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kytonk girls?


    建構出自己日常生活的「場合」。


    我想其地點因人而異。


    已就職的人或許會是公司,對職業運動選手來說可能是運動場或競技場。


    除此之外……例如學生的話,理所當然就是學校了。即便是同時任職於焚書課的我也不例外。我也不願在這年紀便讓警視廳占據我的大部分時光。


    沒想過的是,理應建構日常生活的「場合」,單是造訪目的有所不同,對其印象竟能產生如此大的差距。眼下的心境與平時可謂天差地遠。


    「這時間會有人在嗎?」


    說話的人緊鄰我身旁。全身黑衣的美少女,風雅小姐一邊快步前進,這麽問起。


    現下我們兩個正於走廊上跨步,但是風雅小姐並未依慣例套上鞋套或換穿拖鞋。腳下仍然踩著那雙具備電擊鎮壓功能的高跟鞋。


    這裏是我〈·〉跟〈·〉棗〈·〉同〈·〉學〈·〉就〈·〉讀〈·〉的〈·〉學〈·〉校〈·〉。


    「二樓的教職員辦公室對吧。才剛放學,應該還沒回家。」


    「這樣正合我意。越早逮捕自然是越好。」


    「……說起來,其實不必我跟風雅小姐強出頭的。」


    「那可不成。這事務必由我們親手收尾。——喔,就是這兒囉。」


    我效仿風雅小姐停住步伐。


    頭上可見「教職員室」的牌子高掛,明確主張此房間的用途。


    風雅小姐未有躊躇,俐落推開教職員室的大門。


    辦公室內坐了約十名教師。我們要找的人……也在。


    「抱歉突然叨擾了!我們代表警視廳焚書課前來!」


    嘩啊,室內霎時騷動喧鬧起來。場內人員的視線均集中到我們倆身上。


    不過風雅小姐依然未多留心。以驚人優雅的體態跨步邁進,大步大步走到室內中央。她已先了解過目標的容貌,想是已確定目標人物的所在位置。


    喀咚,喀咚。與校園環境極不搭調的鞋跟聲響亮。


    最終——「喀咚」。隨著特別使勁的一道聲響,風雅小姐停住腳步。


    她嚴厲且銳利的視線投射在一名教師身上。


    「什……什麽事?」


    對方旋轉椅子麵向這頭。他——奧村由太一臉不解。


    「你就是奧村老師吧。我是隸屬於警視廳文化保全部門焚書課強襲特務室的中級準巡查,迅早下風雅。」


    「同單位的下級準巡查,維刀臥人。」


    「喔,呃。維刀我是很熟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奧村由太。我們要緝拿你歸案。」


    「啥?」


    「你有權保持緘默。現在開始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法庭證供……」


    米蘭達權利宣告。實際上日本並無強製規定務必宣讀。於此無意義的長文發表期間,風雅小姐的敵視目光均未離開奧村。


    「……維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哈哈哈,開什麽玩笑啊!」


    當事人奧村對風雅小姐一概不理,僅以熟稔態度向我提出質疑。


    「稍早鬥蛾山組因涉及迷幻藥交易而受到告發。為了不讓老師逃跑,因此尚未對外發表。」


    「——!」


    「奧村老師。底細已經曝光了。請你老實坦誠。」


    「底細?什、什麽?」


    「老〈·〉師〈·〉其〈·〉實〈·〉涉〈·〉及〈·〉販〈·〉賣〈·〉迷〈·〉幻〈·〉藥〈·〉罪〈·〉行〈·〉。沒錯吧?」


    周遭的騷動更顯激烈。風雅小姐接著我的話說下去。


    「想必你也知道藏迷幻藥的模型裝了發訊器。……不過有件事你可能沒想到。鬥蛾山組內保〈·〉存〈·〉了〈·〉所〈·〉有〈·〉發〈·〉訊〈·〉器〈·〉的〈·〉追〈·〉蹤〈·〉紀〈·〉錄〈·〉。」


    「——!?」


    「看起來你果然沒聽說。鬥蛾山組意外地細心呢。根據發訊器紀錄,『模型去向全都中斷於這間學校』。就是你帶回模型並進行拆解的這個校園內。」


    說明至此,奧村突然安靜下來。


    「構造上來說,必須解體模型才能拆除發訊器。無法在取得模型的當下便停止發訊功能。並且,校內負責向警方申請證據物品轉讓手續的教職員僅僅一名……就〈·〉是〈·〉你〈·〉。」


    「……」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比較薄弱的證據,就是名字。——『吉田〈yoshida〉』。據調查,那些家夥都是這麽稱呼藥頭的。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麽名字?」


    「奧村,由太。」


    「你用了名字的另一個讀音作為化名呢。下次記得多轉幾個彎啊,馬上就連在一起了。」


    喀咚。風雅小姐腳下鞋跟輕響。大概試圖暗示她隨時歡迎對方出手。


    風雅小姐說明告一段落,奧村沒有反駁亦未承認。


    「是想把迷幻藥賣給學生嗎?我打從心底鄙視你。能夠盡早將你繩之以法真是值得慶賀。搶在你用迷幻藥摧毀國家幼苗之前。——都沒有要解釋的嗎?」


    「……嗬嗬嗬。」


    抿嘴低笑。似乎想假裝無所謂,依舊隱瞞不了其氣度不足的事實。


    「好像嘴硬不肯承認的樣子呢。」


    「怎麽可能。要借口說多少有多少。」


    風雅小姐擺上比奧村詭異好幾倍的笑臉。


    「喔喔這樣啊。那麽隻好逼你不得不承認囉。……『那東西』借我一下。」


    「!」


    奧村驚嚇地震了一下身子。


    風雅小姐的手指著奧村辦公桌旁的紙箱。隱約可見裏麵裝了不少帶有皮膚色的物品。想必全是模型吧。藏〈·〉了〈·〉禁〈·〉藥〈·〉的〈·〉。


    「你就是靠著學校立場接收藏了迷幻藥的模型,取出之後再拿去賣。禦宅族周邊商品放在教職員室裏也不會有人起疑。……確實是挺會算計的嘛。」


    「不、不是!」


    「不是?那就趕快把那些東西交出來啊。我馬上在這裏把它們全部弄壞。」


    「這、這個……」


    「怎麽了?不能給我嗎?剛剛怎麽說不是?」


    「……知道了啦。等一下。」


    貌似有了覺悟的態度如是說,奧村卻「不知為何」把手搭上辦公桌抽屜。


    緊接著使勁拉開,手伸進裏麵。


    ——咻磅!驚悚的巨響回蕩。


    風雅小姐一腳踩住奧村伸進抽屜裏的手。


    「嘎……嘎啊!」


    「事到如今還想抵抗?請別妄想偷偷搞小把戲。我很討厭人家瞧不起我。」


    「啊,嘎,嘎,嘎!」


    嘰哩哩,嘰哩哩。風雅小姐進一步使勁用鞋底壓迫奧村的手掌。往抽屜裏望去,發現一個黑色金屬物體……是手槍。


    「你以為拿那個嚇我們就可以逃掉?還當真瞧不起我們呢。」


    諷刺的是奧村等於自尋死路。這下他再無理由逃脫。


    風雅小姐「咚」地踹腳,把奧村逼到牆角。


    接著立刻抬高她的美腿,鞋底嵌進背靠牆壁的奧村胸口。


    「咕啊!」


    「……別說我沒給機會選擇。你比較想要昏倒被抬出去,還是乖乖閉上嘴跟著我們走?可以的話『勸你盡早投降』。」


    「誰、誰管你!」


    「喔,這樣啊。那掰掰囉。」


    啪嘰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風雅小姐用力踐踏奧村胸前,啟動鞋跟的電擊裝置。


    功能開啟時產生的滿溢電力飛舞於空中,風雅小姐活用摔角的踏腳招式,用輸出過剩的電力毆打奧村。


    奧村已無法口出惡言。失去意識,當場癱倒至地麵。


    「我不允許任何人利用禦宅族文化做壞事。這輩子都不準。」


    ——這下就全部結束了。


    這回的事件在成功逮捕奧村時便告終結。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能忍受奧村的作為,因此感覺還挺痛快。利用社會規範偏頗的缺陷而趁虛而入的家夥太令人火大了。


    沒必要久留。我轉過身,準備離開教職員室。


    「……咦?臥人?你要去哪裏?」


    卻被風雅小姐出聲製止。


    「嗯?回去署裏報到啊。還有什麽事嗎?」


    「咦?還問『有什麽事』哩。幫忙搬這家夥啊。」


    「我、我搬嗎!?」


    「當然啊。耍帥想跑是什麽意思呀你?」


    「……我好歹也算是大病初愈耶。」


    「是男人的話,那點狀況就咬牙忍住啦!我會幫忙扛這箱模型的!」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又轉回身。眼角望著風雅小姐喊聲「嘿咻」抬起紙箱,走到牆邊,從後領處使勁揪起奧村的身體。實在很麻煩。幹脆拖著走好了。


    風雅小姐見我毫無幹勁之態度而難掩笑意,將抱在胸前的紙箱放到一旁。


    「這麽一來,事件也算告一段落了呢? 」


    「是的。經曆了很多狀況,幸好大家都平安。」


    「……臥人,我很感謝你。若非臥人的幫忙,我不可能還活著。感激你救了我。」


    「雖然我本來預期能表現得更俐落就是了。……誰叫我讓手銬銬住而被打得遍體麟傷。『承蒙某人搞鬼』。」


    「什麽?」


    「沒事。趕快回署裏交差吧。」


    我敷衍帶過,拖著奧村試圖扔下風雅小姐領頭。


    然而——卻被擋住去路。因為風雅小姐在我經過她身邊時,用膝頭朝我的腹部「咚」地輕捅了一下。


    「風雅小姐!?這是幹嘛!?」


    無法理解她此番行動的用意而深感詫異。因腹部受擊而曲著身子,風雅小姐便趁勢……把臉貼近到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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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沒有——給你謝〈·〉禮〈·〉呢。」


    頸根一帶散放輕軟芳香。發絲滑順輕曳。


    下一秒,她竟然。


    讓〈·〉那〈·〉雙〈·〉唇〈·〉瓣〈·〉貼〈·〉上〈·〉我〈·〉臉〈·〉頰〈·〉。


    「——十分感謝你救我一命。」


    ……。


    碰唰。那是什麽聲音?是我鬆開奧村身體引來的聲響嗎?


    風雅小姐一派爽朗地「嘻嘻嘻」笑著。接著背過身,小跑步離開教職員室。扔下全身僵硬的我。


    一會兒之後——我總算脫離凍結狀態。


    「……不會造成問題嗎?偏偏選在教職員室獻吻……」


    輕聲自言自語。環視周遭確認情況。待在教職員室裏的所有老師均注視著這頭。有的露出挖苦意味的笑容,有的起哄似地「唷?唷?!」喊著。距離最近的一名老師甚至用手肘輕捅我側腹示意。這些人還真愛湊熱鬧。


    ……話說回來。你們就是這種態度才會連同事在販賣迷幻藥都沒發現吧?


    任憑無解的苦惱之情泛濫,我再度抓起腳邊罪犯的衣領。


    放開原本交疊在一起的手。


    接著開展視野。


    躍入眼簾的是白色的長方形物體。——西式的墓碑。


    時刻剛過正午。我來到東京都內的某個墓園。


    嘰?,嘰?。周圍的蟬鳴聲無止盡喧鬧。當午的陽光令人難熬且煩悶,自高空遍降至世間萬物。


    由於為西式墓園,不需要添香火。眼底可見的隻有墓碑前方左右對稱的供花。一隻蜜蜂飛進花蕊,發現沒有蜜汁,又很快離去。


    目光追著蜜蜂遠離……捕捉到一道熟悉的麵容。


    「伊莉娜。」


    「……風雅。」


    步履緩慢地。奏手伊莉娜朝我靠近——不,應該說是靠到墓碑前方。


    將定在她身上的視線拉回正前方。西式墓碑上的墓文亦使用英文字母刻劃而成。


    上方標記著「millia kanade」。


    「……原來不時在妹妹墓前獻花的是你呀。風雅。」


    「夠了。別一副像在說『原來常常幫我澆水的就是你呀』的口氣。」


    我凝視米莉亞的墓碑,繼續說道。


    「我跟她也算交情不錯。……我一直當她是親生妹妹。」


    ——奏手米莉亞。伊莉娜的妹妹。


    幼年時期,我與米莉亞也多有交集。曾經在同一個芭蕾教室上課。若伊莉娜因國外的演講等活動而離家一段時間,我也常幫忙看顧米莉亞。


    是了。對米莉亞來說,以及對我來說,我們倆情同姐妹。


    正因如此,更〈·〉加〈·〉無〈·〉法〈·〉原〈·〉諒〈·〉親〈·〉生〈·〉的〈·〉姐〈·〉姐〈·〉沒〈·〉能〈·〉保〈·〉護〈·〉好〈·〉米〈·〉莉〈·〉亞〈·〉。……至昨天為止。


    如今站在這個地方,依然能清晰憶起。那份天真的笑容。宛如吹過山丘之微風的奔跑姿態。令盛開的百花失色的美妙舞姿——。


    「……關於我加入焚書課的理由。」


    「不就是為了贏過我嗎?」


    「那是第一個。另一個則是為〈·〉了〈·〉查〈·〉探〈·〉米〈·〉莉〈·〉亞〈·〉的〈·〉死〈·〉因〈·〉。」


    這麽一表白,伊莉娜的表情霎時變得嚴峻。


    「『星期五的模仿犯事件』至今仍有許多未解之處。……我很想弄明白,為什麽她非死不可。我以為潛進警方組織或許能查到一些東西。」


    「還需要查嗎?就是禦宅族的快樂殺人心理造成的啊。」


    「伊莉娜衷心認為真相如此嗎?」


    另一頭沉默凝視我。眼底蘊著糾纏的苦楚。


    她想必早已察覺,那〈·〉樁〈·〉案〈·〉件〈·〉的〈·〉不〈·〉自〈·〉然〈·〉之〈·〉處〈·〉。


    犯人年僅十七。無論如何上訴或加重刑罰也不會被判死刑。因此今後依然能繼續活著。——然而事件發生之後已經過三年的歲月,仍未得到與案情息息相關的重要證詞。縱然是獵奇殺人事件的凶手,真有可能發生這種「全無值得參考的供詞」的情況?


    再看看受害的少女們。在受害人數高達十三名之前,怎會無人出麵阻止?正常來說,早在那之前就該掌握到些許破綻或線索才是。不管怎麽去解釋,十三這個人數實在令〈·〉人〈·〉無


    〈·〉法〈·〉接〈·〉受〈·〉。


    基於這些原因,我,或許還要算上伊莉娜,均為此懷抱疑慮。「或許那樁事件背後隱藏著別的目的」。「被害的少女們真正的共通點為何?」。我加入焚書課便是為了查清楚這些事。以我的年齡,唯一有機會考進的警察單位就隻有焚書課的未成年搜查官一職。


    除此之外……還有現身於廢棄大樓屋頂那名男子的發言。


    「你妹妹一切平安喔」。


    倘使那話當真,那麽米莉亞她不就——。


    ……不,別想了。「根本不可能」。伊莉娜應該也明白這道理。


    再者,別輕易抱持希望才是上策。至少現在還不合適。


    「說回我第一個目標……這次又失敗了呢。」


    「是指你自以為贏得過我的事嗎?——是啊,徹底失敗了呢。你被生島抓住,還被當作人質讓同事受到威脅。要是一個沒處理好,焚書課恐怕早垮了。」


    「這樁案件沒有向外界公開恐怕是唯一的救贖了。」


    「一副看得很開的樣子。反正哪天還是會來找我麻煩吧?」


    「不了。到此為止。我放棄與伊莉娜計較勝負優劣。」


    「什麽?」


    扔下該說的話,我背對伊莉娜,朝另一個方向邁步前行。


    「呃,喂!風雅!放棄……是什麽意思啊!?連焚書課也不待了嗎!?」


    不做回應。我心已決。


    對了……硬要回答的話,應該要這麽說。


    「——因為,我〈·〉已〈·〉經〈·〉找〈·〉到〈·〉新〈·〉的〈·〉目〈·〉標〈·〉了〈·〉!」


    此時我臉上掛著怎樣的笑容呢?


    能有心思留意這等無謂之事,足見現下心境之海闊天空。


    「恭喜我跟維刀重新恢複搭檔關係!幹杯——!」


    「……」「……」「……」


    一片死寂。


    我,藍,以及湊巧入店的棗同學。沒有一個人出聲應和學姐的祝詞。


    不過她也沒有介懷,徑自拿自己的杯子逐一輕敲我們三個傻愣愣握在手裏的飲料杯。仿佛像在繞場敬酒似地。手勁強到我手裏的杯子都出現裂痕了。


    「哎呀?維刀!這是值得慶祝的好事!你不覺得嗎?」


    「呃,嗯……」


    「這樣我跟你就能正式恢複搭檔關係啦!回到原本應有的狀態!也不必再擔心風雅來鬧事!真令人開心啊!維刀!很開心對吧!?對吧?對吧?對吧?」


    好、好煩人啊……!這還是第一次啊!對學姐懷抱如此強烈的「煩人」感受!


    棗同學掛上一道苦笑,悠哉似地欣賞我們倆的交流,一邊啜著檸檬水。在她正前方的女仆裝店員則忍俊不住,情緒爆發。


    「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這家夥又跑來我們店裏啦啊啊啊!」


    「藍。你是不是在想店裏的東西又要被弄壞了?」


    「那還用說嘛!你當人家學弟當假的喔!不會想想辦法嗎!?別想叫我蓋擂台!」


    「舉辦扔番茄大會如何啊?不怕打壞店裏東西,也沒人會受傷。百利而無一害呢。」


    「這樣啊?。那事後的環境整理就交給你負責囉?」


    女仆麵無表情地豎起手指。左手跟右手的兩根中指。


    我深感厭煩地轉而眺望後方。——店裏有其他客人,還不少。雖然都還待在原位,不過眾人均坐立難安且戰戰兢兢地窺探這頭的情況。都是因為學姐。


    原本那些禦宅族們一發現她的身影便如常地立刻想逃離店裏。「今天我買單!全部的人留下作陪!」卻無法違逆學姐如此強勢的邀約,無奈待在現場享用著感覺不到美味的免費酒飲。就結果來說,現況是「整間店看起來隻有學姐一個人在開心」。


    她如此興奮所為何來?擺脫風雅小姐的糾纏當真值得這麽開心?


    「啊,對了,維刀。鬥蛾山組後來怎麽樣了?」


    身穿便服的棗同學提問。將我的注意力拉回吧台這頭。


    「那些人已經不歸焚書課管了。現在由組織犯罪應對部門跟厚生勞動省聯手調查。」


    「這樣啊。毒品取締確實是厚生勞動省的管轄範圍呢。」


    「利用模型的運藥路線幾乎徹底崩盤了。聽說沒收的分量換算成最末端價格逼近五億日圓。大部分人都認為『鬥蛾山組大概會解散』。」


    「可以說是一切恢複正常狀態吧。……話說回來,確實了不起呀。等於靠你們幾位了結掉一個黑道組織耶。」


    「值得佩服吧!?是我跟維刀的功勞喔!以前的失誤全部都抵銷啦!」


    「呃,嗯嗯。原來是那樣。」


    「就是啊!這下我們兩個的組合也……啊,服務生,出些甜點來好嗎?越多越好!」


    「死?矮?子?。砂糖一公斤夠不夠啊?」


    「純砂糖一公斤嗎!?你這人怎麽這麽好玩!啊哈哈哈哈哈!」


    與持續豪爽哄笑的學姐成對比,我的心境十分沉重。


    原因族繁不及備載。其中最大要因則是「本次案件還有更多內幕」這點。


    確實大有問題。「學姐習慣破壞證據」以及「即將複職」。這兩則都是隻〈·〉有〈·〉內〈·〉部〈·〉人〈·〉員〈·〉才〈·〉能〈·〉得〈·〉知〈·〉的〈·〉情〈·〉報〈·〉。


    恐怕……警方內部有人與黑道組織串通。而且尚無法確認其身份。


    ——再加上「j」的問題。摸不透他真正目的,也搞不懂他想要我做什麽。


    還有為何非得殺死生島不可。


    那家夥確實手刃不少條人命。這回的事件中也殺害了倉庫的管理人員。但是生島既已無力抵抗,應該沒理由非死不可。


    「……你還在介意生島的事情嗎?」


    方才的超狂興奮態勢不知哪兒去了。學姐察覺我的心思,以極其冷靜且平穩的聲調這麽問道。


    「維刀,那男人可是個殺戮機器。」


    「我明白呀。不過,就算是殺了人,就活該麵臨那種死法嗎?」


    「當然不是。但是生島自己也很明白『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的道理。」


    「就算這樣……!」


    「還是你覺得放著不管更好?倘使那家夥繼續在外苟活,肯定還會有別人死。我們確實截斷了那樣的可能性。難道不值得驕傲嗎?」


    說到這裏,學姐補上一聲聽來絲毫不覺有趣貌的諷笑。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若不這樣想……很難撐下去。」


    咻咻咻。漂浮哈密瓜汽水的吸管發出聲響。原來學姐也一樣無法接受。


    十分難以釋懷的心境。畢竟有太多真相隨著生島死去而就此沉入黑暗之中。我也很清楚如此糾結過往之事一點用處都沒有。


    還是別想了吧。至少今天讓自己休息。


    「……學姐,你說的對。今天正式與學姐恢複搭檔關係才是最值得開心的事。」


    「喔,很好!維刀,就是這樣!我剛剛已經跟服務生要了甜點,你也一起享用吧!?」


    「嗯……偶爾為之也不錯。那我就不客氣了。」


    「真稀罕!嗯,很好,對你有好處。多吃點甜食,你就能像我一樣早早升官發財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莉娜,你這是在得意個什麽勁兒呢?」


    「啥……?」


    學姐的大笑驟然停止。


    原因十分明顯。就是來自店門口的這個聲線。我、學姐、棗同學乃至在裏麵不情願地準備甜點的藍,均同時回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站在那兒的是一如預料的人物。——迅早下風雅小姐。


    「各位好呀?? 哎呀,今天客人還不少呢!」


    喀咚喀咚喀咚。風雅小姐大方邁步往這邊前進。接著「強勢」推開坐在我隔壁的棗同學,向我點頭招呼,隨後坐上高腳椅。


    結果,我又陷入被學姐及風雅小姐夾在中間的窘境。


    「……風雅,你來幹嘛?」


    「嗯??我不能來嗎?」


    「呃,嗯……但你上回不是說『我放棄與伊莉娜計較勝負優劣』嗎?」


    「一碼歸一碼。」


    「這樣啊。……所以你是來找碴的囉?嗯?」


    「不是的。我找到『勝過伊莉娜』之外的新目標,特地來報告。」


    咚!風雅小姐不明就裏地一拳毆上吧台桌麵。


    「——『跟〈·〉臥〈·〉人〈·〉組〈·〉隊〈·〉』。這就是我的新目標喔!」


    又是如此給我帶來麻煩且極具挑釁意味的發言。


    學姐睨了風雅小姐一會兒後,歎息——接著「嘻嘻嘻嘻」地低聲笑。


    慘了。又?要開始吵架了……。我看破紅塵地攏高頭發。然而預料外地,學姐對風雅小姐采取的行動僅止於一笑。


    「哼。……風雅,我無所謂喔?今天隨你說什麽都影響不了我。畢竟是搭檔關係恢複的寶貴紀念日嘛。」


    「還真稀奇呀。如此信心滿滿真讓人火大。祝福你那份信心可以留久一點唷。」


    「當然沒問題。你剛剛說,新目標是要搶奪搭檔嗎?請好好加油喔?」


    ……感覺好不舒服。風雅小姐的說話方式已經傳染給學姐了。


    棗同學則從一旁略為傻眼地眺望著兩人的你來我往。


    「兩位感情真好呢。」


    「棗同學看起來或許真像感情好。對身為同事的人來說可是打從心底深感棘手。」


    「嗯,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過藍同學應該更困擾吧。」


    「棗同學!就是說啊!……喂!臥人!這兒啥時改裝成專門提供焚書課下班休閑的時髦酒吧啦!?我可從來沒有允許過喔!你說啊!」


    「我哪知道啊。跟我說也沒用啊……」


    我也隻能默默吞飲草莓牛奶,一邊眺望焚書課兩位女性成員的冷戰。


    「話說回來,我確實是想錯了。跟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人談勝負,實在太不成熟了。我深刻反省呢!」


    「是喔。之前從來沒想過這道理嗎?真是幸福的人生啊。」


    「就是說呀。……還好,雖然過往人生中老是輸給你,好歹在最關鍵場麵贏過你了嘛。我個人是蠻能接受的啦。」


    「嗯?你啥時贏過我了?在夢裏嗎?還是妄想?說夢話了?連幻覺都有了?」


    「無可質疑的事實唷。……——你自己看。」


    語畢,風雅小姐取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機,滑動手指操縱,把螢幕亮給學姐看。下一秒——學姐的表情凍結。


    「這……這是。」


    「沒錯唷? 我〈·〉親〈·〉過〈·〉臥〈·〉人〈·〉了〈·〉!」


    「啊嘎嘎嘎——!?」


    我焦急到忘記眨眼,回過神已將學姐接在手裏的智慧型手機搶了過來。


    螢幕上顯示出我的臉,以及唇〈·〉瓣〈·〉貼〈·〉在〈·〉我〈·〉臉〈·〉頰〈·〉上〈·〉的〈·〉風〈·〉雅〈·〉小〈·〉姐〈·〉。可能是她用單手偷偷於那瞬間拍了照片。


    ……被設計了。原來向學姐報一箭之仇才是風雅小姐真正的目的!


    我立刻被雙馬尾的夜叉揪住領子前後搖晃。


    「假的吧!?維刀?這是假的吧!?」


    「呃,嗯!」


    「是假的喔!?」


    「是!」


    「確定假的!?」


    「是!」


    「……你的回答也是假的?」


    「……是。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當中並不包含我的自由意誌』。」


    「被、被逼的!?霸王硬上弓!?……風、風雅!你這家夥——!」


    學姐失控大吼並拔出手槍。


    「有何貴事!?」


    風雅小姐用鞋跟敲地麵,啟動電擊裝置。


    完蛋了……戰爭又要開打了。


    ——正當我如是暗忖,突然兩隻健壯的臂膀伸進預期的戰場中。兩位少女有如貓一般從後頸處被拉開。原來是藍的父親,也就是本店的老板被吵鬧聲給引了出來。


    「兩位小姐,麻煩到外麵解決。」


    學姐與風雅小姐麵麵相覷——點頭。


    接著在老板鬆手後一齊轉向店門口,奔跑離去。正常來說應該又會聽見門板發出詭異的「喀啪」聲……卻沒發生。兩人均靈巧地躍過雙推木門,出到門外路上。


    ……那方法真不錯。實在應該規定大家出店門都要用那種方式。


    兩道身影最終消失在秋葉原的中央通方向。藍不懷好意似地笑。


    「臥人,你曉得嗎?人家說『老公發現外遇會怪罪妻子,妻子發現外遇則會怪罪對象女性』。」


    「這樣呀。就剛才的狀況,真不知道哪邊是妻子,哪邊是外遇對象呢。」


    棗同學坐在隔了一個位置的地方,事不關己似地說。


    「不用追過去嗎?」


    尚且如是提問。雖然確實與她無關。


    「臥人,去追啦。除了你還有誰能阻止那兩個蠢材。」


    藍一派事不關己地發出命令。雖然人都不在店裏了,確實與她無關。


    「臥人。『私底下的你』不是以守護秋葉原之和平為使命嗎?」


    竟然連老板都事不關己喔。


    「啊啊真受不了……知道了啦!我去追可以了吧!」


    連思索該如何反應都嫌麻煩了。我粗魯地離開高腳椅,對笑著揮手送行的棗同學報以一道苦笑,轉身打算離開店裏。


    「啊,對了。藍。有件事忘了說。」


    聽聞我的說詞,藍一陣疑惑。


    「什麽啊?」


    「就是,這回好歹平安回來了。也該打聲招呼。——『我回來了』。」


    藍愣了一下子。接著換上害羞且無措的表情,迅速背過身。


    「——『歡迎回來』。」


    聽見藍的回應,我揮手示意,朝出口前進。


    模仿稍早的兩人飛躍雙開木門。果然沒讓門響起聽來火大的音效。縱然想今後碰上嚴肅場合時都這麽做……說起來「特地跳躍過門」這件事本身就有點惺惺作態,個人實在不太中意。


    眼下我已站到店外路上。發現學姐與風雅小姐正在右方不遠處相


    互對峙,仿佛戰爭一觸即發的狀態。


    「接下來……該怎麽做才能阻止戰爭呢。」


    扔出一句做作台詞之後,走向蓄勢待發的戰場。


    希望別替附近帶來太大損失——。一邊這麽暗自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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