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夢。


    經常能夢見惡夢。


    沒能救出罹患迷宮病的妹妹的惡夢。


    我是沒辦法的不是嗎?


    我是做不到的不是嗎?


    因此而膽怯的夢。


    再努把力就能拯救了,就在這麽想的一瞬間,看上去悲傷的妹妹咲,微笑的夢。


    接著她開始消失了。


    我流著淚痛叫。


    咒罵著自己的軟弱。


    但是。


    “……”


    那一日所見的惡夢不一樣。說到底,並不是有關迷宮的惡夢。


    是卡拉ok的惡夢。


    明明不想唱 ,卻偏被要求去唱,就是不久前發生的事的夢。


    爛到家的夢。


    然後就到這裏,“咕”地一下皺緊眉頭。因為突然一下從惡夢中被拉扯出來一樣的感覺,“砰”地身體震了一下。


    皺著眉,睜開眼。


    從惡夢中醒來。


    於是發現自己在迷宮中。在迷宮病少女所製造出的,異次元迷宮中。


    眼前就是少女。


    是發病少女。


    全體都是花田的世界。


    赤、藍、黃,五顏六色。


    在那中央,少女站立著。


    她操作著有著惡魔一般黑色的皮膚的巨大的手。


    少女的右手握著電鋸,“嗚啊”一聲,帶著恐怖的氣勢揚起來。


    然後我注意到了。


    我之前大概是被她踢了腦袋,過了零點幾秒。


    “見,鬼……意識都飛了!”


    電鋸嗡嗡響著。


    我轉身想躲開,但是來不及。持續轉著的電鋸的鐵齒切裂了花朵。


    花瓣飛舞。


    與此一起,我的腦袋也要被一並削掉的那個時候,身後的一個少女踢在了我背上。


    “喂,你在幹什麽啊!別發呆啊真之介!”


    是水色群青。金色的頭發,還有有力的眼神。小小的身體快速地立在了我麵前。


    我就這麽被她踢飛了,“嘎”一下就飛走了。托她的福,腦袋沒有被電鋸給切掉。我在花田中咕嚕咕嚕打著滾。聞著嗆鼻的花香味。透過咕嚕嚕轉著的風景,我看到群青在使用魔法。


    塞在她可愛的左耳的腦內魔導起機,唱著一點不可愛的詛咒之歌。她的腦袋裏因為詛咒而腦漿震蕩。


    接著——


    “……海月輪switch!”


    群青使用了魔法。


    一刹那,她的周圍出現了幾個水母一般盛水的透明球體,它們滴溜溜旋轉著。


    嗡嗡轟鳴的電鋸砍向了滴溜溜轉著的海月輪。砍到了。砍到以後,電鋸被切斷了。


    壓倒性的結果。群青比起發病少女來說,要強得多。


    群青掐住了發病少女的脖子。


    “將死了!這次也是我,靠我的力量拯救世界!”


    發病少女看上去一臉的膽怯。


    我凝視著這一幕,眯起眼。


    但是,群青沒有手軟。不殺的話就會被殺。這裏就是這樣的世界。不管怎麽說,如果不殺死少女,被發病少女產生的迷宮吞入的成百上千乃至上萬的人就會從此消失。


    因此不需要無聊的感情。一瞬的放鬆,不僅是自己的命,大量的人命就會被奪走。


    因此。


    “……”


    因此——


    “我就是,救世主!”


    簡直就像,對,像鼓舞自己一般,群青喊叫著。接著少女的脖子折斷了。少女死了。毫無懸念地死了。


    突然,景色變了。


    那是演習場。


    是在為了解決發病少女而運營、都立吉祥寺高中準備好的體育館中。


    方才戰鬥過的少女是偽物。


    幻覺。


    模擬。


    是通過學校的演習機器,以耳內戴著的腦內魔導起機為介質,送入腦內的假想迷宮。


    在那當中,一年五班的我們正在進行迷宮攻略的演習。


    班主任本條司這麽說了:


    “ok,盡管最後有棲真之介稍稍有點難看,今天的演習也是我們班最快攻略。真是不錯啊大家。”


    看看四周,演習場裏有二十名五班的學生。


    假想迷宮中,能突入發病少女所在的房間的隻有我和群青,四周看上去什麽人也沒有,但那些都是幻覺,其實全員應該都在周圍晃來晃去的。


    我保持倒在地板上的姿勢,看著這一幕發呆。


    就在旁邊的群青冷冷地俯視我,說:


    “……你又放水了。到底想幹什麽啊?”


    “咋了?”


    “你的實力才不是這種等級吧?而且,在那個朝日桃花生出的迷宮裏見到的實力可……”


    “不就是這樣麽?都說我可是拚了老命。”


    “你結果了少女。”


    “咦?你這話說的。不是你做的嗎?”


    群青瞪著我,接著說:


    “……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就會被殺,世界也完蛋了。明明都是你出的力,但為什麽,為什麽都算在我頭上……”


    但這裏被班主任本條司打斷了。


    “你們在這裏吵什麽?”


    我如此回答:


    “覺得最後失去意識的我很挫,然後被罵了。”


    “才不——”


    群青發出了吃驚的聲音。


    本條司老師“嗯嗯”點著頭。


    “就是啊真之介。這次的模擬迷宮才隻是3階的難度喲?但是你那是什麽表現啊?”


    “有點沒睡好。”


    “真是的……相比之下,水色群青……你今天也表現得很棒。真不愧是水色家的精英。”


    群青的回應要是放在以往肯定是自信滿滿挺起胸膛,但這次卻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又低頭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離開了。


    本條司老師的話還在繼續。


    “還有,火城白、夕暗陽見、遠藤洋介、氣流季裏四人的表現也非常好。真不愧是和群青、真之介一起在那個‘朝日桃花事件’留到最後並攻略成功的‘英雄隊’。”


    “英雄隊”。


    那是現在用來稱呼我們一行六人的的隊伍名。


    一個沒處理好就會讓神奈川三百萬人死掉的、名為朝日桃花的發病少女所生出的突發性高難度迷宮,在那裏留到最後並攻略掉的英雄們的隊伍——就這樣,大概是變得有名了起來,應該。


    我看著漸漸遠去的群青那小小的身影,無聊地小聲說:


    “……明明殺死了少女,還英雄呢。”


    其他的學生也開始移動了。


    接下來是在教室的課程,但體育館和教室離得很遠。如果不立刻開始移動就會趕不上。


    但我並沒有立刻移動。


    所以看到這樣的我,火城白走了過來。


    灰色的頭發,加上奇妙、但是銳利的赤色之瞳。


    身後是白的朋友們——總是跟金魚糞一樣粘在周圍的夕暗陽見,還有遠藤洋介。


    白如是說:


    “又挨罵了啊。你啊,又在放水嗎?”


    還朝我伸出了手。


    我無視掉,站了起來,回答:


    “我說啊,你覺得學校的課程有必要認真聽?”


    “成績好的話學校會給錢。”


    “真是人為財死啊你。”


    “你有臉說嗎?”


    白笑了。


    我搖搖晃晃地挪起步子。


    確實,金錢很有魅力。要使用魔法的話就需要大量的錢。


    更強的魔法。


    更高性能的腦內魔導起機,要裝備的話,錢有多少都不夠。所以我要死在錢眼裏。拯救妹妹的話需要數不清的錢。


    有力。


    有錢又有力。


    但是。


    “……”


    白仔細看著我說:


    “你之所以不要那筆錢,也是因為不想讓學校知道你的實力。殺死朝日桃花的,其實是你吧?”


    “是群青。”


    “群青的話做不到。”


    “哎,是嗎?你還真了解群青。你們該不會是裝著一副互相恨到死的樣子,實際上是戀人?”


    白無視了挑釁,說道:


    “你比群青強。那個最後的狀況下,群青能做的事一件也沒有。那麽,處理掉朝日桃花的就是你。”


    我扭過頭來說:


    “屁滾尿流用了脫離魔法的家夥,別一副什麽都知道的嘴臉。我屁用沒頂上。群青努力了。那是事實。”


    至少我沒頂事這點倒是真的。要拯救罹患迷宮病的妹妹的人,殺死了發病少女。帶著這雙沾汙的手,我要用什麽臉去見妹妹?


    白盯著我,說:


    “你要是堅持這麽說,那現在就當是這麽回事吧。”


    “那就別搭理我了。”


    “那可不行。我們可……”


    “不是朋友。”


    “不是一起唱過k的同伴嗎?”


    “那是欺淩。”


    “我倒是看出來還是有些快樂?”


    “是嗎?你確定你不用去看眼科?”


    我扭回頭,重新邁開步子。身後,白說道:


    “我說真之介。”


    “……”


    “你的敵人和我的敵人,搞不好是一樣的。”


    我停下了腳步。扭過身來,半睜著眼盯著白。


    火城白。


    能與超級精英水色群青比肩的實力者。


    看上去是卷入了什麽實驗、奇妙的、赤色渾濁的眼睛。以及他那明顯不合效率、隻裝有六組攻擊魔法的腦內魔導起機。


    在迷宮中的他的行動非常出色。冷靜又準確。與群青不同,但也有著超常的資質。恐怕這家夥要是認真對班上的同學展開懷柔收歸麾下的話,除去陽見和洋介以外應該還會有人跟隨。


    但是他被孤立了。


    總是隻有白、陽見、洋介三人一起行動。明明說了想要打倒群青成為攻略迷宮的英雄,可絕對不增加同伴。


    但是卻來招惹我這個被班上排擠的別扭貨,還說出錢讓我成為同伴 ,這麽勸誘過。


    這到底刮的什麽風?


    我盯著白——不,是盯著白、陽見還有洋介,說:


    “——敵人?說啥呢。”


    白反盯回來。


    “不如由你來說說看。”


    “我可沒什麽敵人。”


    “嘿,那我到底是將你從什麽人那裏救了出來?之前襲擊你的那幫子,不是太閣製藥的特務魔術兵?”


    太閣製藥,是這個學校為了攻略迷宮,簽下了數個契約的巨大研究企業之一。


    在發病少女出現時,太閣製藥會派遣研究者,開始調查由發病少女所生的迷宮。


    而且,也是我的表妹早苗彌生作為研究者勞動的地方。


    我回過頭來,臉上浮出笑容。


    “那麽,白的敵人果然就是太閣製藥?”


    這是和以前推斷相符的敵人。像白一樣有實力的魔術師,在那裏都能賺到錢,能安全工作的渠道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為什麽偏偏要歸屬到這所學校下?


    一瞬的錯誤搞不好就會丟掉小命,在這樣的學校裏,拚命用功,殺死少女。為哪般?


    話說回來,會呆在這所學校的,隻會有三種人。


    總而言之需要力量。


    總而言之需要金錢。


    總而言之想拯救世界。


    不過,白大概不同。有如此的力量的話,想賺錢很容易。他應該是持有什麽需要達成的目的。持有秘密。


    當然,無論是誰,總會有那麽一個兩個的秘密。


    我如是說:


    “……那麽,那紅眼果然是因為太閣製藥的實驗?所以,想要複個仇?”


    很有可能,這說法。


    不,也許,太閣製藥每天都在向周圍拋灑這種仇恨才對。


    你看,不久前出現的突發性高難度迷宮——“朝日桃花事件”,要是表妹彌生說的話是真的,那好像就是太閣製藥所進行的人體實驗。


    朝日桃花她被太閣製藥強行引發了迷宮病。


    而且這件事,學校的關係者是否知曉?


    政府的關係者是否知曉?


    還是說這是太閣製藥的獨斷?


    太閣製藥現在相對這個國家來說,究竟持有多強大的力量?


    這種事,我可不知道。


    至少表麵上,朝日桃花事件與太閣製藥有關係——這樣的情報並沒有出現。


    “你的敵人是太閣製藥?”


    對於我的發言,白微笑道:


    “我可沒這麽說。”


    “我倒覺得和說了一樣。”


    “搞不好就是為了試你一下才這麽說的唄?”


    當然也有這種可能性。搞不好他雖然嘴裏這麽說,實際上根本就是太閣製藥的人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我可不想陪你玩欺詐遊戲。對你沒興趣。”


    我又開始邁步子。


    於是白這麽說道:


    “喂真之介,等會兒。”


    “不等。”


    “你的目的是什麽?有你這樣的實力,為什麽要到這所學校來?”


    想法都是一樣的。確實我呆在這學校很奇怪。我這樣的魔術師,無論是賺錢,還是獲取力量,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我呆在這裏的理由,隻有一個。


    為了在這裏,都立吉祥寺高中所持的、世界最高難度迷宮——通稱“默示錄alice”,將其攻略,救出我的妹妹咲。


    但是,我沒理由作出說明。沒有必要。一起戰鬥的同伴也不需要。套近乎什麽的最煩了。搞好關係了又怎麽樣?明明信賴卻被背叛這種事我受夠了。


    對白說的那番話,我如此回答。


    為什麽要到這所學校來?


    “那當然是我生來的性格所定,想要拯救世界,沒辦法啊。”


    當然這是玩笑。扯淡一樣的玩笑。


    但是白他這麽說了:“……我相信你。”


    “啊?”


    我皺起眉頭扭過身子來。


    白繼續說:


    “你是個好人,這已經在迷宮裏的行動中體現出來了。我的命是你救的。”


    “……你在扯什麽淡呢。”


    “洋介也是。陽見也是。不,神奈川的三百萬人,都被你救了。”


    “那又怎樣?真惡心。”


    白指著我說:


    “但是即使如此,在最後,被朝日桃花襲擊的時候——那除了脫離以外沒有別的選擇。要是有需要達成的任務或目標才來到這所學校的話,那時候應該不可能還要留在那迷宮裏。連命都沒了,拿什麽實現夢想達成目標。”


    對得讓人討厭的論點。


    我不應該留在那裏。


    要是真的想拯救妹妹,應當選擇逃走。


    所以說那叫天真。蠻勇。英雄症候群。是我的軟弱。


    白繼續說:


    “但是你留下來了。留下來,救了群青的命,拯救了世界。就和英雄一樣。性格不好的英雄。”


    “……”


    “所以,這位英雄老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番用正確所堆砌的完美言論,我選擇用厭惡的情緒來應答。


    “傻缺而已。”


    這一次終於不再搭理白。繼續說下去沒有意義。畢竟互相都不願意說真話。


    但是白仍在繼續。


    “實際上我稍微調查了一下,倒是搞明白了一件事。”


    “……”


    我沒有回頭。但是,就是這麽回事。這家夥說到底也是這個世界的人。調查,帶著目的接近我。在意啊,交朋友啊,和同伴一樣吵吵鬧鬧啊,那些全都是鬼做。


    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一下吧。沉著冷靜地行動。應該逃跑的時候果斷跑。這就是我所熟知的世界:不去扯什麽“同伴”啊之類的,擺出這樣的態度,我超級安心。


    我沒有回頭。


    白繼續說:


    “根據我的調查結果……”


    沒興趣。


    “那個傻子,演歌唱得很好。j pop一般般。還有,嘴裏說著煩,卻還是很享受唱k。這可很有點可愛。”


    “……”


    這是挑釁。想讓我回頭。我可不會再回頭。


    “我說我對你在意,這是真的,真之介。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好好成為同伴吧。你如果信任我的話,我也會老老實實告訴你我的秘密。”


    沒興趣。


    “我說啊真之介。回頭吧。成為我們的同伴吧。”


    沒興趣。


    “真之介 ,我已經顯出誠意了。雖然有調查你背後關係的能力,但我沒這麽做。單純是對你在意,所以想讓你成為同伴。”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這番話?一邊說著信用,一邊來句這個?


    剛才白的那一番話,有自我展示的味道。有調查背後關係的能力——也就是說,這夥計所屬於某個組織。要調查我的過去可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巨大力量。那麽,很有可能是與太閣製藥、都立吉祥寺高中不同,屬於別的組織的人。


    這樣的話就對上了號。洋介也好,陽見也罷,都是那個組織的人。所以不去增加同伴。不要太惹眼,為了在學校裏爭取更高的發言權,進行一定程度的活躍。


    我眯起了眼。(譯:說得好像你前麵就沒眯似的。)


    白搞不好比我還要強,需要這麽考慮。要考慮比我的能力還高的可能性。右手食指為了合調子啪啪在大腿上打起拍子來。指頭咕嚕咕嚕轉起來。


    準備使用魔法。


    作出塞在右耳裏的腦內魔導起機的啟動準備。


    我戴著的腦內魔導起機是德國造。


    “維拉公司造·試製四十二型”。


    一般的、腦子沒病的人是不會用的、對腦和身體負擔異常大的腦內魔導起機。


    我啟動了它——


    但是白說了:


    “你很強。但是,贏不了我。”


    又是挑釁。


    但是:


    “……真不爽啊,那幹脆被你挑釁了又怎樣。”


    同學已經都離開了,隻留下白他們的體育館。


    我打著響指啟動腦內魔導起機,轉過身。


    白沒有啟動魔法。


    但是他背後,洋介與陽見擺開了戰鬥架勢。啪地打響指頭,啟動耳機。


    白帶著一臉的自信笑著,看著我。


    “你裝在腦內魔導起機的插槽裏的魔法我已經見過了。陽見設置陷阱,洋介當肉盾,你就擋不下我的攻擊。”


    “……”


    “你很強,但同伴不夠。那樣就沒法達成目的不是?所以我來當你的同伴。來,抓住我的手。來當同伴吧。”


    於是,朝我伸出手來。


    “由我來,守護你。”


    “哎呦,你這笑話講的。”


    “我不會背叛同伴喲。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因為啥才別扭成這樣……”


    “你這勸說可真強硬啊。鬧心,懂不?”


    “讓我也進入你棲息的那黑暗世界吧。你所背負的重擔,也分我一些。我來把你拉上來。”


    “滾粗。別特麽一副好朋友嘴臉在那裏吠……”


    “相信我,真之介。”


    “……”


    我啟動了魔法。指頭在空中揮舞著。立體的光在天上遊動起來。


    腦內魔導起機響了。


    腦內魔導起機響了。(譯:你沒看錯,說了兩遍。)


    洋介與陽見對此作出反應。啟動了什麽魔法,但太遲了。


    我的腦漿已經因為魔法之歌搖來蕩去了。


    腦內的咒歌在不停播放。


    一遍又一遍,仔仔細細地,詛咒唱著歌。


    【一瞬? 刹那? 刹那之時間?


    時間之刹那為一瞬之刹那? 一瞬? 刹那——】


    我念道:


    “……加速switch——”


    “喀”地一聲,身體的開關打開了。


    魔法發動。


    肉體加速。


    能加速的就隻有那麽一秒而已。


    但是,我就靠那一秒,連神都能殺。


    朝前一步。


    踏向地板。


    白作出反應。彎下身子。


    “陽見,洋介,別用魔法!我來!”


    如此下令道。


    陽見和洋介則一臉的驚訝。


    與我何幹。我跳起來,掌根朝白的臉打過去。


    白沒法作出反應。一下子就中了招。白的腦袋像是要折斷一樣,華麗地朝上飛去。搞不好根本就站不起來了。搖起頭來。看到這幕,我在想,我到底是要對他幹啥啊。比我弱的家夥,到底,要去守護誰啊?


    但是,白即使如此也沒有倒下。沒有離開我。因為那傷害他本該脫力了,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住了我的前襟。


    “放手……”


    我冷冷地說。但白笑了:


    “……才不。不會離開你。還有,我又向你證明了一點。”


    “哈?說什麽鬼話?”


    “你不會殺死我,我是如此相信著……”


    “……”


    “還有,認作同伴的人,絕對不會去攻擊,也是。”


    “……”


    “我說啊,真之介,別賭氣了。什麽時候再一起去唱k吧。你啊,就是需要這樣的同伴……”


    但是,我抓住他的手腕推開來,說:


    “……我說,你搞屁啊?鬧心懂不?我可沒工夫陪你耍……”


    這時,白突然嚴肅起來,小聲說:


    “我的敵人是都立吉祥寺高中。我是來擊潰這學校的。並不是出於個人的理由。是任務。與你的目的關聯上沒?能成為同伴嗎?”


    我盯著白的臉看。


    看上去說的都是實話。不,要不是實話的話,大概是不會這麽說。都立吉祥寺高中是可以處死學生有如吃飯喝水一樣普通的地方。是在麵試時就算死個把人也完全不會有事的地方。


    所以,這番話要是傳出去,白就有可能會被處理掉。


    不過為什麽要對我說這番話?


    有必要如此信用我嗎?


    搞不明白。


    “就算你說的是實話吧。你告訴我這個秘密,我要是還說不陪你玩,你要咋辦?”


    白立刻就說:


    “那當然要殺了你。”


    身後陽見與洋介已經準備好魔法了。是為了殺死我的魔法。我現在沒有防備,也許,在這種近距離沒法接下來。


    但是沒有接的必要。隻要假裝同意入夥就行了。


    所以我這麽


    說了:


    “好吧,我入夥。”


    白微笑著,馬上說:


    “太好了。我相信你。”


    於是,我想都沒想,開口道:


    “……哈?你沒病吧?憑什麽要相信我?”


    白笑了。


    “哈哈,那自然是因為你救了我一命,還是個好人……對吧,洋介?”


    身後的洋介解除了魔法走到麵前。


    “嗯。而且還為我受了的傷擔心了。”


    又看向了陽見。於是陽見也稍稍有些害羞,高興地走到麵前。


    “我的……那個,也接受了我的套近乎switch的好友登錄……”


    “那又怎麽樣?你們腦子沒問題吧?”


    這可不能稱得上是信任我的理由。說不上是需要將自己置於險境也需要我的理由。


    但是白繼續說了:


    “奇怪的是你才對。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拯救世界?你有理由嗎?”


    “……”


    “再怎麽說,我信任你的決定性理由,就是每當‘殺死發病少女’這話出現,你在那一瞬——真的隻有一瞬,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你沒察覺嗎?”


    我對他這番話瞪大了眼。直麵自己的愚蠢,自己的天真,以及它們被白所察覺的事實。


    我“咚”地推開了白。


    但白繼續說:


    “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為了錢。”


    “哈哈,就算是吧。但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想讓你成為完全信任的朋友……”


    “閉嘴混蛋玩意!”


    白和善地笑著。那張臉非常十分特別欠揍。


    白還在繼續:


    “在這所學校,能成為同伴的人很少。大家為了活下去都拚了命,能為了誰賭上性命的人很少。所以……我們合作吧。”


    但我留給白他們一個後背。一點不想繼續陪他們扯。


    身後洋介開口了:


    “……我說啊白,你逼得太緊了點吧?那家夥,絕對是到現在都沒交過朋友,所以害著羞,還得鬱悶好一會兒……”


    “我特麽聽到了!”


    我怒了。白則在笑。


    “你看,我就說他聽到了。”


    他身旁的陽見像是為了道歉一樣對我低了低頭。算是對做這事會讓人討厭有自覺,但是低頭反而讓人更火大。


    這三位該不會是在說著什麽“你看那家夥討厭殺死發病少女啊不是個好人嗎”之類的話吧?這麽想著,已經超越了火大了。


    “唉……”


    累死了。都歎起氣了。


    同伴啊朋友啊什麽的隨便你去吧。最後我對他們還是什麽也沒說。就是這些家夥單方麵地對自我展示了弱點,如此而已。


    不過為何如此?我所知道的世界裏可沒有會說如此天真的話的人。


    不,有的也已經死光了。


    在信任誰的瞬間死了。


    對誰撒嬌的瞬間死了。


    在想守護誰的瞬間,死了。


    世界是如此的昏暗。在可以轉變為軍事技術的迷宮病少女周邊的人,都是髒汙至極的人。


    所以說,


    “……”


    那麽這幫人也會死嗎?


    我看著白他們。然後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想到這些家夥會死,有那麽一點兒,真的就那麽一點兒……沒法接受。想到這一點,就不想讓他們死。


    簡直就像是我就是他們所說的“好人”一樣。而且,我也知道了,這樣的“好人”什麽也達成不了。


    所以,我又一次深深歎了一口氣。


    “……該死。和這幫家夥一起步調都亂了。”


    好似呻吟一般說著,我走出了體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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