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金色文字使 被四名勇者波及的獨特外掛 作者:十本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來,吃吧!」
在阿諾魯德的號召下,日色等人異口同聲:「開動囉!」
眼前用葉子充當的餐盤上,放著許多料理。雖然稱不上豪華大餐,撲鼻的香氣仍令人食指大動。
日色第一個拿取的是帶骨肉,上麵淋了濃稠的醬料。
「喔,那道菜是《灰豬肉佐檸檬濃醬》。」
「喔!」
帶骨的肉除了看似口感柔嫩外,還飄散著一股烤肉香。日色忍不住一口咬下。
「──────唔喔?」
肉質嚐起來正如所見,柔軟滑嫩,入口即化,溢出份量驚人的肉汁。
(這可真好吃,醬料的搭配也堪稱一絕!)
醬料中雖含有檸檬的酸味,卻又帶著一絲甜味,濃稠的口感和肉質搭配得也很好,形成令人忍不住一吃再吃的美味。
似乎察覺了日色的想法,阿諾魯德咧嘴一笑。
「那醬料是繆兒做的喔。」
「小不點做的?」
日色望向繆兒,她正害羞地低下頭。
「小不點,你做得真好。」
這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讚美。
「謝、謝謝你。我……好高興,嘿嘿。」
繆兒羞紅的臉上浮現可愛的笑容。往旁邊一看,薇卡和羽丸都心無旁鶩地吃著那道烤肉,可見有多好吃。
接著,日色將魚料裏放入口中。這些魚主要是薇卡捕來的。魚料裏也很美味。
(烤得恰到好處就不用說了,魚肉裏這顆粒狀的口感是……魚卵?這口感吃了會上癮啊。)
即使隻是用簡單的鹽烤方式烹調,有點焦酥的部分還是非常誘人食欲。
「那道菜是《鹽烤大卵鮭魚》,真沒想到這條河裏竟有這種魚呢。我告訴你,這種鮭魚的特徵就是雌魚腹中的魚卵。一如其名,每一顆魚卵都很大,所以可以享受到噗滋噗滋的顆粒口感,愛好者很多喔。」
阿諾魯德又開始炫耀食材了。不過,正如他所說,不難想像這種魚為何能吸引許多愛好者。魚肉本身富有彈性,十分美味,魚卵的顆粒口感則是百吃不厭。
就這樣,大家圍著餐桌享受美食。
餐後,眾人的身體狀態也大致恢複,薇卡抱著羽丸來到日色身邊。
「日色……」
「什麽事?」
薇卡突然緩緩低下頭,說了聲「謝謝」。
「……不是說過不用道謝嗎?」
「嗯,可是,不管是小薇還是羽丸,對你都充滿感謝。」
「咕嗚~」
羽丸從她懷中跳下,跑到坐在岩石上的日色腳邊,像貓咪一樣用臉磨蹭他。
日色看著它,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羽丸的頭。羽丸也像很舒服似的發出「咕嗚~」的聲音撒嬌。
不知為何,薇卡也湊了過來,伸出她的小腦袋。
「……你幹嘛學它?」
「……人家也要摸摸。」
「我不是說過不摸的嗎?」
「可是隻有羽丸有……不公平。」
「那是因為多虧了這家夥,我們才能順利逃出來啊。再說,它就像寵物一樣吧?」
撫摸小動物的頭和人類的頭是不一樣的。然而,薇卡卻不放棄,坐了下來,睜著一對濕亮的眼眸抬頭凝望日色。
「我上次也說過了吧,這麽希望被我摸頭的話,就做點好事……」
這話才剛說出口,日色就想起薇卡救了自己一命的事。為此,她還受了傷。
那時的傷當然已經治愈了,可是,她做的事對日色而言確實是好事。
日色盯著薇卡的眼睛,那是一對彷佛不知汙穢為何物的透明美麗雙眸。這雙眼睛裏或許和羽丸一樣,有著屬於小動物的純真。
日色不再堅持,歎了一大口氣後伸出手,放在薇卡頭上,慢慢撫摸起來。
薇卡倏地微微一顫,便這麽閉上雙眼。從她愉悅的表情看來,想必是用全身享受著這份舒服的感覺。
「呼……」
薇卡口中,發出類似歎息的聲音。
(不過,這家夥也真像一隻小動物。)
除了身材嬌小之外,言行舉止都令人聯想到小動物,是個容易激起保護欲的存在。
「聽好囉,這樣一來,你救了我的事就算扯平。」
「……嗯……這樣就好,所以還要再摸……久一點。」
薇卡提出延長摸頭的要求。如果這樣就能讓她滿意,雖然有點麻煩,也就繼續摸吧。這時,羽丸跟著跳上日色的膝蓋爭寵。
於是,日色擁有了雙手同時持續撫摸著什麽的稀奇體驗。
「耶嘿嘿,這樣……很好。」
「是喔。」
一邊撫摸著,日色一邊想起在育幼院生活的那段過去。
當時自己也曾這樣撫摸孩子們的頭,經常得到孩子們「很舒服」的感想。
然而,後來孩子們的要求愈來愈過分,日色落得每天都得幫孩子們摸頭的下場,有一天終於厭倦得發飆,宣布再也不摸孩子們的頭了。
孩子們嘟著嘴表達不滿,對日色而言,卻是壓根不明白被摸頭到底有什麽好高興。
日色反而認為,被摸頭就是被當成小孩子的意思,隻會令他感覺不悅。從小就是這麽想,所以日色完全看不出摸頭這個行為的意義何在。
※
當日色開始摸薇卡的頭時,最驚訝的人是和阿諾魯德一起收拾碗盤的繆兒。
(咦、咦咦?為什麽小薇可以被摸頭!)
沒記錯的話,日色應該拒絕過她一次。
到底是什麽樣的心境變化,讓事情變成這樣了呢。繆兒完全不明白,隻是,望向薇卡的眼神充滿顯而易見的欣羨。
「哇喔,看小薇這家夥開心的。」
身旁的阿諾魯德一點也無法體會繆兒的心情。
「畢竟,她沒有能夠這樣摸摸她的父母嘛。」
聽到這句話,繆兒才猛然想起薇卡曾經提起的過去。
從小就獨自展開尋父之旅的薇卡,身為人類與獸人的混血兒,或許從來沒有人曾那樣撫摸她的頭。
是在遇到大家之後,才有阿諾魯德和日色像這樣摸摸她的頭。從薇卡的表情就可一目了然,她一定從中獲得睽違已久的安心感了吧。
「是啊,小薇……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聽見繆兒的喃喃低語,阿諾魯德輕輕聳肩,繼續整理。
(可、可是,她看起來好享受喔……可以摸摸真好……)
想像自己也被日色摸著頭的感覺,繆兒的臉「唰」地紅了起來。
「唔……好難為情啊。」
話雖如此,還是想要。可是話說回來,又好難為情。就在這樣的兩難中,繆兒得出了答案。
(嗯!總有一天我也要讓日色哥摸摸頭!)
繆兒立定目標,不久的將來,一定要讓日色摸摸自己的頭。
「喂~繆兒,過來幫忙!」
「啊,嗯!」
回應著阿諾魯德,繆兒轉過身,卻又停下腳步,目光注視薇卡。
(小薇!我不會輸給你的!)
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妄想少女這才邁開腳步。
※
時間是日色一行人逃離【布斯卡多爾】的數日之後。
完成討伐怪物的任務,四名勇者回到城裏,正各自確認完自身的《狀態》,並向莉莉絲與威爾報告自己的成長狀況。
「再聽一次還是覺得果真厲害啊!」
威爾瞠目結舌地發出讚歎。他負責教育勇者,也是【人類國度?維克特裏亞斯】最自豪
的國軍第二部隊隊長。
在他身旁和他一樣喜形於色的,正是大公主莉莉絲。
「哪裏厲害啊?」
歪著頭發問的是勇者代表,也是唯一的男性勇者,青山大誌。
「各位知道嗎?照理說,每個人隻能擁有一種魔法屬性。不過,當然也有利外。在這世界上確實有些人才能卓越,擁有複數屬性。然而,我聽說各位都擁有三到四種屬性,這幾乎是前所未聞的事。此外,光屬性基本上是隻有『精靈族』才能運用的屬性,而你們卻每一位都擁有這種屬性,真不愧是勇者啊。」
威爾的溢美之詞令眾人難為情地笑了。大概是對自己開的外掛感到欣慰吧。
「不隻如此,各位的魔法學習率和等級提升率都又快又高,威爾隊長也很意外呢。」
聽莉莉絲這麽一說,威爾頻頻點頭。
「從各位的魔法和體能來看,大誌大人與千佳大人屬於前鋒攻擊型,朱裏大人與忍大人則屬於後衛支援型。您們的數值在強化時,也分別配合了這樣的類型趨勢。」
威爾說得沒錯,大誌與千佳的《狀態》顯示重視攻擊,朱裏與忍的《狀態》則顯示重視防禦支援,而每個人擁有的魔法都配合了專長發揮效果。
「真是一組均衡互補的隊伍啊。」
莉莉絲也開心地雙手合十,微笑著說。
「哈哈哈,和打線上遊戲時一樣呢!」
「真的好像!」
大誌與同為勇者的鈴宮千佳相視而笑。過去在打線上遊戲時,也是由這四人組成一隊。
那時負責攻擊的正是大誌和千佳,而皆本朱裏和赤森忍則負責支援。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也依樣畫葫蘆地劃分了職務分配。
「隻要等級提升,今後每個人的《狀態》也會配合各自擅長的領域成長吧。」
「哇喔,還真像rpg遊戲呢。對了,威爾隊長的等級大概多高呢?」
「我嗎?我的等級是58。」
「喔喔~不愧是隊長。你也是藉由打倒怪物提升等級的嗎?」
「是啊。除此之外隻要完成任務,自然就能增加經驗。」
「這麽說起來,打從被召喚以來,我們也完成不少任務呢~公會太讚了!」
「是啊,提到遊戲就不可不提公會,這可是醍醐味呀~」
忍也跟著附合大誌。
「再說,大家都在一起,感覺就是特別放心。」
臉上帶著沉穩笑容,說話方式給人一種安心感的是朱裏。
「不過,當初我可真驚訝。畢竟冒險者從事的是危險的工作,各位卻一提到公會和任務就一臉雀躍,還說請務必讓你們前往公會登記。」
「因為……是公會耶!是冒險者耶!隻要是遊戲玩家都會雀躍的吧!大家說是不是啊!」
「對啊,一般都會激動起來。」
不隻千佳,另外兩人也點頭回應,大誌更是顯得誌得意滿。
「沒有誰比你們更可靠了。」
威爾似乎誤解了四人樂天的思考,甚至認為他們做出勇敢的宣言而麵露微笑。
這時,莉莉絲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在大誌麵前攤開。
「大誌大人,不嫌棄的話,請品嚐這個點心吧。」
「咦?這是什麽呢,莉莉絲。」
「這是今天我和女仆一起親手做的餅乾。」
「是喔~那我吃一個。」
拿起一個星形餅乾放入口中咀嚼。
「嗯!好好吃,莉莉絲!」
「真、真的嗎!啊哈,太好了。」
莉莉絲臉頰染上一抹紅暈,羞赧地低頭垂眼,看來相當開心。看見這一幕,千佳生起悶氣,用手肘撞了大誌一下。
「好痛!你、你做什麽啦千佳!」
「哼,看你一臉色眯眯的樣子,花花公子!」
「花、花花公子……」
千佳的話說得過分了些,令大誌大受打擊,垂著肩膀一臉沮喪。
「請、請各位一起品嚐吧。」
為了替大誌解圍,莉莉絲趕緊介入打圓場。看見大誌對莉莉絲投以感激的微笑,千佳更不開心了。
心想這樣下去可不妙,大誌死命地想轉換話題。
「呃,呃,對、對了!我說威爾隊長啊。」
「啊,是,怎麽了嗎?」
「不、不是啦,我是想問你附近城裏有沒有發生什麽問題?」
「問題嗎……?」
在大誌一問之下,威爾沉吟了一會兒便道:「這麽說來……」
「發生什麽事了嗎?」
「是,雖說和我國並無直接關聯,但聽說有個叫【布斯卡多爾】的設施神秘地崩坍了。」
「是喔,那是什麽樣的設施呢?」
「聽說好像是研究怪物生態的設施,詳細情形在下也不清楚。不好意思。」
威爾滿懷歉意地說著,莉莉絲也疑惑地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不過,令人有些在意的是……」
「在意的事?」
「是的,根據從那裏逃出的研究員報告,好像是被賊人入侵了。」
「賊人?」
「是的,而且那群賊人之中有一號人物,聽來很像是那個穿紅長袍的人。」
這個穿紅長袍的人,不但曾經從作惡多端的冒險者手中拯救了村子,也曾幫助被蠻不講理的《獸檻》綁架的獸人,是個廣受愛戴的人物。
沒想到,這次他卻被視為破壞研究設施的賊人。
「會不會是搞錯人了?」
「可是,他們說是個黑發戴眼鏡的人,特徵和之前蔚為話題那個人確實很像。」
「哼,反正如果他真的做了壞事,一定很快就會被抓起來了吧?」
這麽說的是千佳,她從之前就對這類話題不感興趣。
「啊,說到眼鏡我才想起來,那家夥不知道怎麽樣了呢?」
大誌不知想起什麽,突然這麽說。千佳立刻反問: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啊……是說,那家夥是指?」
「丘村啊,丘村。」
「喔……」
千佳又是一副毫無興趣的回應。
「怎麽說呢,他畢竟是被我們拖累才來這裏的吧?難免覺得對他過意不去啊。」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嘛。丘村不也說了,他並不怪我們,你也沒必要這麽擔心他。更何況他都已經自顧自地離開了。」
「嗯~可是……」
「別的不說,我就是不怎麽喜歡那種人。」
「是喔?」
「是啊,不覺得他總是一個人嗎?表現得一副就算落單也不寂寞的樣子,看了就令人不爽。」
聽了千佳慍怒的話語,其餘三人都沉默了。
和日色確實是同班同學,但卻從未交談過。不隻大誌等人如此,從未看過日色和誰說過話。
他就像空氣一樣待在那裏,一晃眼人就不見了。老是愛蹺課,隨心所欲地蹺課之後,回到教室就趴著睡覺,要不然就是在看書。
「想當獨行俠也該有個限度吧!」
「喂,千佳,你何必這麽生氣?」
「因為他就是很令人火大啊!那家夥明明幾乎不來上課,全校測驗時的成績居然比我好!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這、這,我怎麽會知道……?難道不是單純因為你的頭腦比較……」
「什麽?」
「不、不……沒什麽。」
沒錯,丘村日色幾乎不去上課。
就算出現在教室裏,也隻顧著睡覺,完全不聽老師講課。然
而不知為何,他總能考出好成績。正因如此,千佳才會生那種蠻不講理的氣。
「會、會不會是丘村同學都在家自己預習和複習呢?」
彷佛為日色辯護一般,朱裏說出自己推測的可能性。
「對了~也可能是去補習或請家教唄~」
忍也補充了自己的想法。
「誰知道他是怎樣啊!」
千佳氣鼓鼓地別過頭去,大誌不禁無奈歎氣。
「丘村閣下是各位的夥伴嗎?」
威爾這麽問。稱謂是閣下而不是先生,可見他也對日色另眼相看。
「誰跟他是夥伴啊!」
「呃,我們的關係是同班同學……也就是在同一個地方學習。」
「唔姆,原來是這樣。話說回來,他一個人落單,真的沒問題嗎?」
「咦?」
「這個世界真的到處都充滿了危險。像是『魔人族』那件事也一樣,即使是同種族也會起爭端。最重要的是,他若想一個人在這世界生活下去,很可能會成為冒險者。然而,他看來又不像各位勇者們這般,擁有出色的戰鬥能力……還有,最近我們接獲情報,『獸人族』的國家,也就是【獸王國?帕西翁】似乎開始采取大動作,說不定就要掀起戰爭了……」
要是被卷入戰爭之中,很有可能會死。威爾沒說出口的話,在場所有人都猜想得到。
頓時,陷入一陣令人感到壓迫的沉默。即使彼此稱不上朋友,也不願意聽到同班同學死掉的消息。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連那位都一起召喚來……」
溫柔的莉莉絲把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一個人沮喪了起來。眾人不知該說什麽安慰她,又是一陣沉默。不過在這之中,第一個開口發難的果然還是千佳。
「真是的!一直擔心那個自私的家夥又能怎樣!更重要的是先快點讓我們自己變得更強吧!」
「千佳真強悍。」
「你有意見嗎?更何況,隻要打倒『魔人族』,讓這世界重返和平,那家夥也就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了吧?」
這番話令眾人張口結舌。沒想到剛才還那麽生氣的千佳會有這種想法。
「千佳……其實你人很好呢。」
說著,朱裏開心地笑了。千佳則是紅著臉怒吼:
「才、才不是呢!我隻是、隻不過是……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喔!可以吧!」
三人嘴裏「是,是,是」地敷衍她,臉上的表情都很歡樂。
「千佳大人說得沒錯,現在請各位思考如何讓自己變強吧。」
威爾這麽一說,大家都點頭稱是。
※
這裏是位於【人類國度?維克特裏亞斯】遙遠北方的【魔國?哈歐斯】。
位於國家中心地的魔王城中的一間房間裏,圍著長桌的是『魔人族』的幾位猛者。
長桌左右兩邊各擺放了三張椅子,呈兩側麵對麵的形式,目前有五張椅子坐了人。
隻有一個人坐在可以環視所有座位的地方,而這個人的身邊站著一個侍從。
這間房裏總共有七個人。那個唯一站著的人,是一位神情凜然,擁有一頭雪般白發的女性,她的名字叫作基莉亞。此時,基莉亞開了口:
「那麽,即刻開始魔國會議。首先仿效往例,請容我從序列較低者開始點名。」
接著,基莉亞先看了自己一眼,再望向坐在最後方位置的人。
「《序列第六位》,葛雷艾爾多大人。」
「我在。」
做出回應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多歲,膚色黝黑,表情不耐煩地將手肘撐在桌麵上的青年。一頭衝冠怒發彷佛長滿尖刺的海膽殼,是他的正字標記。
「《序列第五位》,休普拉茲大人。」
「我是~嗬嗬。」
那是一位看上去個性隨和的冶豔女性,揚起紫色的嘴唇笑著回應。她的身材絕佳,敞開的胸口散發挑逗的氛圍。
「《序列第四位》,歐諾伍斯大人。」
這位全身長滿藍色體毛,獸化之後的五官宛如一匹狼的人物輕輕點頭回應。
「《序列第三位》的提凱魯大人有事外出,今天無法到場。」
這時,有人輕輕嘖了一聲。那個人是────
「《序列第二位》,馬利歐涅大人。」
這號人物有著一看就知道是武鬥家的粗獷長相,正不悅地皺著眉。不過,他的嘴邊長著幾縷令人忍不住想摸的胡子。
基莉亞並未理會他的態度,繼續往下點名:
「《序列第一位》,亞克維納斯大人。」
「嗯。」
紅發男人靜靜嘟噥了一聲,此人散發的氛圍果然別有一番威嚴。
不過,那張女性化的臉上有著嚴峻的表情,具備同時吸引女人與男人的魅力。
「那麽,煩請展開今天的議題,伊貝雅姆陛下。」
基莉亞敦促坐在身旁的金發少女伊貝雅姆。
「唔姆,明白了。」
伊貝雅姆是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孩。一頭令女人羨慕的美麗金發如瀑布般流泄,長相雖然還有點稚嫩,仍稱得上是位美少女。
當她睜開一雙如海洋般澄澈蔚藍的藍眼睛,輕啟紅灩灩的朱唇,正要發言時,《序列第二位》的馬利歐涅很快地舉起手。
「……怎麽了嗎?馬利歐涅。」
「您還問怎麽了,陛下。為什麽魔國會議上會有人缺席呢?」
「是我交待他去辦事了。」
「辦事?喔,有比魔國會議更重要的事嗎?」
「我是那麽判斷的沒錯。再說,他去辦的事,也不能說和現在舉行的會議內容無關。請各位先聽我說吧。」
「…………原來是這樣。」
馬利歐涅雖然依然一臉悻悻然,姑且還是退下了。
「各位聽清楚,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人族』已成功召喚了勇者。」
伊貝雅姆的話引起眾人不同的反應。有人明顯麵露不悅,有人雙眼發光,興味盎然,也有人裝作毫不關心。
「此話可是當真?陛下。」
休普拉茲這麽一問,伊貝雅姆便點點頭。
「是的,提凱魯傳來的情報不會有錯。」
「原來如此,您是將他派到人界去了是嗎。」
馬利歐涅恍然大悟。
「是啊,不過,接下來我打算讓他前往獸人界,探探那邊的動向。」
「說得也是,現在比起『人族』,『獸人族』更值得我們警戒。」
「確實如此,上次我也接獲沒用的部下報告,有好幾個人被獸人撂倒了。雖然有點懶,我還是馬上報複了對方就是。」
葛雷艾爾多的語氣淡然,說出的話卻帶有不容懷疑的怒氣。
「是啊,勇者確實是個威脅,但是現在可以先放著不管。更重要的是如何對付『獸人族』。他們的體能比我們還高,發明出的《化裝術》更是令人相當棘手,更別說那一族人都很好戰。」
「他們雖然不會使用魔法,卻擁有莫名的力量。不過,總覺得還隻是個開發中國家,想要擊垮他們,最好趁現在。」
馬利歐涅這麽一說,伊貝雅姆立刻搖頭。
「不,我上次應該也說過吧,我們不要戰爭!」
突然,有人猛地拍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是馬利歐涅。
「請您想清楚一點!我們的同胞被殺了啊!既然是會帶來危險的事物,就該未雨綢繆,盡早鏟除!」
「不,這麽做豈不是和先王踏上同一條路了嗎!我們的目標應該是創造讓族人和
平生活的世界!」
「可是,既然有人阻礙,難道不該解決對方嗎!」
「不對!那種做法隻會加深仇恨!戰爭帶來的隻有戰爭,當戰火一發不可收拾,最壞的狀況是整個【伊蒂亞】都會毀滅啊!」
「那又如何!難道您的意思是要眼睜睜地接受那些家夥做的事嗎!」
「沒錯!」
「什麽……!」
沒想到會得到肯定的回答,馬利歐涅反倒呆住了。
「先王……兄長他殺了父親掌握實權,想創造一個隻有『魔人族』的世界,結果就是現在這樣。現在的世界是我們冀望的嗎?和其他種族的人們彼此仇視,戰爭、傷害……這樣的世界,難道是正當的世界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靜靜聽著她說的話。
「就是因為兄長的手段太激烈,才會遭到不知名人士的暗殺。對方恐怕是『獸人族』吧,但是真相如何,現在都不重要了。唯一要知道的是,過度的支配一定會產生扭曲,這樣的扭曲若是逐漸擴大,就會形成戰爭……這不是很悲哀的事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生存權利,為什麽非得彼此剝奪對方的生命不可呢……」
哀傷的目光低垂,伊貝雅姆喃喃低語。基莉亞發現她的肩膀顫抖,便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沒事的,基莉亞,不好意思。」
接著,伊貝雅姆抬起頭環顧眾人。
「和其他種族的人攜手合作,這才是最好的方法。就算做不到這樣,也一定有不用彼此傷害的方法!」
「您這是理想論吧。」
馬利歐涅斬釘截鐵地反駁。
「沒錯,這是理想論。可是,持續現狀隻會流更多的血。」
「我們是『魔人族』,有何必要與其他種族聯手?」
「生命隻要存在,都是美好的!」
「……」
伊貝雅姆的外表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看在馬利歐涅眼中,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然而,現在這個黃毛ㄚ頭的眼神卻令他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所以,我們必須極力避免動用武力,更別說是引發戰爭!」
「嗯~可是陛下啊,在我們送往其他種族的書信之中,確實已經釋出親睦的善意,結果卻是完全徒勞無功吧?」
休普拉茲說得沒有錯。伊貝雅姆曾多次派人送信給各國,提倡攜手合作的理念,卻從未得到善意的回應,對方根本視若無睹。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畢竟,在先王的時代,我族與其他種族經常相互殺伐。過去甚至曾經做過不少表麵送出求和信,最後卻背叛盟友的事,說各國與我國之間隻有憎恨也不為過。再說,處於這種憎恨中心的『魔人國』竟然提出談和的建議,即使被當成惡劣的玩笑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亞克維納斯幾乎是自言自語,半是歎氣地說。
「兄長過去的殘虐惡行,無論是『人族』或『獸人族』都無法輕易原諒吧。這點我能夠理解,可是,總得有人來斬斷這條憎恨的鎖鏈,否則隻會增加更多悲傷。」
「所以,這次你要我們成為斬斷鎖鏈的利刃?」
馬利歐涅輕蔑地笑著說。
「沒錯。」
「不可能的。『魔人族』也有不少族人被那些家夥殺了啊!到如今這個地步,同胞們不會認同你的做法。即使如此,陛下還是堅持在與眾國談和之前絕不出手嗎?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到我們被滅族為止?」
「不是的!我會好好守護『魔人族』!」
「真是笑話,剛才陛下所說的,無一不是將『魔人族』推往危險境地的做法啊!」
在馬利歐涅的霸氣壓製下,伊貝雅姆一時為之語塞。
「即使如此……我還是……」
「『人族』正在培育勇者,要不了多久就會攻打過來了吧?不,在那之前,『獸人族』隻要逮到機會就會采取行動,已經出現這樣的預兆了。無論哪一邊先動手,我們都沒有時間了。唯有迎戰,直到其中一方滅亡為止。陛下,請快點收回您的停戰宣言吧!」
現在,其他種族之所以無法攻打『魔人族』,是因為伊貝雅姆動用了魔王權限,發出停戰宣言。魔王的命令是絕對不可違抗,否則就會遭處極刑,這是自古以來既定的規則。
「快呀,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一舉動用全國上下的力量,殲滅妨礙我們的人吧!陛下!」
聽了這句話,伊貝雅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凝視馬利歐涅。
然而,從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沒有接受馬利歐涅建議的意思。看到這樣的她,馬利歐涅皺起眉頭。
「我不會收回停戰宣言!」
「陛下!」
「馬利歐涅閣下,可否請您冷靜一點?」
「你這個連獸人都當不成的家夥少多嘴!」
歐諾伍斯出言勸告,馬利歐涅卻用殺人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話說回來,為什麽像你這種《禁忌》也能出現在這裏啊!說到底,你這家夥根本就────」
「閉嘴!」
「唔!」
伊貝雅姆突如其來的怒吼使氣氛為之凍結。接著,她怒視著馬利歐涅說:
「你想違抗魔王的命令嗎!」
「唔…………哼!」
粗魯地哼了一聲,馬利歐涅走出房間。
「不用拉住他嗎?陛下?」
休普拉茲這麽問,伊貝雅姆隻是露出微微顫抖的微笑。
「不、不用……我的信念是不會改變的。」
這時,剛才一直沒說話的亞克維納斯開口了:
「那家夥雖然沉不住氣,別看他那樣,其實他是真心地思考著『魔人族』的未來。」
他指的當然是馬利歐涅。
「這個我知道。」
「那家夥的妻子也是被獸人殺死的。」
歐諾伍斯靜靜閉上雙眼,看著這樣的他,伊貝雅姆懊惱地緊握雙拳。
可以理解,正是因為親人被殺,馬利歐涅內心的仇恨一定非同小可。可是無論如何,任由自己被仇恨操控支配,肯定是錯誤的。
「今天……先解散吧。」
伊貝雅姆帶著與剛才不同的表情,顯得既無力又哀傷,在基莉亞的陪同下先行離去。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隻剩下亞克維納斯和歐諾伍斯。
「別太介意了,剛才我也說過,馬利歐涅隻是沉不住氣。」
忽然聽亞克維納斯這麽一說,歐諾伍斯不禁淡淡一笑。
「不,我擔心的是陛下。」
「……嗯?」
「你有什麽看法?關於陛下提倡的理想。」
「…………天真。太天真了。」
「…………」
「不過……」
「唔?」
「沒有痛苦的世界。如果真有這樣的世界,我很想見識看看。」
「……是啊。」
「可是,如果隻有我國以此為目標,最後隻會落得一場空,終究必須麵對殘酷的現實。」
「或許吧。」
「如果有人……」
「嗯?」
「如果有個對種族不存偏見,能夠成為各種族之間橋梁的人出現的話……」
「陛下不行嗎?」
「光靠公主……不,光靠陛下一個人是辦不到的。更何況她又是『魔人族』的代表。」
「說得也是。需要的是一個既不是『人族』也不是『獸人族』,更不是『精靈族』或『魔人族』的人。唯有這麽一個不屬於任何種族的人,才能成為各種族之間的橋梁。」
「這才真的叫作理想論呢。」
「即使如此,你還是會繼續做陛下的支柱吧?」
「是啊。」
「我也是,從那時起,便已誓言永遠做你的支柱。」
「…………你真講義氣。」
對彼此微微一笑,兩人從位子上起身。亞克維納斯心想:
(為各國搭起溝通橋梁的人……這真的是理想論啊。)
在阿諾魯德的號召下,日色等人異口同聲:「開動囉!」
眼前用葉子充當的餐盤上,放著許多料理。雖然稱不上豪華大餐,撲鼻的香氣仍令人食指大動。
日色第一個拿取的是帶骨肉,上麵淋了濃稠的醬料。
「喔,那道菜是《灰豬肉佐檸檬濃醬》。」
「喔!」
帶骨的肉除了看似口感柔嫩外,還飄散著一股烤肉香。日色忍不住一口咬下。
「──────唔喔?」
肉質嚐起來正如所見,柔軟滑嫩,入口即化,溢出份量驚人的肉汁。
(這可真好吃,醬料的搭配也堪稱一絕!)
醬料中雖含有檸檬的酸味,卻又帶著一絲甜味,濃稠的口感和肉質搭配得也很好,形成令人忍不住一吃再吃的美味。
似乎察覺了日色的想法,阿諾魯德咧嘴一笑。
「那醬料是繆兒做的喔。」
「小不點做的?」
日色望向繆兒,她正害羞地低下頭。
「小不點,你做得真好。」
這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讚美。
「謝、謝謝你。我……好高興,嘿嘿。」
繆兒羞紅的臉上浮現可愛的笑容。往旁邊一看,薇卡和羽丸都心無旁鶩地吃著那道烤肉,可見有多好吃。
接著,日色將魚料裏放入口中。這些魚主要是薇卡捕來的。魚料裏也很美味。
(烤得恰到好處就不用說了,魚肉裏這顆粒狀的口感是……魚卵?這口感吃了會上癮啊。)
即使隻是用簡單的鹽烤方式烹調,有點焦酥的部分還是非常誘人食欲。
「那道菜是《鹽烤大卵鮭魚》,真沒想到這條河裏竟有這種魚呢。我告訴你,這種鮭魚的特徵就是雌魚腹中的魚卵。一如其名,每一顆魚卵都很大,所以可以享受到噗滋噗滋的顆粒口感,愛好者很多喔。」
阿諾魯德又開始炫耀食材了。不過,正如他所說,不難想像這種魚為何能吸引許多愛好者。魚肉本身富有彈性,十分美味,魚卵的顆粒口感則是百吃不厭。
就這樣,大家圍著餐桌享受美食。
餐後,眾人的身體狀態也大致恢複,薇卡抱著羽丸來到日色身邊。
「日色……」
「什麽事?」
薇卡突然緩緩低下頭,說了聲「謝謝」。
「……不是說過不用道謝嗎?」
「嗯,可是,不管是小薇還是羽丸,對你都充滿感謝。」
「咕嗚~」
羽丸從她懷中跳下,跑到坐在岩石上的日色腳邊,像貓咪一樣用臉磨蹭他。
日色看著它,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羽丸的頭。羽丸也像很舒服似的發出「咕嗚~」的聲音撒嬌。
不知為何,薇卡也湊了過來,伸出她的小腦袋。
「……你幹嘛學它?」
「……人家也要摸摸。」
「我不是說過不摸的嗎?」
「可是隻有羽丸有……不公平。」
「那是因為多虧了這家夥,我們才能順利逃出來啊。再說,它就像寵物一樣吧?」
撫摸小動物的頭和人類的頭是不一樣的。然而,薇卡卻不放棄,坐了下來,睜著一對濕亮的眼眸抬頭凝望日色。
「我上次也說過了吧,這麽希望被我摸頭的話,就做點好事……」
這話才剛說出口,日色就想起薇卡救了自己一命的事。為此,她還受了傷。
那時的傷當然已經治愈了,可是,她做的事對日色而言確實是好事。
日色盯著薇卡的眼睛,那是一對彷佛不知汙穢為何物的透明美麗雙眸。這雙眼睛裏或許和羽丸一樣,有著屬於小動物的純真。
日色不再堅持,歎了一大口氣後伸出手,放在薇卡頭上,慢慢撫摸起來。
薇卡倏地微微一顫,便這麽閉上雙眼。從她愉悅的表情看來,想必是用全身享受著這份舒服的感覺。
「呼……」
薇卡口中,發出類似歎息的聲音。
(不過,這家夥也真像一隻小動物。)
除了身材嬌小之外,言行舉止都令人聯想到小動物,是個容易激起保護欲的存在。
「聽好囉,這樣一來,你救了我的事就算扯平。」
「……嗯……這樣就好,所以還要再摸……久一點。」
薇卡提出延長摸頭的要求。如果這樣就能讓她滿意,雖然有點麻煩,也就繼續摸吧。這時,羽丸跟著跳上日色的膝蓋爭寵。
於是,日色擁有了雙手同時持續撫摸著什麽的稀奇體驗。
「耶嘿嘿,這樣……很好。」
「是喔。」
一邊撫摸著,日色一邊想起在育幼院生活的那段過去。
當時自己也曾這樣撫摸孩子們的頭,經常得到孩子們「很舒服」的感想。
然而,後來孩子們的要求愈來愈過分,日色落得每天都得幫孩子們摸頭的下場,有一天終於厭倦得發飆,宣布再也不摸孩子們的頭了。
孩子們嘟著嘴表達不滿,對日色而言,卻是壓根不明白被摸頭到底有什麽好高興。
日色反而認為,被摸頭就是被當成小孩子的意思,隻會令他感覺不悅。從小就是這麽想,所以日色完全看不出摸頭這個行為的意義何在。
※
當日色開始摸薇卡的頭時,最驚訝的人是和阿諾魯德一起收拾碗盤的繆兒。
(咦、咦咦?為什麽小薇可以被摸頭!)
沒記錯的話,日色應該拒絕過她一次。
到底是什麽樣的心境變化,讓事情變成這樣了呢。繆兒完全不明白,隻是,望向薇卡的眼神充滿顯而易見的欣羨。
「哇喔,看小薇這家夥開心的。」
身旁的阿諾魯德一點也無法體會繆兒的心情。
「畢竟,她沒有能夠這樣摸摸她的父母嘛。」
聽到這句話,繆兒才猛然想起薇卡曾經提起的過去。
從小就獨自展開尋父之旅的薇卡,身為人類與獸人的混血兒,或許從來沒有人曾那樣撫摸她的頭。
是在遇到大家之後,才有阿諾魯德和日色像這樣摸摸她的頭。從薇卡的表情就可一目了然,她一定從中獲得睽違已久的安心感了吧。
「是啊,小薇……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聽見繆兒的喃喃低語,阿諾魯德輕輕聳肩,繼續整理。
(可、可是,她看起來好享受喔……可以摸摸真好……)
想像自己也被日色摸著頭的感覺,繆兒的臉「唰」地紅了起來。
「唔……好難為情啊。」
話雖如此,還是想要。可是話說回來,又好難為情。就在這樣的兩難中,繆兒得出了答案。
(嗯!總有一天我也要讓日色哥摸摸頭!)
繆兒立定目標,不久的將來,一定要讓日色摸摸自己的頭。
「喂~繆兒,過來幫忙!」
「啊,嗯!」
回應著阿諾魯德,繆兒轉過身,卻又停下腳步,目光注視薇卡。
(小薇!我不會輸給你的!)
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妄想少女這才邁開腳步。
※
時間是日色一行人逃離【布斯卡多爾】的數日之後。
完成討伐怪物的任務,四名勇者回到城裏,正各自確認完自身的《狀態》,並向莉莉絲與威爾報告自己的成長狀況。
「再聽一次還是覺得果真厲害啊!」
威爾瞠目結舌地發出讚歎。他負責教育勇者,也是【人類國度?維克特裏亞斯】最自豪
的國軍第二部隊隊長。
在他身旁和他一樣喜形於色的,正是大公主莉莉絲。
「哪裏厲害啊?」
歪著頭發問的是勇者代表,也是唯一的男性勇者,青山大誌。
「各位知道嗎?照理說,每個人隻能擁有一種魔法屬性。不過,當然也有利外。在這世界上確實有些人才能卓越,擁有複數屬性。然而,我聽說各位都擁有三到四種屬性,這幾乎是前所未聞的事。此外,光屬性基本上是隻有『精靈族』才能運用的屬性,而你們卻每一位都擁有這種屬性,真不愧是勇者啊。」
威爾的溢美之詞令眾人難為情地笑了。大概是對自己開的外掛感到欣慰吧。
「不隻如此,各位的魔法學習率和等級提升率都又快又高,威爾隊長也很意外呢。」
聽莉莉絲這麽一說,威爾頻頻點頭。
「從各位的魔法和體能來看,大誌大人與千佳大人屬於前鋒攻擊型,朱裏大人與忍大人則屬於後衛支援型。您們的數值在強化時,也分別配合了這樣的類型趨勢。」
威爾說得沒錯,大誌與千佳的《狀態》顯示重視攻擊,朱裏與忍的《狀態》則顯示重視防禦支援,而每個人擁有的魔法都配合了專長發揮效果。
「真是一組均衡互補的隊伍啊。」
莉莉絲也開心地雙手合十,微笑著說。
「哈哈哈,和打線上遊戲時一樣呢!」
「真的好像!」
大誌與同為勇者的鈴宮千佳相視而笑。過去在打線上遊戲時,也是由這四人組成一隊。
那時負責攻擊的正是大誌和千佳,而皆本朱裏和赤森忍則負責支援。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也依樣畫葫蘆地劃分了職務分配。
「隻要等級提升,今後每個人的《狀態》也會配合各自擅長的領域成長吧。」
「哇喔,還真像rpg遊戲呢。對了,威爾隊長的等級大概多高呢?」
「我嗎?我的等級是58。」
「喔喔~不愧是隊長。你也是藉由打倒怪物提升等級的嗎?」
「是啊。除此之外隻要完成任務,自然就能增加經驗。」
「這麽說起來,打從被召喚以來,我們也完成不少任務呢~公會太讚了!」
「是啊,提到遊戲就不可不提公會,這可是醍醐味呀~」
忍也跟著附合大誌。
「再說,大家都在一起,感覺就是特別放心。」
臉上帶著沉穩笑容,說話方式給人一種安心感的是朱裏。
「不過,當初我可真驚訝。畢竟冒險者從事的是危險的工作,各位卻一提到公會和任務就一臉雀躍,還說請務必讓你們前往公會登記。」
「因為……是公會耶!是冒險者耶!隻要是遊戲玩家都會雀躍的吧!大家說是不是啊!」
「對啊,一般都會激動起來。」
不隻千佳,另外兩人也點頭回應,大誌更是顯得誌得意滿。
「沒有誰比你們更可靠了。」
威爾似乎誤解了四人樂天的思考,甚至認為他們做出勇敢的宣言而麵露微笑。
這時,莉莉絲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在大誌麵前攤開。
「大誌大人,不嫌棄的話,請品嚐這個點心吧。」
「咦?這是什麽呢,莉莉絲。」
「這是今天我和女仆一起親手做的餅乾。」
「是喔~那我吃一個。」
拿起一個星形餅乾放入口中咀嚼。
「嗯!好好吃,莉莉絲!」
「真、真的嗎!啊哈,太好了。」
莉莉絲臉頰染上一抹紅暈,羞赧地低頭垂眼,看來相當開心。看見這一幕,千佳生起悶氣,用手肘撞了大誌一下。
「好痛!你、你做什麽啦千佳!」
「哼,看你一臉色眯眯的樣子,花花公子!」
「花、花花公子……」
千佳的話說得過分了些,令大誌大受打擊,垂著肩膀一臉沮喪。
「請、請各位一起品嚐吧。」
為了替大誌解圍,莉莉絲趕緊介入打圓場。看見大誌對莉莉絲投以感激的微笑,千佳更不開心了。
心想這樣下去可不妙,大誌死命地想轉換話題。
「呃,呃,對、對了!我說威爾隊長啊。」
「啊,是,怎麽了嗎?」
「不、不是啦,我是想問你附近城裏有沒有發生什麽問題?」
「問題嗎……?」
在大誌一問之下,威爾沉吟了一會兒便道:「這麽說來……」
「發生什麽事了嗎?」
「是,雖說和我國並無直接關聯,但聽說有個叫【布斯卡多爾】的設施神秘地崩坍了。」
「是喔,那是什麽樣的設施呢?」
「聽說好像是研究怪物生態的設施,詳細情形在下也不清楚。不好意思。」
威爾滿懷歉意地說著,莉莉絲也疑惑地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不過,令人有些在意的是……」
「在意的事?」
「是的,根據從那裏逃出的研究員報告,好像是被賊人入侵了。」
「賊人?」
「是的,而且那群賊人之中有一號人物,聽來很像是那個穿紅長袍的人。」
這個穿紅長袍的人,不但曾經從作惡多端的冒險者手中拯救了村子,也曾幫助被蠻不講理的《獸檻》綁架的獸人,是個廣受愛戴的人物。
沒想到,這次他卻被視為破壞研究設施的賊人。
「會不會是搞錯人了?」
「可是,他們說是個黑發戴眼鏡的人,特徵和之前蔚為話題那個人確實很像。」
「哼,反正如果他真的做了壞事,一定很快就會被抓起來了吧?」
這麽說的是千佳,她從之前就對這類話題不感興趣。
「啊,說到眼鏡我才想起來,那家夥不知道怎麽樣了呢?」
大誌不知想起什麽,突然這麽說。千佳立刻反問: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啊……是說,那家夥是指?」
「丘村啊,丘村。」
「喔……」
千佳又是一副毫無興趣的回應。
「怎麽說呢,他畢竟是被我們拖累才來這裏的吧?難免覺得對他過意不去啊。」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嘛。丘村不也說了,他並不怪我們,你也沒必要這麽擔心他。更何況他都已經自顧自地離開了。」
「嗯~可是……」
「別的不說,我就是不怎麽喜歡那種人。」
「是喔?」
「是啊,不覺得他總是一個人嗎?表現得一副就算落單也不寂寞的樣子,看了就令人不爽。」
聽了千佳慍怒的話語,其餘三人都沉默了。
和日色確實是同班同學,但卻從未交談過。不隻大誌等人如此,從未看過日色和誰說過話。
他就像空氣一樣待在那裏,一晃眼人就不見了。老是愛蹺課,隨心所欲地蹺課之後,回到教室就趴著睡覺,要不然就是在看書。
「想當獨行俠也該有個限度吧!」
「喂,千佳,你何必這麽生氣?」
「因為他就是很令人火大啊!那家夥明明幾乎不來上課,全校測驗時的成績居然比我好!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這、這,我怎麽會知道……?難道不是單純因為你的頭腦比較……」
「什麽?」
「不、不……沒什麽。」
沒錯,丘村日色幾乎不去上課。
就算出現在教室裏,也隻顧著睡覺,完全不聽老師講課。然
而不知為何,他總能考出好成績。正因如此,千佳才會生那種蠻不講理的氣。
「會、會不會是丘村同學都在家自己預習和複習呢?」
彷佛為日色辯護一般,朱裏說出自己推測的可能性。
「對了~也可能是去補習或請家教唄~」
忍也補充了自己的想法。
「誰知道他是怎樣啊!」
千佳氣鼓鼓地別過頭去,大誌不禁無奈歎氣。
「丘村閣下是各位的夥伴嗎?」
威爾這麽問。稱謂是閣下而不是先生,可見他也對日色另眼相看。
「誰跟他是夥伴啊!」
「呃,我們的關係是同班同學……也就是在同一個地方學習。」
「唔姆,原來是這樣。話說回來,他一個人落單,真的沒問題嗎?」
「咦?」
「這個世界真的到處都充滿了危險。像是『魔人族』那件事也一樣,即使是同種族也會起爭端。最重要的是,他若想一個人在這世界生活下去,很可能會成為冒險者。然而,他看來又不像各位勇者們這般,擁有出色的戰鬥能力……還有,最近我們接獲情報,『獸人族』的國家,也就是【獸王國?帕西翁】似乎開始采取大動作,說不定就要掀起戰爭了……」
要是被卷入戰爭之中,很有可能會死。威爾沒說出口的話,在場所有人都猜想得到。
頓時,陷入一陣令人感到壓迫的沉默。即使彼此稱不上朋友,也不願意聽到同班同學死掉的消息。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連那位都一起召喚來……」
溫柔的莉莉絲把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一個人沮喪了起來。眾人不知該說什麽安慰她,又是一陣沉默。不過在這之中,第一個開口發難的果然還是千佳。
「真是的!一直擔心那個自私的家夥又能怎樣!更重要的是先快點讓我們自己變得更強吧!」
「千佳真強悍。」
「你有意見嗎?更何況,隻要打倒『魔人族』,讓這世界重返和平,那家夥也就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了吧?」
這番話令眾人張口結舌。沒想到剛才還那麽生氣的千佳會有這種想法。
「千佳……其實你人很好呢。」
說著,朱裏開心地笑了。千佳則是紅著臉怒吼:
「才、才不是呢!我隻是、隻不過是……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喔!可以吧!」
三人嘴裏「是,是,是」地敷衍她,臉上的表情都很歡樂。
「千佳大人說得沒錯,現在請各位思考如何讓自己變強吧。」
威爾這麽一說,大家都點頭稱是。
※
這裏是位於【人類國度?維克特裏亞斯】遙遠北方的【魔國?哈歐斯】。
位於國家中心地的魔王城中的一間房間裏,圍著長桌的是『魔人族』的幾位猛者。
長桌左右兩邊各擺放了三張椅子,呈兩側麵對麵的形式,目前有五張椅子坐了人。
隻有一個人坐在可以環視所有座位的地方,而這個人的身邊站著一個侍從。
這間房裏總共有七個人。那個唯一站著的人,是一位神情凜然,擁有一頭雪般白發的女性,她的名字叫作基莉亞。此時,基莉亞開了口:
「那麽,即刻開始魔國會議。首先仿效往例,請容我從序列較低者開始點名。」
接著,基莉亞先看了自己一眼,再望向坐在最後方位置的人。
「《序列第六位》,葛雷艾爾多大人。」
「我在。」
做出回應的,是一名年約二十多歲,膚色黝黑,表情不耐煩地將手肘撐在桌麵上的青年。一頭衝冠怒發彷佛長滿尖刺的海膽殼,是他的正字標記。
「《序列第五位》,休普拉茲大人。」
「我是~嗬嗬。」
那是一位看上去個性隨和的冶豔女性,揚起紫色的嘴唇笑著回應。她的身材絕佳,敞開的胸口散發挑逗的氛圍。
「《序列第四位》,歐諾伍斯大人。」
這位全身長滿藍色體毛,獸化之後的五官宛如一匹狼的人物輕輕點頭回應。
「《序列第三位》的提凱魯大人有事外出,今天無法到場。」
這時,有人輕輕嘖了一聲。那個人是────
「《序列第二位》,馬利歐涅大人。」
這號人物有著一看就知道是武鬥家的粗獷長相,正不悅地皺著眉。不過,他的嘴邊長著幾縷令人忍不住想摸的胡子。
基莉亞並未理會他的態度,繼續往下點名:
「《序列第一位》,亞克維納斯大人。」
「嗯。」
紅發男人靜靜嘟噥了一聲,此人散發的氛圍果然別有一番威嚴。
不過,那張女性化的臉上有著嚴峻的表情,具備同時吸引女人與男人的魅力。
「那麽,煩請展開今天的議題,伊貝雅姆陛下。」
基莉亞敦促坐在身旁的金發少女伊貝雅姆。
「唔姆,明白了。」
伊貝雅姆是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孩。一頭令女人羨慕的美麗金發如瀑布般流泄,長相雖然還有點稚嫩,仍稱得上是位美少女。
當她睜開一雙如海洋般澄澈蔚藍的藍眼睛,輕啟紅灩灩的朱唇,正要發言時,《序列第二位》的馬利歐涅很快地舉起手。
「……怎麽了嗎?馬利歐涅。」
「您還問怎麽了,陛下。為什麽魔國會議上會有人缺席呢?」
「是我交待他去辦事了。」
「辦事?喔,有比魔國會議更重要的事嗎?」
「我是那麽判斷的沒錯。再說,他去辦的事,也不能說和現在舉行的會議內容無關。請各位先聽我說吧。」
「…………原來是這樣。」
馬利歐涅雖然依然一臉悻悻然,姑且還是退下了。
「各位聽清楚,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人族』已成功召喚了勇者。」
伊貝雅姆的話引起眾人不同的反應。有人明顯麵露不悅,有人雙眼發光,興味盎然,也有人裝作毫不關心。
「此話可是當真?陛下。」
休普拉茲這麽一問,伊貝雅姆便點點頭。
「是的,提凱魯傳來的情報不會有錯。」
「原來如此,您是將他派到人界去了是嗎。」
馬利歐涅恍然大悟。
「是啊,不過,接下來我打算讓他前往獸人界,探探那邊的動向。」
「說得也是,現在比起『人族』,『獸人族』更值得我們警戒。」
「確實如此,上次我也接獲沒用的部下報告,有好幾個人被獸人撂倒了。雖然有點懶,我還是馬上報複了對方就是。」
葛雷艾爾多的語氣淡然,說出的話卻帶有不容懷疑的怒氣。
「是啊,勇者確實是個威脅,但是現在可以先放著不管。更重要的是如何對付『獸人族』。他們的體能比我們還高,發明出的《化裝術》更是令人相當棘手,更別說那一族人都很好戰。」
「他們雖然不會使用魔法,卻擁有莫名的力量。不過,總覺得還隻是個開發中國家,想要擊垮他們,最好趁現在。」
馬利歐涅這麽一說,伊貝雅姆立刻搖頭。
「不,我上次應該也說過吧,我們不要戰爭!」
突然,有人猛地拍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是馬利歐涅。
「請您想清楚一點!我們的同胞被殺了啊!既然是會帶來危險的事物,就該未雨綢繆,盡早鏟除!」
「不,這麽做豈不是和先王踏上同一條路了嗎!我們的目標應該是創造讓族人和
平生活的世界!」
「可是,既然有人阻礙,難道不該解決對方嗎!」
「不對!那種做法隻會加深仇恨!戰爭帶來的隻有戰爭,當戰火一發不可收拾,最壞的狀況是整個【伊蒂亞】都會毀滅啊!」
「那又如何!難道您的意思是要眼睜睜地接受那些家夥做的事嗎!」
「沒錯!」
「什麽……!」
沒想到會得到肯定的回答,馬利歐涅反倒呆住了。
「先王……兄長他殺了父親掌握實權,想創造一個隻有『魔人族』的世界,結果就是現在這樣。現在的世界是我們冀望的嗎?和其他種族的人們彼此仇視,戰爭、傷害……這樣的世界,難道是正當的世界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靜靜聽著她說的話。
「就是因為兄長的手段太激烈,才會遭到不知名人士的暗殺。對方恐怕是『獸人族』吧,但是真相如何,現在都不重要了。唯一要知道的是,過度的支配一定會產生扭曲,這樣的扭曲若是逐漸擴大,就會形成戰爭……這不是很悲哀的事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生存權利,為什麽非得彼此剝奪對方的生命不可呢……」
哀傷的目光低垂,伊貝雅姆喃喃低語。基莉亞發現她的肩膀顫抖,便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沒事的,基莉亞,不好意思。」
接著,伊貝雅姆抬起頭環顧眾人。
「和其他種族的人攜手合作,這才是最好的方法。就算做不到這樣,也一定有不用彼此傷害的方法!」
「您這是理想論吧。」
馬利歐涅斬釘截鐵地反駁。
「沒錯,這是理想論。可是,持續現狀隻會流更多的血。」
「我們是『魔人族』,有何必要與其他種族聯手?」
「生命隻要存在,都是美好的!」
「……」
伊貝雅姆的外表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看在馬利歐涅眼中,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然而,現在這個黃毛ㄚ頭的眼神卻令他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所以,我們必須極力避免動用武力,更別說是引發戰爭!」
「嗯~可是陛下啊,在我們送往其他種族的書信之中,確實已經釋出親睦的善意,結果卻是完全徒勞無功吧?」
休普拉茲說得沒有錯。伊貝雅姆曾多次派人送信給各國,提倡攜手合作的理念,卻從未得到善意的回應,對方根本視若無睹。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畢竟,在先王的時代,我族與其他種族經常相互殺伐。過去甚至曾經做過不少表麵送出求和信,最後卻背叛盟友的事,說各國與我國之間隻有憎恨也不為過。再說,處於這種憎恨中心的『魔人國』竟然提出談和的建議,即使被當成惡劣的玩笑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亞克維納斯幾乎是自言自語,半是歎氣地說。
「兄長過去的殘虐惡行,無論是『人族』或『獸人族』都無法輕易原諒吧。這點我能夠理解,可是,總得有人來斬斷這條憎恨的鎖鏈,否則隻會增加更多悲傷。」
「所以,這次你要我們成為斬斷鎖鏈的利刃?」
馬利歐涅輕蔑地笑著說。
「沒錯。」
「不可能的。『魔人族』也有不少族人被那些家夥殺了啊!到如今這個地步,同胞們不會認同你的做法。即使如此,陛下還是堅持在與眾國談和之前絕不出手嗎?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到我們被滅族為止?」
「不是的!我會好好守護『魔人族』!」
「真是笑話,剛才陛下所說的,無一不是將『魔人族』推往危險境地的做法啊!」
在馬利歐涅的霸氣壓製下,伊貝雅姆一時為之語塞。
「即使如此……我還是……」
「『人族』正在培育勇者,要不了多久就會攻打過來了吧?不,在那之前,『獸人族』隻要逮到機會就會采取行動,已經出現這樣的預兆了。無論哪一邊先動手,我們都沒有時間了。唯有迎戰,直到其中一方滅亡為止。陛下,請快點收回您的停戰宣言吧!」
現在,其他種族之所以無法攻打『魔人族』,是因為伊貝雅姆動用了魔王權限,發出停戰宣言。魔王的命令是絕對不可違抗,否則就會遭處極刑,這是自古以來既定的規則。
「快呀,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一舉動用全國上下的力量,殲滅妨礙我們的人吧!陛下!」
聽了這句話,伊貝雅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凝視馬利歐涅。
然而,從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沒有接受馬利歐涅建議的意思。看到這樣的她,馬利歐涅皺起眉頭。
「我不會收回停戰宣言!」
「陛下!」
「馬利歐涅閣下,可否請您冷靜一點?」
「你這個連獸人都當不成的家夥少多嘴!」
歐諾伍斯出言勸告,馬利歐涅卻用殺人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話說回來,為什麽像你這種《禁忌》也能出現在這裏啊!說到底,你這家夥根本就────」
「閉嘴!」
「唔!」
伊貝雅姆突如其來的怒吼使氣氛為之凍結。接著,她怒視著馬利歐涅說:
「你想違抗魔王的命令嗎!」
「唔…………哼!」
粗魯地哼了一聲,馬利歐涅走出房間。
「不用拉住他嗎?陛下?」
休普拉茲這麽問,伊貝雅姆隻是露出微微顫抖的微笑。
「不、不用……我的信念是不會改變的。」
這時,剛才一直沒說話的亞克維納斯開口了:
「那家夥雖然沉不住氣,別看他那樣,其實他是真心地思考著『魔人族』的未來。」
他指的當然是馬利歐涅。
「這個我知道。」
「那家夥的妻子也是被獸人殺死的。」
歐諾伍斯靜靜閉上雙眼,看著這樣的他,伊貝雅姆懊惱地緊握雙拳。
可以理解,正是因為親人被殺,馬利歐涅內心的仇恨一定非同小可。可是無論如何,任由自己被仇恨操控支配,肯定是錯誤的。
「今天……先解散吧。」
伊貝雅姆帶著與剛才不同的表情,顯得既無力又哀傷,在基莉亞的陪同下先行離去。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隻剩下亞克維納斯和歐諾伍斯。
「別太介意了,剛才我也說過,馬利歐涅隻是沉不住氣。」
忽然聽亞克維納斯這麽一說,歐諾伍斯不禁淡淡一笑。
「不,我擔心的是陛下。」
「……嗯?」
「你有什麽看法?關於陛下提倡的理想。」
「…………天真。太天真了。」
「…………」
「不過……」
「唔?」
「沒有痛苦的世界。如果真有這樣的世界,我很想見識看看。」
「……是啊。」
「可是,如果隻有我國以此為目標,最後隻會落得一場空,終究必須麵對殘酷的現實。」
「或許吧。」
「如果有人……」
「嗯?」
「如果有個對種族不存偏見,能夠成為各種族之間橋梁的人出現的話……」
「陛下不行嗎?」
「光靠公主……不,光靠陛下一個人是辦不到的。更何況她又是『魔人族』的代表。」
「說得也是。需要的是一個既不是『人族』也不是『獸人族』,更不是『精靈族』或『魔人族』的人。唯有這麽一個不屬於任何種族的人,才能成為各種族之間的橋梁。」
「這才真的叫作理想論呢。」
「即使如此,你還是會繼續做陛下的支柱吧?」
「是啊。」
「我也是,從那時起,便已誓言永遠做你的支柱。」
「…………你真講義氣。」
對彼此微微一笑,兩人從位子上起身。亞克維納斯心想:
(為各國搭起溝通橋梁的人……這真的是理想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