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第二個禮拜六,晴空萬裏。


    這一天,弘樹不停奔跑在自家附近的河堤上。


    他斷斷續續地喘息吐氣,雙腳機械性地向前擺動。


    腳步的節奏不變,速度也加快到一定程度。


    「彩香!」


    他朝著緊跟在後的腳踏車大聲呼喊。


    「幹嘛?」


    「現在多少了?」


    彩香注視腳踏車上的計數器,回答道:


    「9公裏左右,還有最後1公裏。」


    「哦,是喔。」


    得知剩餘距離,力量赫然從體內湧出。


    「好,那我要開始最後衝刺囉!」


    弘樹加快大腿的擺動,逐漸加速。


    眼前的景色不斷向後飛馳,四濺的汗珠被陽光照得晶亮。


    「啊,等一下,等等我啦!弘樹!不要突然加速啦!!」


    無視背後傳來的抗議,弘樹再次加速,全力衝刺完最後1公裏。


    「哈啊…哈啊…怎樣?今天的成績不錯吧?」


    盡管氣喘如牛,但弘樹臉上依然充滿成就感。


    「是啊,我看你去練田徑也能跑出不錯的成績吧。」


    彩香拿出碼表,速度是過去最快的一次。


    「哈、太好了,總之先達成目標了。」


    弘樹輕輕踏步調整呼吸,逐漸恢複平時的狀態。


    「不過你真的很厲害,離開棒球社都已經一段時間了,但經過兩個多禮拜的鍛煉,就能恢複到跟運動選手不相上下的速度,你就隻有天分很驚人。」


    「什麽叫隻有天分,我也是很努力的耶。」


    「那是長期專注在一種運動上的人才有資格說的話吧,拿去,接著!」


    弘樹接住了運動飲料的寶特瓶。


    「哦——謝啦、謝啦,我正想要呢。」


    他把寶特瓶貼在臉頰,享受冰涼的快感後,立刻打開瓶蓋,一點點含在嘴裏再流入喉嚨中。


    弘樹喝得津津有味,彩香則是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他。


    「不可以一口氣喝下去喔,不然又會像上次一樣拉肚子的。」


    「我知道啦。」


    自從某次練習完腹痛如絞後,弘樹從此特別小心,別再一口氣喝下冷飲。


    雖然呼吸與心跳逐漸複原,但肌肉卻發出痛苦哀鳴,因為以田徑社選手的成績為目標,因此跑步後的疲憊感也更加強烈,但痛苦所換來的成果就是自己逐漸成長的實際感受。


    「對了,我昨天有收到光雄爺爺的明信片喔。」


    突然聽見祖父的名字,令弘樹有些詫異。


    「是哦…等等,為什麽是寄給你啊?我自己也沒收到耶。」


    「你問我我問誰啊,他說很感謝我平時幫你做家事,照顧你的生活,或許是他心裏很過意不去吧。」


    「…是喔,明信片上沒寫什麽奇怪的事吧?」


    彩香輕笑答道:


    「沒有,他說暫時還無法回來,要我多多照顧你,他的文筆還是一樣好。」


    「是喔。」


    他跟祖父並非感情不好,跟一般人相比,他們還算是沒有代溝的祖孫倆,他跟喜歡新奇事物,至今仍在社會最前線工作的祖父非常談得來。


    但弘樹卻很少主動跟祖父聯絡。


    「不曉得爺爺在那邊有沒有繼續鍛煉身體。」


    弘樹在祖父麵前感到有些自卑,而這也正是他與祖父保持距離的原因。


    祖父已經到了一般上班族退休的年齡,但他依舊氣宇軒昂,體力也與三十歲時無異。


    盡管弘樹是運動社團出身,但依然望塵莫及。


    「你爺爺也是運動員出身的嘛。」


    彩香也一臉佩服地回答道。


    盡管現在已經引退了,但祖父過去曾在企業的棒球隊打球,也就是所謂的業餘棒球選手。


    「爺爺已經六十歲了,但還是可以輕鬆投出120公裏的快速球呢。」


    「他真的是老當益壯呢,他還沒到退休的年紀嗎?」


    「聽說當上主管的話,65歲才能退休,我也不太清楚。」


    弘樹隻曉得祖父任職於一家名為新生日本能源的石油公司,但除了知道祖父當上主管外,他一概毫無興趣。


    對了,不曉得爸媽怎麽樣。


    跟亞莉莎談論後,弘樹罕見地想起了父母,此刻,他也開始想象自己未曾謀麵的雙親。


    他們是短跑健將還是長跑高手?還是根本就沒有運動細胞?


    跟父母有關的事物幾乎都被祖父處分掉了,剩餘的照片不是太模糊就是太小,不足以讓弘樹發揮想像力。


    弘樹對父母毫無印象,事到如今也不會有任何奢求,但對父母一無所悉,仍令他感到有些寂寞。


    不曉得亞莉莎心裏怎麽想。


    改天有機會,真想問問她,弘樹一邊怔怔望著天空,一邊如此心想。


    「我說弘樹…」


    同樣在身旁仰望天空的彩香,不知不覺間轉頭凝視著弘樹的側臉。


    「嗯?」


    「我有事想問你,但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用說沒關係…」


    彩香吊人胃口似地說,又接著問道:


    「你為什麽突然想鍛煉身體?」


    弘樹一瞬間難以回應。


    「我…那個…」


    理由非常簡單明快。


    為了對抗維克堤瑪,亞莉莎必須進行魔力與魔法的研究;而弘樹則必須提升身體能力,讓自己能夠更有效地活用魔法。


    盡管是被人陰謀陷害,但自己曾讓第二群遭受重大傷亡,弘樹至今仍對上次的敗戰耿耿於懷。


    我不想再嚐到那種充滿自責與悲傷的滋味了。


    這是弘樹鍛煉體力的動機,但當然得瞞著彩香。


    「你哪裏都不會去吧,你永遠都會是以前那個弘樹吧。」


    與彩香的約定浮現心頭。


    「我隻是心血來潮罷了,我不想因為不打球了,就放任身體變得懶散。」


    這是為了遵守約定的善意謊言,為的是早日結束戰爭,回到現實世界,別讓彩香為自己操心。


    「嗯…是喔。」


    彩香沒有追問,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


    (…不曉得她下次又問起時,我還能不能答得出來,)


    彩香的確察覺到弘樹的某種改變,但或許是顧及他的感受,才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隻不過彩香內心的猜疑隨時可能爆發,而弘樹心中卻還沒準備好那時的回答。


    弘樹內心冷汗直流,但幸好今天的天氣能把冷汗瞬間衝走。


    「好熱…」


    盡管用手遮住炙熱陽光,但強烈的濕氣與地麵的反射光線,依然無情地把人逼得渾身爆汗。


    弘樹用毛巾擦完臉,再使勁扭擠出上頭吸收的汗水。


    他出門前才泡在水裏的,但現在已經幹得一滴水也不剩了吧。


    「來,給你。」


    宛如預見此刻般,彩香輕巧地遞出一條圓筒狀的物體。


    「毛巾,我在家冰好的。」


    「咦——真的假的!謝啦。」


    弘樹一手接過,立刻剝開結凍的毛巾,敷貼在臉上。


    「嗚?這樣好舒服喔。」


    弘樹感覺汗水戛然而止。


    「真抱歉,找你陪我跑步,還讓你準備毛巾。」


    聽到弘樹道謝,彩香連忙揮手答道:


    「那個我…我本來就閑閑沒事,所以隻是舉手之勞而已啦。」


    她不斷強調是因為自己很閑,然後幹笑三聲掩飾羞赧。


    「可是我還讓你的假日泡湯了…」


    內心歉疚的弘樹又接著說道。


    「我、我絕對不會這麽想啦!」


    彩香倏然起身,一本正經地打斷弘樹的話。


    「啊,呃…我、我…」


    或許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於是彩香又矮身坐下,微微低著頭,輕聲道:


    「因為我沒辦法準備便當,所以想說至少可以這麽做…


    我甚至還覺得自己不太…不對,是一點忙也幫不上,怎麽還會想說泡湯了呢。」


    彩香說完後,低頭不語。


    「………」


    弘樹原本還在想如何回應,但最後從毛巾上抽出右手,順勢放在彩香的頭上。


    「呀啊——咦、咦!?弘、弘樹…?」


    弘樹疼惜似地輕輕撫摸著她的頭。


    「啊………」


    但不知為何,主動伸手撫摸的弘樹也覺得難為情。


    「抱、抱歉,那個…我…」


    這是下意識的動作,看見為了小事而沮喪的彩香,以及她拚命努力的模樣,突然令人感到十分憐愛。


    於是,弘樹自然而然地以行動表達心意,而非透過言語。


    「啊,沒事,我不是不喜歡你這麽做…」


    彩香也羞得麵紅耳赤,但卻沒有撥開弘樹的手。


    「應該說…嗯…這種感覺很好。」


    「呃…真的很謝謝你。」


    結果這一天,弘樹繼續摸著彩香的頭,直到兩人回神為止。


    與彩香分開的數小時後。


    ——話雖如此,但因為兩個世界有時差,所以異世界還是早上,此時,弘樹已來到亞莉莎的房門前。


    熟悉的野狼門環,弘樹敲了門,同樣發出令人熟悉的冷硬聲響。


    「我已經習慣了,隻敲一次她不會有反應的。」


    正當弘樹一如往常地想要連敲兩三下時,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大門居然被使勁打開了。


    「咦,真難得。」


    而且有某種矮小物體從門內衝出,撞上了弘樹的雙腳。


    「艾咪。」


    緊緊抱住他雙腿的是艾咪。


    艾咪仰望著他,由衷露出燦爛笑容,這個表情令他聯想到每次回家都會瘋狂搖尾巴歡迎自己的愛犬利克。


    「嗯,我回來了。」


    他不禁自然地撫摸艾咪的頭。


    弘樹忽地想起數小時前彩香滿麵通紅的模樣,忍不住啞然苦笑。


    「我總不能說是因為艾咪的關係,才下意識摸了她的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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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艾咪茫然不解地望著他,而弘樹則是注視著她的臉龐,再次撫摸她的頭。


    桌上擺著一杯果汁,似乎是艾咪剛才正在喝的,杯子是兒童專用的小杯子,應該是亞莉莎幫她準備的吧。


    (欸?)


    弘樹內心有些感動。


    而少女也不再像前幾天一樣躺成大字形,露出肚子睡覺了。


    「好了,艾咪,換衣服吧。」


    「嗯。」


    幫忙艾咪換衣服的亞莉莎,儼然就是一副大姐姐的樣子,她的模樣十分可愛,跟平時廢寢忘食熱衷研究的亞莉莎截然不同,令弘樹看了再次露出微笑。


    弘樹三人用完午餐後,決定陪亞莉莎去買東西順便散步,去市場途中,兩人想讓艾咪開心地玩樂。


    「我看還是稍微變裝比較妥當。」


    「…我想也是。」


    亞莉莎挑了衣擺及腰的桃紅色長袍,弘樹則是選了可以深深遮住臉的帽子,兩人分別穿戴上。


    要是被蜜拉或第三群的人發現就麻煩了,因此他們不但喬裝打扮,還特地去跟平時不同的市場,兩人之用心可見一斑。


    外頭是好天氣,盡管偶有強風吹拂,但兩人穿得比平時還要厚重,因此氣候正好舒適宜人。


    途中一經過公園,還是小孩子的艾咪果然就快步衝出。


    「啊,跑的時候要小心點,不然會危險喔?」


    亞莉莎擔心腳步不穩的艾咪,立刻跟了上去。


    「嗬嗬,真拿你沒辦法?」


    亞莉莎露出又傷腦筋,又開心的神情,她心想弘樹現在一定也露出類似的表情吧。


    「喵!?」


    此時,艾咪發出貓被踩扁似的聲音,跌倒了。


    「艾咪!?」


    「艾咪!?」


    看見艾咪果然跌倒了,弘樹與亞莉莎急忙趨前照應。


    弘樹扶著艾咪的腋下,將她抱起。


    所幸傷勢輕微,隻有膝蓋稍微破皮。


    「…嗚?」


    兩人開始安撫泫然欲泣的艾咪。


    「好了,不哭不哭。」


    「痛痛飛走了?」


    兩人拚命的安撫終於奏效,艾咪逐漸恢複平靜。


    「……嗯。」


    「艾咪好勇敢喔。」


    結果艾咪忍住淚水,沒有嚎啕大哭。


    亞莉莎輕拍她身上的砂土,弘樹則是注視著強忍淚水的艾咪,溫柔撫摸著她的頭。


    「…艾咪是乖孩子嗎?」


    「嗯,很乖很乖。」


    「沒錯,但是讓我跟弘樹擔心的艾咪就要逮捕起來。」


    「逮捕?」


    「逮捕也太小題大作了吧,亞莉莎…」


    亞莉莎對著訝異的弘樹,繼續微笑說道:


    「弘樹請你握住艾咪的右手,我會牽著她的左手。」


    於是兩人把艾咪夾在中間,變成三個人手牽著手。


    「我們慢慢散步吧。」


    「原來這就是逮捕啊…」


    「好——」


    艾咪純真率直的回應,以及嬌嫩的小手,將弘樹的保護欲激發到無以複加的境界。


    「哦,前方有水窪,亞莉莎,把艾咪抬高囉。」


    「好,包在我身上。」


    「『一、二、三——』」


    「呀啊?」


    艾咪跟兩人初相識時的模樣已經判若兩人,從她開心嘻笑的樣子,可看出艾咪對兩人充滿了安心感。


    三人繼續牽著手,來到了跟大街隔著一條路的市場。


    「…太好了,似乎沒有被人發現。」


    「是啊。」


    或許是改變裝扮跟地點的策略奏效了,兩人一次也沒被認出來,可以安心地購物。


    街道充滿活力,老板也在店門口賣力招攬顧客,弘樹也已經漸漸習慣跟現實世界長相迥異的


    各類蔬菜,他嫻熟地挑揀,放入菜籃中。


    「艾咪,你今晚想吃什麽?」


    「嗯?」


    「想吃什麽都可以喔?」


    亞莉莎笑容滿麵地對艾咪詢問。


    「不過煮菜的人是我就是了。」


    弘樹對亞莉莎如此說,露出苦笑。


    該怎麽說呢,三個人的對話就恰似一家人一般。


    有爸爸、有媽媽、有小孩,一家人外出買晚餐要煮的菜,媽媽問小孩想吃的菜色;小孩想著各種自己喜愛的料理;爸爸則是在一旁溫柔守候。


    弘樹想到此處,突然感到很難為情。


    (還一家人咧…)


    他對自己吐槽的同時,不自覺地想替腦海中的疑問尋找答案。


    (亞莉莎心裏怎麽想呢…)


    這種情況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家庭生活。


    隻要受過普通教育的人,盡管隻是死讀書也能有所體會,所以即便是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的亞莉莎,內心也會有感覺才對。


    不不不,有感覺又怎樣。


    「…我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弘樹立刻甩開這個念頭,再次集中精神購物。


    買到了一個段落,三人來到市場外的廣場,肩並肩坐著休息。


    「哈啊…今天走了好多路呢。」


    「隻是跟平時常去的市場有點距離而已就感覺差好多喔。」


    兩人看準附近沒人,於是卸下變裝,寬心休息。


    「來,艾咪,啊——」


    亞莉莎買了一支看似冰淇淋的冰涼甜點,然後用湯匙挖了一口,送進艾咪嘴裏。


    「啊——」


    艾咪使勁張開櫻桃小口。


    「嗯——」


    她嘴裏塞滿了冰淇淋,喜不自勝地綻放微笑。


    艾咪不斷擺動嬌小的四肢,似乎在表達內心喜悅。


    「好…好可愛…」


    兩人還是改不了溺愛小孩的性格,他們在兩旁注視著艾咪的一舉手一投足,被迷得神魂顛倒,如癡如醉。


    「冰冰。」


    「好,冰來了。」


    亞莉莎回應她的要求,再次用湯匙舀起一口冰,送進艾咪嘴裏。


    「來,請吃?」


    「嗯…」


    艾咪再次拚命張口迎接。


    「啊!」


    但亞莉莎似乎沒有遞好,不小心把融化的冰沾在手指頭上。


    「啊,我幫你擦…」


    當弘樹拿起手帕正要擦拭時…


    (舔——)


    「呀啊!」


    早已將冰淇淋吞進肚子裏的艾咪,又貪心地舔去了亞莉莎手指上的殘冰。


    「嗯?」


    她接著朝亞莉莎露出欣喜的表情。


    「哈、哈哈、哇哇哇哇哇?」


    亞莉莎熊抱著艾咪,不斷用臉頰磨蹭她的小臉蛋,嘴裏一直「艾咪艾咪」地叫著。


    「啊啊啊——弘樹、弘樹,我…」


    「你想要這個孩子對吧,你要說幾次啊,亞莉莎。」


    「唔、嗚嗚嗚嗚?」


    弘樹露出苦笑,亞莉莎則成了買不到想要的東西,開始耍賴的小孩子。


    (我是非常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啦…)


    弘樹也同樣不敵艾咪的可愛,盡管在房裏稍微起身走動,她也會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如果看似閑暇無事,她就會央求弘樹念故事書。


    對實際過養育小孩的人來說,這或許隻是弘樹個人的感想,但可愛的艾咪的確能讓人體會到所有為人父母的喜悅。


    「呼…嘶…」


    艾咪似乎是吃飽了,她把頭靠在亞莉莎的肩上呼呼大睡。


    亞莉莎仿佛真正的母親一般,溫柔撫摸著她的頭。


    「睡著了呢。」


    「讓她睡熟一點,再背回家吧。」


    亞莉莎點頭稱是。


    從高台吹來的風,拂過三人的臉龐,帶來一絲涼意。


    跟日本悶熱的夏天不同,異世界的此處因為濕度較低,因此夏天的痛苦指數並不高。


    「弘樹。」


    「什麽事?亞莉莎。」


    劉海在風中搖曳的亞莉莎,微笑說道:


    「這種感覺就是一家人嗎?」


    她注視著弘樹,手裏摟住艾咪嬌小的身軀。


    「如果這就是家人,我真的好喜歡這種感覺。」


    亞莉莎的這副神情與說話方式,對弘樹來說都是初次體驗。


    在弘樹心中,亞莉莎就像個大孩子一樣,缺乏女性的一麵,(除了豐滿的胸部外,)


    但是在眼前溫柔撫摸艾咪臉頰的她,不僅流露出母親的麵貌,更感覺比自己還要成熟。


    (…果然亞莉莎也有感覺啊。)


    隻在想象中存在的家人,亞莉莎正在模擬體驗自己從知識中獲得的家人的印象。


    她的感情中除了喜悅,是否還伴隨著一絲寂寞呢。


    如此一來,這個短暫的天倫之樂反而對她是種殘酷的體驗嗎?


    「身邊有這麽可愛的孩子,而且擁有幸福的時光,大家自然會想要守護這樣的生活吧。」


    不過亞莉莎露出有些豁達的笑容,幸福洋溢似地凝視著艾咪的臉龐。


    「…是啊,我們得好好守護才行呢。」


    睡得香甜的艾咪,以及溫柔守護著她的臨時父母。


    與維克堤瑪的戰鬥是極為異常的嚴苛現實,兩人重新體認到在危機之中,這種寧靜安祥的時光真的是無可取代的寶物。


    回到房間後,艾咪直接躺在沙發上開始入睡了。


    當弘樹陪在身邊,哄她睡覺時…


    「弘樹、弘樹,試作品完成了……!」


    「噓——!!」


    「哇啊啊,對不起。」


    興奮跑來的亞莉莎了解狀況後,立刻慌忙地捂住了嘴。


    幸好沒有把睡著的小孩吵醒,自找苦吃。


    弘樹想要換個地方說話,但回頭才發現艾咪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這時拉開她的手,很可能會吵醒她。


    「然後呢,怎麽樣?」


    無可奈何的弘樹沉聲問道,而亞莉莎也低聲回應:


    「是的,你還記得維克堤瑪的感知器嗎?」


    「嗯,當然記得。」


    那是艾咪來訪那天,亞莉莎正在反複研究的試作機,如果能夠實際運用,第三群的情報收集力就能夠突飛猛進吧。


    「我完成了感知器的測試版了。」


    「那你剛才是去買零件的囉?」


    「沒錯、沒錯。」


    「欸?」


    她前不久明明還說離實用階段還有很長的距離啊。


    亞莉莎在不知不覺中,確實累積研究成果,令弘樹對她驚人的天分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們稍微測試看看吧。」


    亞莉莎打開了類似開關的東西,就在下一秒…


    嗶————————————————!


    !


    震耳欲聾的警報聲在房內回蕩。


    「呃…失敗了。」


    「那就快點關掉啊!」


    弘樹剛才的佩服馬上就破功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看——艾咪被聲音嚇醒,開始哭了啦!」


    「好、好的,我馬上關掉。」


    亞莉莎慌忙關掉感知器。


    「嗯——感知器似乎還不完全…」


    「好像是…」


    亞莉莎立刻拿起感知器,她一下翻麵,一下直放,一下橫擺,一下搖晃,試圖找出故障原因。


    「我已經將它設定成可以嚴密測量魔素濃度,而且規格上也不會產生錯誤啊,如此一來…嗯…」


    聲音停止後,艾咪似乎也恢複平靜,立刻停止了哭鬧。


    「把你吵醒啦。」


    弘樹用手輕拍她的頭,艾咪則是朝著他露出睡眼惺忪的笑容。


    她剛才似乎已經沉沉欲睡了。


    「啊!」


    亞莉莎將感知器翻來覆去後,說道:


    「我知道了!」


    「咦,你已經找出原因了?」


    弘樹訝異道,但亞莉莎搖搖頭說:


    「我還沒辦法掌握詳細原因,但我想做一些測試。」


    亞莉莎走向弘樹,莫名地跟艾咪一樣抓住他的衣袖。


    「那個,弘樹…」


    「幹、幹嘛,亞莉…」


    弘樹一邊問,心中一邊湧起強烈的不安。


    他對這種發展有印象,興致高昂的亞莉莎,眼神閃爍光芒,現在的她不是開朗可愛的亞莉莎,而是散發詭異氣息的瘋狂科學家,她半張著嘴,激烈喘息,沒錯,就是這種發展!


    「你可以躺在那個台子上麵嗎?請脫掉上衣。」


    「我就知道!」


    弘樹感到頭痛不已。


    最近亞莉莎的興趣全集中在感知器上,他大意地以為自己的身體應該不會再成為研究對象了。


    「求求你,我隻是想調查一些事情,很快就好。」


    「呃…好是好,但你能不能先說明你想做什麽?」


    我要盡量協助亞莉莎的研究,如此下定決心的弘樹,即便是有點「那個」的實驗也逆來順受。


    唯一的例外就是要把謎樣的棒狀物體塞進屁股那次,除了那個太過詭異的實驗外,他都咬牙撐過來了。


    但是這需要心理準備,隻要事前知道內容,就算有點「那個」也能承受得住,更何況,現在眼前還有個純潔的小女孩。


    亞莉莎在這種天真無邪的女童麵前點燃研究興致時,似乎會演變成不忍卒睹的慘狀。


    「你放心!」


    亞莉莎話一說完,便半強迫地拉著弘樹的袖子,走到實驗台。


    「我隻是想知道感知器的反應罷了,就那麽簡單!」


    「喂,等等,這樣有說等於沒說吧…唔哇!」


    弘樹突然被拉倒,一個重心不穩,倒臥在實驗台上。


    「唔喔。」


    陡然間,不知從哪湧現出鐵絲狀的物體固定了弘樹的四肢,使其動彈不得。


    「喂!等等!亞莉莎!我不是要你先說明嗎!?」


    或許是覺得在實驗台上掙紮的弘樹很有趣,坐在沙發上的艾咪也模仿他揮舞手腳,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艾咪…我可是拚了命在忍耐耶。」


    弘樹的聲音有些哽咽,而亞莉莎則是捧著一堆儀器出現在他眼前。


    「呃…這些是用來感應空氣中的魔素的感應器。」


    亞莉莎仿佛忘了要對弘樹說明般,緊接著說道:


    「我要把這些裝在你身上,啊,這個會妨礙到,我先解開囉。」


    「哇哇!」


    亞莉莎以嫻熟的手勢解開襯衫鈕扣,接著把t恤拉高到弘樹的脖子底下。


    「咿——」


    肌膚接觸到冰涼的空氣,莫名的恐懼步步進逼。


    瘋狂科學家亞莉莎再次登場。


    「呀啊——」


    她拿著塗滿黏稠液體的線路,將前端逐一黏貼在弘樹的身體上。


    「啊,唔…不、不行!艾咪你別過來!」


    或許是對弘樹屢屢發出怪聲覺得很有趣,因此艾咪終於離開沙發,朝著實驗台走來。


    「唉呀,艾咪要不要一起做實驗啊?」


    「嗯!」


    「喂!這、這對小孩的教育不好吧。」


    艾咪年紀輕輕就學會這種異樣玩法,以後前途堪慮啊,等她到了亞莉莎這個年紀,或許會成為貨真價實的大變態。


    (不、不會的,亞莉莎再瘋狂,也不會在艾咪麵前做出駭人聽聞的實驗才對,)


    從亞莉莎對艾咪的過度溺愛看來,亞莉莎在她麵前應該會自動收斂一點吧。


    沒錯,弘樹心中便是懷著這一絲小小的期待。


    「艾咪,你待會可以幫我舔弘樹的身體嗎?」


    「嗯!」


    「我的期待遭到背叛了!!」


    弘樹重新理解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有多麽岌岌可危。


    「弘樹與人肉體接觸,而且進入興奮狀態的話,就會產生大量供給魔素的傾向,所以…」


    亞莉莎將儀器與感應器接上,繼續說道:


    「我要暫時拆掉感知器上的感應器,然後利用弘樹的身體確認感應度,這就是這次的實驗內容。」


    「這個你要早點說吧,要早點說啊?」


    弘樹抗議無效,亞莉莎啟動了儀器開關。


    「唔啊!」


    刹那間有股類似電流的物體流竄弘樹體內,令他發出驚呼。


    「唔啊!哈哈哈!」


    艾咪模仿著他,開心嘻笑,這是什麽人間煉獄啊!


    「好,似乎沒問題,那麽我們開始身體上的接觸,提高魔素的數值吧。」


    亞莉莎從食物櫃取出果醬,塗抹於弘樹的身體上。


    「你、你到底想幹嘛?」


    無視心驚膽跳的弘樹,亞莉莎看著艾咪說道:


    「艾咪。」


    「是!」


    「那你來舔有果醬的地方吧?」


    「嗯!」


    「我就知道!!!!!」


    弘樹完全絕望了,他全身從胸部到下腹部零星散布著紅色圓點,四肢則是被宛如觸手般的鐵絲牢牢固定。


    「啊——」


    艾咪張開嘴,吐出嬌小的舌頭,她的模樣真的令人由衷感到可愛。


    但是…


    「艾咪你很乖,不要聽那個姐姐的話…」


    弘樹的抵抗依舊徒勞無功。


    「舔——」


    「呀啊啊啊啊!!」


    艾咪可愛的小舌頭舔了舔弘樹的肚子。


    「好厲害!數值一口氣上升了!剛剛很可能是感應器太敏感了…因為反應太好了。」


    「不,我想…感應器應該沒故障…」


    如果魔素濃度會隨著身體接觸與興奮程度變化的話,現在的弘樹會飆出驚人數值一點也不奇怪。


    (啊…我居然也淪落到玩


    這種女童遊戲。)


    然而艾咪本人卻對著絕望的弘樹燦然一笑。


    「…好吃。」


    「是喔,太好了,那剩下的也舔幹淨吧。」


    「住手——」


    「舔——吸——」


    這次舔完之後,居然還追加吸吮服務。


    「呀啊啊啊啊!!」


    「哇、哇哇、儀器快破表了!弘樹你是怎麽了?」


    「你不要明知故問!!」


    亞莉莎認真注視著指針衝到紅色區域的儀器,說道:


    「嗯,我知道了。」


    「太、太好了,實驗總算結束了。」


    「從艾咪的接觸,沒辦法弄清楚感應度是否靈敏,這次換我試試看!」


    「那你還說你知道了!!」


    弘樹再次搖動身體使勁掙紮。


    「啊,不可以亂動,會把線路弄掉的。」


    亞莉莎鎮靜地說,然後…


    「舔——吸——吸——」


    她突然朝著胸部的下緣恣意亂舔。


    「啊!」


    「呀啊!好、好癢,咿——」


    「請不要亂動,吸——嗯…吸——」


    「呀啊啊啊啊。」


    或許是看見弘樹的癡態,產生了興趣。


    艾咪「啊——」的一聲,再次把手攀上實驗台。


    「吸——」


    「咿!!」


    「啊,艾咪不可以,你也舔的話,數值會…舔——」


    「啊啊啊啊啊…」


    結果…


    這種活用五感的丟臉實驗又再次連綿不絕地進行,直到艾咪指著弘樹胯下的突起物說:「這是什麽?」而弘樹也堅決地說:「你再不住手,我就要回現實世界去了。」實驗才被迫強製結束。


    「嘶…嗯…」


    艾咪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發出鼻息。


    她把頭靠在弘樹的膝蓋上,睡臉洋溢著幸福。


    「好像終於睡著了。」


    弘樹撫摸著她的額頭,鬆了一口氣。


    「怎樣?知道感應器的問題了嗎?」


    亞莉莎還在一旁與儀器大眼瞪小眼,弘樹則向她詢問剛才「那個」實驗的結果。


    亞莉莎搖搖頭回答:


    「不行,感應器本身似乎沒有異常,但數值好像還是會過量反應。」


    「是喔…」


    看來這次的實驗結果並不理想。


    「不過,可以知道原因不在感應器上,也算是前進了一步。」


    亞莉莎自信滿滿地說道。


    弘樹將視線從亞莉莎移到艾咪身上。


    「因為艾咪說亞莉莎很努力啊。」


    弘樹撫摸著她潔白柔嫩的臉頰,艾咪則是發出「嗯…」的聲音。


    此時,弘樹感覺到一股視線,忽地轉頭一看。


    「…亞莉莎,你幹嘛笑得那麽幸福啊?」


    亞莉莎臉上浮現著充滿安心感的笑容,讓弘樹看了不禁好奇一問。


    「咦,我有露出那種表情嗎?」


    「你有。」


    「我、明明沒那個意思啊。」


    插圖p089


    亞莉莎罕見地有些語無倫次,解釋道:


    「我自己也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很類似安心,但我說不上來,那個…當我看著你的時候,就會覺得心裏暖洋洋的,感覺很開心,卻又有點傷感,好想把自己的身體縮得小小的,啊,還有,我很想讓你摸摸我的頭…」


    亞莉莎露出難以釋懷的神情,問道:


    「這、這是什麽感覺啊,弘樹,這種心情是…」


    …咦,呃、那個…我不是不能理解啦。


    「喂,你這樣簡直就像…」


    「什麽?簡直就像什麽?」


    「不…是我想太多了。」


    弘樹把腦中閃過的感情的名稱,吞進了喉嚨裏。


    亞莉莎應該不會萌生那種感情…吧,因為她剛才提到我們好像一家人,所以才會對我產生類似父親的感覺,一定是這樣沒錯。


    (…不過既然是一家人,就表示有婚姻關係,換句話說…)


    盡管弘樹一瞬間如此心想,但從剛才的實驗情形來看。


    亞莉莎似乎仍沒有意識到弘樹是異性的感覺。


    從她的樣子看來,想要再前進一步,必須經曆更多各式各樣的過程與時間吧。


    (應該是我想太多了,不,可是亞莉莎畢竟是女生…)


    當弘樹的想法被困在沒有出口的迷宮時…


    「唔嗚嗚…」


    「啊,艾咪,抱歉、抱歉,我們會小聲點的,好嗎?」


    他輕輕地撫摸,安撫著被聲音吵醒再次哭鬧的艾咪。


    ◇


    距離街道的數公裏處,有一處人跡未至的原生林。


    發生維克堤瑪騷動的十幾年前,曾有人謠傳這裏是維克堤瑪的『巢穴』,因此人們對此處避而遠之,如今還保存著原始的大自然。


    這座森林原本隻聽得見蟲鳴鳥叫與風吹樹林的沙沙聲,但今天卻不斷響起銳利的金屬聲響。


    「唔…!」


    在繁茂的樹叢中,弘樹忍不住吐出懊悔的聲音,重新舉劍迎戰,盡管手上的長劍遠比自己的體格還要巨大沉重,把弘樹搞得焦頭爛額,但他依然跟眼前的對手拚命周旋。


    「弘樹,你挺耐操的嘛。」


    笑嘻嘻地接過他的劍,輕鬆拆招的人竟是維克,不論弘樹朝著左右、正麵,或者任何想得到的方向出劍,都被維克宛如驅趕蟲子般,輕描淡寫地四兩撥千金。


    「我最有自信的…就隻有自己的體力…!」


    弘樹陸續嚐試從不同角度攻擊,想要讓對手無暇反擊。


    他雙腿使勁,沉腰站穩,穩定下半身後再揮舞重劍,盡管架式漫無章法,但剛猛的攻擊應該能達到威嚇的作用。


    「你老實地采取有效攻擊,這並不是壞事,隻不過…」


    維克麵不改色,接過了劍招。


    「光這樣是贏不了的!」


    他朝著弘樹出劍時作為支撐點的右腳…


    「唔、嗚哇!」


    驀地使勁,出腳一掃。


    「唔哇!」


    意識完全集中在劍上的弘樹順勢摔倒,他仰望著從樹葉中灑落陽光的天空,跌個四腳朝天。


    「咿……!」


    此時, 一把閃爍耀眼光芒的劍指著他的鼻尖。


    「臨機應變,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現在的動作已經是過去式,最優先的是下一個動作,若無法理解這個道理,就不能更上一層樓。」


    維克立身收劍。


    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回蕩四周,森林裏靜寂得令人發毛。


    「分析、理解、實踐,看似簡單,卻是最困難的事,但如果能確實做到就能變強,你懂了吧?」


    弘樹倏地起身,再次持劍迎戰。


    「我、我知道……!」


    維克微微一笑,重新麵對弘樹。


    「好,那我們再來一次。」


    「是!」


    森林中再次響起鏗然的劍擊聲


    。


    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維克將艾咪托給兩人照顧的翌日。


    那一天,弘樹與亞莉莎為了替維克送行,從研究設施移動到稍遠的渡口,雖然隻是徒步不到20分鍾的路程,但兩人為了人生地不熟的維克,特地帶著艾咪一同前往。


    「不但麻煩你們那麽多事,還讓你們帶路,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謝謝你們替我向軍中隱瞞,雖然是休假中,但目前還是戰備狀態,要是軍中知道我出來處理私事,搞不好會被懲處的,為了艾咪將來的生活,如果再被減薪就頭痛了…」


    維克自嘲似地笑道,從話中可以聽出他過去也曾有闖禍的經驗,想到他在樓梯間跌個四腳朝天的模樣,弘樹暗中為這名士兵感到有些憂心。


    「從這裏穿過去就是捷徑。」


    熟悉街地道理的亞莉莎帶頭前行,維克、弘樹與艾咪則緊跟在後。


    穿過巷弄,眾人來到杳無人煙的區域,不但雜草從左右覆蓋道路,行走一段時間後,更顯得荒涼寂寥,實在無法想象這裏離市中心隻有咫尺之遙。


    「雖然有點荒涼,但很快就…」


    亞莉莎保持著一定的步伐,不斷前進。


    而弘樹正好不經意地看著前方,才因此發現異狀。


    在幾步路之前,有某種黑線狀的物體赫然出現在空中。


    「那是…?」


    弘樹定睛一看,隻見黑線逐漸增生,最後如同線軸般膨脹變大。


    弘樹不禁出聲叫喚:


    「亞莉莎,前麵!!」


    「咦?」


    亞莉莎回頭的同時,弘樹將她整個人拉回自己的前方。


    如龍卷風般呈漩渦狀的黑色物體,瞬間漲大為近2公尺的龐然大物,堵塞在道路中央。


    「維克堤瑪…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壟罩邪惡黑霧的身體,冷血無情的眼神,從外觀來看的確是維克堤瑪錯不了。


    盡管此處人跡罕至,但弘樹仍對驟然現身的怪物感到不知所措。


    (怎麽辦…艾咪在身邊怎麽戰鬥?)


    狀況極為不利,道路左右受阻,路寬也隻有幾公尺,就算要逃跑,也必須有人斷後,阻擋維克堤瑪。


    如果現場有人可以戰鬥,就能拖延時間,讓亞莉莎進行詠唱,自己再伺機攻擊就好。


    然而,目前隻有一個不太可靠的維克在場,要他爭取時間實在太令人不安了。


    (對了,要他先帶著艾咪逃跑吧。)


    「維克先…」


    當弘樹正要向維克開口時…


    「…弘樹,你保護她們。」


    弘樹看見維克驟變的神情,驚訝得說不上話來。


    平時的爽朗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地與敵人對峙,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維克…先生?」


    「快點,那家夥要來了。」


    弘樹護著亞莉莎與艾咪,跑到維克後方避難。


    吼吼吼吼吼………。


    這隻維克堤瑪體型雖小,仍發出特有的咆嘯聲威嚇對手,而維克挺身擋住它的去路。


    嘎啊啊!!!


    不停轉動的維克堤瑪發出圓盤狀的光彈,於是,高速旋轉的光彈變化軌道,朝維克的方向襲來。


    「唔…!」


    弘樹忍不住閉上眼睛。


    然而…


    「喝啊!」


    光彈尚未抵達弘樹等人麵前,便被維克拔劍一閃,四散消滅了。


    「好厲害…」


    弘樹不禁發出讚歎,明明近在眼前,但維克的劍速快如閃電,肉眼完全無法辨識。


    「…就是現在。」


    維克一言未畢,已經展開下一個動作,他左右跨步快速移位,不讓對手鎖定目標,迅速縮短距離。


    嘎啊!嘎嘎啊!


    維克堤瑪持續發射光彈,試圖阻撓維克的行動,但他不斷拉近距離,陸續彈開攻擊,不讓維克堤瑪有機可趁。


    於是…


    「接招吧。」


    猶如在嘲笑人類的宿敵維克堤瑪般,維克一飛衝天,倒轉劍柄,一鼓作氣貫穿中心。


    「結束…了。」


    漆黑表皮與紅黑色的核被一劍貫穿,在弘樹說完宣告結束的話語前,維克堤瑪早已灰飛煙滅杳然無跡,周圍彌漫那股詭異的花香後,又隨即煙消霧散。


    維克揮劍一閃,俐落地收入劍鞘。


    弘樹與亞莉莎對他快如閃電的動作則是看得目瞪口呆。


    「要開船了,我們快走吧。」


    維克若無其事地向兩人笑著說道。


    ◇


    弘樹當天便請托維克指導自己劍術,維克也為了答謝他照顧艾咪之恩,欣然允諾。


    插圖p098


    雖然隻是每隔幾天,由維克利用2~3小時的任務空檔進行指導,但對於苦尋不到劍術老師的弘樹來說,卻已經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每次見麵,兩人都不斷重複著高密度的練習。


    「…維克堤瑪神出鬼沒,隨時隨地都可能現身,因此,我們必須經常保持在優勢中戰鬥。」


    兩人結束今天的訓練後,來到亞莉莎帶弘樹來過的山丘上稍事休息。


    「亞莉莎詠唱壓縮語言需要時間,這個部分無法省略,隻要魔法越強,所需時間也越長,但維克堤瑪不可能坐以待斃。」


    維克拔出自己的劍,高舉眼前,說道:


    「因此,隻要你有足夠的技術爭取時間,戰鬥就會十分有利,很簡單吧?」


    「…是。」


    弘樹由衷點頭稱是。


    「…話雖如此,這件事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易,人類是懶惰的生物,總是在找尋一步登天的捷徑,但隻要克服惰性努力不懈,就能夠真正做到簡單的事。」


    語畢,維克將長劍繞轉一圈,靈活收入劍鞘。


    「我希望弘樹你能夠成為腳踏實地的人。」


    維克強悍的不隻劍術,他亦擁有堅韌的精神。


    弘樹越認清自己的無力與軟弱,就越崇拜維克成熟完整的人格,並且視為自己的目標。


    「維克先生為什麽會從軍呢?」


    麵對弘樹的疑問,維克回答道:


    「過去,因為我的軟弱無力,失去了許多夥伴與重要的事物,我真的傷痛欲絕,經曆過無數椎心刺骨之痛。」


    維克停頓半晌,接續道:


    「因此,我想要獲得壓倒性的強悍,拯救所有人,別再讓世上出現跟我同樣身陷絕望的人。」


    維克的視線顧盼著遙遠的彼方。


    他想要變得更強,不讓其他人遭遇自己承受過的悲傷與痛苦,並且具體實踐。


    出發點不是為己,而是為人。


    「好堅強的人啊。」弘樹如此心想,感覺身旁的維克十分遙不可及。


    「弘樹,你為什麽成為救世主呢?」


    維克向弘樹反問道。


    「我…」


    弘樹凝視虛空,尋思自己的內心想法。


    起初是為了一個崇高的理由,由於自己有能力守護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以及人們的生活,因此才要為眾人


    貢獻一己之力,弘樹在心中曾如此告訴自己。


    但現在不同了。


    「我不是為了世界,我戰鬥的理由是為了身邊的人。」


    當弘樹失敗,受到責難,萬念俱灰時,隻有亞莉莎為自己袒護到底,為了守護她,就算要麵對那隻怪獸,自己也毫不畏懼,於是他下定決心重回這個世界,弘樹如此說道。


    不過,他的目的已經跟『拯救世界』的前提相去甚遠了。


    「因此我不是大家所說的那種救世主,而且我也沒有資格。」


    弘樹以為自己會受到維克責難。


    維克因為體驗過失去的痛苦才砥礪鍛煉,獲得足夠的力量,以對抗當初奪走自己一切的維克堤瑪。


    跟氣度宏偉的維克相比,自己的理由顯得無比的脆弱與自私。


    因此,他以為自己肯定會挨罵,然而…


    「這樣就好啦。」


    維克不假思索地對弘樹的理由表示肯定。


    「真的…可以嗎?」


    「嗯。」維克簡短回應後,接著說道:


    「不論目標多麽尊貴,要一個人賭命保護自己不曾見聞的虛幻事物是十分困難的,這種事隻有神才做得到。」


    我們畢竟是凡人啊。


    維克如此說,露出微笑。


    「最重要的,還是為了自己身邊最重視的人,以及最珍惜自己的人挺身而戰,如此一來,戰鬥時就能想著心中最近的人,不惜賭命奮戰。」


    維克直視弘樹的眼睛,說道:


    「所以,弘樹你的想法並沒有錯。」


    這意外的回答令弘樹感到詫異,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回問道:


    「可是,這樣就不是大家所期盼的救世主了吧。」


    「或許是吧,不過…」


    維克的表情有些苦澀。


    「經常把為了世界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人,其實內心深處都懷有愧疚,因為不能公開明講是為了自己,所以才會這麽說,當作逃避責任的借口。」


    維克的視線再度變得柔和。


    「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論別人怎麽說,隻要最終拯救了世界,就證明你的心意戰勝了一切。」


    弘樹感覺自己獲得了救贖。


    明明擁有打倒維克堤瑪的一致目標,但自己卻遭到第二群的人疏遠,盡管表麵上裝作毫不在意,但弘樹內心卻始終無法釋懷。


    然而,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一個第二群的士兵,尤其是維克對自己這麽說,讓弘樹除去了一個內心疙瘩。


    「謝謝你…維克先生,跟你談完,我稍微有自信了。」


    聽見弘樹如此說,維克的神情變得莫名嚴肅。


    「——不要迷失最重要的事物,這點你要謹記在心。」


    他寓意深遠地說道。


    「…是。」


    弘樹也深深點頭回應。


    「好想早日恢複和平,回到大家都能使用魔法的世界。」


    弘樹的腦海中浮現出最初來到異世界時所目睹的淒涼光景。


    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中,孤獨殘留的魔法文明。


    當維克堤瑪的威脅消失後,魔法文明再次複蘇,人們必定能取回笑容。


    而且對與魔法共生的亞莉莎來說,一定是很美好的世界吧。


    「…是啊,這樣的確很好。」


    維克籲了一口氣,突然語調輕鬆地笑道:


    「為了達成這個心願,你得更加進步才行啊。」


    「我、我還差得遠嗎?」


    「咦,你以為這樣就算進步啦?那我們今天延長訓練吧。」


    「咦………!」


    「以後就一直訓練到快開船為止好了!」


    「請、請等一下,我的身體真的動彈不得…唔!」


    無視弘樹的求饒,維克拎著他的後頸,嘴裏愉悅地哼著歌,徑自往森林中走去。


    ◇


    當弘樹在森林中痛苦哀號時,蜜拉·雷朵斯克正壓抑著想要大叫的衝動,站在統合政府的老人們的麵前。


    此處是統合政府的心髒部——圓桌會議室,也是當天帶弘樹『亮相』的地點,這一天,蜜拉被緊急召見至此。


    「——那麽,你還是堅持按兵不動囉。」


    聽見統合政府的代表『five』的渾厚嗓音,蜜拉點頭回答:


    「我無法理解我方已經傷亡慘重,為何還要展開攻勢,若是透過再三交涉,取得對方的情資,就能夠減少傷亡。」


    「你太天真了!」


    名為『third』的老人,用力拍桌打斷蜜拉的話,將怒氣表露無遺。


    「近九成的人類已經被殘殺了,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軍隊裏不需要你這種貪生怕死之輩!」


    蜜拉狠狠瞪了third一眼,反駁道:


    「就是因為當初不斷拒絕交涉,才會導致今天的結果不是嗎!如果早日坐上談判桌,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你膽敢回嘴,渾蛋!」


    「屬下不敢!但既然有機會交涉,就應該優先檢討可行性,這才是和平解決問題的手段,我…」


    「這是不可能的,雷朵斯克中將。」


    「…咦?」


    這次是five打斷了蜜拉的話。


    「對方下達最後通牒了,已經沒有交涉的餘地,他拒絕與我方接觸了。」


    「這是…已經確定的事嗎?」


    five默然頷首。


    「不會吧…」


    蜜拉一瞬間兩腿發軟,倒退一步。


    她臉色鐵青不發一語,five則是冷眼注視著蜜拉。


    「你試想我們接受你的理由,我們原本就不想跟他交涉,根本不想聽他大放厥詞,那個隻會以大義為借口,對理想高談闊論,不配當個為政者的男人。」


    「…可是這樣下去,我方根本毫無勝算。」


    five仿佛在嘲笑她般,嘴角上揚,說道:


    「所以我們才找來那個『救世主』吧?現在正是讓他人盡其才的時候吧。」


    蜜拉杏眼圓睜,欲言又止,但又被five中途打斷。


    「——你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過去吧?尤其是對你深信不疑的『他』。」


    蜜拉無話可說。


    她存活下來,為了達成心願,才對老人們言聽計從,但如今大願未成,卻要被逼去白白送死。


    「既然知道了,就快點去擬定對策吧。」


    「不做事就別想領薪水!還是說你想用身體做別的工作啊?」


    third說出低級的輕薄話語。


    老人們齷齪卑劣的笑聲包圍了圓桌,而身處其中的蜜拉隻是默默地,靜靜地握緊了拳頭。


    在一片漆黑的圓桌深處,有一麵異常澄澈的藍天,通常藍色給人爽朗的印象,但如今在蜜拉眼中,卻隻是一種毒藥的顏色。


    「那麽我在此宣布,開始進行新的鎮壓作戰。」


    five威嚴凝重的宣示,給予蜜拉沉重無比的一擊。


    ◇


    收到亞莉莎的通知,抵達蜜拉的軍務室時,已經是夜幕低垂的時刻了。


    弘樹的手肘與肩膀包紮著繃帶,看似十分疼痛,


    「那個…弘樹,你的身體不要緊吧…?」


    亞莉莎憂心地問,而弘樹則是笑著回答:


    「這一點小傷沒事啦,你看…」


    弘樹高舉右手的一瞬間…


    「痛痛痛痛痛!」


    「啊、啊——弘樹!」


    盡管亞莉莎為他撫揉身體,但依然無法稍稍紓緩弘樹的全身痛楚。


    無需贅言的,這是與維克特訓後的結果。


    「…因為維克先生都是來真的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那個看似溫和的好好先生,怎麽會有如此凶殘的訓練手段。


    弘樹反而想知道這背後的秘密。


    「抱歉,我遲到了。」


    門一打開,出現蜜拉的身影。


    「…不好意思。」


    不久後,有個女孩子也隨後進入室內。


    個頭比亞莉莎還嬌小了一些吧,她留著一頭美麗的銀色長發,手裏拿著類似平板電腦的裝置。


    「那個…蜜拉小姐,這位是?」


    聽見弘樹的詢問,蜜拉指示那名女孩向前,說道:


    「我來介紹,這位是我請來當第三群調查員的可楓中尉。」


    名叫可楓的女生,動作熟練地敬禮說:


    「我是可楓·亞茲戈德,從今天起到第三群赴任。」


    她以沉靜的嗓音自我介紹後,再度默然不語。


    這個女孩子是為了『強化』調查部門才被調來的嗎?


    弘樹以半信半疑的眼神凝視著眼前的女生。


    她的年紀似乎與自己相仿,應該說,外貌看似比自己年輕,盡管神色凜然,但卻非成熟女性般的矜持莊重,她的神形姿態依然屬於「少女」的範疇,隱約有些稚氣未脫。


    插圖p109


    當弘樹訝異地端詳著她時,可楓緩緩開口說道:


    「你這麽好奇我的長相嗎?」


    可楓仿佛洞悉了弘樹的內心,話中帶點攻擊性的口吻。


    「不、沒這回事,我隻是覺得你很年輕。」


    可楓露骨地顯現不悅之色,說道:


    「我的經驗或許不足,但知識卻足以彌補,再說,我若是沒信心就不會接下這份職務,我不是那種沒有責任感的人。」


    她悻悻然地向弘樹抗議。


    「抱、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弘樹急忙揮手否定,並試著轉換話題。


    「啊,我叫作…」


    「澤村弘樹大人對吧,久仰大名。」


    「…是的,我就是。」


    可楓打斷弘樹的話,麵色不改地接續道:


    「我以後稱呼你為澤村大人可以嗎?」


    「…別這樣,跟大家一樣直接叫名字就好。」


    「那麽,弘樹大人。」


    「…不必尊稱啦。」


    「我知道了,那麽我今後就統一稱呼你為弘樹。」


    …搞什麽啊,這個女生好像很難相處。


    弘樹半眯著眼看著蜜拉,她果然在一旁竊笑,對兩人剛才的互動樂在其中。


    …這家夥居然在一旁看好戲!


    「還有法爾斯上校,自從武裝研修之後,你別來無恙。」


    「好久不見,小楓。」


    「…那個,上校,工作時能否請你用別的稱呼?」


    「要這樣嗎?」


    「是的。」


    在亞莉莎麵前,連凜然難犯的可楓也會一時慌了手腳,這令弘樹感到十分有趣。


    隻不過當他噗哧一笑時,立刻被可楓察覺原因,狠狠回敬他一個白眼。


    「——自我介紹到此結束,大家聽我說。」


    蜜拉的語氣明顯改變,神色肅然地說道:


    「可楓,叫出畫麵來。」


    「是。」


    蜜拉一下指示,可楓便操作手上的裝置,在會議桌上投映出螢幕。


    映照出來的是北國大地。


    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有一座特別顯眼,峨然聳立的雪山,光從這點來看,眼前的景象就類似現實世界的北極圈或阿爾卑斯山,然而其中有個明顯不同之處。


    ——山是黑色的。


    原本應該渲染銀白的雪山,卻隻有此處仿佛被剪下般,漆黑變色。


    「這是第一次對弘樹說明吧。」


    蜜拉麵容僵硬,神色凝重地說道:


    「這裏是第九界的北端,杳無人煙的豪雪地帶,座落於中央的山,名為達克拉克,據說這裏是產生維克堤瑪的據點。」


    蜜拉用目視確認室外狀況,她關上窗,謹慎確認門外無人後,才接續道:


    「我底下所說務必保密,在這個世界裏,也隻有少數人知情,要是泄漏出去,肯定會引發混亂。」


    螢幕畫麵再次切換,這是在達克拉克的他處所拍攝的影像,上麵有人形的陰影,雖然長相難以辨識,但可以勉強判斷出是人類。


    「維克堤瑪的發生,其實是有人為因素的。」


    畫麵再次切換。


    人形被放大的影像稍微變得鮮明。


    「此人就是連續引起十幾年動亂的元凶。」


    弘樹重新仔細凝視畫麵中的人物。


    盡管臉部陰影模糊了樣貌,但看似正值壯年,感覺年紀並不大,或許是因為身著異常巨大的披風吧,跟挺拔的身高相比,那詭譎的神秘感更令人在意。


    「他的真麵目是曾經在這片土地上擔任國家元首的凱爾·瓦尼斯塔,他以前跟統合政府的老爺爺們屬於同樣的立場。」


    凱爾·瓦尼斯塔——。


    弘樹在口中咀嚼這個名字。


    「他引發世界變動,製造維克堤瑪,抑製世界的魔力發生源,獨占魔力,因此,全世界的魔力才會枯竭,人們被迫過著原始生活。」


    「曾經是國家統治者的人,居然反複做出這種殘虐的事嗎?」


    「嗯,沒錯,不過在你的世界也有類似的獨裁者吧?」


    弘樹想起曆史課學過的獨裁者,其中的確有偉大英明的明主,但也有暴虐無道,苛政猛於虎的暴君。


    「亞莉莎你知道這件事?」


    亞莉莎點頭回答:


    「是的,這個機密的解密等級非常高,因此我之前無法告訴你…很抱歉。」


    「…這樣啊。」


    弘樹心中萌生了一些疑問。


    「很抱歉之前瞞著你,不過那些老爺爺們之中,有人不想公開此事,畢竟元凶就是跟自己立場相同的人,若是傳了出去,他們也不好交代吧。」


    弘樹點頭接受了蜜拉的解釋,但內心疑問又轉移到統合政府的老人們身上,話說回來,自從上次之後,我就沒見過他們了,那些人的真實身份是否也有不可告人之處呢。


    「不過現在事態緊急,不能再隱瞞真相了。」


    仿佛要打斷弘樹的思考般,蜜拉接續道:


    「弘樹,聽完這次的情報,你認為該如何突破現狀?」


    「我想…直接攻打達克拉克就好了吧。」


    蜜拉大大點頭,說道:


    「沒錯,這樣一來世界的形勢就會大幅變動吧。」


    「既然如此


    ——」


    可楓似乎察覺弘樹的想法,插嘴說道:


    「至今曾擬定近十次的達克拉克鎮壓作戰且付諸實行,然而每次作戰都因參加人員幾乎全滅或下落不明而告終。」


    「……不會吧。」


    弘樹啞然無語。


    他雖然已預料到這種結果,但慘烈的程度卻超乎想象。


    「最後一次作戰是去年,這個影像是當時拍攝,最近才奇跡似成功回收的,而回收影像的最大功臣就是坐在你們麵前的可楓。」


    可楓聽見自己的名字,微微點頭致意。


    弘樹心中暗想,從她適才插話的時機點,以及過於冷靜的性格來看。


    可楓說不定跟前幾次的鎮壓作戰有某種關係,因此她才會致力於影像的回收,或者年紀輕輕就自願加入蜜拉麾下並且獲得拔擢。


    倘若如此,可楓的覺悟肯定非比尋常,因此,弘樹剛才隻注意她年輕外表的舉動,才會誤觸地雷,如今事後回想,也隻能自認倒楣。


    「不過我們現在有弘樹。」


    蜜拉語氣漸強。


    「最近會擬定新的鎮壓作戰,而我們的殺手鐧就是你,弘樹。」


    蜜拉把臉湊近弘樹,說道:


    「看你的囉,救世主。」


    因為蜜拉把臉湊近,弘樹才發現她的眼眶有些泛紅,蜜拉在達克拉克鎮壓作戰中,肯定也曾有過痛苦的回憶吧,弘樹莫名地擅自想象,點頭稱是。


    「我會的,我絕對會登上達克拉克。」


    「——很好,謝謝你,你真可靠。」


    「………」


    聽見弘樹強而有力的回答,蜜拉,甚至連可楓也表情略變。


    「因為弘樹現在很努力地請人家幫他鍛煉喔!」


    亞莉莎此話一出,弘樹立刻慌忙插嘴:


    「亞莉莎,那件事…」


    「啊…」


    亞莉莎也是脫口而出後,才想到跟維克的約定。


    『因為諸多不便,所以替我向軍中保密,』


    然而,亞莉莎卻輕易地漏了口風。


    「欸?你在特訓啊,到底是誰在幫你鍛煉啊?」


    蜜拉興致勃勃地問道。


    …糟了,如果亞莉莎隻說是特訓,還可以謊稱是獨自練習,但這樣一來,不把那個『誰』說明白,反而顯得背後有鬼。


    弘樹凝思半晌後,回答道:


    「第二群有人在協助我,他是劍術高手,每隔幾天會指導我一次,啊,因為某個總監意見很多,所以對方要我隱瞞姓名。」


    隻要不說出姓名,身份就不會曝光,更何況,一旦把那個跟蜜拉不對盤的大叔搬出來,她就不會過度追究了吧。


    「哈哈,那個難搞的集團裏麵也有這種奇葩啊,如果暴露身份一定很麻煩吧,我可以理解。」


    果不其然,蜜拉一聽到某人的名字,便自然釋疑,沒有繼續追問。


    (……太好了,)


    弘樹暗暗向那個無端被利用的總監致歉。


    「話說回來…」


    可楓突然插嘴,令弘樹瞿然一驚。


    「我聽說第二群有個傳說級的劍術高手,號稱黃昏劍士,聽到弘樹這麽說,我才想起來。」


    「黃昏劍士?」


    感覺又像是電玩裏會出現的稱號。


    「因為他喜歡在日落後戰鬥,才因此得名,據說他的動態視力超乎常人,洞察力與速度也無人能出其右。」


    「欸?」


    弘樹想起維克的劍法。


    雖然時間不是黃昏,但他的洞察力與速度的確與傳聞相符。


    「或許是傳說級的劍士在鍛煉弘樹是嗎…」


    「當然,這一切隻是傳聞,就算真有其人,他跟指導弘樹的劍士是同一人物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話是如此沒錯啦…」


    這個女生真的很講求實際耶。


    但話說回來,這種管理情報、資料或進行調查的人才,畢竟還是得實事求是才行啊。


    「不過,弘樹願意努力克服自己的弱點,我就放心多了。」


    蜜拉心滿意足地點頭說道。


    「近日內或許還會召集大家,總之要記得今天的覺悟,做好萬全準備,那麽,還有另一件事…」


    關於作戰的話題結束了,蜜拉與可楓開始討論第三群的各種活動,然而,弘樹心中始終忘不了剛才所提到的作戰,以及『幕後黑手』的模樣。


    會議於一小時後結束。


    兩人離開蜜拉的軍務室,走出建築物時,亞莉莎立刻向弘樹謝罪。


    「抱歉,弘樹,我一時糊塗…」


    「不,瞞著蜜拉小姐我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沒關係啦。」


    反正最後還是沒泄漏姓名,而且不必提到艾咪的事。


    雖然一時之間驚慌失措,但應該沒有造成致命性的傷害。


    「話說回來,他的稱號好帥氣喔。」


    黃昏劍士。


    以稱號來說,或許稍嫌老土過氣,但包括由來在內,在在都挑起中二病患者的妄想與憧憬。


    「我也聽說過世上有傳說級劍士。」


    「是喔。」


    「隻不過沒聽過他叫什麽名字,所以我心想說不定就是維克先生。」


    聽見亞莉莎的說法,讓弘樹更加堅信其可能性。


    無論如何,對早先還在煩惱無人指導劍術的弘樹來說,能夠遇見值得信賴的老師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但願——」


    亞莉莎突然呢喃道:


    「但願可以早日跟以前一樣使用魔法,讓世界恢複和平。」


    凝視昏暗的街頭,弘樹再次回想起他自己也有過同樣的想法。


    在魔法文明的輝煌時代中,這裏會是多麽的光明璀璨,自己好想見識那時的盛況,看見眾人因此洋溢而出的幸福表情。


    雖然戰況極其不利,但自己的努力卻能扭轉戰局,而且剛才還得知了能夠逆轉情勢的鎮壓計劃。


    「是啊…但願那天早日來臨。」


    弘樹輕觸劍柄,仿佛在告訴自己般輕聲回應。


    ◇


    巴爾帝斯十分緊張。


    已經睽違3年沒跟總監會麵了,上次見麵時,隻有短短三句:「進來。」「了解。」「退下。」會麵便草草結束了。


    總之他惜話如金,但不怒自威,與之見麵總讓人心神疲憊,這便是第二群總監賽基亞給人的印象。


    「…原來如此,你覺得馬裏法斯之役贏得太過輕易了是嗎?」


    統合作戰總部的東側,賽基亞的軍務室。


    「是的,請恕屬下擅自揣測…」


    巴爾帝斯倍感意外,因為賽基亞比印象中還要多話。


    「不,你的疑慮並沒有錯。」


    賽基亞點點頭,肯定巴爾帝斯的警覺性。


    「被勝利衝昏頭,完全不疑有他的人才有問題,你的直覺十分敏銳。」


    巴爾帝斯鬆了一口氣,因為賽基亞沒有劈頭否定自己的猜疑。


    然而,這純粹隻是巴爾帝斯個人的麵子問題,就對抗維克堤瑪的戰略而言,「敵人有異樣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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