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學園的全校集會情形,就跟舉行世界杯足球賽時,會設有大螢幕供群眾觀賞一樣。
七星學園的全校學生人數28187人,由於沒有足以容納這些人數的大型設施,學生們分別聚集在十七個體育館,眺望台上顯示的大型aerial。因此實際上學生們是透過螢幕與喇吧,觀看實際上不在現場的人的一舉一動。
全校集會不僅在校內的體育館,也會在校外播放。充滿未來感的都市的七星學園特區內,每個場所都會播放全校集會的影像。七星學園的全校集會內容,除了學生們之外,也和住在此特區的居民息息相關。以教職員為首,在七星學園特區內工作的大人們,收入來源全仰賴七星學園的學生,因此集會的內容有時也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而抱著娛樂心態,關注七星學園動向的狂熱分子,也絕不會錯過在網路上播放的全校集會。
【七君主】就是有權召開足以吸引那麽多人目光的全校集會。
因此這個緊急、不尋常的全校集會,也就是由某位【七君主】所召開。
透過螢幕觀看集會的人──學生、特區的居民以及七星學園的狂熱份子──全盯著螢幕上的某人。對於突然舉行的全校集會,大部分的人均流露出不解的表情,緊盯著那名男子的動靜。
他們緊盯的螢幕上,映著一名戴著麵具的男子。
■
藤白神流一行四人,在監獄大樓的733號房──惠理香的房間。戴著f麵具的神流,手c行動裝置的光芒,不斷變換著七種色彩,那是召開全校集會者即為神流的證據。
身為【貪婪】與【傲慢】的神流,召開了此次的全校集會。
從正麵拍攝戴著麵具的神流的人是芽依,她c行動裝置,對準f的麵具。芽依拚命以右手用力固定住因緊張而不停顫抖的左腕。
麵具下,神流露出狂妄的笑容。
接下來他的言論,將會大大地影響包含神流自己在內,七星學園28187名學生的人生。未來前途似錦的學生,看不見未來的學生,都將因為自己而產生巨大的變化。無疑地,自己確實掌握著命運之鑰。
神流即將發表演說。為什麽白己要做這出種舉動?為什麽要讓七星學園陷入混亂狀態?為什麽自己要統治七星學園?他要鄭重其事地仔細闡述,並賦予一切行為崇高的正當性。
然而,闡述的內容是否為真心,並不重要。隻是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說,所以說明的內容,最終也不過隻是表麵話而已。
統治七星學園。
這才是神流的目的。
才是神流的想望。
此刻,就像是神流即將成為君主的轉換期。
自覺到這一點,神流湧上高漲的情緒,並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
(這就是君主嚐到的感受……)
腦中一閃而逝的光芒,強烈的刺激著。混入視野中的數個鏡球,刺激神流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這種東西就是麻藥,已經無法再回到尚未體會過這種感覺的自己了。為了徹底品嚐此種滋味,什麽都願意做;為了得到此等的歡愉,可以無所不為。
即使攪亂28187人的人生,也在所不惜。
神流高聲說:
「我想應該還有人不認識我吧,我就是非正式的第八派係【反利維坦】的代表f。」
站在芽依身後的七海,一臉不安地凝視著神流。
「我們【反利維坦】無時無刻不在反對著七星學園這可稱作弱肉強食的製度,為了改革而努力。然而畢竟是非正式的派係,就連扭轉大局的力量都沒有。我知道許多人揶揄我們是無法適應學園的笨蛋,一想到同誌們被如此訕笑,我的內心就感到萬分痛苦。」
神流感情投入地演說著,敞開雙手,緊握住拳頭。
「但是今天,我們受虐的日子結束了。」
他以肯定的強烈語氣說:
「我想證明我們是一個擁有堅強信念,並能夠達成此信念的集團。」
神流完全是利用召開全校集會,讓觀看者明白,麵具男即是【七君主】之一的事實。
但光憑這樣,並不足以展現其魄力。
麵具男今後將有何作為,神流早已備妥足以讓人一目了然的畫麵。
神流以下巴指示著芽依。
仍緊張得一臉僵硬的芽依,吞了吞口水,並將鏡頭往下挪移。
■
「那是什麽!」
f級學生聚集的第十六體育館內’有人大喊。恐怕每個體育館都是相似的反應。學生們的騷動並未迅速平息,隻是漸趨擴大。
在麵具男的前方,有一位單膝跪地的長發女子。
鏡頭移到對方的臉。
那個人是神樂阪惠理香。
惠理香宛如對麵具男宣誓效忠般,單膝跪地伸出手。那張漂亮的臉蛋,依舊麵無表情,無法洞悉她的內心想法。
那是受到七海所下的命令而做出的舉動。現在惠理香c行動裝置正閃著紅光,就是受到命令指示的最好證明。
即使如此,體育館的騷動仍無法停歇。
「這是怎麽回事!」、「惠理香小姐是s級,沒有人可以對她下命令啊!」、「難道是那個男人的傑作?」、「所以f打敗神樂阪惠理香囉?」
麵具男牽起惠理香的手,隔著麵具親吻。
(插圖)
『曾為【傲慢】的神樂阪惠理香,對我宣誓了效忠。』
這是謊言。但礙於〈絕對契約〉而不能與神流交談的惠理香,無法做出任何辯駁。
不僅如此,惠理香的臉上還露出了笑容。雖然這也是命令之一,但透過螢幕觀看的學生,沒有人知道實情。
惠理香的舉動,看起來就如同麵具男所言,是對他宣誓效忠的模樣。
學生們陷入慌亂,但也領悟到一個事實。
那就是統治七星學圜的女王臣服了。
絕對君主統治學園的這個時代已經結束。
『持有【傲慢】之名的君主,已經換成【反利維坦】代表的我,那麽就不再需要【都會獅】之名了。【反利維坦】不再是第八的非正式派係,而是取代【都會獅】,成為正式的七大派係之一!』
因一人專製而呈現穩定的情勢,將有所改變。即將造訪的是混沌的時代,是一個沒有人知道誰是真正的君主的時代。
「搞什麽,七星學園會變成怎樣啊?」
像是回應某位學生提出之疑問似地,螢幕上的麵具男宣布:
『我會成為君主。』
並大聲斷言:
『打倒所有【七君主】,我們【反利維坦】要改變這個弱肉強食學圜。』
麵具男的話鏗鏘有力。
「不……怎麽可能?」、「要改變這所學園,不可能吧?」、「頭腦有問題。」
這是大家起初的反應。
然而,卻開始有了變化。
「可是……」
「可是……」
「可是……」
f級聚集的第十六體育館,因為充滿了困惑,而讓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現在自己眼前的那個人,是一個有能力讓絕對君主對他宣誓效忠的人物。
於是開始夾雜著期待。
對於新時代的期待。
這是因為聚集在第十六體育館的人,全都是受盡虐待的f級學生。若f能為他們改變現狀,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若要掀起革命,他們非常歡迎。而就某層麵來說,革命的中心或許就是f級的自己。
來臨的新時代,不知誰將成為主角。
雖然不知誰是主角,但每個人都知道,在那個中心的人物會是誰。
那個中心人物就是──
【反利維坦】的代表,f。
■
而真正的f,當然滿腹疑問。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在第二體育館的那個男子──茅崎幸人,困惑地皺著臉。
(無庸置疑,那個f根本是冒牌貨。因為組成了【反利維坦】,並戴上麵具不斷進行演說的是我,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茅崎幸人,是一名在一年級上學期,就隸屬最高等級b,獲得校方絕佳評價的狀態值「a、 a、a、a、s、a、c」的男生。
而【反利維坦】的代表f就是他。
(我會隱瞞身分,是因為我的狀態值太引人注目了。統禦力s的評價,不容分說,一定會妨礙【反利維坦】的許多活動,因此才會戴上麵具。沒想到……!)
幸人用手指繞著黑發,瞪著螢幕上的冒牌f。
(竟然有家夥利用這一點!的確不知真實身分的同時,也意味著是否為本人並不重要。隻要戴上f的麵具,就能夠成為f。不過那樣的行為太恬不知恥了吧?不僅是狐假虎威,還是麵不改色吹噓自己就是老虎的狐狸行為吧?沒想到這所學圜,竟有人能泰然自若地做出這種事。)
冒牌的f利用命令,讓大家看到神樂阪惠理香對他宣誓效忠的樣子。幸人馬上看穿那個舉動是受命令行事,但恐怕許多人都看不出來。因為絕對君主神樂阪惠理香的那個舉動,給人的印象過於強烈,大家完全被吸引了。
對惠理香來說,必定是難以想像的屈辱。如果是幸人的話,絕對不會那麽做。
而且【反利維坦】的做法,不會像這樣利用學校的製度,以權力強逼他人接受自己的主義。幸人認為若這麽做,等同屈服於弱肉強食的製度。
沒錯,f的名字被人以最憎惡的形式利用了。
對於正牌f的幸人來說,那個冒牌f,儼然是一個難以認同的人。
他緊咬著唇。
幸人絕不原諒奪走自己位子,惡行惡狀的冒牌f。
(冒牌f究竟想做什麽?這個演說,顯然是企圖讓【反利維坦】成為龐大的派係。難道打算就這樣假扮f,奪走並利用【反利維坦】嗎?)
幸人緊握拳頭。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他露出強烈的敵意,盯著螢幕。
(我必須揭發那個冒牌f的身分,迅速奪回我的權力。)
七星學園是個規模龐大的學校,才入學一個月左右的幸人,認識的學生人數相當有限。
但他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人,要是他會做出這種行徑也不奇怪。
那就是入學考試時,遇到的那名男子。幸人馬上知道對方是個危險人物,因此用盡全力痛擊他,成功讓他被冠以最差的評價。期望他就此放棄進入七星學園就讀,然而即使他被編到f級,幸人知道他還是進入學園就讀了。
(難道拚命追求權力的那個危險男子,就是冒牌f……?)
一想到此,幸人對於螢幕上的麵具男,產生強烈的危機感。
那是幸人怎麽樣都無法認同的一名男子。他早就確信,對方若真的進入七星學園,兩人勢必會再次交手。
幸人想起了那個名字。
(──藤白神流。)
■
「七海,我有話告訴你。」
全校集會的三十分鍾前,在監獄大樓的411號房,也就是神流的房間,神流對七海說。
「突然那麽正經,怎麽了?」
神流瞥了 一眼置於床上,那個特別訂做的f麵具。他憶起自己之所以訂製這個麵具,是在聽完f於clock star前舉行的演說後,腦中旋即閃過能利用這家夥的念頭。
「我不是f。」
「什、什麽!」
雖然七海感到一陣錯愕,但疑惑的時間並沒有神流想像中久。應該是意外地即刻察覺到,神流就是f的證據,僅是擁有麵具這一點而已。
「為、為什麽要假裝成是f?」
神流往監獄大樓的堅硬床鋪坐下,並回答:
「原本的目的是為了能與惠理香交鋒。惠理香不會和我這樣一名f級的男子戰鬥,因此我基於假使若無其事佯裝【反利維坦】的代表,惠理香終會接受排名戰的考量,所以才這麽做。」
「但是小神不是成為【貪婪】了嗎?如果是【七君主】,不就可以要求比賽了嗎?」
「結果的確是如此。但從你手中得到【貪婪】,完全是僥幸,非我預料之事。說不定若未誤會我是f的話,你恐怕也不會跟我交易吧?」
「你這麽一說,的確有此可能。」
「一知道芽依愛慕著f,我就刻意讓她誤會,為了得知【貪婪】的真實身分,於是利用了她。不過也多虧如此,才和她成為男女朋友。」
神流腦中浮現出芽依的臉。
因自己的一舉一動,而害羞得滿臉通紅的芽依的模樣。
「原本以為隻會讓我感到厭煩,沒想到卻不盡然。芽依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的心意,對我實在是太有利了。今後應該仍可繼續利用,所以還是暫時和她維持情侶關係吧。」
七海因憤怒而讓表情變得僵硬。
「……這樣小依太可憐了!」
七海的反應是必然的。聽到欲繼續朦騙利用自己的朋友,任誰都會生氣。
「不然你說該怎麽辦?」
雖然可以理解七海的反應,但神流故意雙手一攤地這麽說。
「小神至少得付出真心與她交往啊!小依是真的很喜歡小神耶!你要好好地回應她的感情啊!……盡管那樣會讓我的心裏很不好受……」
「回應她的感情?那麽現在這種關係剛剛好啊。」
「嗅?」
「她喜歡的不是藤白神流,而是【虛構】的f。芽依的愛慕之心,才是所謂的虛構之物。因此表麵裝作溫柔、深愛著她,應該才是最恰當的關係。」
「怎麽能……」
神流早有被更嚴厲指責的覺悟,然而七海卻語塞,不再說什麽。
神流雖感疑惑,但沒必要故意追問,讓自己受到責罵。
因此便回到原本的話題。
「我會告訴你我不是f,是因為〈絕對契約〉中載明,若有會改變情勢的重大事項時,必須立即向你報告。我不是f這件事,將會因為接下來的演說,而成為重大事項。」
「你打算做什麽?」
「隻是演說而已。但經過這場演說,【反利維坦】無疑會成為龐大的派係。那會是以登上頂點為目標的我,所不容忽視的龐大程度。」
「你的話聽起來,感覺【反利維坦】成為龐大派係並非你的目的?你演說的目的是什麽?」
「讓學園陷入混亂。」
聽到神流迸出的驚人之語,七海驚訝得目瞪口呆。
「為、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的目的是登上頂點,奪取【七君主】所有稱號。但要找出如同潛藏洞穴中的獾般的【七君主】,並打倒他們,簡直難若登天。因此,我無論如何都得製造出迫使他們有所行動,並無法再默不作聲的情勢。而為了達成以上目的,就必須製造混亂。引他們出洞後,當局勢難以控製時,我就一舉殲滅他們。」
神流口若懸河地回答七海的問題。已經打倒惠理香的神流,不再猶豫不決。
即使意識到如此先利用暴力破壞製度,建立新秩序的做法,幾乎與中學時代的惠理香一模一樣,神流也毫無遲疑。
「【反利維坦】壯大後,你打算怎麽辦?繼續假扮f,把【反利維坦】奪過來嗎?」
「如果可以,這是最好的選擇。但事情應該不會那麽順利,真正的f不會任憑我這麽做。」
七海蹙緊眉頭。
「真正的f是誰?」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不過,神流大概心裏有數。那就是入學考試時,可說是利用卑鄙的手段,陷害神流的男子。但也多虧他,輾轉迂回後,神流最後成功打倒了惠理香。
沒錯,就某方麵來說,那名男子就是一切的元凶。
(如果是那個偽善者,就很有可能從事反對學園製度的運動。)
神流瞪視床上的麵具。
對方是令神流完全無法認同的男子。進入七星學園就讀後,早就確信總有一天,兩人會相互對立。
神流想起那個名字。
(──茅崎幸人。)
神流回想起對方的臉孔,邊伸手拿起f的麵具戴上。
瞬間,麵具讓視野染黑。
眼前看不見任何人。
被黑暗禁錮。
變得孤獨。
在漆黑之中,神流想起某人說過的話。
──因為孤獨太鍾情於你了。
(神樂阪惠理香。)
彷佛掩藏一切般,將自己的臉深深埋在麵具之下,神流於心底發誓。
(我要把你當成墊腳石,成為君主。)
但突然有人自後環抱住神流。
這個房間除了神流,就隻有七海了,因此抱住他的人正是她。海洋係的香水味纏縛著神流。
神流想立即甩開她,但七海卻緊緊環抱不願放手。
「吶,可以聽我說嗎?我原本不打算說的,可以嗎?、
七海不等神流回應,繼續說:
「在和惠理香小姐在排名戰時,小神舍棄必勝的方法,而以那種方式獲勝的理由。惠理香小姐說那是因為小神過於傲慢,而小神的心裏應該也是這麽想,但我認為不是。」
戴著麵具的神流,無法看見從背後環抱自己的七海,她臉上的表情。
「小神,你內心其實認為獲勝與否都無所謂吧?如果你贏了,惠理香小姐就不會再受君主束縛;而若惠理香小姐獲勝,你自己就會從君主中解放。雖然你很想成為君主,但同時也明白,把成為君主當作目標的痛苦,也有種想要逃避的心態,因此才會選擇那樣的比賽方法吧?」
怎麽可能。
神流隻是判斷,如果自己要成為君主,就隻能那麽做了。他內心是這麽想。
「事實上,我利用自己的特權稍微調查過,惠理香小姐曾曆經非常嚴苛的境遇吧?小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想讓惠理香小姐從痛苦的君主地位中解脫,所以才會跟她比賽吧?你是不是想讓惠理香小姐成為一名普通的女孩?我說的沒錯吧?真的沒有一絲一毫這樣的想法嗎?」
完全沒有。
毫無疑問,那是屏除任何感情的舉動。這全是七海隨口胡謅的戲言。
「小神。」
七海用略帶悲傷的語氣輕喚神流。
「勝過惠理香小姐的小神會成為君主。不論使用任何手段,奮勇前進,絕對可以站上頂點,我敢保證。」
七海環抱的雙手突然更加用力。
「不過到那個時候,你的身邊,小依和我都不在了。」
海洋係的香水味逐漸遠離。
望著七海,她不再像平時笑嘻嘻的模樣,而是浮現出猶如惠理香的淡淡笑容。
(當我成為君主時,將會高處不勝寒啊。)
那又如何?
君主原本就是孤獨的,既然選擇成為君主,這是必然的結果。
(過去對惠理香抱持的愛慕,我一定也會忘得一乾二淨吧。)
於是神流左手比出手槍的姿勢。惠理香的習慣,不知何時也成了自己的習慣。
一如往常,欲以食指頂住太陽穴。
但戴著麵具的神流,並無法觸及。
因此,沒有依歸的左手,隻能頹然垂下。
七星學園的全校學生人數28187人,由於沒有足以容納這些人數的大型設施,學生們分別聚集在十七個體育館,眺望台上顯示的大型aerial。因此實際上學生們是透過螢幕與喇吧,觀看實際上不在現場的人的一舉一動。
全校集會不僅在校內的體育館,也會在校外播放。充滿未來感的都市的七星學園特區內,每個場所都會播放全校集會的影像。七星學園的全校集會內容,除了學生們之外,也和住在此特區的居民息息相關。以教職員為首,在七星學園特區內工作的大人們,收入來源全仰賴七星學園的學生,因此集會的內容有時也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而抱著娛樂心態,關注七星學園動向的狂熱分子,也絕不會錯過在網路上播放的全校集會。
【七君主】就是有權召開足以吸引那麽多人目光的全校集會。
因此這個緊急、不尋常的全校集會,也就是由某位【七君主】所召開。
透過螢幕觀看集會的人──學生、特區的居民以及七星學園的狂熱份子──全盯著螢幕上的某人。對於突然舉行的全校集會,大部分的人均流露出不解的表情,緊盯著那名男子的動靜。
他們緊盯的螢幕上,映著一名戴著麵具的男子。
■
藤白神流一行四人,在監獄大樓的733號房──惠理香的房間。戴著f麵具的神流,手c行動裝置的光芒,不斷變換著七種色彩,那是召開全校集會者即為神流的證據。
身為【貪婪】與【傲慢】的神流,召開了此次的全校集會。
從正麵拍攝戴著麵具的神流的人是芽依,她c行動裝置,對準f的麵具。芽依拚命以右手用力固定住因緊張而不停顫抖的左腕。
麵具下,神流露出狂妄的笑容。
接下來他的言論,將會大大地影響包含神流自己在內,七星學園28187名學生的人生。未來前途似錦的學生,看不見未來的學生,都將因為自己而產生巨大的變化。無疑地,自己確實掌握著命運之鑰。
神流即將發表演說。為什麽白己要做這出種舉動?為什麽要讓七星學園陷入混亂狀態?為什麽自己要統治七星學園?他要鄭重其事地仔細闡述,並賦予一切行為崇高的正當性。
然而,闡述的內容是否為真心,並不重要。隻是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說,所以說明的內容,最終也不過隻是表麵話而已。
統治七星學園。
這才是神流的目的。
才是神流的想望。
此刻,就像是神流即將成為君主的轉換期。
自覺到這一點,神流湧上高漲的情緒,並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
(這就是君主嚐到的感受……)
腦中一閃而逝的光芒,強烈的刺激著。混入視野中的數個鏡球,刺激神流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這種東西就是麻藥,已經無法再回到尚未體會過這種感覺的自己了。為了徹底品嚐此種滋味,什麽都願意做;為了得到此等的歡愉,可以無所不為。
即使攪亂28187人的人生,也在所不惜。
神流高聲說:
「我想應該還有人不認識我吧,我就是非正式的第八派係【反利維坦】的代表f。」
站在芽依身後的七海,一臉不安地凝視著神流。
「我們【反利維坦】無時無刻不在反對著七星學園這可稱作弱肉強食的製度,為了改革而努力。然而畢竟是非正式的派係,就連扭轉大局的力量都沒有。我知道許多人揶揄我們是無法適應學園的笨蛋,一想到同誌們被如此訕笑,我的內心就感到萬分痛苦。」
神流感情投入地演說著,敞開雙手,緊握住拳頭。
「但是今天,我們受虐的日子結束了。」
他以肯定的強烈語氣說:
「我想證明我們是一個擁有堅強信念,並能夠達成此信念的集團。」
神流完全是利用召開全校集會,讓觀看者明白,麵具男即是【七君主】之一的事實。
但光憑這樣,並不足以展現其魄力。
麵具男今後將有何作為,神流早已備妥足以讓人一目了然的畫麵。
神流以下巴指示著芽依。
仍緊張得一臉僵硬的芽依,吞了吞口水,並將鏡頭往下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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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
f級學生聚集的第十六體育館內’有人大喊。恐怕每個體育館都是相似的反應。學生們的騷動並未迅速平息,隻是漸趨擴大。
在麵具男的前方,有一位單膝跪地的長發女子。
鏡頭移到對方的臉。
那個人是神樂阪惠理香。
惠理香宛如對麵具男宣誓效忠般,單膝跪地伸出手。那張漂亮的臉蛋,依舊麵無表情,無法洞悉她的內心想法。
那是受到七海所下的命令而做出的舉動。現在惠理香c行動裝置正閃著紅光,就是受到命令指示的最好證明。
即使如此,體育館的騷動仍無法停歇。
「這是怎麽回事!」、「惠理香小姐是s級,沒有人可以對她下命令啊!」、「難道是那個男人的傑作?」、「所以f打敗神樂阪惠理香囉?」
麵具男牽起惠理香的手,隔著麵具親吻。
(插圖)
『曾為【傲慢】的神樂阪惠理香,對我宣誓了效忠。』
這是謊言。但礙於〈絕對契約〉而不能與神流交談的惠理香,無法做出任何辯駁。
不僅如此,惠理香的臉上還露出了笑容。雖然這也是命令之一,但透過螢幕觀看的學生,沒有人知道實情。
惠理香的舉動,看起來就如同麵具男所言,是對他宣誓效忠的模樣。
學生們陷入慌亂,但也領悟到一個事實。
那就是統治七星學圜的女王臣服了。
絕對君主統治學園的這個時代已經結束。
『持有【傲慢】之名的君主,已經換成【反利維坦】代表的我,那麽就不再需要【都會獅】之名了。【反利維坦】不再是第八的非正式派係,而是取代【都會獅】,成為正式的七大派係之一!』
因一人專製而呈現穩定的情勢,將有所改變。即將造訪的是混沌的時代,是一個沒有人知道誰是真正的君主的時代。
「搞什麽,七星學園會變成怎樣啊?」
像是回應某位學生提出之疑問似地,螢幕上的麵具男宣布:
『我會成為君主。』
並大聲斷言:
『打倒所有【七君主】,我們【反利維坦】要改變這個弱肉強食學圜。』
麵具男的話鏗鏘有力。
「不……怎麽可能?」、「要改變這所學園,不可能吧?」、「頭腦有問題。」
這是大家起初的反應。
然而,卻開始有了變化。
「可是……」
「可是……」
「可是……」
f級聚集的第十六體育館,因為充滿了困惑,而讓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現在自己眼前的那個人,是一個有能力讓絕對君主對他宣誓效忠的人物。
於是開始夾雜著期待。
對於新時代的期待。
這是因為聚集在第十六體育館的人,全都是受盡虐待的f級學生。若f能為他們改變現狀,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若要掀起革命,他們非常歡迎。而就某層麵來說,革命的中心或許就是f級的自己。
來臨的新時代,不知誰將成為主角。
雖然不知誰是主角,但每個人都知道,在那個中心的人物會是誰。
那個中心人物就是──
【反利維坦】的代表,f。
■
而真正的f,當然滿腹疑問。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在第二體育館的那個男子──茅崎幸人,困惑地皺著臉。
(無庸置疑,那個f根本是冒牌貨。因為組成了【反利維坦】,並戴上麵具不斷進行演說的是我,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茅崎幸人,是一名在一年級上學期,就隸屬最高等級b,獲得校方絕佳評價的狀態值「a、 a、a、a、s、a、c」的男生。
而【反利維坦】的代表f就是他。
(我會隱瞞身分,是因為我的狀態值太引人注目了。統禦力s的評價,不容分說,一定會妨礙【反利維坦】的許多活動,因此才會戴上麵具。沒想到……!)
幸人用手指繞著黑發,瞪著螢幕上的冒牌f。
(竟然有家夥利用這一點!的確不知真實身分的同時,也意味著是否為本人並不重要。隻要戴上f的麵具,就能夠成為f。不過那樣的行為太恬不知恥了吧?不僅是狐假虎威,還是麵不改色吹噓自己就是老虎的狐狸行為吧?沒想到這所學圜,竟有人能泰然自若地做出這種事。)
冒牌的f利用命令,讓大家看到神樂阪惠理香對他宣誓效忠的樣子。幸人馬上看穿那個舉動是受命令行事,但恐怕許多人都看不出來。因為絕對君主神樂阪惠理香的那個舉動,給人的印象過於強烈,大家完全被吸引了。
對惠理香來說,必定是難以想像的屈辱。如果是幸人的話,絕對不會那麽做。
而且【反利維坦】的做法,不會像這樣利用學校的製度,以權力強逼他人接受自己的主義。幸人認為若這麽做,等同屈服於弱肉強食的製度。
沒錯,f的名字被人以最憎惡的形式利用了。
對於正牌f的幸人來說,那個冒牌f,儼然是一個難以認同的人。
他緊咬著唇。
幸人絕不原諒奪走自己位子,惡行惡狀的冒牌f。
(冒牌f究竟想做什麽?這個演說,顯然是企圖讓【反利維坦】成為龐大的派係。難道打算就這樣假扮f,奪走並利用【反利維坦】嗎?)
幸人緊握拳頭。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他露出強烈的敵意,盯著螢幕。
(我必須揭發那個冒牌f的身分,迅速奪回我的權力。)
七星學園是個規模龐大的學校,才入學一個月左右的幸人,認識的學生人數相當有限。
但他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人,要是他會做出這種行徑也不奇怪。
那就是入學考試時,遇到的那名男子。幸人馬上知道對方是個危險人物,因此用盡全力痛擊他,成功讓他被冠以最差的評價。期望他就此放棄進入七星學園就讀,然而即使他被編到f級,幸人知道他還是進入學園就讀了。
(難道拚命追求權力的那個危險男子,就是冒牌f……?)
一想到此,幸人對於螢幕上的麵具男,產生強烈的危機感。
那是幸人怎麽樣都無法認同的一名男子。他早就確信,對方若真的進入七星學園,兩人勢必會再次交手。
幸人想起了那個名字。
(──藤白神流。)
■
「七海,我有話告訴你。」
全校集會的三十分鍾前,在監獄大樓的411號房,也就是神流的房間,神流對七海說。
「突然那麽正經,怎麽了?」
神流瞥了 一眼置於床上,那個特別訂做的f麵具。他憶起自己之所以訂製這個麵具,是在聽完f於clock star前舉行的演說後,腦中旋即閃過能利用這家夥的念頭。
「我不是f。」
「什、什麽!」
雖然七海感到一陣錯愕,但疑惑的時間並沒有神流想像中久。應該是意外地即刻察覺到,神流就是f的證據,僅是擁有麵具這一點而已。
「為、為什麽要假裝成是f?」
神流往監獄大樓的堅硬床鋪坐下,並回答:
「原本的目的是為了能與惠理香交鋒。惠理香不會和我這樣一名f級的男子戰鬥,因此我基於假使若無其事佯裝【反利維坦】的代表,惠理香終會接受排名戰的考量,所以才這麽做。」
「但是小神不是成為【貪婪】了嗎?如果是【七君主】,不就可以要求比賽了嗎?」
「結果的確是如此。但從你手中得到【貪婪】,完全是僥幸,非我預料之事。說不定若未誤會我是f的話,你恐怕也不會跟我交易吧?」
「你這麽一說,的確有此可能。」
「一知道芽依愛慕著f,我就刻意讓她誤會,為了得知【貪婪】的真實身分,於是利用了她。不過也多虧如此,才和她成為男女朋友。」
神流腦中浮現出芽依的臉。
因自己的一舉一動,而害羞得滿臉通紅的芽依的模樣。
「原本以為隻會讓我感到厭煩,沒想到卻不盡然。芽依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的心意,對我實在是太有利了。今後應該仍可繼續利用,所以還是暫時和她維持情侶關係吧。」
七海因憤怒而讓表情變得僵硬。
「……這樣小依太可憐了!」
七海的反應是必然的。聽到欲繼續朦騙利用自己的朋友,任誰都會生氣。
「不然你說該怎麽辦?」
雖然可以理解七海的反應,但神流故意雙手一攤地這麽說。
「小神至少得付出真心與她交往啊!小依是真的很喜歡小神耶!你要好好地回應她的感情啊!……盡管那樣會讓我的心裏很不好受……」
「回應她的感情?那麽現在這種關係剛剛好啊。」
「嗅?」
「她喜歡的不是藤白神流,而是【虛構】的f。芽依的愛慕之心,才是所謂的虛構之物。因此表麵裝作溫柔、深愛著她,應該才是最恰當的關係。」
「怎麽能……」
神流早有被更嚴厲指責的覺悟,然而七海卻語塞,不再說什麽。
神流雖感疑惑,但沒必要故意追問,讓自己受到責罵。
因此便回到原本的話題。
「我會告訴你我不是f,是因為〈絕對契約〉中載明,若有會改變情勢的重大事項時,必須立即向你報告。我不是f這件事,將會因為接下來的演說,而成為重大事項。」
「你打算做什麽?」
「隻是演說而已。但經過這場演說,【反利維坦】無疑會成為龐大的派係。那會是以登上頂點為目標的我,所不容忽視的龐大程度。」
「你的話聽起來,感覺【反利維坦】成為龐大派係並非你的目的?你演說的目的是什麽?」
「讓學園陷入混亂。」
聽到神流迸出的驚人之語,七海驚訝得目瞪口呆。
「為、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的目的是登上頂點,奪取【七君主】所有稱號。但要找出如同潛藏洞穴中的獾般的【七君主】,並打倒他們,簡直難若登天。因此,我無論如何都得製造出迫使他們有所行動,並無法再默不作聲的情勢。而為了達成以上目的,就必須製造混亂。引他們出洞後,當局勢難以控製時,我就一舉殲滅他們。」
神流口若懸河地回答七海的問題。已經打倒惠理香的神流,不再猶豫不決。
即使意識到如此先利用暴力破壞製度,建立新秩序的做法,幾乎與中學時代的惠理香一模一樣,神流也毫無遲疑。
「【反利維坦】壯大後,你打算怎麽辦?繼續假扮f,把【反利維坦】奪過來嗎?」
「如果可以,這是最好的選擇。但事情應該不會那麽順利,真正的f不會任憑我這麽做。」
七海蹙緊眉頭。
「真正的f是誰?」
「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不過,神流大概心裏有數。那就是入學考試時,可說是利用卑鄙的手段,陷害神流的男子。但也多虧他,輾轉迂回後,神流最後成功打倒了惠理香。
沒錯,就某方麵來說,那名男子就是一切的元凶。
(如果是那個偽善者,就很有可能從事反對學園製度的運動。)
神流瞪視床上的麵具。
對方是令神流完全無法認同的男子。進入七星學園就讀後,早就確信總有一天,兩人會相互對立。
神流想起那個名字。
(──茅崎幸人。)
神流回想起對方的臉孔,邊伸手拿起f的麵具戴上。
瞬間,麵具讓視野染黑。
眼前看不見任何人。
被黑暗禁錮。
變得孤獨。
在漆黑之中,神流想起某人說過的話。
──因為孤獨太鍾情於你了。
(神樂阪惠理香。)
彷佛掩藏一切般,將自己的臉深深埋在麵具之下,神流於心底發誓。
(我要把你當成墊腳石,成為君主。)
但突然有人自後環抱住神流。
這個房間除了神流,就隻有七海了,因此抱住他的人正是她。海洋係的香水味纏縛著神流。
神流想立即甩開她,但七海卻緊緊環抱不願放手。
「吶,可以聽我說嗎?我原本不打算說的,可以嗎?、
七海不等神流回應,繼續說:
「在和惠理香小姐在排名戰時,小神舍棄必勝的方法,而以那種方式獲勝的理由。惠理香小姐說那是因為小神過於傲慢,而小神的心裏應該也是這麽想,但我認為不是。」
戴著麵具的神流,無法看見從背後環抱自己的七海,她臉上的表情。
「小神,你內心其實認為獲勝與否都無所謂吧?如果你贏了,惠理香小姐就不會再受君主束縛;而若惠理香小姐獲勝,你自己就會從君主中解放。雖然你很想成為君主,但同時也明白,把成為君主當作目標的痛苦,也有種想要逃避的心態,因此才會選擇那樣的比賽方法吧?」
怎麽可能。
神流隻是判斷,如果自己要成為君主,就隻能那麽做了。他內心是這麽想。
「事實上,我利用自己的特權稍微調查過,惠理香小姐曾曆經非常嚴苛的境遇吧?小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想讓惠理香小姐從痛苦的君主地位中解脫,所以才會跟她比賽吧?你是不是想讓惠理香小姐成為一名普通的女孩?我說的沒錯吧?真的沒有一絲一毫這樣的想法嗎?」
完全沒有。
毫無疑問,那是屏除任何感情的舉動。這全是七海隨口胡謅的戲言。
「小神。」
七海用略帶悲傷的語氣輕喚神流。
「勝過惠理香小姐的小神會成為君主。不論使用任何手段,奮勇前進,絕對可以站上頂點,我敢保證。」
七海環抱的雙手突然更加用力。
「不過到那個時候,你的身邊,小依和我都不在了。」
海洋係的香水味逐漸遠離。
望著七海,她不再像平時笑嘻嘻的模樣,而是浮現出猶如惠理香的淡淡笑容。
(當我成為君主時,將會高處不勝寒啊。)
那又如何?
君主原本就是孤獨的,既然選擇成為君主,這是必然的結果。
(過去對惠理香抱持的愛慕,我一定也會忘得一乾二淨吧。)
於是神流左手比出手槍的姿勢。惠理香的習慣,不知何時也成了自己的習慣。
一如往常,欲以食指頂住太陽穴。
但戴著麵具的神流,並無法觸及。
因此,沒有依歸的左手,隻能頹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