
「媽的！」
我向前奔去，隨即跌倒，胸罩的肩帶纏住了我的腳。
我想切斷肩帶，手上卻沒刀刃。使用『白內褲之劍』是最快的，但我無法喚出武器。
再這麽磨蹭下去綠裏真的會被奪走，為了救她，我急需一把武器。
「……克莉絲的內褲！」
我還有她給的內褲，靠那內褲回複『性欲』就行了！
我伸手探探口袋，這動作帶給我的回報卻是絕望。不見了。內褲在剛剛那場雪崩中掉了。恐怕就掉在這內衣山中某處。
「我才不放棄！」
我定眼尋找內褲。
堆積在我周遭的全是紙箱和滿滿的內衣褲。而且並非隻有一兩件，五彩繽紛、各式各樣尺寸的貼身衣物散落一地，所有內衣褲從邊緣蔓延整座倉庫，使我連立足點都沒有。
（而且……）
我嗅了嗅混雜在空氣裏的這股味道。穿過跟沒穿過的內褲混合在一起，這裏有洗潔精的香與汗水融為一體的氣味便是證據，這應該是從工廠出貨的新品內衣褲才會有的。
「我一定要找出來。」
克莉絲現在有穿內褲，看來遇害正好在她買完內褲之後。我大可以心存感激地趁機偷看，但如此卑鄙的舉動我辦不到。我要在克莉絲清醒時堂堂正正地欣賞，現在的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找出她給我的內褲。
我趴在地上眾精會神搜索，不放過任何一條。
內褲就在這裏頭。隻要有內褲，我的『性欲』就能複蘇，就能奪回綠裏。
我把眼睛瞪得像盤子那麽大，黑色、條紋、草莓圖案等繽紛的色彩映入眼簾。雖然克莉絲的內褲並非裸露在外，有塑膠袋包著，我隻要找出包有塑膠袋的內褲就行。然而這堆小山中卻有不少袋子跟裝著克莉絲內褲的塑膠袋很像。
得快點找出來才行——我連在影片出租店av專區尋寶的精力都毫不保留地用上。
「……有了！」
就是這個！包在樸素塑膠袋裏的內褲。
我扯開塑膠袋，手裏拿著櫻桃圖案的內褲。鬆緊帶已沒了彈性，但是這種鬆垮的樣子正合我意。
綠裏的表情突然浮現在我腦裏。她的眼神看來與其說是寂寞，倒不如說正鄙視著我。抱歉，我要用克莉絲的內褲恢複『性欲』，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再多鄙視我一些吧。
「克莉絲……內褲借我一下。」
我小聲把話說完後，將內褲抵在鼻子上，吸氣。
「……嗚……？嗚嗚……！？咳咳！」
嗆到了。一股厭惡感竄上腦門，我因為受不了而拿開內褲。
「這……這個是，男人的……！？」
我趕緊察看塑膠袋，有張不知道塞在哪的照片緩緩飄落，照片上頭是一名小腹突出的半裸中年男子。
（嗚哈哈哈哈哈！）
天花板傳來笑聲，我一麵嗆到一麵怒罵：
「你他媽的耍我！」
（你以為那是女人的貼身衣物嗎？蠢貨。那是個四十八歲快被裁員的男人，為了發泄在職場累積的壓力連續穿了四天的內褲。
）
「你好大膽子……！」
我使力緊握顫抖的雙手。
我因感到羞辱與絕望，導致眼前幾乎一片黑暗。我不但拿了中年大叔穿過的內褲，還用力一聞，以前的我絕不會犯下這種錯，就算閉著眼睛我也能猜出哪件是女孩子的內褲。然而，失去『性欲』帶來的焦躁不安，讓我渾身不對勁。
「畜牲！」
我整個人一急，隨手抓起內褲就往頭上戴。我需要聞聞新鮮內褲那股溫熱的氣息才行。
不行，我完全無法分辨。聞了快被裁員前的中年大叔氣味，鼻子一點都不靈。
別說內褲，我連食物的氣味都快無法分辨了。而且我眼睛眨個不停，這樣就算偷看克莉絲的裙底風光也沒用。我搞錯順序了，應該先看裙底才對。我不應該被自己的堅持所束縛。
（就算你在那邊大鬧也無濟於事了。）
現場傳出虛夢的說話聲。
（我知道失去『性欲』的你會急著找內褲。你完完全全中了吾的計啊。）
「你太卑鄙了！」
（哈。對付人類，哪顧得了卑鄙不卑鄙。）
「快滾出來！跟我在這裏一決高下！」
（真是愚昧。）
從不可視之爪的語氣聽起來，他似乎感到十分愉快。
（你已經無法回複『性欲』了。連微薄的希望都落空消逝，你隻能呆立原地，看著附身對象被獻給祖王。）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我咬牙切齒，齒間嘎嘎作響。他盯上的不僅隻有綠裏，不僅隻育克莉絲，就連我也是他的目標。
他就這樣封住我的能力，輕鬆擄走綠裏，為此還特地準備裁員上班族的內褲。我身處對自己來說應為珍寶的內衣小山，卻什麽都辦不到。
虛夢早已看準成人遊戲博覽會與內衣展同時舉辦的時機，他一直在克莉絲的體內療傷，耐心等待。
這一切都是為了羞辱我。是為了向之前曾打倒他的我複仇。
全都如他所預言，我被色情遊戲以及女性內衣蒙蔽，整個人掉進他的圈套。
「給我回來！現出你的形體！把綠裏還來！」
笑聲逐漸離我遠去。無論我再怎麽吼，對方根本不加理會。
薄霧消散，嘲諷聲也在幾度回響後消逝。綠裏也一樣。
「可惡！」
我一拳打向牆壁，拳頭滲出鮮血。
比大叔所穿的櫻桃圖案內褲還要深紅、充滿絕望的鮮血不斷滴流。
會場響起鈴聲，傳來「本日活動到此結束，感謝各位貴客進場參觀。」的廣播，看來兩邊活動都結束了。
「嗯……」
倒在地上的克莉絲醒來。
「這裏是哪裏……全都是內衣……」
她發現我的存在。
「曜一……？你怎麽了？綠裏人呢？」
當下我實在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約在附近的車站前集合。這是個很普通的集合地點，周圍也有許多男女約在這裏碰頭。附近有許多地方可供遊樂休憩。
但在我心中一直想去個不一樣的地方，我得時時顧慮『性欲』來行動，為此我有事得做。
「久等羅。」
某人對倚靠在車站圓柱上的我搭話，是綠裏。
她穿著牛仔褲，上半身搭配七分袖薄衫，整件衣服都是淡粉紅色的，同時隻穿戴必要的飾品。雖然這身打扮跟她平常活潑有朝氣的樣子大相逕庭，依然十分有魅力。
「抱歉，我選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花太多時間了。」
「不，沒關係。」
「……你在生氣嗎？」
「沒有啊。」
「但我覺得你好像不怎麽高興。」
真敏銳。之前回家碰上虛夢的事，至今還讓我揮之不去。
「對不起，綠裏。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願意道歉，但不是因為你我才不高興的。」
「太好了……話、話說你覺得這套衣服怎麽樣啊？我自己是覺得還挺好看的……」
我仔細端詳她這身打扮。
「重要的是怎麽跟內衣褲搭配。如果你願意當場脫下內褲的話，我可以給你建議。之前曾流行過依據內褲造型和顏色推敲主人所著服裝的遊戲，我的推理十分受到推崇，總被評為最具說服力的答案。」
「為什麽話題會變來這裏啊？」
「問題在於你穿的不是裙子，這樣就無法確認你穿了仲麽內褲。你這是存心找我麻煩嗎？」
「那個哪裏算是問題啦！」
就在她開始抱怨的時候，克莉絲與紫來了。
克莉絲穿著滾滿荷葉邊的裙子，紫則是一身冷色係打扮。這兩位的穿著都跟她們平常給人的形象一致。
我向克莉絲揮揮手。
「早啊，你看起來好像很想睡。」
「哼哼，我可是很期待今天期待到幾乎沒睡呢。」
「你這身打扮不錯嘛，果然裙子才是最棒的。」
綠裏非常失望，低聲說著「為什麽對我就沒那麽好……」真是個怪女人。
紫看著綠裏露出微笑。
「南波學妹，你穿這樣很漂亮喔，真適合你。」
「謝謝學姊，但是曜一卻不稱讚我。」
「你不能期待男生會說那種話啦。不管是交往或約會，還是女孩子跟女孩子一起最棒了。」
「我對自己差點認同這論點感到害怕。」
看來她們倆還挺聊得來，那就好，我也試著妄想看看這兩個人親熱的畫麵好了。
克莉絲拉拉我的衣袖。
「今天我們要去哪裏？在這附近嗎？」
「先搭車吧，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我催促克莉絲走向自動售票機，綠裏和紫也跟了過來。
買完車票穿過剪票口，登上前往月台的階梯，這裏是觀察ol或女高中生美腿的絕佳場所，可惜我現在沒那閑工夫。
「是要去哪啊？」
綠裏問道。
「我想觀察美腿……原本是這麽想的，由於辦不到隻好選擇去別的地方。」
「這可是約會喔？該不會一整天就這樣搭電車繞圈子結束吧？」
「我們要去的是活動會場，別擔心交給我。」
她回了一聲「那好吧。」我當然不可能什麽都沒準備就來赴約，在邀約之際我心裏就已經挑選好數個方案了。就好比校外教學要偷窺女浴池的時候，總不會有人蠢到直接衝進去看吧？這兩者道理是一樣的。
由於車廂內乘客眾多，我們隻能站著搭車。克莉絲總懇趁機往我這裏蹭，但每次都被綠裏擋下。
過了幾站後，我們在目的地下車。
通過剪票口，眼前是塊辦公大樓林立、極為普通的地方。綠裏不禁傻眼。
「咦？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們去主題樂園呢。」
「那可不行，大夥被那些黑色老鼠扭來扭去的樣子吸引的話，我根本不能做些色色的事。不過在大姊姊的視線全專注在老鼠身上時，我將自己的視線專注在她們的裙子裏也未嚐不可。」
「你會被抓喔。」
「我就是因為不想被抓才選擇來這裏。」
我於前方帶隊，走在寬敞的大路上。
前方立刻出現一幢巨大的玻璃帷幕建築。
「這裏不是舉辦活動的會場嗎？好像是叫展覽中心？」
「沒錯，你還真清楚。」
「因為這裏有時候也會辦演唱會嘛……不過今天有什麽展覽嗎？」
她歪頭不解。我揮揮手，指向看板要她看個仔細。
「你看，就是那個。」
「什麽啦？我看看……國際光學醫療器材技師集會。」
「是下麵那個。」
「管他什麽找工作啊。聽聽年輕人的怒吼。阿克西斯（注2）快掉下來吧。」
「不對，再更下麵。」
綠裏定眼一看——
「第八屆日本遊戲博覽會……啊——」
她皺起眉頭。
「這個就是遊戲製作公司集合在一起發表作品的活動吧？我是不討厭遊戲啦，不過約會跑來看這種活動也太那個了。」
「你還是沒看清楚。上頭的小字寫些什麽？」
我要綠裏看個仔細，她納悶地靠近看板。
然後整個人跳了起來。
注2 《機動戰士銅彈》係列中的小行星基地。夏亞曾欲將其做為質量兵器撞向地球，後為阿姆羅所阻止。
「日本成人遊戲博覽會……這不是色情遊戲集散地的意思嗎！？」
「沒錯。而且隔壁會場舉辦的展出物也很不得了。」
「萬國內衣博覽會……啥啊！？」
「h-game與內衣的博覽會竟然同時舉辦，展期如此安排還真是奇跡。」
我對看板看得入神。
在h-game的世界裏，內褲就和胸部同等重要。關於這點可能有人持不同意見，但對我們來說，從內褲顏色或形狀便能決定角色的個性。就連一般劇情總是躺著或趴著坑的玩家，一遇到露內褲劇情便會正襟危坐。
而今日我就有機會一親如此神聖存在之芳澤。充分享受遊戲會場後直接移動至內衣展場，那裏就放著真正的胸罩和內褲。雖然有些人討厭三次元的東西，但如果是內衣的話應該沒問題。天底下哪裏還找得到這麽威的展覽啊？這正是符合天時、地利、人和的奇跡會場。
打從我知道有這場活動以來，早已下定決心為了恢複『性欲』一定得親自走一趟。而我萬萬沒想到，此行竟會以約會形式實現。
綠裏盯著看板瞧，隨後回過頭來。我猜想她的臉上應該洋溢著感動的神色才對，然而——
「大笨蛋！」
我酸甜的思念，因為這麽一句話灰飛煙滅。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啊！？帶我來色情遊戲博覽會就已經很誇張了，甚至還有內衣展覽！」
「你不認為這兩者的組合很棒嗎？這裏好像也有進口貨喔。」
「這哪叫約會啊！哪是可以約女孩子來的地方啊！？」
「我原先是打算自己一個人來的，約會反而是順便而已。」
「什麽順便！我昨晚可是超期待的，期待到幾乎沒睡耶！為什麽到了這裏卻要配合你個人的私欲啦！」
「克莉絲不在意。」
嬌小的少女這麽說道。
「跟曜一在一起的話，不管做什麽我都很開心。」
「我也沒
問題。真不愧是陸學弟，就算沒了『性欲』還是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方法呢。」
「能被你稱讚令我倍感光榮。」
我向紫道謝。果然隻有同道中人才會懂。
綠裏臉部完全漲紅，嘴巴開開關關的。
「心、心頭一股怒氣無處發泄……」
「冷靜一點。不管會場裏展出怎樣的內褲，隻有你穿的才是最棒的。」
「聽了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那該怎麽辦？你要在這邊等我也沒意見。」
「我要一起進去啦！」
她大叫一聲。
「如果放任你不管，你一定又會去做什麽色色的事！」
真是誤會大了。這些都是我為了保護人類所該做的訓練，行為本身看起來可能真的色色的，但與關係到全地球安危等級的問題相比，也隻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跟依然怒氣衝衝的綠裏一起去買門票.也算是付個入場費。順帶一提，內衣博覽會那邊可能有販售專區的緣故，入場是免費的。
我們從成人遊戲博覽會的入口進場，待我們一通過玻璃門，馬上受到一股悶熱空氣包圍。
「喔喔……」
我忍不住發出讚歎。廣闊的會場裏到處都是各家廠商發揮創意、精心布置的攤位，甚至還有業者為了吸引參觀民眾目光裝置廣告氣球，更有許多女性角色看著我們報以微笑。
這裏充滿著欲望。這就是我每天努力想獲得的無上瑰寶啊。
「這實在太棒了。」
「簡直就像性愛祭典呢。」
紫也持相同意見。
「如果這一切都能化成我們的『性欲』來源就沒話說了。」
「我有同感。」
不過這世上並非每件事都能順順利利，我們更不能因此感到退縮。
克莉絲也充滿好奇心地四處張望，隻有綠裏一臉狐疑地環顧周遭。
「這裏未滿十八歲不是不能進來嗎？」
「進場並沒有限製年齡。這裏的展出物都有遵照嚴格的標準在走，這點是沒問題的。販賣區可能會有比較香豔刺激的商品，不過賣的時候會好好確認購買者年紀。」
「這些人還真是浪費精力。」
「哪裏浪費？製造商為了存活下來、為了將性的美好傳達給顧客可是絞盡腦汁啊。就算我們雙手合十對製造商表達敬意也一點都不為過。」
如果沒了這些商品，我們就會失去對抗虛夢的手段。聯合國真該火速通過對成人遊戲製造商表達謝意的決議。
我收下免費的小冊子，走向中央開始深思。
「該從哪逛起才好呢……」
「隨便都可以啦。」
綠裏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這種毫無自覺的女人真叫人頭痛。來到這種地方，就得把自己想看的東西、體力、周邊商品的暢銷程度等納入考量，仔細盤算出最合適的巡覽動線才行。這可不是兒戲。
「我先說好，別離開我身旁。」
「什麽啊，這裏是雪山嗎？」
「因為虛夢很有可能躲在附近。」
虛夢很可能會在此盯上附身對象二人組並加以襲擊。為了能好好保護運兩位，我必須在這會場裏讓自己的『性欲』回複，真可謂自行生產自行消費。
但綠裏絲毫不相信我說的話。
「與其說有虛夢，我倒覺得你在把我當白癡要。」
「那是因為你不肯給我內褲，我才特地采用比較複雜的程序。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
「為什麽我要反省啊？」
因為是綠裏不好，才要她自己反省。我想這就算在法律上也站得住腳。
此時紫從旁插嘴：
「陸學弟你真的什麽都不懂呢。」
「對呀對呀，風祭學姊請你好好說他幾句。」
「南波學妹她會給我內褲唷。」
「沒錯……咦咦咦咦！我怎麽可能會給你內褲啊！」
紫湊到大叫的綠裏身旁。
「我就想要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的內褲。給我嘛。」
「拜拜拜托風祭學姊你別這樣……」
「就跟你說叫我紫就好了。」
「問題不在那裏，會場的其他人都在看我們耶！」
的確，兩名女子在會場正中央打情罵俏的樣子實在壯觀，部分參觀民眾還竊竊私語著「發生什麽事了？」或「現在是蕾絲邊小劇場嗎？」之類的話。
綠裏自紫手中掙脫。
「在這種地方請別這樣……」
「你的意思是不在這裏就可以羅？」
「請不要學曜一說些奇怪的話。」
她又開始抱怨了。
此時我與克莉絲正一起參觀會場，沒多餘的時間一直看那不知何時謝幕的蕾絲邊小劇場。
「你看這家叫『生化猛虎』的公司怎樣？」
「克莉絲想看這個叫『奇跡少女』的攤位。他們有展出遊說被拆散的情侶再度重逢的遊戲，這跟克莉絲還有曜一一模一樣。」
「你還真清楚。這樣的話，這片『毀滅時刻』也不錯。遊戲中的女孩子從頭到尾都渾身沾滿苦土石灰，是充滿狂熱元素的作品。」
「曜一的嗜好還真特別呢。」
「因為我覺得接觸各種路線的產品很重要。」
在情色領域中，隨著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會分成眾多領域，要將各派學說的意見統合起來並非易事。不過反過來說，網羅通曉各式各樣的東西，哪怕隻是多一個契機，積極接觸情色商品才算得上恢複我『性欲』的捷徑。
「你們在聊什麽啊？我也要聽。」
綠裏麵有難色地跑過來找我們。
「關於紅蘿卜跟馬鈴薯纏綿、蛤蠣與鮑魚交尾，這兩者哪個能讓綠裏你感到興奮？」
「……你在說什麽東西啦？」
「我講的是手冊上這家『寂靜沉默』公司做的遊戲。他們的遊戲裏麵完全不會有人類或動物出現，在業界之中相當有名。他們以讓社會大眾體認到世界糧食危機為名目，開發眾多關於食物的色情遊戲——」
「我的頭開始痛起來了……」
她搖搖晃晃地離開我們身旁。
「我要去廁所。」
「要去洗手間的話，我也一起。」
紫向她招手，綠裏瞬間吞下她剛剛說過的話。
「曜一！我們去別的地方吧，這裏就沒有對新手比較友善的區域嗎？」
「要說容易入門的東西……果然還是得找作品形象和內容重視浪漫取向的廠商吧……」
我將手指貼在嘴唇上想了一會。
「說真的，我對這方麵的知識有些淺薄，我比較喜歡遊戲開始點三次滑鼠內就有色情圖出現的遊戲。」
「克莉絲知道喔。」
她強忍著嗬欠，自我手中拿過展場手冊後指向地圖一角。
「這一帶的攤位都是萌係的。這些廠商開發的遊戲沒有太過刺激的演出手法，而且是以任誰都能輕鬆上手為原則創作的。」
「那根本不夠看。不隻我，就連社長也一定不會喜歡。」
「你不必發表意見……小克莉絲，我們去那邊。」
難得綠裏搶先出聲表示讚同，所以我們便決定先從那一帶開始逛起。
待我們接近目標區域，映入眼簾的淨是橘色或粉紅色係的布置。說起美少女遊戲或成人遊戲，本來就多以暖色係的顏色做為形象色彩，目的地的攤位也將此概念發揮得淋漓盡致。整個區塊就像陳列了各式各樣的水果，四處可見立牌上畫著身穿滾有荷葉邊服飾的大眼女孩，用微笑歡迎我們的
光臨。
「嗯，這裏果然不賴。」
總是愛抱怨的綠裏也難得認同我的意見。
「至少圖都晝得很漂亮呢。」
「如果臉上沾有白白的東西就更沒話說了。」
「為什麽你一直沒被警察抓走啊？」
因為我是人類的守護者，我隻能這麽說。無論我們受到何種迫害，到最後社會大眾總會認同我們的。
克莉絲拉了拉我的手。
「那裏有車。」
我看向她指的方向，會場清出部分空間展出一台車。在這輛看似拉力賽車款的烤漆上，繪有繽紛多樣的虛擬角色。
不隻我與克莉絲，連紫也不禁感歎，唯獨綠裏一人感到驚訝莫名。
「這什麽車啊？」
「就是把女性角色畫在車身上的車子，又稱痛車。」
「為什麽是痛車？有輾過人嗎？」
「是沒有輾過人啦，但還是有些東西會吸引人心。」
我走近車子察看，上麵還立著「私人所有」的牌子。雖然不知道車主是誰，但我想應該可以認定他是東京都的榮譽都民。
我仔細觀察，不僅僅隻有外觀，連內裝也確實痛過。這類車子很多都是在外層貼貼紙那種騙人的玩意，然而這台車卻看不出有半點偷工減料的地方。
「真是厲害。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到處都看得見車主的堅持。」
「連排氣管上都刻有角色圖案，做得還真夠徹底。」
紫對此表示認同，連克莉絲也點頭了。
「駕駛座的椅套還是利用抱枕套做的，這樣就能身處角色的懷抱中開車了。」
「如果沒有相當程度的堅持，根本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如是說。隻有綠裏在一旁擔心著「搞到這樣要花多少錢啊？」這種多餘的問題。
車旁站有一名身著角色扮演服裝的女性，她穿著遊戲裏登場學校的製服。我記得她扮演的是遊戲中的女主角，但我懶得記那麽多，所以並不知道名字。
「女主角的名字是亞壽沙，她最後跟主角共築了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克莉絲告訴我答案。
「話說克莉絲跟她有點像呢。」
「你這麽說我好高興。」
「你去站在她旁邊，我想拍張照片。」
「可以啊。」
我向那位穿著角色扮演服的女性要求來張合照，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兩人並肩站好，克莉絲的身高矮人家一大截，由於這樣不大好看，我馬上要求：
「不好意思，能不能請小姐你蹲低一些……對，然後這邊稍微把裙子掀起來。」
「喂！」
背後傳來一聲斥喝，綠裏理所當然地發脾氣了。
「你在對一般老百姓幹什麽啊！」
「聽你這麽一說，還真的越看越像一般人呢。」
「誰理你啊！你這樣會被保全攆出去啦！」
「也對，還是在沒人看的地方做比較好。」
我打開車門。
「麻煩小姐你跟克莉絲在裏麵摟摟抱抱。」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不然的話，由你跟副社長來做也可以。」
紫迅速牽起綠裏的手。
「我很樂意。」
「到底是怎樣啦！」
綠裏向我揮拳，我驚險躲過。
「車內空間就等同飯店套房，不管做什麽都是個人自由。」
「那是問題所在嗎！？」
仔細一看，先別說克莉絲了，角色扮演的小姐也顯得相當吃驚。
「看來她高興到說不出話來了。」
「那是嚇到來不及反應啦！」
「……啊。」
小姐終於回過神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你說好要給我內褲的。」
「隻要拿得到內褲你什麽都不管嗎！？」
小姐聽了綠裏的話後猛眨眼，隨後苦笑出來：
「內褲的話沒辦法給你，因為我現在沒穿。」
「真的嗎！？」
「這個嘛……如果你想要內褲，我記得舞台那邊有免費的內褲可以領取。」
她對嚇呆的綠裏置之不理，單手指向反方向的大舞台。
從這裏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舞台上架著如電影發表會拿來播放預告片用的巨大螢幕，布幕前更有聲優現場演出脫口秀。
「廠商會發送在遊戲裏出現的內褲，不過都是限量贈品，數量不多唷。」
「居然會想送內褲，這是哪家怪公司啊……」
綠裏又在碎碎念，我則眯眼一看，試著想讀出舞台上所寫的遊戲製造商名號。在我旁邊的紫也在做一樣的事。
「那家廠商是……」
「就是那家沒錯呢。」
我與紫兩人想表達的，不必說出口互相也都明白。
舞台上有塊等身大的看板，看板上畫著手提巨大槍枝的女仆——是蒂妲。舞台上辦活動的正是《裝甲女仆》的開發商。
如果這家開發商都來了，該不會——
「唉呀，會這裏遇見還真巧呢。」
「喂，哥哥。」
過來搭話的是咲繪與三奈，她們脖子上還掛著識別證。
我雖然早已預測她們倆會在這，綠裏仍嚇了一跳。
「你們為什麽也在這裏？」
「因為我家的公司也有參展呀。」
咲繪亮出識別證。
「我是以工作人員身分參加的。」
「三奈是來幫忙的，說是會給我工錢喔。」
「三奈在我們公司的員工之間也很受歡迎唷，因為她長得就是個蘿莉樣。」
「不過裏麵沒有讓我想叫哥哥的人呢。」
三奈感到有些無趣。
咲繪將她手裏拿的傳單交到我們手上。
「我們公司這次在活動跟物販上都很用心喔，甚至還有販售角色扮演服裝。」
「有賣像那麽大件的嗎？」
「雖然詳細數目我沒記得很清楚，不過為了想要大量購買的客人著想，我們準備了眾多商品。展覽館會場隔壁有棟大樓，裏麵的樓層都歸我們所有，那邊的二樓就是角色扮演周邊專賣店。」
我看了看傳單，上頭畫有通往隔壁大樓的路線圖，真是個做事精明的人。活動辦那麽大明顯會虧本，難道這隻是她為了興趣才辦的嗎？
這下正好，我問咲繪說：
「這裏是不是有在發內褲？」
「有，接下來的活動到了尾聲時會從舞台上把內褲撒向觀眾席。」
「感覺真像新建築物正式動工的儀式呢。」
「這次活動會分發蒂妲的內褲。」
「什麽！？」
我身體下意識向前屈，咲繪微笑答道：
「我們做了跟女主角在遊戲中穿的一模一樣的內褲。顏色、款式、甚至連觸感都忠實呈現，這也是為了客人。」
「真不愧是咲繪同學。」
蒂妲的內褲——這我可萬萬不能錯過。這世上有人為了購買自己喜歡的東西無所不用其極，我這個人雖然沒那麽熱心，但一提到內褲就不同了。況且那還是遊戲女主角蒂妲的內褲，隻要穿上內褲，想必就能與她結為一體了吧。
綠裏在背後「好惡……」地歎息著。就任憑你數落非難吧，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保護你啊。
「我很想要內褲。」
「可惜的是數量並沒有那麽多，就算是熟人，我也不能就這樣無絛件送給你。」
「沒辦法
，至少撒內褲的時候請務必讓我參加。」
「當然好，這邊請。」
她帶我到觀眾席的角落，舞台正麵已有滿滿的人潮。綠裏嘴上雖在抱怨，還是跟了過來。
不過一會功夫，活動便馬上開始。
首先是演唱遊戲主題曲，優美的歌聲立刻讓觀眾情緒沸騰至最高點。
綠裏問間隔壁的咲繪說：
「怎麽會那麽熱鬧？這種活動都是這樣嗎！？」
「嗯，女性向遊戲的活動還更誇張呢，歡呼聲都快震壞耳朵了。」
看來男女無別，隻要一興奮就會放聲歡呼。日本的周邊商品產業就是獲得這些民眾的支持而成長的。
歌唱完後立刻接聲優的現場即興演出。螢幕開始播映遊戲畫麵，並由聲優現場替畫麵配音一。
「話說克莉絲你不上去嗎？」
「克莉絲隻是負責錄製呻吟的，因為舞台上那個人感冒沒辦法錄音，我才去幫忙代打。耳朵很靈的玩家好像已經發現配嬌喘聲的是別人呢。」
高端玩家果然不容小覷。話說我以前也能隻憑乳頭形狀立即猜出這是哪位av女優，真想趕快取回那種神力。
螢幕上，蒂妲正與成為敵人的昔日戀人對峙。我記得戰鬥路線在玩家中也有相當好的評價。
『哼哼哼……蒂妲。你的身體早已染上我的顏色，這樣你還想跟我一戰嗎？』
『當然。』
『我們曾是彼此相愛的戀人。你的肉體早已屬於我了……
『不對。愛這種東西……是存在於人們心中、存在於軀體裏的。我的心，是屬於主人的！』
看著聲優的賣力演出，觀眾席的呼聲更加高漲。其中有人大喊「結果還不是個蕩婦！」這反而讓我更有好感。
在如雷的掌聲以及「中古！中古！(注3)」的呼喊聲中，聲優自舞台兩側退場。
接下來終於到了發送內褲的時間。
注3 帶有輕視與攻擊意味的日本網路用語，泛指非處女的女性。
這次換成數名聲優提著籃子登台，籃子裏裝的是用塑膠袋包裝好的內褲。
「這不是在鬧著玩的。」
我對身旁的綠裏等人說道。
「待會內褲拋到空中我會一鼓作氣衝上去，你們在這等我。」
「說真的我覺得你這樣很瞎。」
綠裏抱怨。
「你給找乖乖的。」
「因為是喜……哎唷，看到曜一你做這種事果然還是——」
「馬上就結束了。」
「不是啦，我不希望你做這麽丟臉的事。」
「一點都不丟臉，這裏有很多誌同道合的人。」
「拜托，不要這樣啦。」
「我偏要。」
不管她說什麽都無關緊要，我要搶到稀有內褲，讓『性欲』回歸我身。內褲萬歲。
綠裏好像又在抱怨些什麽，她到底為什麽如此不耐煩？
眾聲優手拿塑膠袋，齊聲喊出：
「嘿——咻！」
啪。裝有內褲的塑膠袋於空中飛舞。我的靈魂就在那。
就在我要飛奔出去的那一瞬間——
「曜一！還是拜托你別那麽做吧！」
肩膀被某人拉住了。綠裏的力道比想像中大，害我不慎失去平衡。
如果隻有這麽點阻礙就算了，但我卻直接撞上克莉絲。
「哇——！」
眶啷。我們雙腳交纏摔倒在地上。
克莉絲吃驚地說：
「抱、抱歉啊曜一，你沒事吧？」
「我沒事。但是內褲……」
我立即起身，但內褲早就沒了。飛在空中的那些不用提，就連掉在地上的也早就進到別人手裏。
「啊……」
我看著手裏拿著塑膠袋歡欣鼓舞的男人，不由得雙膝著地。
「啊啊……」
我沒搶到。貴重的內褲、限量的極品內褲在我眼前消失不見。話說我記得自己曾看過一部內褲如候鳥般朝遠方飛去的動畫，但眼前這些內褲已稱得上神隱了。
如果綠裏沒搗亂，如果沒撞到克莉絲，我就能得到如此珍貴的內褲。
「嗚哇啊啊啊啊啊……」
這陣悲愴的痛哭，想必能傳到地球另一端的阿根廷去吧。此刻那裏一定正在觀測我的哭聲。
綠裏不停眨眼。
「什、什麽啦？隻不過是條內褲而已有需要這樣嗎？」
「什麽叫隻不過是條內褲？我可是迫切需要蒂妲的內褲啊。就因為你一直不肯把內褲給我，我才苦苦找尋著替代品，可是你卻……！」
我當場伏下身去。由於綠裏不斷拒絕提供我內褲，這陣子我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我硼遞網路上的內褲圖、強者的合成圖、偷拍影片甚至是郵購目錄，才終於在茫茫內褲海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就是《裝甲女仆》裏蒂妲所穿的內褲。在女仆服飾下若隱若現的內褲很讚；把裙子掀起來讓人看個精光也很讚；不管是丁字褲還是綁繩內褲全都讚透了。總之那內褲讓我為之瘋狂，我會持續尋找同人誌也是基於這個理由。
我喜歡現實生活裏存在的人物，如果對方為了我全身脫光更喜歡，但我不會因此輕視二次元產物。以前多少會有這種想法，但已被我斬得一幹二淨。而這一切的集大成，就是與蒂妲在遊戲裏所穿的相同款式的內褲。
哀傷之情溢滿我心。
「……我說你，對內褲未免太執著了吧？」
「為了回複『性欲』需要內褲……今天發生這種事，離打倒虛夢的日子又遠了一步。」
「你也太誇張。」
「綠裏你應該很清楚他們帶來的威脅才對。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我原地抱頭，紫不知道是感同身受還是看傻了眼，她一句話也沒說。
綠裏臉上的表情寫著：「這家夥是怎麽了？」
「那……我隨便去買件內褲給你如何？」
「你不懂，你這家夥一點都不懂。我想要的是蒂妲的內褲啊！」
「那是遊戲裏的角色吧？」
正因為是遊戲角色的內褲才好。這女人一點都無法理解我的想法，真是沒救了。她打算害我被哀傷的眼淚溺死嗎？
此時，克莉斬釘截鐵地發言：
「曜一，對不起。這全都是克莉絲的錯。」
她眼眶滲出淚水，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如果沒撞到克莉絲，你就能搶到內褲了。」
「小克莉絲別這樣，妨礙他的人可是我唷？」
「不，克莉絲要負起責任。曜一……」
她堅定地看著我。
「請你收下克莉絲的內褲。」
「咦？」
綠裏發出驚呼，我則是靜靜地注視克莉絲。
「可以嗎……？」
「當然可以，克莉絲想負起責任。而且可以給曜一內、內褲，克莉絲也覺得很高興……」
「是嗎……」
我慢條斯理地回答，其實心裏早已無比雀躍。
克莉絲的內褲相當珍貴。仔細想想，我跟祖王戰鬥時也從沒看過她的內褲，當時我全身上下都充滿『性欲』，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如今能入手她的內褲是多麽美妙的一伴事。
綠裏的內褲曾立下功勞，已經堪稱完美，但克莉絲的內褲也是件貴重的寶物。果然三次元最棒了。我才不管蒂妲的內褲長怎樣，遊戲拿去二手店賣了吧。
「謝謝。我很感激克莉絲這份心意，跟某人完全不同。」
「真對不起喔
！」
綠裏大叫。
克莉絲四處張望。
「我去廁所脫下來，你在這等我。」
「等一下，我也要去！」
綠裏慌張地跟在她後頭。
○
克莉絲進到設置於會場牆邊的女洗手間，綠裏也跟著進去。
裏麵沒有其他人。由於女洗手問總是客滿，這現象有些少見。隔間的門也都半開著。
克莉絲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要切腹般僵硬，跟在後麵的綠裏開口對她說：
「小克莉絲，這樣真的好嗎！？」
少女呻吟，麵色鐵青。
「克、克莉絲不想欺騙曜一。」
「不過小克莉絲你不是不想這麽做嗎？」
「沒錯。實在是丟死人了——與其這麽說我更想幹脆一死了之，但是看曜一那麽難過就忍不住說出來了。」
「那家夥真的有那麽難過嗎……」
綠裏自言自語。曜一當時看起來的確很悲傷沒錯，但也太誇張了。從他能瞬間恢複這點推測，那該不會是在演戲吧？
「克莉絲妨礙了曜一，這是事實。」
「真要說的話，妨礙他的是我呀。」
「我得向他賠罪……」
「隻不過是一件內褲而已嘛？」
「如果那對曜一很重要，就不能以『隻不過』幾個字應付了事。」
她一口斷定。
想為喜歡的人付出些什麽的心情，以及內褲。這是多麽純粹的心意。
雖然隻是有關內褲的傻話，但這能夠笑著不當一回事嗎？就算是綠裏，此刻的她也無法那麽做。
她唉一聲歎了口氣。自己周遭淨是這種人，雖然大家都是意誌堅強、貫徹自我的人，但這群人的「自我」卻跟常人不同。就算如此，還是龍讓人感受到真摯的心意。
「……我也跟你一起賠罪。」
綠裏這麽說道。
「我也一起脫內褲給她。這樣的話，小克莉絲心裏也會比較輕鬆點吧。」
「會是會……這樣好嗎？」
「沒關係。你等一下，我去找袋子裝。」
綠裏暫時離開，找了兩個塑膠袋回來。
「把內褲裝在這裏麵就行了。」
「謝謝……不過拿兩件內褲給曜一，總覺得不大甘心啊。」
「也是啦，感覺有些微妙呢。」
「如果曜一選了綠裏的內褲，我可能真的會死。」
「放心啦。雖然他是個色到無法無天突破天際天地不容的超級大色狼，但不是個會以傷女孩子心為樂的人。大概啦。」
「隻是大概嗎……」
綠裏也曾想過，如果曜一變成虐待狂會是怎樣的情況。
兩人各自進入隔問。綠裏鎖上門後深呼吸一次，然後開始褪下牛仔褲。
隔壁傳來人聲。
「綠、綠裏……要不要數到三後一起脫掉？」
「好像在做體操。」
「因為我突然開始害羞起來了。」
「可是我已經脫下來了耶。」
「早點說啊你！」
相鄰隔間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響。
綠裏離開隔問，小心翼翼地拿著塑膠袋。
克莉絲歎氣。
「人生第一次做那麽丟臉的事。」
「我是第二次。」
「你習慣了嗎？」
「唔——還是不行。」
綠裏不禁對自己這次內褲脫得比之前還來得順手感到害怕。
○
兩人都回來了，手上還各自拿著塑膠袋。嗯？兩個人都拿著塑膠袋？
「隻有小克莉絲脫的話太可憐了，所以我也跟她一起脫了。」
綠裏說明道。
「連綠裏也脫了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大聲？」
真是太棒了。追一兔得二兔，我記得以前在空地發現a書時：心想該不會還有其他東西，挖開地麵後又發現了無碼的歐美a書，那股興奮我至今遺忘不了，而此刻的心情就跟當時一樣。
克莉絲向我遞出塑膠袋。
「拿、拿去。東西就在這裏……」
「我心懷感激地收下。」
我低頭收下內褲。如果今天是除夕，此時我已經開始高歌「快樂頌」了。
然後我伸手向綠裏。
「你的呢？」
「啥？才不給你。」
「什麽意思？」
「你不是有小克莉絲的內褲了，又沒差。」
「多出來的我也一並收下。」
「才不要咧。這樣的話我也太沒節操了，你有小克莉絲的內褲就夠了啦。」
「我會灌入氮氣放在冰箱保存，這樣就能一直聞到新鮮的氣味。拿來。」
「不給你啦！」
她把內褲藏到背後。
「這樣小克莉絲很可憐耶！她都那麽犧牲了。」
「又沒關係，難道你不懂什麽叫浪費嗎？」
「你這個大爛人！」
綠裏大吼，內褲卻從她手中消失。
紫在不知不覺間取走了綠裏手上的塑膠袋。
「既然你不打算給陸學弟，那我就收下了。」
「咦……」
「可以吧？」
人總是很難拒絕美人的請求，就算是同性也一樣。
綠裏反射性地點頭答應。
「這個嘛……如果是風祭學姊的話沒關係。」
「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紫微笑收起內褲。
「我會灌入氮氣放在冰箱保存的。」
「……隨您高興怎麽做。」
我用憎恨的眼神看著兩人。內褲不能給我，給紫就可以嗎？難道她們早已暗通款曲了？
如果真是那樣，我也有方法對付你們。我會找個畫技超群的畫家，請他描繪兩人激烈的同性愛場麵，照片和情境就由我來提供。想必不用多久，綠裏與紫兩人接吻的圖便會上傳到全世界的貼圖網站。
嗶嗶嗶——輕快的電子音效，是紫的智慧型手機在響。
她深情款款地撫摸裝有內褲的塑膠袋後，低頭察看手機。
「唉呀，是郵件。」
她確認郵件內容後，臉色一變。
「抱歉，有人要找我。」
「今天明明是假日啊？」
「本部那邊好像發布了什麽新消息。」
「那我們也一起過去吧。」
「不用了，你們留在這裏繼續玩。」
她收起智慧型手機。
「那我先走一步了。陸學弟，她們兩個就拜托你羅。」
「我知道了。」
「你的『性欲』還沒恢複，不能太亂來。要是有什麽事，記得叫我回來。」
紫留下這句話，快步離開會場。
結果隻剩我們三人。咲繪與三奈因為有工作，先行回到工作人員專用的攤位。
我們稍微在會場閑晁了一下。由於綠裏穿的是牛仔褲，走起路來並不會不方便，反觀克莉絲一路上卻非常別扭。
「嗚——……沒穿內褲裏麵會涼涼的……」
「畢竟你穿的是裙子，這很正常。」
「還不都是你害的！」
綠裏狠狠罵了我一句，擔心地對克莉絲說：
「你還好嗎？」
「想穿些什麽……」
「要不要去隔壁的內衣博覽會？那邊好像有在賣東西。」
「是嗎……」
「要我去幫你買嗎？」
「不用
，我自己去。」
克莉絲話說完搖搖晃晃地離開。腳步看起來怪怪的，我想是因為她始終壓著裙子走路的關係。
綠裏瞪著我看。
「我說你，好歹也對小克莉絲感到抱歉一點吧？」
「沒能得到蒂妲的內褲確實不是件好事，雖然姑且有拿到替代品。」
我緊握裝有克莉絲內褲的塑膠袋，綠裏表情卻突然變得凶狠不悅。
「我指的不是那個。」
「你似乎一整個把我當成罪犯在看呢。」
「我沒有把你當罪犯，不過也差不多了。」
「我對克莉絲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嗎？」
「難道你敢說沒有？」
我仔細回想。
「……沒有啊，不過我可能對你做了些過分的事也說不定。」
「你還有自覺啊！？」
又被罵了。
因為我和綠裏價值觀不同，彼此的對話很難兜得起來。我倆互為獵人與附身對象，勢必得更了解對方才對，然而事情總是不太順利。我為了人類和平與情色真諦無法輕易妥協，所以有時都會希望她盡可能退讓點。
對話自然而然停住，我隻好環顧會場一周。
「……咲繪同學她們好像還在辦活動。」
「她們應該很忙吧。咲繪這個人很活躍的，雖然她本來是合唱團的。」
「這裏才能發揮她所長啊。」
能發揮自己身為創作者的長才是很好的，跟情色有關的話那就更棒了。
我相當自負對於「品味」情色這回事有裉高的水準，可惜的是「創作」方麵就說不上拿手了。我不會畫圖，也不會寫文章，雖然中學時代集合情色之友後總能搞出什麽玩意，要完整做出一款遊戲還是太難了。所以我對咲繪能駕輕就熟執行該業務懷有尊敬之情。
三奈也一樣，居然有辦法對遊戲劇情提出建言，她果然擁有我所沒有的才華。
當我還在感慨萬千時，綠裏卻投來懷疑的目光。
「你一個人在那邊碎碎念什麽啊？」
「你跟我一樣都沒什麽創造力。」
「啥？」
我沒多說什麽。
克莉絲還沒回來。雖然她是去買內褲，但都過了這麽久，她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還是她找到了珍貴的稀有內褲，正跟婆婆媽媽展開爭奪呢？
「我去找她。」
「慢走。」
「你不一起來嗎？」
「你一個人去比較好啦。」
「不行，我可不能留你一個人在……」
「隻有你過去找她，小克莉絲應該會比較高興。」
「但你不也沒穿內褲嗎？」
綠裏紅著雙頰，手抵在腰部附近。
「嗯——……我穿的不是裙子，所以還受得了啦……」
「意思說你保持這樣也沒問題是吧？」
「我也要去買一件。」
結果可能還是不適感贏了，她最終也決定一起去買內褲。果然穿牛仔褲還是會覺得有點怪，如果穿裙子而裏麵沒穿，頂多就是涼涼的而已。
「反正平時也要買內褲，沒差啦。不穿內褲果然很奇怪。」
「你這樣是跟全世界喜愛裸體的人為敵喔。」
「對我來說很怪嘛。」
這世上可是存在在自己家裏不脫個精光就感到不自在的人呢，真是個頑固的女人。
「走羅。」
「話說，風祭學姊不是叫你乖乖的別亂跑嗎？」
我想起郵件的事。
「但我更不能讓你們獨處啊，我發過誓要保護你們的。」
「隻聽你說的話倒是挺帥氣的。」
我們小跑步奔向隔壁會場。
萬國內衣博覽會的會場氣氛，比起日本成人遊戲展覽會還來得安穩沉靜，或許是客群不同的關係。
「還挺漂亮的邪。」
綠裏讚歎。
「不過如果跟內衣有關，會場還髒髒的就很奇怪了。」
「看來大會人員相當注重清潔感。」
入口處有人請我們使用醫療酒精消毒，這也是一般展覽會沒有的。
每個攤位都相當幹淨，散發悠閑從容的氣質。隻不過因為昂貴的高級內衣降價出售的關係，販賣區呈現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會場一角正是販賣區，我從所在地遠眺。
「不在呢。」
「難道她買完了嗎？」
看不到克莉絲的人。她買好內褲了嗎？也有可能跟我們擦身而過了。
「打個電話給她好了。」
「我來打打看。」
她操作起自己的手機，將話筒貼在耳邊，過一陣子後又移開。
「打不通呢。」
「她可能在裏麵，說不定視位置不同，也會有收訊不良的情況。」
販賣區對麵是上頭寫有「十七世紀內衣」的展覽攤位。她會在那裏嗎？
說時遲那時快。
（懷有美麗心靈的主人。）
「！？」
我抖了一下後捂住耳朵，綠裏則是一臉納悶。
「你怎麽了？」
「沒事……你剛剛有聽到嗎？」
「聽到什麽？」
剛剛有人聲。而且音調偏高、帶著透明感，聲音中更蘊藏著一股堅定的意誌與榮耀。
（我的心會長伴您左右。）
「……蒂妲！？」
這是《裝甲女仆》女主角蒂妲的聲音，她的聲音傳進我耳裏，一開始我還以為那是從隔壁會場傳來的，但事情不是那樣，我能清楚聽到蒂妲在說話。
而且這對白還是遊戲裏的台詞，是在與主角兩人分離之際，心靈相通時所說。我總是冷眼看待這種刻意賺人熱淚的劇情，然而說真的此刻我覺得相當感動。
綠裏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貼在我額頭。這家夥以為我生病了，真沒禮貌。
（即使兩人分隔天涯海角，我無時無刻都惦記著主人的身影。）
這堅強的形象實在太棒了。無論發生什麽事，她的心一直係在主人身上。
但正當我以為這是叫我回去將遊戲重新玩過一遍時，赫然發現一件事。
「蒂妲在叫我……？」
「這是會突然發作的病嗎？」
這女的真羅嗦。這可是相當重要的場麵啊，我記得接下來，身為蒂妲主人的玩家甩開一切奔向她身邊，結果卻天不從人願。這在玩家間也引發了不小的爭議。
不過，真沒想到我會聽見蒂妲的呼喚。難道我前往二次元世界的大門就此敞開了嗎？
「不對……是克莉絲！」
身邊的少女聞書四處張望。
「小克莉絲在這裏嗎？」
「不，這個聲音聽起來是克莉絲的聲音……」
背上冒起冷汗。她是附身對象，一旦她遭殃事態將會非常嚴重，畢竟附身對象像這樣隻透過言語跟我對話的狀態，之前也有過一次，是在我和祖王戰鬥前。
「糟了！」
我向前狂奔。綠裏也慌慌張張地跟在我身後。我推開群眾在內衣堆裏的女性，直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前進。
「你要去哪裏啦！？」
「我要去克莉絲那裏！」
我來到寫有「十七世紀內衣」的攤位，裏頭展示品雖稱不上五顏六色，倒是擺有許多複古的款式。我雖忍不住想駐足觀看，但克莉絲人不在這裏，她正在別處呼喚著我。
「即便我倆相隔千裏之遙，隻要與主人心靈相係，蒂妲便十分幸福。」
是左邊，在販賣區的更裏麵。
恐怕聲音是從內側當做倉庫的地方傳來的。
我再度奔跑起來。蒂妲和克莉絲，你們乖乖等我，我這就過去。
我來到一處厚重的鐵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裏麵雖然沒聲音，但我能感覺到人的氣息，就是這裏沒錯。
我使力打開鐵門。有個工作人員見我開門嚇了一跳，但我可管不了那麽多。
我和綠裏一同穿越鐵門。
不出所料，內部正是倉庫。包含深處與兩側，全都堆滿了紙箱。
這些應該都是展覽品和商品吧。一定全都是內褲跟胸罩，說不定裏頭也混著小可愛或薄紗睡衣，但真要找說的話，那些根本稱不上是內衣。
「好壯觀……」
我不禁讚歎，卻也因為這樣被綠裏嘮叨
「我們是來找小克莉絲的耶。」
我重整思緒繼續往裏麵走，發現有位穿著裙子的少女倒在牆邊地板上。
「克莉絲！你有沒有怎樣？」
我跟綠裏走近她身旁，看起來是沒有外傷，但其他部分便不得而知。
「要確認她是否平安……得確認她有沒有穿內褲。」
「你別亂看！這件事由我來辦啦。」
我將手伸向裙子卻被她一把撥開，換綠裏自己來掀。
「……有穿。你絕對不能偷看喔。」
「我知道啦。」
「還有，看她胸口上下起伏不就知道她還有氣嗎？」
「嗚……」
克莉絲以蒂妲的聲音呻吟。
「主人……快刺……蒂妲的……快刺蒂妲的胸口……」
綠裏嚇了一跳。
「刺你胸口？你在說什麽啊？」
她可能單純以為克莉絲在說夢話，然而我的想法不同。她剛剛說的是《裝甲女仆》的遠古魔物路線裏，蒂妲受怪物附身之際所發出的夢囈。也就是說——
「她被附身了……綠裏，快逃！」
在我大叫同時，一團白霧自克莉絲口中竄出。
靄氣有如滅火器的粉末，迅速充滿整間倉庫。
（咕哈哈哈哈。）
靄氣震動發出聲響，不可視之爪再度現身。
（你終於發現了。）
「渾蛋，原來你藏在克莉絲身體裏麵！」
（沒錯。吾一直藏身在她體內，也摸清了你的一舉一動。她的身體還挺舒服的。）
原來如此，這下我知道為何在關西打倒的家夥，還會在這裏碰頭的原因了。因為他等於是被克莉絲運過來的。
「要是你再早點滾出來就好了呢。」
嘴上雖這麽說，但我相當懊悔自己觀察不夠謹慎。今天的克莉絲看起來一直很想睡覺，當下我就該發現這點才對。遭虛夢附身之人，多半都會覺得睡眠不足。
（吾身也並非完全體，還得治愈你一手造成的創傷，所以才耐心等候至今。）
「做事居然兜那麽大一個圈。」
（兜圈？不不不，你錯了。這是因為吾想引你到這裏來——為了這麽做。）
靄氣開始扭曲變形。這聽起來很詭異，但我的確感受到靄氣的變化。
眼前的光景就像透過廣角鏡頭窺視般歪斜。扭曲的靄氣拉扯著四周的牆壁……不，那不是牆壁，而是裝滿內衣的紙箱。
數十、數百個紙箱從我們頭上傾瀉而下。
「他媽的！」
我情急下立刻用身體護住克莉絲。我優先保護倒在地上的人，綠裏那邊我隻能用眼神示意她趕快躲起來。
從天而降的紙箱封口打開後掉出內衣。這是內褲與胸罩之雨啊——畫麵看起來十分夢幻，但我沒時間沉浸在其中細細品味。
身體各處傳來劇痛，在我思考這痛楚是否能化為快感時，內衣雪崩已戛然而止。
我睜開眼，五顏六色的內褲堆積成丘，簡直就像在雪山裏遇難。我確認克莉絲平安無事後，撥開內衣褲露出臉來。
「綠裏！你沒事吧！？」
她沒事。這麽形容應該很恰當，因為她整個人浮在半空中。
（哈哈哈哈。）
不可視之爪發笑。
（真正的附身對象我就收下了。）
綠裏的軀體就這麽浮在半空中開始移動。
「站住！」
雖然想追上去，但堆積在地上的大量內衣褲讓我寸步難行。綠裏的身軀就像在逗著我玩似的，緩緩離我遠去。
（看你那麽慌張的樣子，真是愉快。）
「媽的！」
我向前奔去，隨即跌倒，胸罩的肩帶纏住了我的腳。
我想切斷肩帶，手上卻沒刀刃。使用『白內褲之劍』是最快的，但我無法喚出武器。
再這麽磨蹭下去綠裏真的會被奪走，為了救她，我急需一把武器。
「……克莉絲的內褲！」
我還有她給的內褲，靠那內褲回複『性欲』就行了！
我伸手探探口袋，這動作帶給我的回報卻是絕望。不見了。內褲在剛剛那場雪崩中掉了。恐怕就掉在這內衣山中某處。
「我才不放棄！」
我定眼尋找內褲。
堆積在我周遭的全是紙箱和滿滿的內衣褲。而且並非隻有一兩件，五彩繽紛、各式各樣尺寸的貼身衣物散落一地，所有內衣褲從邊緣蔓延整座倉庫，使我連立足點都沒有。
（而且……）
我嗅了嗅混雜在空氣裏的這股味道。穿過跟沒穿過的內褲混合在一起，這裏有洗潔精的香與汗水融為一體的氣味便是證據，這應該是從工廠出貨的新品內衣褲才會有的。
「我一定要找出來。」
克莉絲現在有穿內褲，看來遇害正好在她買完內褲之後。我大可以心存感激地趁機偷看，但如此卑鄙的舉動我辦不到。我要在克莉絲清醒時堂堂正正地欣賞，現在的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找出她給我的內褲。
我趴在地上眾精會神搜索，不放過任何一條。
內褲就在這裏頭。隻要有內褲，我的『性欲』就能複蘇，就能奪回綠裏。
我把眼睛瞪得像盤子那麽大，黑色、條紋、草莓圖案等繽紛的色彩映入眼簾。雖然克莉絲的內褲並非裸露在外，有塑膠袋包著，我隻要找出包有塑膠袋的內褲就行。然而這堆小山中卻有不少袋子跟裝著克莉絲內褲的塑膠袋很像。
得快點找出來才行——我連在影片出租店av專區尋寶的精力都毫不保留地用上。
「……有了！」
就是這個！包在樸素塑膠袋裏的內褲。
我扯開塑膠袋，手裏拿著櫻桃圖案的內褲。鬆緊帶已沒了彈性，但是這種鬆垮的樣子正合我意。
綠裏的表情突然浮現在我腦裏。她的眼神看來與其說是寂寞，倒不如說正鄙視著我。抱歉，我要用克莉絲的內褲恢複『性欲』，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再多鄙視我一些吧。
「克莉絲……內褲借我一下。」
我小聲把話說完後，將內褲抵在鼻子上，吸氣。
「……嗚……？嗚嗚……！？咳咳！」
嗆到了。一股厭惡感竄上腦門，我因為受不了而拿開內褲。
「這……這個是，男人的……！？」
我趕緊察看塑膠袋，有張不知道塞在哪的照片緩緩飄落，照片上頭是一名小腹突出的半裸中年男子。
（嗚哈哈哈哈哈！）
天花板傳來笑聲，我一麵嗆到一麵怒罵：
「你他媽的耍我！」
（你以為那是女人的貼身衣物嗎？蠢貨。那是個四十八歲快被裁員的男人，為了發泄在職場累積的壓力連續穿了四天的內褲。
）
「你好大膽子……！」
我使力緊握顫抖的雙手。
我因感到羞辱與絕望，導致眼前幾乎一片黑暗。我不但拿了中年大叔穿過的內褲，還用力一聞，以前的我絕不會犯下這種錯，就算閉著眼睛我也能猜出哪件是女孩子的內褲。然而，失去『性欲』帶來的焦躁不安，讓我渾身不對勁。
「畜牲！」
我整個人一急，隨手抓起內褲就往頭上戴。我需要聞聞新鮮內褲那股溫熱的氣息才行。
不行，我完全無法分辨。聞了快被裁員前的中年大叔氣味，鼻子一點都不靈。
別說內褲，我連食物的氣味都快無法分辨了。而且我眼睛眨個不停，這樣就算偷看克莉絲的裙底風光也沒用。我搞錯順序了，應該先看裙底才對。我不應該被自己的堅持所束縛。
（就算你在那邊大鬧也無濟於事了。）
現場傳出虛夢的說話聲。
（我知道失去『性欲』的你會急著找內褲。你完完全全中了吾的計啊。）
「你太卑鄙了！」
（哈。對付人類，哪顧得了卑鄙不卑鄙。）
「快滾出來！跟我在這裏一決高下！」
（真是愚昧。）
從不可視之爪的語氣聽起來，他似乎感到十分愉快。
（你已經無法回複『性欲』了。連微薄的希望都落空消逝，你隻能呆立原地，看著附身對象被獻給祖王。）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我咬牙切齒，齒間嘎嘎作響。他盯上的不僅隻有綠裏，不僅隻育克莉絲，就連我也是他的目標。
他就這樣封住我的能力，輕鬆擄走綠裏，為此還特地準備裁員上班族的內褲。我身處對自己來說應為珍寶的內衣小山，卻什麽都辦不到。
虛夢早已看準成人遊戲博覽會與內衣展同時舉辦的時機，他一直在克莉絲的體內療傷，耐心等待。
這一切都是為了羞辱我。是為了向之前曾打倒他的我複仇。
全都如他所預言，我被色情遊戲以及女性內衣蒙蔽，整個人掉進他的圈套。
「給我回來！現出你的形體！把綠裏還來！」
笑聲逐漸離我遠去。無論我再怎麽吼，對方根本不加理會。
薄霧消散，嘲諷聲也在幾度回響後消逝。綠裏也一樣。
「可惡！」
我一拳打向牆壁，拳頭滲出鮮血。
比大叔所穿的櫻桃圖案內褲還要深紅、充滿絕望的鮮血不斷滴流。
會場響起鈴聲，傳來「本日活動到此結束，感謝各位貴客進場參觀。」的廣播，看來兩邊活動都結束了。
「嗯……」
倒在地上的克莉絲醒來。
「這裏是哪裏……全都是內衣……」
她發現我的存在。
「曜一……？你怎麽了？綠裏人呢？」
當下我實在無法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