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很大,十幾個人圍成一團,每個人眼睛裏都是小心翼翼帶著些許興奮。


    玻璃桌冰涼,上麵整齊擺了一排酒杯,酒杯裏搖搖晃晃是暗黃色液體。


    夏畫橋和沈景清坐正對麵,緊張感放大了人對細節的捕捉能力。她眼睛瞪圓,稍顯無辜,漆黑的瞳仁裏映著一雙漂亮的手。


    亮白的燈光落在手背上,像是在上麵鋪了一層質地極好的膜。


    夏畫橋盯著,才發現這雙手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幾道粉色的傷痕。


    她視線微抬,落在這人臉上。


    沈景清氣質依舊,舉手投足都很出挑。


    他坐在沙發上,距離桌子並不近,但或許是腿長的緣故,所以當他微傾上身,雙臂搭在膝蓋上時,空間居然顯得剛剛好。


    兩指夾著一張紙牌,雙眼低垂,眼睫在眼瞼處覆上一層陰影。


    這樣的姿態讓他看上去更加深沉,也極為勾人,整個人有一種溺在深海的禁欲感。


    學生時代的沈景清身邊著實沒什麽女孩子,女孩子也許會在課餘時間談論他,躲在角落裏偷偷喜歡他,但不會有人真的去接觸他。


    大家似乎一致認同沈景清就該孑然一身,成為懸崖邊緣的高嶺之花。


    在大家眼裏,喜歡是一種欲|望,欲|望對沈景清這種人來說是罪孽,會玷汙他。


    後來夏畫橋經常想,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偷到空子抓到了沈景清。


    如今,七年時光把沈景清雕琢得更加完美,他幾乎滿足了所有女人對男性的幻想。


    顏高,腿長,身材高大挺拔卻不壯,話少,且不近女色。


    可所有成年人都知道,但凡是人類,就一定會有欲|望。


    欲|望能輕而易舉讓人沉醉,而拉著沈景清這種人一起沉醉,簡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這包廂裏十幾個人,除去夏畫橋和江晚風還有五個女人,她們的視線幾乎一直在沈景清身上黏著。


    她們想拉著沈景清一起沉醉。


    夏畫橋瞳仁一縮,暗自咬緊了牙關。


    她們也想玷汙沈景清!


    “沈醫生,快亮牌啊!”嚴孫盯著沈景清手裏的牌,眼睛瞪得有些發幹。


    夏畫橋回神,視線再次定焦,心思也回到了遊戲上。


    為了能夠多打幾把,遊戲選的是最簡單的一款。


    比紙牌大小。


    十幾個人,每人抽一張牌,在此之前會有一個人搖骰子定下大輸還是小輸。


    這是第一把,隨即抽的夏畫橋搖骰子。她搖的八點,也就意味著這把亮牌時,誰手裏的牌點數最大,誰輸。


    輸的那個人除了喝酒以外還要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真心話則由點數最小的人提問,大冒險則是轉轉盤。


    倘若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或者不想做的事情,就喝酒,杯數與自己紙牌點數相同。


    眼下,所有人都已經亮了牌,夏畫橋看了一圈,這把嚴孫是紙牌q,比這張牌大的牌隻剩下大小王和k了。


    因為關鍵在沈景清身上,所以其他人都格外興奮。


    夏畫橋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有點希望他輸又不希望他輸。


    她又瞥了一圈,看到最小點是陳佳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正巧這時沈景清掀眸,手腕一翻,紙牌“啪”一聲落在了桌子上。


    正麵朝上。10。


    “靠!”嚴孫出師不利,但也毫無怨言,先端一杯酒喝了,酒杯重重地放下,喊了一嗓子,“真心話!”


    “切!”


    “拿出點你當兵的氣勢好嗎!”


    “有沒有勁啦!”


    大家埋汰他。


    嚴孫一向臉皮厚,“略略略”地吐舌做鬼臉,“先上素菜才來葷的,懂不懂!”


    陳佳佳不知問什麽,和別人一起討論,最後問:“談過幾個女朋友啊!”


    “無聊。”嚴孫翻了個白眼,“三個三個,下一把下一把!”


    這把搖骰子的是嚴孫,點數五,小。


    輪到起牌,大家都緊張兮兮的,弄的夏畫橋也緊張兮兮的。


    她起了牌立馬就去看,一看是2,差點沒從椅子上翻下去。


    江晚風大王,率先甩出來,然後一臉看戲的表情,等著羊入虎口。


    夏畫橋自認倒黴,把牌甩出去就要端酒喝,她手剛碰到酒杯,手腕就纏上了一抹涼意。


    她一愣,視線落在手腕上,一隻手在她手腕上輕輕地搭著。


    兩人膚色都白,隻不過她偏粉白,他是冷白。


    抬頭,看向沈景清,對上他極黑的眼睛,夏畫橋不由自主心尖發顫,手腕快要著火。


    “別急。”沈景清輕啟薄唇,吐出兩個字。


    緊接著,丟出一張牌。


    黑桃a。


    “哇!”眾人興奮極了。


    夏畫橋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手腕被人一拉,手裏的酒杯移走了。


    沈景清不著痕跡地鬆開她的手腕,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放回酒杯的時候,夏畫橋看到沈景清伸出舌尖,輕輕勾走了沾在他唇角的液體,隨即嘴角揚起一抹很淺的弧度,看向江晚風,眼角若有似乎浮起一絲笑。


    “真心話。”


    與嚴孫情況截然相反,在沈景清身上,即使是真心話,大家也興趣很足。


    個個聞聲都聚精會神,一臉期待地看向江晚風。


    江晚風學生時代就愛玩,這種遊戲怎麽玩才有趣她最清楚。


    “沈醫生是個處嗎?”她笑著,不負眾望。


    短短幾個字瞬間炸開了氣氛,男生都笑得蕩漾,一個接著一個吹口哨,女生卻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夏畫橋。


    嚴孫也是一臉色|相,笑著喊:“可以可以,大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古馳戲精附體,捂著臉道:“這太恐怖了,我還是個寶寶,媽媽我要回家!”


    還有人喊:“停車!給我停車!”


    聲音環繞在耳邊,明明和自己無關,夏畫橋卻心跳加速,心髒快要跳出來。


    她輕“咳”一聲,感覺口幹舌燥,喉嚨發癢,下意識抬手去端酒,卻不想被江晚風打斷。


    “誒,沈醫生輸的,你喝什麽酒?”江晚風笑眯眯地問。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沈景清。


    夏畫橋“啊”了一聲,臉頰飛出兩片紅,她感覺頭腦發混,熱的有些視線模糊,吞吞吐吐說道:“我、我渴了不行啊!”


    “行行行,我奶奶說什麽都行!”嚴孫連忙端過來一杯,親自遞到夏畫橋手,連杯子帶夏畫橋的手一起握住,“喝!不解渴咱就找老板退錢!”


    沈景清眼眸一掃而過,嘴角壓了一分,聲音忽然低了幾分,“不答。”


    說罷,他仰頭一杯下肚。


    夏畫橋盯著沈景清修長的脖頸,突起的喉結。他領口不知何時開了個扣子,線條流暢的鎖骨露出來,鎖窩看上去極其柔軟。


    夏畫橋不自覺舔了舔唇,低著頭抱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著喝。


    酒精化作氣體攀上她的頭頂,好像也帶走了所有氧氣。


    她不停地喝,卻越來越渴。


    喉嚨簡直冒煙。


    不答。


    為什麽不答,那麽簡單的問題,如果是,隻需要回答是就好了。


    不答,就意味著不是。


    這道理淺顯易懂,眾人發出意味深長的喲嗬聲。


    “嘖嘖嘖,不答,我也不答嘻嘻嘻。”嚴孫語氣賤賤地說。


    “哎喲喂,我也不答,必須不答啊,這可是私生活呢!”江晚風翹著二郎腿樂。


    沈景清被調侃了,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他眼尾斂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嘴角若有似無地輕翹,唇瓣因為沾了酒的緣故格外得紅,像冬日滿城白雪裏的一點臘梅。


    隻是一張嘴,都漂亮地令人心動。


    夏畫橋不受控製地掃了一眼,生怕撞上那雙深潭眼眸,隨即斂眸默不作聲。


    很快一杯酒下肚。


    燥熱感緩緩席卷了全身,她盯著已經空了的酒杯,杯底還有一層酒漬,輕輕晃動,眼前是令人羞恥的畫麵。


    那個夏天,那個有些涼的夜晚。


    淅瀝的雨聲,纏著花香的風源源不斷從窗戶縫裏溜進來。


    滾燙的呼吸糾纏,眼睛裏是令人沉醉的水霧,水霧彌漫,讓人恍若躺在隔世大海的輕舟上。


    沈景清聲音沙啞,指骨微緊,漂亮的手掐著她纖細的腰肢,貼在她耳邊輕聲哄騙道:“喝點酒?喝點酒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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