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浮在天宮市上空一萬五千公尺的空中艦艇〈佛拉克西納斯〉。


    艦長五河琴裏和她的友人分析官村雨令音一同走在艦艇內的走廊上。


    「令音,之前的分析資料,等一下可以寄給我嗎?」


    說完,琴裏豎起嘴裏含著的糖果棒。


    她是一名披著深紅色外套,年約十四歲的少女。用黑色緞帶紮成雙馬尾的頭發,以及一雙如橡實般圓滾滾的雙眸,以她的容貌背負艦長這個顯赫的頭銜,稍嫌過於年幼。


    「……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傳給你。」


    不過,走在她身旁的令音卻不怎麽在意這件事,點頭答應她的吩咐。這名女性的特徵是隨意紮起的頭發、一雙充滿睡意的眼睛,以及嚴重的黑眼圈與踉蹌的步伐。


    當然,事到如今並沒有任何一個船員對琴裏擔任艦長以及司令官一職提出異議。不過,自琴裏上任以來,一次也沒有對她的年齡和容貌表現出驚愕或不信任的,就隻有令音一人。


    但也有可能隻是她不在意這種芝麻小事罷了──琴裏和令音因此建立起超越階級和年齡,相處起來很舒服的朋友關係也是不爭的事實。


    「──啊,對了,聊個題外話,下星期你有空嗎?」


    「……下星期的什麽時候?」


    「唔……什麽時候都行,不過六、日比較方便。」


    「……很遺憾,我六、日有事。」


    「這樣啊,真可惜。聽說 pucelle』推出新甜點了,我本來想跟你去嚐嚐鮮。」


    「……新甜點?」


    「大量使用當季水果與最高級馬斯卡彭起司的特製千層聖代。」


    「……我會把時間空下來。」


    「幹得好。」


    令音仍舊以一臉呆愣的表情回答。琴裏揚起嘴角笑了笑。雖然從令音的表情難以判斷她的情緒,但相處久了之後,琴裏多多少少能看出她喜悅的神情。


    「下午人會很多,我們挑上午去吧。我也會在前一天把工作都處理完──」


    就在琴裏轉著手指,開始計劃六、日的安排時──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廊前方傳來高亢的尖叫聲,令琴裏不禁抖了一下肩膀。


    「什……什麽事!」


    「是從你的辦公室傳來的。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快點去瞧瞧。」


    「好……走吧……!」


    琴裏點頭答應後,便和令音一起在走廊上跑了起來。不過……令音奔跑的速度實在過於緩慢,以致於兩人的差距非常大。


    不久,琴裏抵達走廊盡頭──她的辦公室前。電子門已經開啟,〈佛拉克西納斯〉的船員椎崎雛子驚愕地瞪大雙眼,望著房內。看樣子,剛才的尖叫聲是她發出來的。


    「椎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司……司令……!那……那是因為,那個……!」


    椎崎表現出一副混亂的樣子,不停揮動著雙手,然後指向辦公室內。


    「我……我剛才過來這裏一看,發現了那個……!」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啦!」


    琴裏一臉納悶地皺起眉頭,從椎崎的身邊探出頭看自己的辦公室。


    然後──與椎崎一樣,愕然地瞪大了雙眼。


    「什麽……!」


    有一名男子──


    俯臥在琴裏辦公室深處的左邊。


    修長的身材以及一頭長發。雖然他臉部朝下,無法得知他的容貌,但琴裏馬上便認出了他是誰。他是琴裏的副官,同時也是〈佛拉克西納斯〉的副艦長,神無月恭平。


    然而,琴裏立刻明白椎崎並非看到神無月倒臥在地就發出尖叫。


    因為他的身體周圍散落了一地的花瓶碎片──頭部流出大量鮮血,地板上形成一灘血泊。


    沒錯。


    「神無月在琴裏的辦公室,倒臥在血泊之中」。


    宛如老套的懸疑連續劇中的一幕。就算把這種事情告訴別人,恐怕對方也隻會一笑置之吧。不過,充滿室內的血腥味讓這愚蠢的一幕越來越真實。琴裏用手摀住嘴巴,抑製從胃部湧上來的嘔吐感。


    「……這是……」


    當琴裏和椎崎因為眼前異常的事態而僵住身體時,令音從後方趕來,經過兩人的身旁,進入室內。


    「啊,令……令音……」


    琴裏出聲後,令音便輕輕舉起一隻手,像是在表達「交給我處理」,然後衝向倒臥在地的神無月身旁,抬起他被血濡濕的左手。


    接著按住他的手腕,數秒後──


    「令音……神……神無月的狀況如何……?」


    「…………」


    琴裏發出顫抖的聲音詢問,令音便垂下雙眼,靜靜地搖了搖頭。


    「……很遺憾。」


    「怎……怎麽會……」


    聽見令音說的話,琴裏感到心髒一陣緊縮。同時,她身旁的椎崎當場癱坐在地。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


    平常在一起的人突然毫無預警地遭遇到這種事,無法整理思緒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


    然而,琴裏赫然瞪大雙眼,咽下一口口水。


    然後再次仔細觀察神無月的姿態。


    俯臥在地的身體、頭部出血,以及散落在四周的花瓶碎片。


    詳細的情形必須經過調查才能知道,但以上的情景顯示出一種可能性。


    那就是──神無月可能「慘遭某人殺害」。


    在這艘空中的密室──〈佛拉克西納斯〉內。


    「…………!」


    仔細想想,在目擊神無月淒慘姿態的瞬間就應該立刻察覺到這種可能性。琴裏緊握住拳頭,望向癱坐在旁的椎崎。


    「──椎崎,立刻下令禁止使用傳送裝置。」


    「咦……?」


    「我的意思是,禁止任何人從〈佛拉克西納斯〉降落到地麵上。傳達完命令後,就去調查艦內是否有可疑人物。再來──」


    琴裏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


    「──跟所有船員說,我會去問話,請大家先做好準備。」


    「…………!」


    聽見這句話,椎崎似乎也總算思考到那個可能性。隻見她一瞬間將眼睛瞪得圓滾滾的,然後輕輕點了頭。


    沒錯。〈佛拉克西納斯〉是一艘空中艦艇,通常飄浮在天宮市上空一萬五千公尺。


    要進入艦內,隻能利用設置在機體下方的傳送裝置從地上直接回收。而這件事必須靠〈佛拉克西納斯〉內部人員的操作才能達成。


    也就是說,幾乎不可能有其他外部的陌生人能踏入這艘艦艇。保險起見,下令船員調查艦內是否有可疑人物的琴裏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而這就表示──


    在琴裏也十分熟識的船員當中,可能隱藏著殺害神無月的凶手。


    ◇


    經過大約兩小時後,數名男女聚集在琴裏的辦公室。


    琴裏。


    令音。


    〈詛咒娃娃〉椎崎。


    〈穿越次元者〉中津川。


    〈迅速進入倦怠期〉川越。


    〈社長〉幹本。


    〈保護觀察處分〉箕輪。


    所有人既是〈佛拉克西納斯〉親愛的船員,同時也是──神無月恭平殺害事件的嫌疑犯。


    神無月的遺體已經移到其他地方,他原本躺著的地方用膠帶貼成人的形狀。而散落在四周的花瓶碎片,則分別標示出「a」、「b」等英文字母。


    琴裏已經事先向船員們說明事情的經過。所有人鐵青著臉,窺視彼


    此的模樣。


    這也難怪吧。因為殺害神無月的凶手搞不好就在這些人之中。


    「──令音。」


    「……了解。」


    琴裏彈了一個響指,令音便打開手上的文件夾。


    「……推測神無月進入這個房間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雖然不知道他是被人叫來還是有其他原因,他來到了琴裏的辦公室──可能遭到某人重擊後腦杓。然後,椎崎在下午兩點二十分左右來到琴裏的辦公室,發現了神無月……事情就是這樣。」


    「某……某人……究竟是誰啊?」


    箕輪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用手指卷繞她亂翹的頭發說道。琴裏靜靜地吐了一口氣。


    「還不知道……不過,查遍整艘艦艇也沒有發現船員以外的人。而且,當時能進來這間辦公室的──就隻有現場的人員而已。」


    「…………!」


    琴裏說完後,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我也不想懷疑大家,所以請你們想成這是為了證明你們清白的程序。從右至左,可以請你們告訴我下午兩點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麽嗎?啊,我先聲明,那個時間我和令音一直在一起。」


    琴裏一邊說一邊望向站在最右邊的川越。


    「川越,說吧。」


    「是……那個時候──我待在休息室。」


    「這樣啊,在睡覺嗎?」


    盡管認為這個問題有點多餘,琴裏還是問出了口。


    不過,川越卻一臉尷尬地移開視線。


    「……不,那個……」


    「怎樣,你當時在做什麽?」


    「……對不起,下周是我女兒的生日,我在上網挑禮物……」


    聽見這個回答,琴裏唉聲歎了一口氣。


    「……這種行為不可取啊。讓身體休息也是一項了不起的工作喔。」


    「這……這我非常明白,可是……我的第三任前妻很難搞,如果不是這種日子,她根本不讓我見女兒……!」


    「……喔喔,這樣啊。」


    琴裏再次歎了一口氣,麵向下一位船員──中津川。中津川推了推眼鏡,開口說道:


    「下午兩點嗎……當時我……」


    然後,不知為何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含糊其辭。或許是覺得中津川的反應很可疑,椎崎眯起眼對他說:


    「難道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才……才沒這回事!隻……隻是,當時我……正在休息室裏組裝我堆了許久的模型……」


    「……工作時間你在幹什麽啊?」


    「對……對不起……」


    琴裏語帶歎息地說完,中津川便一臉愧疚地縮起肩膀。


    「那你是跟誰在一起?有人能幫你作證嗎?」


    「沒……沒有……我是一個人。啊!不……不過,我當時剛好從休息室的窗戶看到箕輪朝司令你的辦公室走去!」


    「你說什麽?」


    琴裏皺起眉頭,望向站在中津川旁邊的箕輪。箕輪慌張地揮了揮手。


    「不……不是啦!我的確有經過休息室,但沒有去司令的辦公室!」


    「那麽,你是去了哪裏?」


    「這個嘛……我……那個……我是去洗手間。」


    箕輪羞紅了臉,移開視線。琴裏眯起眼睛回答:「這樣啊……」


    「……我還是問一下好了,你應該沒有在洗手間裏做什麽跟工作無關的事吧?」


    「唔……!」


    琴裏說完後,箕輪就像是被說中心事似的往後仰。


    「對不起……智慧型手機遊戲剛好是獎勵時間。」


    「……真是受不了你們耶……」


    琴裏不耐煩地抓了抓頭,並且望向下一個船員──幹本。


    「那麽,幹本。你當時在做什麽?」


    「是!我在艦橋工作!」


    「你說你在工作,具體來說是在做什麽?」


    「是。重要據點來電,我用隱匿回路通訊……」


    「原來如此。既然曾經通訊過,隻要向對方確認,應該就能得到不在場證明。所以,重要據點是指哪裏?通訊對象的名字是?」


    琴裏說完後,幹本突然噤口不語。


    「怎麽,不能說嗎?」


    「難……難不成,凶手是幹本……!」


    椎崎全身顫抖地說完,所有人便像在警戒幹本一樣向後退了一步。


    「才……才不是!我什麽也沒做──!」


    「那麽,你應該說得出口吧?你當時在跟誰通訊?」


    「這個嘛……是『esperanza』的珍妮佛小姐……」


    其他船員的視線全部射向幹本。


    「……可以別用艦艇的回路跟店裏的小姐通電話嗎?我們好歹算是秘密組織耶。」


    「對……對不起……!一不小心就……!」


    琴裏歎了一口氣後,望向幹本旁邊的椎崎。


    「再來是……第一發現者椎崎。」


    「是……」


    椎崎鐵青著一張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下午兩點的話……我當時應該正在製作資料。不過,我有一些事情想向司令確認,前往辦公室後,就發現神無月副司令……」


    「……原來如此。不過,那點小事,不用特地到辦公室,透過通訊或是電子郵件確認不就好了嗎?」


    「是沒錯啦……但我當時剛好想要休息一下,想說就順道過去一趟……」


    「這樣啊……所以,那究竟是什麽資料?」


    「是……是的……那個……其實是……」


    椎崎表現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後,認命地開啟雙唇:


    「……是天宮市推薦甜點地圖……」


    「那是用來討精靈歡心的?還是自己的興趣?」


    「…………呃,一半一半。」


    「……喔喔,是嗎?」


    琴裏唉聲歎了一口氣。


    雖然隻是簡略地問了一下,但總算是對全部的船員進行完偵訊。然而,有明確不在場證明的就隻有琴裏和令音兩人。


    「這樣子,案情根本沒有進展呢……」


    琴裏搔了搔頭。但是,既然〈拉塔托斯克〉是秘密組織,當然就無法讓警察或偵探進入艦艇內。琴裏等人必須想辦法靠自己抓出殺害神無月的凶手。


    「那個……話說,副司令為什麽會在司令的辦公室呢?」


    此時,箕輪露出百思莫解的表情,畏畏縮縮地舉起手。於是,川越盤起胳膊回應她:


    「當然是因為被凶手叫來的吧。」


    「可是,這是司令的辦公室耶。叫人來這裏,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嗯……確實是不太自然。說到把人叫到這種地方也不會被懷疑的人……」


    「…………」


    所有人的視線──


    都直直地投向琴裏。


    「……你們幹嘛?」


    「不……沒事……」


    川越滿頭大汗,搖了搖頭。


    中津川緊接著扯開嗓門,改變話題:


    「搞不好不是被人叫來的。」


    「怎麽說?」


    幹本歪頭表示疑惑。中津川推了推眼鏡繼續說道:


    「也就是說,這起案件可能不像我們所認為的是有計畫的犯罪,而是突發性的殺人。」


    「突發性……」


    「對。也就是這麽一回事。」


    中津川豎起一根手指接著說:


    (報告,關於之前那件事……)


    (!呀……呀啊!你……你幹嘛隨便進來


    啦!)


    (哇啊!司……司令未成熟的身體露出來了!)


    (少廢話!快……快點給我滾出去!)


    (呼!呼!我……我忍不住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搓手搓手搓手,搓手搓手搓手!舔嘴!舔嘴舔嘴舔嘴舔嘴!)


    (幹嘛啊,你這個變態……!)


    鏘啷!


    (唔啊!)


    (啊……!神……神無月!神無月……!喂,不會吧,你醒醒啊……!)


    插圖012


    「……大概就像這樣。」


    「啊──」


    中津川的小劇場演完後,其他人深表認同地點了點頭。


    「喂!你在亂想像些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在辦公室裏換衣服啊!」


    「沒……沒有啦,終究隻是有這種可能性而已啦……」


    琴裏大聲怒吼後,中津川便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可能有這種事好嗎……再說,那個花瓶根本不是這間辦公室的東西。」


    「咦?是這樣嗎?」


    椎崎瞪大了雙眼。琴裏點頭回答:「是啊。」


    「至少我沒看過。今天上午我待在辦公室的時候,房裏應該也沒有那個花瓶。」


    「那麽,那個花瓶到底是誰……」


    「應該……是凶手拿來的吧?」


    椎崎表示不解後,箕輪便如此回應。不過,椎崎再次發出低吟。


    「為什麽凶手要特別用花瓶砸副司令呢?就算不用花瓶,也能拿一開始辦公室就有的東西行凶啊。」


    「聽你這麽一說是還滿有道理的……不過,這個房間裏能當成鈍器使用的,頂多隻有司令的終端機或是電腦而已吧。用那種東西砸的話,連機器也會壞掉吧。」


    「那麽,凶手是怕機器壞掉,才故意從外麵把鈍器帶進來嗎?」


    「這表示凶手認為機器壞掉會造成他的不便嘍?」


    「…………」


    幹本說完後,所有人的視線又投向琴裏。


    「……你……你們從剛才開始是什麽意思啊。所有人都在懷疑我嗎!」


    「沒……沒有!我們怎麽敢啊!」


    幹本急忙搖搖頭。琴裏從鼻間哼了一聲。


    「真是的……重點是,我沒有殺害神無月的動機啊!為什麽有必要做出這種事啊!」


    琴裏環抱雙臂,一臉不悅地說道。於是,船員們「嗯、嗯」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就……就是說啊。五河司令怎麽可能殺死她優秀的副官,副司令啊。」


    「那是當然啊。雖然他有時候會做出類似性騷擾的言行舉止。」


    「有時候真的很惡心就是了。」


    「司令有時候也會難得真的動怒就是了。」


    「沒想到竟然會演變成這種地步……」


    「司令!為什麽不找我們商量啊!」


    「就說了,為什麽要搞得好像就是我殺的一樣啊!」


    琴裏忍不住大叫出聲,拍打桌麵。船員們抖了一下肩膀,然後同時露出尷尬的苦笑,房間裏充滿不自然的沉默氣息。


    在這樣的氣氛中,令音是房裏唯一沒有露出動搖神情的人。她緩緩地將手抵在下巴。


    「……不過,確實令人好奇凶手的動機呢。凶手究竟為什麽要襲擊神無月?」


    「就是說啊……他人是怪了點沒錯,但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恨他恨到想要他的命……」


    就在琴裏一臉疑惑,皺起眉頭如此說道的瞬間,箕輪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似的,猛然瞪大了雙眼。


    「你怎麽了?想到什麽事情了嗎?」


    「……對。雖然我不知道殺人動機,但前陣子大夥兒工作完,一起去喝酒的時候……」


    箕輪一邊說一邊望向川越。或許是察覺到這道視線,川越的臉頰冒出了汗水。


    「川越曾經這麽說過吧……他說要是沒有神無月先生的存在,自己就能當上副司令了……」


    「咦……咦咦!」


    「難不成,凶手是川越……!」


    聽見箕輪說的話,所有人無不露出驚愕的神情。川越焦急地大喊:


    「等……等一下啦!那不過就是喝酒開的玩笑話嘛!這種小事,大家都會說吧!」


    「不~~會~~」


    「我們才不會……」


    「說那種話~~」


    「畢竟川越想出人頭地的欲望很強嘛。」


    船員們一個一個說道,陷他人於不義。隻見川越滿頭大汗,咬牙切齒。


    「……你們說這種話好嗎?」


    然後目露凶光,以鋒利的視線望向椎崎。


    「椎崎,我啊,可是看到了喔。」


    「咦……?」


    突然被指名,椎崎抖了一下肩膀。


    「看……看到了什麽……?」


    「你隨身攜帶的詛咒娃娃,貼著神無月副司令的照片……!」


    「什麽……!」


    椎崎露出驚愕的表情。此時,一個小小的詛咒娃娃好巧不巧從她的懷裏掉了出來。


    ──臉上貼著神無月的照片,頭上還縫著疑似是神無月的長發。


    「什……這……這是……!」


    「難不成,凶手是小雛──」


    「你用詛咒……殺害了副司令……!」


    船員們露出充滿戰栗的表情。椎崎焦急地說了:


    「我才沒有!這終歸隻是第二種咒法,不會殺死詛咒對象!不過就是被釘子釘到的部位會出現原因不明的瘀青,莫名地感到悶痛和呼吸困難罷了……!」


    「……呃,這就夠恐怖了吧。」


    琴裏有些畏縮地說完,其他人便一起點頭表示讚同。


    「話說,椎崎,如果你不是凶手,為什麽要帶著這種東西?」


    「那是因為……是神無月先生拜托我的。」


    「咦?」


    「……他說:『椎崎,你可以詛咒別人吧!詛咒的力量到底會讓人多痛苦!我很好奇!』」


    「啊……」


    聽見椎崎充滿說服力的話語,船員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同。的確很像是那個男人會說的話。


    「那麽,襲擊神無月的人,不是你嘍。」


    「當……當然不是……!再說,若是因為這種小事就被懷疑,那麽我知道有個人有更明確的殺人動機!」


    「咦,是誰?」


    琴裏如此催促,椎崎便慢慢轉頭──與幹本四目相接。


    「幹本,你曾經這麽說過吧。說你以前帶神無月先生去過一次常去的酒店,結果你喜歡的小姐被他搶走了,讓你很火大……!」


    「唔……!」


    椎崎豎起手指狠狠指向幹本後,幹本便將身子向後仰,一臉痛苦地發出呻吟。


    「怎麽樣啊?雖說當時黃湯下肚,但你好像氣得要命吧?」


    「那……那是……」


    「真的嗎,幹本?」


    琴裏輕聲問了,幹本便猶豫了一陣子,最後認命地點頭稱是。


    「沒……沒錯……因為凱薩琳明明對我說:『我好喜歡好喜歡你,超愛你的,i love you、我愛你、mahal kita、我隻愛你一人,社長,人家想要香奈兒出的新款。』……」


    「……你完全被當作冤大頭了呢。」


    即使椎崎露出鄙視的神情這麽說,幹本也一副聽不進去的樣子。他緊握住拳頭,熱烈地繼續說道:


    「結果,她一看到副司令的長相,眼睛就冒出愛心,離開了我的身邊……!我不喝酒還活得下去嗎!」


    「……也……也是啦,神無月先生長得是滿帥的。」


    「不僅如此!副司令竟還對凱薩琳說:『嗯,你的腿真美啊。可以請你踩我嗎?好,來吧!咦?這裏不是那種店嗎?啊……真可惜。沒辦法了,給我來杯酒。對,杯口大一點的那種,不用加冰塊。不過在我喝下這杯酒之前,可以請你先把腳泡在酒裏嗎?好了,來吧。』……!」


    「嗚哇……」


    聽見這過於寫實的回想,琴裏皺起了眉頭。那個男人確實有可能說出這種話。


    「結果,凱薩琳真的覺得很惡心,就叫黑衣大哥把我一起扔了出去,害我成為店裏的黑名單,以後無法再去那間店消費了啦!而且,你們知道副司令當時說了什麽嗎!他竟然說:『哈哈,原來如此。這種玩法我也可以接受呢。』他把我心裏的一處綠洲給毀了還這樣!」


    「啊……你形容得實在太生動了,簡直是曆曆在目呢。」


    「所以……你就不小心殺了他嘍?」


    箕輪發出「喝!」的一聲,做出揮下鈍器的動作,幹本便臉色大變,搖了搖頭。


    「怎……怎麽可能!剛才的話句句屬實,但我並沒有殺害副司令!」


    「呃……可是啊……」


    「剛才的你完全被逼急了,擺出一副凶手的表情,說出自己和受害者產生嫌隙的經過……」


    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幹本身上。幹本痛苦地從喉嚨發出「唔……!」的聲音後,猛然指向箕輪。


    「真……真要這麽說的話,箕輪!你不也抱怨過副司令,說他把你和你男朋友的關係搞得一塌糊塗嗎!」


    「什麽……!」


    被指到的箕輪表情染上驚愕之色,僵住了身體。就在這個時候,椎崎一臉納悶地歪了頭。


    「奇怪……?不過,箕輪的男朋友……」


    「我記得官司已經打完了吧。法院不是禁止你跟他聯絡嗎……」


    沒錯。正如箕輪的外號〈保護觀察處分〉一樣,她因為愛得太深,被前男友一狀告上法院,現在法律應該禁止她與她的前男友接觸才對。


    琴裏詢問後,箕輪便憂鬱地點了點頭。


    「是啊……所以這幾年,我都會事先製造好不在場證明,不讓他發現,隻是悄悄地看著他……法律不僅禁止我和他接觸,甚至不許和他交談隻字片語……可是,我很幸福。光是下班後在房間聽著他生活的聲音,我就……」


    「……呃,箕輪,你真是受不夠教訓耶。」


    即使椎崎這麽說,箕輪仍然沒有什麽反應。


    「不過,有一天,知道這件事的神無月先生對我說:『啊……你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心意實在是太美了!請務必讓我幫忙!』……當時我感到非常開心。因為竟然有人能理解我和他之間柏拉圖式的純真愛情!但是,沒想到我真是錯得太徹底了……」


    「嗚嗚!」箕輪做出拭淚的動作,繼續說道:


    「神無月先生趁他出門的時候,闖進他的房間,在所有牆壁上貼滿了我的照片……!結果,我安裝在房間的竊聽器和針孔攝影機被發現,他之前接到不出聲的騷擾電話也鎖定我為犯人,我就被命令要主動再次出庭……!最後,你們知道神無月先生說了什麽嗎?他竟然說:『咦?這不是長期的放置y嗎?』竟然破壞我和他之間的純愛!可惡的神無月!我絕不原諒他~~!」


    箕輪露出如惡鬼般的麵容,高聲吶喊。她身旁的椎崎臉頰冒出汗水。


    「……這……簡單來說,就隻是你的『犯罪行為被拆穿』了吧……對你男朋友來說,神無月先生根本是英雄吧……」


    「所以,你因為這份怨恨就殺了他……」


    中津川如此說完,箕輪便盤起胳膊哼了一聲。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咧。我犯罪可不會留下證據。」


    「…………」


    這句話莫名有說服力。船員們臉頰抽搐,露出苦笑。


    「而且,我也知道誰有殺人動機。你說是吧,中津川。」


    箕輪斜眼望向中津川。可能是突然被叫到名字嚇了一跳,中津川抖了一下。


    「你……你說我嗎……?」


    「是啊。你前陣子不是有說嗎?說神無月先生玷汙了你老婆。」


    「…………!」


    箕輪說完的瞬間,中津川眼鏡底下的眼眸露出猛獸般的神態。


    「你好像有怒氣呢。發生了什麽事?」


    「……是。」


    琴裏詢問後,中津川眼神暗淡地娓娓道來:


    「那大約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當我正在自己房間疼愛芽衣的時候……」


    「芽衣?」


    「是中津川很愛惜的公仔。好像是叫什麽蜜絲緹,給小女生看的動畫角色。」


    「喔喔,原來如此。」


    椎崎壓低聲音解釋。於是琴裏點了點頭,豁然開朗。


    「神無月先生剛好經過,表現出一副對芽衣很感興趣的樣子。芽衣這個角色跟其他戰爭少女比起來確實比較年輕,未成熟的軀體是她的魅力所在……正好是神無月先生喜歡的類型。當時我情緒也很高漲,兩人意氣相投,就一起喝起酒來。」


    中津川做出擦拭懊悔眼淚的動作,繼續說道:


    「不過……我錯了。我因為很久沒喝酒,心情很好,就這麽睡著了。然後,等我清醒的時候,被眼前的光景嚇壞了……」


    「發……發生什麽事了?」


    琴裏臉頰流下汗水說完,中津川便皺起臉,發出悲痛的聲音:


    「神無月先生竟然用下流的手勢把芽衣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最後還舔了她啊啊啊啊!」


    「嗚哇……」


    琴裏露出厭惡的表情,向後退了一步。雖然無法理解中津川的興趣,但自己的東西被人亂舔確實很討厭呢。


    「而且,你們知道我最不能原諒的事是什麽嗎……!我明明不是ntr屬性(注:愛人被別人搶走、睡走),但我卻莫名興奮起來了啊啊啊!之後,我隻要碰到這種情況就會呼吸急促……!你們能明白我不得不以那種眼光看待二次元裏一百個老婆的痛苦嗎……!我絕對饒不了神無月!這個罪過,就算用你的命來抵,也償還不了……!」


    「……是……是這樣喔……」


    琴裏對熱情訴說的中津川感到厭煩,臉頰流下汗水。


    就在這個時候,中津川猛然抖了一下肩膀,開始向大家解釋:


    「不……不過,我可沒有犯下殺人這種滔天大罪喔……!」


    「…………」


    其他人對中津川投以懷疑的視線,過了一會兒,可能是發現大家半斤八兩吧,便開始尷尬地移開目光。


    「……話說,像這樣聊開後,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殺害神無月的動機呢……」


    琴裏語帶歎息說完,所有人便露出複雜的神情歎了一口氣。


    「……哎,誰教他是那種人啊。」


    「本人應該是沒惡意啦……」


    「因為他一舉手一投足都令人覺得惡心嘛……」


    「而且不是開玩笑,他真的很變態……」


    「雖然沒有要維護凶手的意思,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呢……」


    「副司令怎麽沒被抓去關啊……」


    「…………」


    片刻之間,辦公室裏籠罩著奇妙的沉默氣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哈哈哈,大家聚在一起是在幹什麽啊?」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名露出異常爽朗的笑容,頭部纏著繃帶的男子──神無月恭平隨後走了進來。


    聚集在辦公室的所


    有人一瞬間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什什什什什什麽!」


    「鬼……鬼啊啊啊啊啊!」


    看見不可能站在那裏的人物突然登場,無不感到驚愕。


    不過,神無月本人卻隻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爽朗地笑道:


    「哎呀,好新穎的反應啊。簡直像看到鬼一樣。」


    「神無月……!你……還活著嗎?」


    琴裏詢問後,神無月便一臉納悶地瞪大雙眼回答:


    「當然啊。啊,還是說,這是把我當成死人對待的新型放置y嗎?啊,真不錯!這麽玩也不賴呢!」


    神無月臉頰泛紅,扭動著身軀。琴裏露出鄙視的眼神。確實是神無月本人無誤。這是長得跟他很像的人或是失散的雙胞胎的可能性很低。


    就在這個時候,琴裏望向從剛才就沉默不語的令音。


    「喂,令音,這是怎麽回事?你剛才不是說神無月死了嗎──」


    「……?我完全沒說過這種話啊。」


    「咦?可是你的確──」


    琴裏一邊說一邊回想發現神無月屍體(?)時的事情。她記得那個時候,令音測了測神無月的脈搏,搖頭說了一句:「……很遺憾。」


    「……啊。」


    她的確沒說過神無月死了。


    「真是的,害我誤會……!」


    琴裏胡亂搔了搔頭。神無月似乎察覺到辦公室的氣氛跟往常有異。他猛然瞪大雙眼,摀住嘴巴抽抽噎噎,感動流淚地說道:


    「難……難不成你們,是在擔心我嗎……!喔喔,這是多麽令人感動的情景啊!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說完,他誇張地張開雙手。


    看見神無月這副模樣,船員們皺起眉頭──


    「……………………唉!」


    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們這是怎麽了啊?」


    「不……沒什麽。」


    「是啊,什麽事都沒有。」


    「我完全沒有『臭凶手,為什麽不確認他有沒有斷氣啊』這種念頭。」


    「什麽啊,原來沒死喔。」


    神無月「哈哈哈」地露出笑容。船員們臉上浮現複雜的表情,再次歎了一口氣。


    「……等一下,事情還沒有結束啊。神無月沒死是很好,但發生傷人事件是不爭的事實。神無月──」


    「是,什麽事?」


    神無月斂起笑容,回應琴裏。


    「你還記得你在這裏昏倒前的事情嗎?」


    「是,當然記得。」


    「──那麽,你也知道拿花瓶砸傷你的凶手嘍。究竟是誰?」


    琴裏詢問後,船員們便神色緊張地咽了口水。這也難怪。原本以為死掉的受害者還活著,本人就是最有力的證人。


    然而──


    「凶手……嗎?沒有啊,我隻是摔了一跤罷了。」


    「啥……?」


    聽見出乎意料的答案,琴裏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你問我怎麽回事,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啊。」


    「什麽!那你為什麽會在我的辦公室啊!而且,這個凶器花瓶又是打哪兒來的……!」


    琴裏皺起眉頭說完,神無月便露出燦爛到令人火大的笑容,豎起大拇指。


    「喔!我本來想把裏麵藏有超小型攝影機的花瓶放在司令的辦公室,卻不小心滑了一跤!」


    「…………」


    琴裏和其他聚集在房間的船員全都沉默無語。


    「……椎崎。」


    「是。」


    在這片沉默中,琴裏發出輕微的聲音後,椎崎便似乎理解了琴裏的心思。她將先前從懷裏掉出來的詛咒娃娃遞給琴裏。


    琴裏毫不留情地用力扭轉詛咒娃娃的身體。


    於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站在房間入口的神無月竟然按住腹部一帶,癱倒在地──


    「感謝您!」


    該說是果不其然嗎?神無月雖然表情痛苦,卻又帶著一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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