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一下班後總喜歡在清水門附近的這家居酒屋喝一杯, 雖然妻子對於他過量飲酒這件事已經抱怨了許久,可是警局那些繁雜的瑣事忙完後他總會下意識抬頭或是轉身尋找曾經同自己一樣穿著藍色誠字羽織或是西式警察裝的組員。不喝酒還能怎麽辦?那些壯誌未酬的人流盡了血, 想要奉獻忠義的主公卻早就甩掉所有人搖身一變成了新的豪族世家。就連他自己不也是放下佩刀跪地投降了嗎。


    將軍啊, 幕府啊, 藩國啊,都消失無蹤了。不再是天皇被高高供起,下麵各藩自己看著辦的多套馬車。政府隻有一個明治政府。他們這些一身武藝的人怎麽辦?去給人打算盤還是做書吏?自然隻好去做大頭兵或是警察。齋藤一不想去做軍人,他已經陪著近藤局長他們一起把血灑在這片土地上,還活著的是藤田五郎,一個嫉惡如仇的警察, 僅此而已。


    他就著半條鹽燒魚吱呦吱呦喝了不少,胖墩墩一瓶大吟釀至少下去了一半。店老板擦幹淨手從後廚走出來小聲勸道:“藤田先生,今天差不多了。”老板並不是怕他付不起酒資, 而是當初新選組還在時曾經在京都幫助過他父親,兜兜轉轉來到東京又遇到當初的舊人, 唏噓之下也希望這位曾經的大劍客能好好活著。


    “唔,時間確實不早了。”他付過帳, 拿起放在桌角的池田鬼神丸國重搖搖晃晃朝外走去。天色已經暗了,雖然街頭有路燈但還是有更多光明顧及不到的地方。白天蟄伏的東西此時都紛紛冒出頭來, 他聽到隔得不遠的地方傳來少女的驚呼,這聲音又立刻被捂住——恐怕是人販子!


    一生都奉行“惡即斬”的劍客立刻長刀出鞘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衝去, 就算是衝田組大肆抓捕維新誌士的時候也不會對無關的女人做些什麽, 而這些以少年女子和孩童為目標的“買賣人”則是他最為厭惡的存在之一。有手有腳, 身板結實, 做些什麽養不活自己?


    待他衝到事發地點的時候,那遭遇危險的女孩子正驚魂未定的躲在一個白衣青年身後,單薄的肩膀一聳一聳好像在輕輕哭泣。從側顏看小姑娘生得實在是好,連自己這個中年人都晃了晃神。也怪不得會被人販子盯上,賣掉她估計這輩子躺著吃都盡夠了。


    壞人被揍得倒在地上□□,看到穿著警服的人衝過來居然指著及時救人的白衣青年反咬一口:“他公然違抗禁令,帶了刀!”


    白衣青年也就是鶴丸上去就是一腳,幹脆的骨折聲滲得人牙酸,他笑的很淘氣:“可不能這麽誣賴好人,我身上有什麽一眼就能看清楚,難道還能憑空讓一把武、士刀消失?”


    你就是憑空讓一把武、士刀消失了啊!人販子頭一次覺得遇到了演藝事業上的強勁對手,他們一看到穿著巫女服的女孩子就把她列為重點目標,剛剛下手就讓人截了胡。對方乒乒乓乓把他們暴揍一頓後又引來了警察,原本想著自己不好也不能讓著壞事兒的小子好,沒想到他手上那把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白色太刀忽然就不見了......


    鶴丸國永:現代科技真是太好了,感謝發明了電力和路燈的那個人類讓我在夜間也能獲得光明!


    蘇嫵假裝害怕躲在鶴丸背後,趁大家一時沒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急忙翻開手機確定了來者就是目標人物。這才收起手機用力揉揉眼睛從太刀身後走出來衝他鞠了一躬:“感謝您救了我!”


    少女眼眶微紅,顯然是哭了一場。


    付喪神反應極快道:“舉手之勞罷了。沒什麽,你這樣漂亮的姑娘不要晚上單獨在街上走。”他衝已經把人販子捆起來準備拖走的齋藤一笑了一下:“既然有警察來了,後麵就不需要我了。想必你也受了不小驚嚇,天色不早盡快回去休息,送你回家?”


    果然齋藤一皺起眉看向少女:“你住在哪裏?明早來警局錄下口供,來了以後提藤田五郎的名字就是。”天色確實不早了,如果這會兒讓這姑娘去警局,等完事兒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清清白白的姑娘經了這一遭就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嬌養著長大的,何必呢。


    他好心的替這女孩子遮掩了一下,隻讓她第二天來補錄,並沒有多加為難。


    這果然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蘇嫵朝他鞠了一躬,鶴丸擠著眼睛笑了一下跟在她身後就像是真要把人送回家那樣消失在巷口,被警察踩在腳底板下麵的人販子又哼哼唧唧了幾句:“大人,他真的帶刀了啊,哎呦!”


    “哈?帶什麽刀?帶了刀你們還能活到我過來?”中年男子扯扯手上的繩子示意他們麻溜的站起來自己走:“走吧,警局,不老實的話我倒不介意讓你們提前接受懲罰。”看到這警察手裏已經露出半寸刀身的刀,人販子們立刻閉嘴一言不發,互相攙扶著站起身跟他一起朝警察局走去。


    “他把那幾個人抓走了。”鶴丸和蘇嫵走出巷口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直到盯著齋藤一真的把人販子抓走了才走出來:“明天就可以名正言順去警局找加州清光他們。”


    當了回魚餌的蘇嫵點點頭:“以受害人的身份接近警察會比較合理,還能順便問問其他刀的消息。”


    當下他們自取尋了個落腳的地方過夜不提,第二天上午便去到東京警務廳補錄口供。


    警察廳也是新的,區別於舊的日式庭院,這裏被修成了磚石結構的歐式建築,穿著警察製服的人在裏麵匆匆忙忙,也能看到如蘇嫵他們一樣穿著各種衣服的平民在裏麵辦事。


    “你們有什麽事?”負責巡邏的警衛走了過來,蘇嫵微微低下點頭道:“我昨天遇到了一夥人販子,藤田警官要我來補錄口供。”


    “噢!”年輕的警衛看了一眼這姑娘,心下也覺得她會被人販子盯上簡直太正常不過了。就是畫上的美人兒也沒有這麽漂亮的,又順眼又舒服,隻看著她就覺得像是燥熱天氣喝了一碗涼涼的糖水。“藤田五郎是吧?樓上左轉第五間辦公室就是。以後可要注意點啦!”


    “多謝!”蘇嫵欠身表示謝意,跟在鶴丸身後朝樓梯走去,警衛走開後還和另一邊巡邏的好友交頭接耳了一陣,充分表達了見到漂亮妹子的激動心情:“要是我昨晚遇上就好了,多漂亮的姑娘啊,英雄救美,欸嘿嘿嘿嘿......”


    好友直接給了這已經陷入白日夢的家夥一拐:“別想了,真要是那麽漂亮的姑娘娶到家裏能護住不能還是一回事,我看你還是下班早點回家洗洗睡吧,夢裏什麽都有!”


    且不提這邊年輕小夥子之間的小動作,蘇嫵與鶴丸按照警衛指的路順利找到了齋藤一,然後更加順利的看到坐在他桌子對麵的那個勤務正是失蹤小隊裏唯一的脅差堀川國廣。


    “阿......額......紫蘇!你怎麽來了?”少年正津津有味的看齋藤先生把昨天晚上抓到的人販子收拾得渾身舒爽,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力快速靠近,大驚失色之下起身差點帶倒了左邊的水杯。好在他的反應極快沒在這裏喊出“主公”兩個字,而是及時換成了蘇嫵在本丸裏公布的代號。


    然而齋藤一還是發現了端倪:“怎麽,你們認識?”新選組三番隊隊長可不好糊弄,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坐在這裏的不是近藤勇或土方歲三,不然他們這會兒已經徹底露餡了。


    蘇嫵抿嘴笑著看了一眼堀川:“我的家人之前來東京務工,很長時間也沒同家裏聯係,非常擔心就從那邊過來找他們,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上。”


    她刻意把事情說的模模糊糊,剩餘空間留給更熟悉情況的堀川國廣發揮。


    “是啊是啊,這是我家裏的阿姐,用看的也知道她是個巫女。”堀川很機靈,沒有讓話題掉在地上。齋藤一什麽也沒說單是冷冷的掃了少年一眼,提筆敲了一下桌子:“坐吧,把昨天的情況說一遍。”


    蘇嫵彎腰提起緋袴坐在凳子上開始描述:“我昨天才剛剛來到東京,走過清水門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就想趕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沒想到在經過那條巷口的時候先是遇到一位乞討的老人家,拒絕了她的要求後走了沒多遠就被人販子圍住。幸虧這位鶴先生路過聽到巷子裏聲音不對進來查看,我這才幸運的被人救下了。後麵的事情您都是知道的。”


    雖然整個過程屬於釣魚執法,但是人販子並不知道這姑娘是有意走在那條暗巷裏的。她和鶴丸早就打聽過關於藤田五郎的消息,專門在那裏布好局等著碰瓷警察叔叔。


    不得不說,鶴丸國永的計劃永遠充滿驚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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