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聲在營業時間結束、安靜的nanmu店麵內響起。


    「四郎,你又來了?」


    廣美小姐在吧台外掃地,她停下手邊動作轉頭看我。


    「……對不起。」


    我蹲下去,正打算撿拾剛才被我打破的玻璃杯碎片,廣美小姐趕緊衝到吧台內。


    「沒關係!我來撿!」


    她說完就把我推開,開始用手上的掃帚搜集碎片。廣美小姐已經掃到很熟練了。這也難怪,光這三天,我就打破五個玻璃杯。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廣美小姐向前彎身用掃帚掃地,我被她一問就低下頭去。


    「我沒事。抱歉,打破那麽多次。」


    「沒關係啦。反正都是些老舊玻璃杯,差不多該買來替換喏。」


    她說完笑了一下,那是善意的謊言,這點連我都聽得出來。


    「請你從打工工資扣除。我會賠的。」


    「都說沒關係喏。對了,四郎你怎麽了?這幾天樣子很奇怪喔?」


    「不好意思。」


    看我一直在道歉,廣美小姐起身,朝我輕輕地歎了口氣。


    「重點不是道歉吧,四郎。玻璃杯打破就算了,但一直破下去,我也很頭痛。你有什麽煩惱嗎?若不嫌棄,你可以跟我說說。」


    我隻能沉默地垂頭。跟廣美小姐說了又怎樣,一切都太遲了。不過,我的確在給這間店增添困擾。


    「不好意思,那個、如果會造成不便,我想辭掉這份工作。」


    自從與三好關係破裂那天開始,又過了整整四天。不管做什麽事都無法集中精神,即便告誡自己現在正在工作,回過神仍在想未來的事、三好的事,接著就開始怪自己行事太過衝動草率。


    「你這樣很不負責任喔,四郎。」


    廣美小姐邊說邊將掃進畚箕的玻璃碎片裝進塑膠袋。


    「對不起,可是……」


    她將塑膠袋口綁緊,放進用來回收瓶罐的容器裏。


    「好啦,收拾完畢。」


    嘴裏念著,廣美小姐伸手拿取我剛洗完、還沒打破的一隻玻璃杯。她將淡酒倒進杯中,繼續說道:


    「四郎,今天先這樣吧,你去那邊坐一下。」


    「不,那個……」


    這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一旦廣美小姐喝了酒,我就得搭電車轉公車回宿舍,要是待太久,可能會錯過末班車。


    「沒關係,坐吧。這是店長的命令。」


    「……是。」


    話雖如此,如今我也沒那個力氣反駁廣美小姐。大不了用走的回宿舍,或者去車站前麵的漫畫咖啡廳混到早上也可以。反正回宿舍也沒事,第二宿舍的居民都回老家去了,未來大概也回東京了吧,開始放暑假就沒在宿舍看過他。


    我走出吧台坐到椅子上,廣美小姐遞給我一隻玻璃杯,裏頭裝了加檸檬的淡酒。還以為那杯是廣美小姐要喝的,原來是想調給我。


    「我還未成年喔。」


    我出聲提醒她,廣美小姐卻麵露苦笑。


    「我知道啊,可是隻喝一點點又不會怎樣。繼續這樣下去,你不會跟人坦白唄。」


    說著,她開始透過啤酒機倒酒給自己。手裏拿著快要滿出來的啤酒杯,廣美小姐將它舉到我麵前。


    「來,乾杯!」


    她笑著說。我遲疑地拿起近在眼前的玻璃杯,跟廣美小姐的啤酒杯輕碰。喀鏘,一道清澈的聲音響起。平常喝啤酒,廣美小姐總是一口氣狂飮半杯,難得她隻喝一口就停了,接著放下啤酒杯、開始端詳我的臉。


    「稍微喝一點吧。就算是大人,碰到討厭的事也會喝喏。」


    在她的話語引導下,我淺嚐加了檸檬的淡酒。先前曾被廣美小姐強迫喝酒數次,但我還是不習慣酒的滋味。


    「……所以說,發生什麽事了?」


    廣美小姐朝我問話,我卻不想回答,一雙手捧著玻璃杯,而我隻是一直看著它。


    「那我就稍微越界,自行提問喏?要是我猜錯,你可別生氣喔?」


    她的臉朝我湊近。


    「你跟沙耶之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廣美小姐口裏吐出這句話。我抬起頭,卻見廣美小姐帶著看似哀戚的笑容,目不轉睛地凝視我。


    「……算是吧。」


    拖到最後,我總算願意給點回應。原以為這話無法對任何人說,但對象是這個人,或許可行。那抹微笑讓人不免這麽想。她不是問好玩的,也不是在假惺惺,而是真的很擔心我。


    「我被甩了。可是,錯的人是我。」


    話匣子一開,喉嚨突然有種乾渴的感覺,我開始小口小口喝著那杯淡酒。或許是為了我特地調淡,或者是我的味覺出問題,酒喝得比平常更順口。


    「之前四郎說過吧。除了沙耶,還有其他喜歡的人。跟那個人有關嗎?」


    我默默頷首。


    「……果然,你還是忘不了她?」


    「感覺、好像是這樣。」


    「是嗎……這問題好難解。你跟那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交往嗎?」


    「對。」


    「可是,你又忘不了她……這樣很痛苦喏。」


    我拿淡酒就口,同時望著廣美小姐。之前找廣美小姐談我跟三好的關係時,她曾對我提起過去的戀愛經驗。多年前她好像在東京跟有婦之夫交往過,之後遲遲忘不了對方,為此甚至跟許多男人交往,但她似乎還是無法對那人忘懷。


    「那廣美小姐你呢?已經釋懷了嗎?忘掉你之前說的那個人。」


    我感到好奇,便朝廣美小姐問道。如果廣美小姐能忘掉那個男人,我也能設法忍下去。心裏懷著這份期待。


    「……我也不確定。」


    手裏仍拿著啤酒杯,廣美小姐的頭微微一歪。接著咕嚕咕嚕地灌著啤酒,露出寂寞的笑容。


    「說真的,我不敢肯定自己已經釋懷。尤其到了最近這陣子,我常常想起他。」


    聽到這句話,我深陷絕望。比我更有經驗、年紀更長的廣美小姐都那麽說了,我怎麽可能輕易忘掉未來。


    「這樣啊……」


    我低下頭,輕撫濕濡的玻璃杯。杯中冰塊敲出喀啦聲,而在吧台後方,廣美小姐又替空杯再度添滿啤酒。這一幕映入眼簾,我將手裏的杯中物一飲而盡,廣美小姐則取來新的玻璃杯調製淡酒。


    「我也來去坐那邊吧。」


    她說完便拿著啤酒杯跟玻璃杯,到我身旁的位子落座。


    「來,再乾一次。」


    新的酒杯跟啤酒杯互碰,這次廣美小姐一口氣喝掉半杯,接著「呼」地吐了口氣,彷佛一聲歎息。


    「吶,四郎。」


    將啤酒杯朝吧台上一擱,廣美小姐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在。」


    我看著廣美小姐,隻見她側撐臉頰直盯著我瞧。跟平常那個開朗的廣美小姐不一樣,成熟又嫵媚的表情令我不自覺繃住身子。


    「……你跟沙耶接過吻嗎?」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我將視線轉開。


    「怎麽了,突然問這個……」


    用不著在這個節骨眼上提那種問題吧。才想到這,隔著肩頭,我知道廣美小姐正朝這靠近。轉頭一看,廣美小姐的手就撐在吧台上,身體靠向我。我嚇得扭身避開,廣美小姐則抓住我的手。接著她將我的上半身拉過去,給了我一吻。


    「嗯……!?」


    碰上這種突發狀況,我驚叫出聲。緊接著,透過我微敞的唇縫,廣美小姐的舌頭彷佛有生命似的,朝我嘴裏鑽了進去。我不明所以地掙


    紮,廣美小姐用手夾住我的臉,舌頭開始蠢動。外人的舌頭纏上我的,不曾遇上這樣的情況,讓我的腦袋徹底打結。身體使不上力。就連抵抗都辦不到。


    廣美小姐的臉近在咫尺。她一直睜著眼,發現我看過來,廣美小姐雙眼微眯。此時舌頭仍不停動著。黏稠的聲響在口中來回作響,那種感觸遠遠超乎我的想像,非常煽情。腦中一片空白。


    最後,廣美小姐終於慢慢將臉挪開。


    「發……發生什麽事了……」


    看我邊輕語邊穩住、努力不讓自己從椅子上滑落,廣美小姐麵露微笑,頭微微一偏。


    「……你不喜歡?」


    「不、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怎麽突然做這種事!」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廣美小姐朝我的胯下看過來,輕輕笑著。


    「好像有精神囉。」


    剛聽到這句話,我一時間轉不過來,後來終於發現自己有了生理反應,便用手慌張遮掩。


    「到、到底在幹什麽嘛!」


    這時廣美小姐喝乾剩下的啤酒。


    「我來安慰你吧?」


    她若無其事地說著。


    「安、安慰我……」


    我的疑問沒有獲得解答,廣美小姐起身,牽起我的手。


    「你明白我的意思……過來,四郎。」


    那抹妖豔的笑令我難以抗拒。


    廣美小姐就住在nanmu二樓,之前便有所耳聞。在我上工前,聽說廣美小姐的母親也住在那裏,現在那位母親跟廣美小姐的祖父母一起住。


    我環顧初次造訪的廣美小姐閨房,她在我背後害羞地笑著。


    「不要一直看嘛。房間很亂喏。」


    其實沒有廣美小姐說得那麽亂。大小跟我住的宿舍房間差不多,床放在角落,中央有張小桌子,冬天可以弄成被爐吧。除此之外還有一座書架,架上擺了幾隻玩偶當裝飾。


    「……我要關燈囉。」


    伴隨廣美小姐的說話聲,開關切換的聲音跟著響起,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我有些不安地回頭,看向廣美小姐,她握住我的手,將我帶到床那邊。


    「坐吧。」


    我依言坐到床鋪上,當著我的麵,廣美小姐開始脫去上衣。燈已經關了,身體輪廓卻清晰可見。轉眼間她已經褪去上衣和牛仔褲。


    「……要我幫你脫嗎?還是你要自己來?」


    這話一入耳,我便手忙腳亂地脫掉上衣,再朝床鋪倒去,連牛仔褲都脫掉。這樣的我似乎很滑稽,廣美小姐輕笑出聲。


    她坐到我身旁,我的手跟廣美小姐的手互相碰觸。她的手好冰涼。廣美小姐直接摟住我的肩膀。我渾身緊繃,廣美小姐再次與我接吻。


    腦袋渾渾噩噩,我順從本能與廣美小姐舌吻。


    插圖014


    為什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雖然這麽想,卻停不下來。壓抑已久的欲望一口氣爆發,徹底支配我,就在腦海裏,記憶中未來的裸露軀體再次浮現。無法對未來出手而改找廣美小姐發泄,我的手開始在廣美小姐身上遊移。


    手碰到廣美小姐的胸部。她沒有拒絕我的觸碰。該怎麽做完全沒概念,我的手自胸罩縫隙探入,那份柔軟觸感至今不曾體驗過。


    「……嗯……」


    舌與我交纏,廣美小姐發出不知是歎息抑或輕喃的聲音。對此感到興奮,我用力搓揉廣美小姐的胸。


    「太用力,會痛的……」


    聽她在耳邊訴說,我的手趕緊從她胸口放開。


    「對、對不起……」


    我別開臉龐道歉,望向廣美小姐,這才發現她在哭。就算在黑暗中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很痛呢……」


    懷著不安的心情問完,廣美小姐擦擦眼角回應:


    「不是的。對不起……不是那樣。」


    然而廣美小姐的淚沒有停歇,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四郎……」


    她開始啜泣。


    「我是壞女人……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懂廣美小姐的意思,隻能呆呆地望著她。最後廣美小姐忍著不讓淚水落下,突然開始娓娓道來。


    「之前我說過……曾跟有婦之夫交往……」


    「是……」


    怎麽現在提這個──我納悶之餘仍然點頭回應,廣美小姐用泛著淚光的眼看我,說話的神情分不清是哭是笑。


    「那個人就是……四郎的爸爸……」


    為了聽懂這句話,我必須花好長一段時間。在腦裏反芻廣美小姐的話數次,咀嚼、在腦中反覆叨念,最後終於弄明白。


    「啊!?」


    接著我放聲大叫,整個人都快向後仰了。


    「四郎的事,從小到大我都知道……因為我大約十年前開始就跟他交往了……正樹先生常提起四郎……」


    「你、你說十年前……」


    「那時我還是大學生……必須自己賺學費,就去酒店上班……在那碰到正樹先生。他來過幾次,一回神,自己就已經愛上他了。明知他有老婆跟小孩……」


    十年前,老爸當時年紀約四十五、六歲吧。廣美小姐則是十八、十九歲左右。


    「這是、真的嗎……?」


    雖然聽到廣美小姐親口訴說,還是沒有真實感。可以的話希望那是謊言。不過,對方是老爸,就算玩弄年紀跟自家十八、九歲女兒差不多大的女孩也不奇怪。


    「我怎麽可能說這種謊、開你玩笑……」


    廣美小姐低著頭,擦拭留在眼角的淚水,吸吸鼻子。雙眼又朝我望過來:


    「以前四郎還小的時候,令尊有買玩具帶回去送你,還記得嗎?是特攝片的變身腰帶。」


    她突然問起這件事。


    印象中確實有這件事沒錯。大約十年前。某天老爸晃回家裏,說這是伴手禮,送我劇本由他編寫的特攝片玩具。至今那件事仍記憶深刻,因為這天不是生日也不是什麽紀念日,老爸卻送我東西,就隻有那麽一次。


    「是有這件、事……」


    我答話時不禁納悶廣美小姐怎麽會知道,廣美小姐則麵露苦笑地說了:


    「那是我買的。我交給正樹先生,要他送四郎。」


    我無言以對。


    「我知道不管怎麽做,跟正樹先生結婚都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是小壹的爸爸。可是,我一直懷著那樣的憧憬。很煩惱,煩惱該怎麽做才能和正樹先生結婚。太過煩惱,最後變得有點奇怪……覺得四郎好像我跟正樹先生的小孩,才想買玩具送給你……」


    聽人坦言這種事,我究竟該做何反應才好?回過神發現數分前支配我的欲望早已消弭,硬到發疼的鼠蹊部也是,委靡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可是,後來我就醒了……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為了忘掉正樹先生,才回到廣島這邊……回是回了,小壹卻跟我說四郎跑來廣島,我好驚訝……不管自己再怎麽逃,那個人造成的陰影依舊如影隨形。甚至以為小壹知道一切,為了懲罰我才送四郎過來……」


    看廣美小姐淡淡地吐露心聲,我握緊拳頭。


    「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選擇來廣島的人,是我。」


    「嗯,我知道……我都明白。畢竟我也見過小壹,可是──四郎。一見到四郎,我就不行了。四郎跟正樹先生真的好像。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眼睛和某些地方,真的彷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每次見到四郎,我就會想起那個人……」


    聽著聽著,廣美小姐為何突然吻我──其中緣由我頓時了然於心。


    對廣美小姐而言,我隻是老爸的替代品。


    「我是老爸的替代品嗎……」


    輕喃聲一出口,廣美小姐就趴在床上,再次哭了起來。


    「對不起……!四郎,對不起……!」


    要我責備廣美小姐,我辦不到。我也一樣。我得不到未來,改選三好當替代品。還傷了三好。


    「沒關係……我隻是嚇一跳……沒生氣。」


    說老實話,我心裏還亂糟糟的。一下子發生太多事。就連我跟未來、跟三好的事都還沒得出結論,沒想到又發生這種事。說真的,除了可笑還是可笑。


    廣美小姐縮成一團蹲坐,一直哭一直哭。我將廣美小姐脫掉的上衣披到她肩膀上,自己也將衣服穿好。人坐在床鋪上,我沒有看身旁的廣美小姐,開口吐出字句。


    「廣美小姐,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不曉得她是否聽見我所說的,廣美小姐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但我並不介意,繼續把話說下去。


    「我喜歡的人,就是未來。」


    廣美小姐先是輕輕地「咦?」了一聲,接著就看向我這邊,我感覺得到。我還是沒有看她,將我愛上未來的過程──包括未來身體的秘密──全都告訴廣美小姐。我答應未來絕不告訴任何人,這是我首次毀約。不可否認的是,有點自暴自棄的成分在裏頭。不過,聽者是廣美小姐,我認為大可向她挑明。廣美小姐已經向我坦承她跟老爸的關係,往後會繼續幫我保守秘密吧,這點令我感到安心。我們都有喜歡的人,卻對那個人無法忘懷,還利用他人,算是一丘之貉。


    「原來是、這樣。」


    當我的話說完,廣美小姐便喃喃自語。


    「四郎,你很痛苦吧……」


    聽她這麽說,我歪過頭。


    「該怎麽說……連我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因為一下子發生太多事。」


    我的話說完,不知不覺間在床上跪坐的廣美小姐也垂著頭,看上去一臉沮喪。


    「對不起……在四郎痛苦的時候,我還做那種奇怪的事……」


    「沒關係。真的。多虧你,我好像有點釋懷了。」


    看見我的笑容,廣美小姐也落寞地笑了。


    「……是嗎。」


    現在這時間連末班車都過了。廣美小姐也喝了酒,不能開車送我回去。結果到最後,我跟廣美小姐兩人並肩躺在床上。


    「若你想做,我們可以來做喏?」


    這話出自廣美小姐,但我已經下定決心,決定什麽都不做。


    「沒關係。我不會出手的。」


    「知道正樹先生的事,你果然討厭我了?」


    我搖搖頭。說不在意老爸的事,那是騙人的。但我本人確實喜歡廣美小姐,甚至一時間有股衝動,真心認為順應自己的欲望也無妨。


    隻不過,當我對廣美小姐坦言未來的事,一個想法跟著浮現,那就是我必須一直愛著未來。否則對不起三好。最起碼我得永遠愛著未來才行。那是我該──我所能贖罪的方式。


    「……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走下去?」


    見我道出自己的決心,廣美小姐反問我。


    「這麽遙遠的事,我也說不準。」


    「你可以喜歡上我呀,四郎。」


    「若我真的能愛上廣美小姐,把未來的事忘掉,到時就麻煩你了。廣美小姐也是,早點忘了老爸吧。」


    「說得也是……我沒資格說別人喏。」


    這些話聊著聊著,我們不知不覺睡著。


    早晨我從睡夢中清醒,吃過廣美小姐作的早飯,我離開nanmu。我跟廣美小姐雖然沒有講好,但昨晚的事誰也不提。不可思議的是,我並不覺得尷尬。我倆互道辛酸的小秘密,也許我跟廣美小姐因此拉近距離、變得比以往更加親昵吧。


    我搭電車轉公車,來到通往宿舍的坡道已時值正午。遠方傳來蟬鳴聲。這條坡道爬過無數次,我突然驚覺總有一天會再也不需要爬它。


    凡事都會走到盡頭,令人感到落寞。即便如此,現在的我仍願意相信,某些事物依然將永垂不朽、直到永遠。


    距離畢業還有一年半的時間。不管旁人怎麽說,我還是會愛著未來,一直愛著他。就算未來因此怪罪我,旁人譴責這份情感,我仍希望能不改初衷地活下去。


    額際滲出的汗水令人心曠神怡。


    我失去一切,但──還愛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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