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病……?你在說什麽?!”莫如柳吃驚地瞪著刺青男人, 滿臉的困惑和羞憤。


    “不管什麽病, 瞧她這個德性,臉腫得豬頭一樣,哥們兒也下不去嘴啊!”左邊一個精瘦的矮個子男人瞄了刺青男人一眼, 失望地小聲嘟噥道:“劉哥你不是說,是賊漂亮賊水靈的一個妞嗎?就這樣的啊?”


    右邊一個刀疤臉男人也出聲附和:“這倒是小事。我是瞧著這位……別是個艾滋吧?!別羊肉沒吃著再惹一身騷。”


    刺青男人的臉因為羞怒交加而漲成紫黑色,太陽穴上青筋直跳, 迸了好半天,才咬著牙道:“他媽的小賤貨,耍老子玩呢?!今天要不給她點好瞧的, 老子以後也別在外頭混了。”


    說著就拿起電話撥了號碼出去。


    莫如柳聽到電話裏隻“嘟——”地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異常安靜的房間裏, 她可以清晰地聽到聽筒裏立刻傳來譚小琳急切的聲音:“劉哥她已經過去了吧?您……您覺得還行嗎……?”


    刺青男人狠吸了一口煙,一雙陰鷙的三角眼裏盛滿了嗜血的殘忍, 臉上卻是似笑非笑的,緩聲道:“還可以, 你過來吧。”


    可以感覺到譚小琳很明顯地長長鬆了口氣, 頓了一下,又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她……還沒走吧?等她走了以後,您給我打電話,我再過去。”


    刺青男人掛斷了電話,嘴裏叨著煙, 一言不發地死死盯著莫如柳, 腦子裏不知在轉著什麽念頭。


    莫如柳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後退了兩步,囁嚅道:“您……您還招聘麽?要是不招的話,我就走了,我男朋友還在樓下等我呢。”


    “你還有男朋友?!”刺青男人的臉越發陰雲密布,抬起兩腿蹺在桌子,順手掐滅了手裏的煙蒂,從齒縫中狠聲道:


    “我們這是服務行業,你寒磣成這樣也敢來應聘,你他媽跟老子開國際玩笑呢?!滾蛋!”


    莫如柳羞憤地再向後退了一步,旋即雙手捂住臉嗚咽著飛奔了出去。


    這是一個陰沉的夏日午後,一絲風也沒有,悶熱得令人窒息。莫如柳站在金倫酒店前麵巨大的噴水池後,撥通了譚小琳的手機。


    譚小琳再沒想到打電話過來的會是莫如柳,愣了半晌,方心虛地小聲試探道:“怎……怎麽了?麵試不……不順利麽?”


    莫如柳的聲音語調一如往常:“我剛到,還沒有麵試呢。招聘的人說,如果你也在附近的話,讓你從酒店大堂裏幫我帶一份員工安全措施手冊上來,說我一會會用到的……”


    “員工安全措施手冊?那是什麽東西?”譚小琳驚訝地問。


    “我也不知道啊”,莫如柳也做出一臉狐疑狀:“招聘的人說,酒店大堂裏可以免費領取,還說跟你一提你就明白了。”


    “啊?跟我一提我就能明白?”譚小琳顯然有點懵圈了,嘴裏喃喃叨咕著“安全措施……?一會你會用到的……?”


    冥思苦想了半天,她忽然茅塞頓開,急急說了句“好的好了,知道了,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帶過去!”,忙忙地就要掛掉電話。


    莫如柳及時地喊了一聲“小琳!”


    譚小琳一怔,“怎麽?”


    莫如柳頓了頓,笑道:“也沒怎麽。就是忽然想起昨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了咱們小時候的好多事——咱們一起下地幹活、掏鳥蛋、摘野果子;夏天在田地抓蟈蟈,冬天在田壟上挖坑烤山藥蛋……嗬嗬,你還記得不?那時候真是開心呀!”


    譚小琳沉默了許久,含混道:“時間太久,記不太清了……”


    “是麽?”莫如柳笑了笑,又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樓下麥當勞在招小時工,一小時10元。這裏離我們學校也不遠,你如果也缺錢的話,可以過來兼個職。”


    譚小琳很勉強地說:“謝謝你,還是……算了吧。現在功課這麽緊張,分秒必爭,我恨不得一天當兩天使呢,正是要命的時候,哪有時間……”


    莫如柳長長地“哦”了一聲,淡淡道:“那我就沒事了。你呢?還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譚小琳停了一息,聲如蚊蚋地低低道:“沒……”


    酒店廣場上突然毫無預兆地響起歡快的樂曲聲,伴隨著鮮明的節奏和明快的鼓點,巨大的噴水池裏幾十條水柱騰空而起,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白色的水花四濺飛揚,將坐在池沿上的莫如柳淋了一頭一身的水跡。


    莫如柳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回過頭去,隔著白色的噴泉水幕,遠遠瞧見譚小琳一路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目不旁視地徑直跑進酒店大堂裏,作賊般在角落裏的“安全/套免費領取處”拿了一物,就飛快地進了電梯。


    樂曲聲陡然大了幾倍,熱情洋溢的“北京歡迎你,北京歡迎你……”一遍遍重複著,整個廣場立時沉浸在一片歡快的氣氛中。再過幾天,奧運會就要在首都勝利召開了!


    莫如柳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噴水池邊,忍不住也跟著荒腔走板地哼了幾句“歡迎你!北京歡迎你!”,自己搖頭笑了笑,起身走到路邊的公用電話旁,將昨天新買的電話磁卡插了進去。


    “您好,派出所嗎?我要舉報你們轄區內金倫王朝大酒店存在賣/淫/嫖/娼行為……是的,1308房間……對,就是此時此刻!請速來!另外裏麵的犯罪人員還在吸/毒,不知道是不是販毒團夥……嗯嗯,三男一女……好的我明白,再見。”


    莫如柳一點都不擔心公/安幹警們的出警效率。在2008年夏秋之交,首都乃至全國上下,一件頭等大事便是這場舉世矚目的體育盛會。距首都200公裏的她們雲州城,從上到下也處於可以想見的暗暗戒備中,幹警們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鬆懈馬虎。


    莫如柳清清楚楚地記得,上一世那幾個人渣在侵犯她之前,的確是吸過毒的,現場有工具,有毒/品,一搜一個準兒。至於他們是不是販/毒團夥,她當然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們都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必定有著惡跡斑斑的曆史。一但立案審理起來,她相信必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掛掉電話,莫如柳仍然信步走回噴水池邊坐下,遠遠地注視著那條通往金倫酒店的必經之路,口裏有一句沒一句地輕輕哼唱著“北京歡迎你”,內心居然無波無瀾。


    警車眨眼間便無聲無息地駛來了。15分鍾後,七八名便衣警/察近身押送著三男一女從員工通道走了出來,上了警車,迅速駛離了現場。


    莫如柳站在警車必經的那條小路邊,抱著雙臂,隔著車窗淡漠地瞅了譚小琳兩眼。


    譚小琳臉上胳膊上有非常明顯的青紫淤傷,鼻孔下麵還有沒擦幹淨的血跡,一隻眼睛已經腫得隻剩下一條縫了。


    顯然在警/察到來之前,她沒少受皮肉之苦。


    此時,譚小琳頂著一頭亂發狼狽地坐在警車裏,臉上驚恐萬狀,幾乎要嚇哭了。忽一眼瞧見車窗外的莫如柳正遠遠站在馬路牙子上,抱著雙臂淡漠地望著她,唇邊還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譚小琳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一時傻在了那裏。


    她原本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好好的上樓去送東西拿錢,那幾個惡棍二話不說就把她拖進房裏堵上嘴就往死裏揍;為什麽莫如柳不知了去向,為什麽警察會突然闖了進來……


    現在她似乎有點明白了。


    聯想到半小時前莫如柳打給她的那個電話,煞有介事地讓她帶著什麽“安全措施”上樓,想到她衣服口袋裏那盒被警察抄檢出來的安全/套,再看到此時此刻莫如柳滿臉滿胳膊的潮紅疙瘩,以及她看著自己時的那種嘲諷淡漠的目光……譚小琳的腦海裏像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渾身猛的打了個哆嗦,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原來莫如柳這殺千刀的小賤人,早就挖好了坑在等她跳進去呢!而她真的就跳進去出不來了!


    現在她該怎麽辦?怎麽辦啊?!


    譚小琳原本雖也害怕,但還在不停地安慰自己——隻要一口咬定是那幾個暴徒企圖輪/女幹她,自己沒有任何錯,澄清了情況,最多一天半天她也就會被放出來了唄?


    現在來看,她想得太簡單了!


    首先,那幾個惡棍絕不會承認輪/女幹,這罪名太大了,弄不好會被殺頭的!他們必然會眾口一辭地說是嫖/娼,這個罪名就輕多了。


    其次,她包裏那盒安全/套又該如何解釋?莫如柳那小賤人真他媽的惡毒啊!她把一切早都設計好了,酒店前台的監控會清清楚楚地記錄著是自己主動取了那“安全措施”上的樓,不容自己不認帳。


    那麽,如果如實招認一切呢……?啊!不不不!譚小琳立刻驚恐地否定了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那可就是拐騙少女給犯罪團夥強/暴,並從中漁利……光聽著這個罪名就要被嚇死了,至少也要判十幾年吧?!


    和這個相比,還不如啞巴吃黃蓮,老老實實承認自己是賣/銀,罪名還輕些,但恐怕也要被送去勞教一年半載的吧……?!


    譚小琳突然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處於絕境中,根本無路可走了!此時,她哪裏還有心思恨莫如柳,早已癱坐在座位上,雙股戰戰,嚇得肝膽俱裂了。


    她的大學,她的名校,她的前途和事業,她憧憬的種種美好的未來,在這個悶熱的下午,突然之間就全部灰飛煙滅了。


    從此以後,她的人生都要被烙上“賣/銀女”這個恥辱的標記了!她這個心比天高的人,以後永遠都要被人指指點點,這輩子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譚小琳睜著一雙幾乎滴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窗外馬路牙子上孑然獨立著的莫如柳,恨得目眥睚裂、幾欲發狂。


    那個賤人,她怎麽可以這麽淡然,這麽惡毒!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把自己的一生都輕輕斷送了!


    警車很快絕塵而去。譚小琳眼裏的那個淡然的賤人依舊淡然地站在一片金黃的落日餘暉裏,隻是漸漸遠去、漸漸模糊,終於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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