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閣內,陳姨娘在白姨娘的房內說著話,說的自然是今日進府的賀蘭春。


    看著抓著一把瓜子在嗑的白姨娘,陳姨娘頗有些無語,她呷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你還有閑心在這嗑瓜子,庭知山房那位可是入府了,我可聽說了,那位一進府就鬧出了事來,可叫王爺心疼的夠戧,怕這個嬌客淋了雨,讓王妃叫人抬了軟轎一路抬進的庭知山房。”


    白姨娘兩唇間含著炒得香脆的瓜子,聞言露出一口小白牙,“卡蹦”一聲咬了瓜子瓤出來,吐出殼,說道:“這事咱們上心什麽呢!該急的也不是咱們。”


    陳姨娘瞪圓了眼睛,道:“感情是我多事了。”


    白姨娘見陳姨娘略有了惱意,忙賠笑道:“哪裏是姐姐多事,我可不敢這般說。”話音兒一轉,她歎息:“咱們算什麽呢!說好聽的是妾,說不好聽的不過是王爺王妃養的的阿貓阿狗,在府裏不過是討口飯吃,又何必攪和進那些是是非非中,沒得觸了王爺的黴頭。”


    陳姨娘哼了哼,也抓了一把瓜子磕著,說:“話是這般說,可你仔細想想,咱們王爺是什麽性子,不說我這個不得寵得了,隻說你吧!王爺素日裏小半個月都歇在你房裏,你細想想,可曾見王爺這般體貼過?可見咱們這位新進府的側妃是何等的有手段了,這樣的人哪裏會像咱們一樣伏低做小呢!府裏必要生出事端的,就是咱們不理會這些是是非非,難不成就攪和不進去了?一日在這府裏,一日就不得置身事外。”


    白姨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即清麗的麵孔浮現一絲愁容,陳姨娘見狀,知她的話叫白姨娘聽進心裏去了,便道:“王妃慣來是不屑理會咱們的,李側妃更不用提了,我倒是恨不得她與王妃一般,也免得總來作踐咱們,如今新側妃進府,且瞧著怕是叫王爺上了心,此時不去賣個好還要等到何時。”


    白姨娘遲疑了一下,道:“王妃沒發話,咱們貿貿然然過去隻怕叫她不悅呢!”


    “你個傻的,誰說是眼下了,咱們總是要與那賀蘭側妃見禮不是,等見了禮咱們再一道過去,你想,她剛剛進府也是兩眼一抹黑,咱們過去賣個好,不說能不能結下個善緣,可總歸也是討個好,也能品品她的性子,若如李側妃一般,咱們盡早避開的好。”陳姨娘白眼直翻。


    白姨娘放下了瓜子,拍了拍手,道:“那咱們是不是備下點禮呀!”她犯了難,自進了府她也沒攢下多少銀子,雖說王妃不是個吝嗇的,可每個月的月錢都是有定數的,雖說胭脂水粉有府裏供應,可若像單個吃食,少不得要打點一下大廚房的人,倒叫她積攢不下多少積蓄。


    “說你傻當真是一點也不冤枉,咱們備下的禮能入得了那位的眼嗎?前些日子賀蘭側妃嫁妝抬進府的時候我可是親眼瞧見了,浩浩蕩蕩的有白抬之多,她稍稍露個指縫都夠叫咱們吃用一年了。”陳姨娘砸吧了下嘴,很是豔羨,就這麽一份陪嫁府裏便沒有人能比得上,便是王妃也是不如的。


    “我前些時候繡了一方彩蝶戲花的帕子,原是想孝敬王妃的,也是趕巧了,王妃那日沒得空見我,這帕子倒是派上用場了。”白姨娘細細一琢磨,也覺得陳姨娘說的很是有道理,便笑盈盈的說道。


    “可見還沒有傻透,我也備下了一個荷包。”陳姨娘點了點頭,笑道:“你且趕緊備準一下,保不準今晚上就能見到人了。”她將攥在手上的瓜子殼一撒,拍拍手起了身:“我且先回去了,晚上再來尋你說話。”


    白姨娘起身送了送她,等人走的遠了她才轉身會了屋,一撇嘴道:“偏她慣會討巧。”


    寶珠換了茶上來,笑道:“陳姨娘說的話也是有些道理的,姨娘須得聽進心裏些才是。”


    白姨娘接了茶呷了一口,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說道:“什麽道理,她就是心思不安分,說句不好聽的,咱們是什麽牌麵上的人物不成,哪個能瞧得上咱們,若是安分守己些日子還能好過一點。”


    寶珠笑道:“姨娘何必妄自菲薄,陳姨娘有一句話倒是說的沒錯,王爺可不一月中隻要歇在內院都是來您的房裏,可見王爺心裏是有您的。”


    白姨娘輕輕一歎:“哪裏是有我呢!不過是將我當個發氵世的玩物罷了,以色侍人,誰又會尊重呢!”她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白,身子打了個寒顫。


    寶珠知她是又自憐身世了,平日裏她也沒少勸慰,可白姨娘偏是想不開,她不由一歎,轉了話鋒,道:“文杏適才來找聞歌說了話。”


    白姨娘抿了抿嘴:“隨她去吧!”


    “您就是性子太軟了,像文杏這樣背主的奴才就該拖出去打死,也叫這院裏的人瞧瞧,免得都將您當成軟柿子來捏。”寶珠皺眉說道。


    白姨娘揮了揮手上的帕子:“且去將我之前要孝敬王妃的那方帕子找出來。”


    寶珠聞言跺了跺腳:“您就這般心軟下去吧!早晚聞歌得害了您。”她說完,一轉身挑了簾子出了屋。


    白姨娘卻是自嘲一笑,不心軟又能如何,她這樣的人便是立了威誰又能真把她放在眼裏,到時也不過是淪為笑柄罷了。


    中山王府各房各院對賀蘭春進府一事各有心思,卻唯有李氏使了人去庭知山房打探消息。


    庭知山房裏出了賀蘭春帶來的陪嫁外,尚有十人是魏氏使來服侍她的,自是認出了那個在外麵探頭探腦的侍女是李側妃身邊的人,她眉頭一皺,狠狠的挖了那侍女一眼,一扭身去與小姐妹說話去了。


    “側妃可有要見咱們?”那侍女問那邊站在牆角下的女娘們。


    裏麵一個生秀氣的侍女搖了搖頭,道:“雲琴姐姐別急,我瞧著側妃怕是一時半刻不會見咱們。”她朝著正房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屋裏井井有序的很,都沒有咱們插手的地方,我剛剛進屋想著搭把手,便叫人攆了出來。”


    雲琴微微皺了下眉,見她們麵有焦色,便勸道:“都寬寬心,側妃知了咱們是忠心的必會放心用咱們的。”


    有個侍女小聲道:“就怕咱們連屋都進不去,側妃進府陪嫁的近身侍女就帶了六人,外麵俯視的有十二人,便連粗使婆子亦是,我聽南燭姐姐說,還有廚娘,繡娘,花匠都是配的足足的,這院裏怕是沒有咱們落腳的地方了。”


    她這一說,更是叫人心焦,有一種前途未知的慌張,讓人心久久不能平靜,不得不說,賀蘭春這個下馬威給的著實是威力十足。


    賀蘭春那廂從沐房進了屋,剛沾了座,曹媽媽便過來稟了話:“娘子,王妃使了十個侍女過來服侍,說是不知您此番進府會帶多少人,便先叫她們頂著,若是人手不夠,她在使了人過來。”


    賀蘭春輕輕“嗯”了一聲,掩口打了一個哈欠,之後道:“媽媽瞧著如何?”


    曹媽媽正色道:“瞧著都是規規矩矩的,不過一時半刻也品不出什麽來,日久才能見人心。”


    “媽媽說的極是,今兒媽媽在受累一些,院裏總要整頓好才是,免得叫人鑽了空子。”她“嘶”了一聲,娥眉輕蹙起來,她身後拿著暖爐為她烘著發的繁縷一驚,忙道:“可是奴婢手重了?”


    賀蘭春擺了擺手,口中與曹媽媽道:“內院就由媽媽打理了,外麵叫周媽媽上些心。”


    曹媽媽應了一聲,又道:“娘子可要見見那幾個侍女?”


    “倒也不急,一會還要去拜見老王妃呢!等回來再說也不遲。”賀蘭春輕聲說道,身子懶懶的朝後一靠,語態親昵的與徐媽媽抱怨道:“果然是不當家不知當家的難處,原在家裏時這些事何須我來操心。”她翹著蘭花指揉了揉額角,撅了下嘴:“鬧得我頭都疼了。”


    徐媽媽笑道:“娘子這已是省心的,若不是夫人將陪嫁的下人都備的足足的,您才該頭疼呢!”她玩笑的說,可眼中帶了關切之色,探了身上前,用手指給她按揉的額頭兩側。


    賀蘭春拉了徐媽媽的手,笑道:“虧得母親想的周到,讓媽媽們都跟了我過來,若不然可真真叫我犯了難。”


    徐媽媽笑意浮在眼底,道:“我的娘子呦!老奴不陪您哪裏能放心得下呢!”


    賀蘭春抿嘴一笑,很是依賴的將臉貼在了徐媽媽的掌心,輕輕蹭了蹭,細膩又溫暖的觸感讓賀蘭春的心靜了下來,她展顏一笑,道:“今兒也不必叫廚娘忙了,咱們剛進府一時半刻小廚房也收拾不出來,一會叫人拿了銀子去大廚房,叫他們多坐幾樣菜,媽媽們帶著靈桂她們一起鬆快鬆快,這些日子一直趕路也叫她們都受了不小的罪,怪叫人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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