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來襲──


    這個消息瞬間傳遍耶路瓦拉的大街小巷。


    耶路瓦拉城市的周邊有幾個村,警報當然也傳到了那些村子,居民們大舉逃進耶路瓦拉,城市內馬上就陷入一片混亂,日落後也沒有沉靜的跡象。城門平常都是下午六點就關上,今天為了收容附近的避難民眾延長開放時間。


    敵方的間諜可能會混在避難民眾中進入城內,為了以防萬一,進入城市的手續變得嚴格,得花上不少時間。隊伍一長自然就容易起糾紛。衛兵人數變多,大量的士官和兵卒在市內巡邏,要是發生事情就會出動部隊。主城內也為了準備迎擊和控製城內情況而非常忙碌,官員們今晚也沒有要返家,會留在主城內。


    雖說有魯瓦拉廢地守護,這裏還是最前線,海迪早就做好某種程度的覺悟,實際上事情也變得很麻煩。


    晚上八點四十五分在司令部舉行的軍事會議公主也有出席,隻不過是小小侍衛官的海迪站在司令部的外頭,裏麵談了些什麽他無法得知。


    會議在十五分鍾左右結束,應該說隻有公主先從司令部走了出來。


    「公、公主,會議呢……?」


    「太麻煩了所以我退席了。」


    「咦咦咦咦……」


    「你有什麽意見嗎?」


    「當然有啊……」


    「我不聽。」


    「果然啊……不是!」


    海迪勉強地挺起胸膛,先咳了一聲。


    「請、請您聽我說!公主!那種,啊,像軍事會議這種,該怎麽說,工作,對,工作,考慮到您的立、立場,應該要好好參加──」


    「等你能好好講完再跟我說。」


    「……是……抱歉……對不起……」


    「安德雷要你報告十點再交上去。」


    「啊,是!了解!」


    「別跟我敬禮,真煩。」


    請不要說真煩嘛──這種事都要發牢騷的話根本無法當公主的侍衛官。海迪把公主送回房間後,急忙地把報告寫好。晚上十點他前往司令部,就看到司令運來簡易床鋪,躺在上麵跟幕僚們交談。


    軍事會議看來是結束了,但他還是很忙碌。當海迪站在門口等待時,司令發現了他,招手要他進來。報告由表情嚴肅的卡特上校收下,司令則把靠在簡易床鋪旁的一把劍拿起來。


    「海迪,你的軍劍被公主弄彎了對吧?你就用這把吧。」


    周圍的幕僚全都嚇傻了眼,理由很明確,連海迪都很驚訝。


    不管怎麽看,不管怎麽想,這都是司令的東西,隻是一名小小準軍官的海迪,怎麽能借用第八公軍司令的佩劍。當然更不可能收下,太過惶恐,會讓人想自殺。


    「不、不、那個、可、可、可、可是,那是……」


    「啊,不用擔心,我雖然沒有在用劍,保養還是有好好做。並不是由我來做,而是交給卡特上校。」


    「不、不、不是那種問題……」


    「那是怎麽了?」


    「我、我、在下隻是一名準尉……」


    「啊,這樣啊,你今天晉升了。尉官的話,就算沒有得到上麵的許可,光靠我的權限就能那麽做。海迪,你現在起是少尉了。」


    「咦咦!?」


    「不需要訝異吧?準軍官一經曆過實戰就馬上會成為軍官,規定上就是那樣。」


    「對、對呢!?是,我了解了,但事情來得太突然……」


    「來,把徽章拿掉。」


    「好、好、好的!」


    海迪用不太可靠的動作拿下了準尉的徽章,卡特上校隨即遞給他少尉的徽章,「是、是!」他敬完禮後便做交換把新的徽章別了上去。接著再一次對著司令部全體人員敬禮,幕僚們最好的反應也隻是露出「喔」的表情,幾乎都無視他。理所當然,不過是一名準軍官成為了軍官,根本沒啥大不了,隻是小事情。話雖如此。


    「……少尉……我成為少尉……突然變少尉……」


    「恭喜你,海迪?巴蘭少尉。」


    司令露出微笑,然後把看起來就很精美的劍拿到海迪眼前。


    「那這就當是我給你的禮物,其實這是傳家之寶。」


    「傳、傳家之寶……!?」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啦,而且我要是揮了劍,就會有三天爬不起來,根本毫無用武之地。你的劍術不錯吧?希望你能有效活用這把劍。」


    有效活用,辦得到嗎?海迪為了保護那位公主而揮劍。到底會不會有那種機會?


    但是司令也應該知道,關於公主的魔性,以及性格。司令充分地有所理解。而在這些前提下,命令海迪要有效活用傳家之寶的劍。


    要他用這把劍幫上公主的忙。


    那麽海迪也不該逃避。


    他也不想逃避。


    「那就請容我借用。」


    海迪捧著傳家之寶的劍。


    司令一放手,他就感受到沉重的重量。


    海迪後退之後鞠躬。


    「感謝司令。」


    「我話先說在前,這不是借,我把劍送給你了,據說是不壞之劍,傳說中的。」


    「不壞……」


    「很古老的東西,現在已經做不出來了。據說是製作方法跟材料裏麵有秘密,我們迪斯堤亞公國的宗主國卡巴拉大王國,過去就是靠那種劍的威力來發展。」


    「咦……那麽,這是──那個卡巴蘭劍……!?」


    司令一派輕鬆地點頭。等等。


    卡巴蘭劍?


    該不會是曆史的課堂上學習過的那個……?


    以世界神卡巴拉當做祖神的卡巴拉大王國,現在與其說是宗主國,實際上不如說是靠耶路瓦拉在內的三個公國來保護,才勉強保持住尊貴的血脈跟麵子。原本過去是下轄和三王公侯國的東方大陸第一大國,再更往前追溯,卡巴拉大王國的起源卡巴拉古王國時代,更是一時之間支配東方大陸的一半,影響力擴及到全世界。


    而支撐著古王國時代爆發性的勢力增強的東西,正是卡巴拉之劍(卡巴蘭劍)。


    以恐怖的銳利程度著名,不會斷,不會彎。各個國家,劍士們,無法之徒都在追尋,最後製造那種劍的技術還是沒從古王國流出。另外也沒有傳承下來,沉入曆史的深沉海洋而消失……


    ──海迪所學的就是這些。


    卡巴蘭劍。


    正是一種傳說。


    不壞之劍。


    「傳……傳……傳……傳……別說傳家之寶了……」


    手正在發抖,不隻手,連全身都在抖。海迪快哭出來了。


    「……國……國……國國、國……國、國……國寶不是嗎……」


    「你真誇張。」


    司令聳了聳肩。


    「這可能是一般大眾所不知道的事實,卡巴蘭劍現代還留存不少,公主也有幾把。」


    「……公主她是公主……我隻是一介庶民……」


    「貴人因為是貴人就高貴那隻是幻想。」


    司令稍微露出笑容。


    比起平常欠缺了溫暖,無情,像把人推落穀底,某種意義來說比平常更像軍人的冷酷微笑。


    「貴人想要保持高貴,就必須顯示相對應的價值。不管是貴族還是庶民,高貴的人就是高。當然反過來也是。海迪,你要怎麽使用那把劍?」


    ╳


    海迪?巴蘭該怎麽使用這把劍。


    邊思考著司令所給予的題目,海迪在公主的房間前待命。


    不久前因為上廁所而走出房門的公主,才剛用傻眼的表情對他說「回自己的房間睡吧?」。不知道何


    時會發生事情,所以海迪在公主的房間旁邊擺了椅子坐在那裏,如果想睡了就裹著毛毯躺在地上就好。為了應付緊急狀況,必須讓身體休息。那照公主說的回自己的房間在床上睡就好了,但海迪不想那麽做。


    海迪感到緊張而神經緊繃。


    因為戰爭,戰爭要開始了。


    原本很久之前就跟帝國一直處於戰爭狀態。海迪出身於鄉下,故鄉的多庫達村離鄰接著帝國的國境很遠,進入公立學校而前往的公都迪斯堤亞瑞斯也在耶路瓦拉的遙遠南方。


    在校內,特別是海迪修習軍事課程,一直不斷有人教導現在是戰爭狀態,我們公國正麵臨危機。即使有這種認知,說實話,還是感受不到帝國的實際威脅,沒有那種機會。


    海迪並沒經曆過戰爭。在耶路瓦拉上任後也沒有親身感受過戰爭。應該距離很近的戰爭總覺得很遙遠,當然,那是錯覺,非常大的錯覺。


    第八公軍早完成了戰爭的準備,所以巡邏塔才會發揮功用點燃烽火。帝國的斥候部隊由公主一人眨眼間殲滅。第八公軍隨即擺出戰鬥態勢,周邊的居民也開始避難。戰爭就在身邊,甚至海迪早就身處戰爭之中了。


    沒發現這件事,海迪真的太愚蠢了,太不成熟,跟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沒兩樣。可是,他已經懂了。戰爭,要進行戰爭。


    為了保護並非士兵身在故鄉的雙親、妹妹、弟弟、親戚朋友、鄰居、其他人、和軍隊無關的公國民眾、男女老少,海迪要戰鬥,因為他是軍人,軍人必須要戰鬥,軍人是為此而存在,用民眾的稅金來養,為了進行戰爭,為了在危急時刻,能夠挺身成為公國的盾牌。


    接下來海迪要進行戰爭,戰爭、戰爭、戰爭、戰爭、戰爭、戰爭、戰爭、戰爭。


    他很清楚。


    海迪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並不正常,他有那種自覺,這是不好的事情,快冷靜下來。


    保持平靜。


    冷靜下來。


    海迪握住他所抱著的劍的劍柄,稍微把劍從劍鞘中拔出來。


    走廊上設置著燈,燈光照亮的劍身浮現像是降霜的劍紋。


    從沒看過這種劍。劍柄、劍鍔,還有劍鞘的外表都不是很華麗,但是很精細,而且最重要的是劍身。


    迪斯堤亞公國名門貴族安德雷家的傳家之寶。


    劍名為瓦帕。


    聽說是由傳說中的飛龍之名而來。


    卡巴蘭劍,瓦帕。司令賜給海迪這把劍,海迪也收下了。當有一天,比如說司令高升而離開第八公軍,或是海迪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待在第八公軍,那種時候就該還給司令。當然海迪也打算那麽做,總之這把現在是海迪的劍。瓦帕,不壞之劍。


    海迪原本就喜歡劍術。男孩子這種生物,本來一拿到棍棒就會當做劍來打架。海迪則是有空閑就拿起純手工的木劍揮舞,並不隻是亂揮,他還自己下了工夫,編出一套自我流派的劍術。令人意外地,這種偽劍術在公立學校也能派上用場。海迪不隻在比試中打敗好幾位都市的同學,還連或許因為對手是學生而大意的武術教官都打贏了。


    那時海迪一瞬間做了個夢,這樣一來自己就成為英雄了吧,可能終於能交到朋友了呢。當然,事情並沒有那麽發展。


    武術教官雖然稱讚海迪,但明顯地隻是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同學們則連跟海迪說話都沒有,說實話大家對他避之唯恐不及,明明得到勝利,卻感覺非常尷尬。


    之後在劍術的課堂上,沒有半個學生會認真跟海迪比劃。武術教官偶爾會跟海迪比試,他覺得要是不認真就太失禮,所以都認真地戰鬥。和劍術專家的武術教官之間的比試每次都很快樂,強力的對手能夠引出海迪的力量,對手越強,就能夠使出平常無法做出的動作,能夠更銳利更用力地揮舞木劍。海迪從沒有輸過,反過來說,都多虧武術教官很強,他以無敗的成績從公立學校畢業。


    海迪很喜歡劍術。


    劍術讓海迪變強。


    另一方麵,劍術讓海迪變得孤獨,在比試中贏越多場,海迪和同學們的距離就越來越遠。海迪應該要隨便贏幾場跟輸幾場,但是在比試中因對方放水而贏,海迪一點都不會高興,那還不如輸了好。這是比試,輸了也不會死,不是實戰,所以輸了就抱持渾蛋下次我要贏的想法,努力鍛煉自己就好了。


    不是實戰。


    海迪贏得的勝利,全都不過是孩子的玩耍,或比試而已。


    玩耍姑且不論,就算在比試中多強,也不一定能把實力發揮在戰場上。


    帶著這把瓦帕,海迪將要前往真正的戰場。


    把劍身插回鞘內,他歎了一口氣。身體的顫抖無法停止。


    腳步聲傳來,海迪在張開眼睛之前就知道是露露奇娜。不隻是她,每個人的走路方式均有其特徵。定睛一看,果然是露露奇娜拿著托盤走了過來,海迪從椅子上站起來並敬禮。


    「辛苦了,露露奇娜小姐。」


    「露露奇娜隻不過是侍女,不需要敬禮。」


    「啊,嗯,抱歉。」


    「準尉您──」


    露露奇娜看了海迪的徽章一眼後,嘴角稍微上揚。


    「失禮了,您晉升為少尉了呢,恭喜。」


    「啊,謝謝,這隻是照規定,原先就預定好的晉升……」


    「晉升還是晉升啊?」


    「說……說的對,嗯,我很高興。那個──露露奇娜小姐有事要找公主嗎?已經夜深了呢。」


    「露露奇娜拿來了香草茶,露露奇娜想說反正櫻大人還沒睡。」


    「啊啊!這、這樣啊,那我現在就開門──」


    海迪正要打開公主的房門,露露奇娜卻邊用右手拿著托盤,邊把左手的食指貼到嘴唇上。


    「請等一下。」


    露露奇娜放低音量這麽說,海迪就收回了原本要開門的手,小聲地說。


    「……什麽?」


    「您要不要跟露露奇娜談一會?」


    「咦,是可以啦……」


    「露露奇娜一定能讓您看到有趣的東西。」


    「……是那樣嗎?」


    「嗯。」


    露露奇娜露出惹人憐愛的笑容後,把音量變回原本的大小。


    「露露奇娜很感謝您願意待在櫻大人身邊。」


    「啊,不,那是,我是侍衛官,這是當然……但是與其說身邊,隻能待在附近我還覺得很抱歉……」


    「隻要待在身邊就很夠了。」


    「……我能發問嗎?」


    「請。」


    「那個……該怎麽問才好,也就是說──你除了期待我待在公主身旁,並未抱持著『我能做更多』的期待嗎……是這樣嗎?」


    「少尉您有看過了吧?」


    那種戰鬥方式,露露奇娜應該是想說這點。


    海迪看到了,親眼看過。


    「嗯。」


    「那麽我反過來問您,少尉如果是露露奇娜,能要求待在櫻大人身邊以上的事情嗎。」


    如果說希望一起戰鬥,希望能跟公主並肩作戰,要求普通的人類那種事情太過分了。露露奇娜想說的就是這樣。


    「……我能做到的事隻有待在公主身邊……。」


    「現實情況下隻能說很困難呢。」


    「但是那樣的話──」


    海迪回想起來。


    公主那些破碎後朝著海迪刺過去的話。


    我是無敵的。別想說要保護我。不可能。沒意義。不需要。


    公主像在拒絕海迪還有跟海迪劃下界限才那麽說,然後可能傷害了自己。


    過去海迪一個人揮舞著木劍。─


    ─我!我是一個人!我沒有朋友!我孤單一人!像在這樣大叫,像在宣泄這些似地,一個人一直揮舞著木劍。寂寞又悲傷,感覺自己是無聊的蠢蛋,但他隻能那麽做。


    「那樣的話……公主不就一直一個人,必須一個人持續戰鬥嗎。這樣不行啊,因為,和帝國軍的戰鬥並不隻是公主的事情,是我們公國人民,大家的戰鬥。起碼我是軍人,我必須要戰鬥。」


    「光隻憑感情就能戰鬥嗎。」


    「這……」


    「硬要去戰鬥也隻是平白丟掉性命,一般稱做有勇無謀。」


    露露奇娜突然歪著頭,並吊起單邊的眉毛。


    「聽好了,黃毛小子,要怎麽想是你這家夥的自由,像你這種天真的家夥如果做出亂來的舉動而死掉,櫻大人會變成怎樣?你以為她能保持平靜嗎?別開玩笑了你這蠢貨。需要揍你一拳嗎?嘛,如果露露奇娜大人認真地揍下去,別說醒來了,眼珠會飛出來馬上掛掉吧。你要再繼續說那些瘋話也沒關係,當一判斷你這家夥是不會對櫻大人帶來好處的垃圾,那瞬間露露奇娜大人就會親手殺了你,懂了嗎?」


    海迪無法呼吸,他活到現在從沒遇過那麽具有魄力的要脅。露露奇娜完全把海迪壓製住,他隻能點頭說,是,知道了,對不起,這樣道歉而已。現在不馬上那麽做她可能真的會把海迪毆打至死,不是可能,她一定會那麽做。


    明明是如此,為什麽海迪卻在遲疑。他是笨蛋嗎?一定是笨蛋,是個大笨蛋才會說出口。


    「判、判斷……露露奇娜小姐判斷我是垃圾桶?垃圾?都好啦,總之那樣判斷的話,請、請殺了我!可以!請那麽做沒關係!但、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讓公主一個人!想在公主身旁戰鬥!如果可以,還想挺身站在公主之前戰鬥!不是辦不辦得到的問題!我、我、我、我!我想那麽做……!」


    「小鬼……!」


    露露奇娜的綠色瞳孔發出光芒。要來了。


    左拳。


    海迪無法動彈,究竟是無法閃開還是故意不動,他自己也不清楚。總之海迪動也不動地瞪大眼睛注視著露露奇娜的左拳。呼吸都快停了,應該說呼吸已經暫停了。她的左拳瞄準海迪的下顎,在還有五米裏爾(約五公厘)的地方靜止下來。


    「喔。」


    露露奇娜一邊嘴唇扭曲做出笑容,原本要毆打海迪下顎的左手拍了拍海迪的臉頰,光芒也從她的瞳孔消失了。


    「居然敢對這個露露奇娜說出那種自大的話──看來,您的膽量算得上一回事呢,少尉。」


    「……是、是那樣嗎……」


    「值得露露奇娜稱讚您。」


    「謝、謝謝。」


    「但是,您絕對不要做超出能力範圍的事情。」


    露露奇娜把左手收回去,接著把那隻手放到自己平坦的胸前。


    「別擔心,不會讓櫻大人一個人戰鬥──有露露奇娜在。」


    「魔性。」


    海迪不小心脫口而出,不過他早就在懷疑是不是那樣。


    「露露奇娜小姐你有魔性吧,大概……基吉可小姐也有。」


    「基吉可她的狀況比較複雜,因此沒有把當作是魔性,官方並不承認。」


    「官方……?」


    「不隻我們公國,魔性要由國家認證和管理。」


    「……我不知道有那種事情。」


    「少尉您不知道也很正常。魔性,那是種特殊的力量,有時還會是強大的力量,雖然因此廣為人知,也因此才會是國家機密。關於魔性有很多一般大眾不知道詳情的秘密。」


    「露露奇娜小姐的魔性受到我們公國的認證……?」


    「莉莉路這門家族起源於卡巴拉大王國,不過現在知道的人很稀少。」


    「露露奇娜小姐是貴族……嗎。」


    「單純隻是祖先曾經是那樣,因此露露奇娜才會繼承了魔性,露露奇娜很感謝──總之,露露奇娜一出生就受到某位人士的庇護,遵從其意誌當諜報員……說更清楚一點就是以刺客的身分被送到櫻大人身邊。」


    「原來如此,以刺客……刺、刺客!?是嗎!?咦咦!?刺客……!?」


    「露露奇娜的任務是監視櫻大人,可能的話要讓她成為死者。」


    「讓公主成為死者──」


    海迪翻著白眼跳起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露露奇娜稍微歪著頭,然後露出野花般的微笑。


    「當然現在不同了。」


    「啊……這、樣、啊……」


    海迪安心到幾乎整個人要癱軟在地。不、但是、等等,沒有辦法保證露露奇娜說的是實話,即使感覺她並沒有說謊。雖然不願意這麽想,露露奇娜如果說謊,海迪大概也無法看穿。海迪沒有把手按到劍柄上,不過他為了隨時都能拔劍並不讓露露奇娜發現,秘密地在準備。


    「那是,真的……嗎。那個──現在沒有那種企圖這一點。」


    「哪邊的糊塗蟲會麵對麵直接問這種事?不對,在這裏呢,在露露奇娜眼前。」


    「……確、確實我考慮不周。如果露露奇娜小姐在說謊也不會承認呢,我這笨蛋……」


    「那就是問題。」


    「嗯?」


    「同伴越多越好,可是啊,愚蠢的同伴會變成拖油瓶,那還不如沒有比較好。」


    「我有同感,那個蠢蛋就是我……」


    海迪用拳頭揍著自己的胸口。不能繼續這樣。


    「我、我會想辦法改過!矯正愚蠢可能沒那麽簡單,但我會加緊努力。」


    「您知道老實過頭這句話嗎。」


    「咦?嗯,我知道,啊,該不會是在說我!?」


    「少尉,您不是刺客吧。」


    「不、不是,當然不是。哇,一口吃就好像很可疑……不,可是真的不是。如果是刺客,你可以殺了我,應該說我會負起責任自殺。」


    「您有發現自己在講很奇怪的話嗎?」


    「有、有發現……沒錯呢,假如我是刺客,說什麽話都很可疑。或許是為了讓對方大意才裝得像老實過頭,越想越覺得走投無路了,該怎麽辦才好……」


    「露露奇娜放棄了舊主人給予的任務,決定要服侍櫻大人。舊主人不隻針對櫻大人,也對露露奇娜施放刺客,而露露奇娜反過來把他們全部擊退。」


    「擊退……是指殺掉……?」


    「他們都是露露奇娜過去的同僚,露露奇娜將全員都親手殺掉了。」


    露露奇娜為什麽可以用平淡的語氣說出那種恐怖的事?


    海迪認為她是不在意,覺得怎樣都好,毫無感覺了,才會冷淡地說著。大概其實是相反的。就是很在意,覺得不能那樣,還很有感觸,才隻能冷淡地說著。


    或許她身為刺客、身為暗殺者,曾犯下一些罪行。暗殺者的自相殘殺,說不定對彼此而言都是自作自受。


    但是,她做了背叛以前的主人這種重大決定,也受到了報應。


    她用那嬌小的身軀承受了一切。


    一想到她的人生,海迪的心髒就絞痛。她對公主的忠誠,那無法計算的重量快把海迪壓垮了。


    「向櫻大人坦承一切後,露露奇娜接著這麽對櫻大人說。」


    露露奇娜像在回憶當時似地稍微低頭,嘴角還微微地上揚。


    「要不要信賴這個露露奇娜全都看您,露露奇娜不管您選擇哪邊都不要緊,無論如何,露露奇娜已經決定要將這條命、這一生都奉獻給您。要解雇露露奇娜的話那就那樣做吧,露露奇娜會自行隨侍在您左右。一


    說完──櫻大人先是愣住,然後就笑了出來。這隻不過是大約一年半前的事情,要證明清白時間還不夠,露露奇娜也很清楚。」


    海迪也是一樣,露露奇娜大概想說這句話。不可能馬上得到信賴,海迪必須花時間累積成績來證明,證明自己不會對公主有害,是會對公主有利,值得信賴的人物。


    露露奇娜是在問海迪辦不辦得到。


    有沒有這種覺悟。


    「我會辦到。」


    海迪縮起下巴點了點頭,他用左手拿著瓦帕,腳跟並攏,立正站好,用右手的手刀架在左胸前。


    「一步一步辦到!為了總有一天能夠得到信任而努力!」


    「噓。」


    突然露露奇娜把食指放到嘴唇前麵,然後躡手躡腳地靠近公主的房門。


    之後她靜靜地握住門把,再招手把海迪叫來。


    海迪即使感到疑惑還是往門靠進。


    「……怎麽了?」


    他小聲地問完後,露露奇娜又再一次要海迪別說話。


    「噓。」


    接著她對門的另一側呼喊。


    「櫻大人。」


    「什、什麽事!?」


    公主很快就回答了。


    高速回答也該有個限度。


    露露奇娜隨即就打開門,公主此時正要本來朝著床衝刺,這下隻好維持那個姿勢停止了動作。


    之後公主慢慢地轉過頭來,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怎、怎麽?有、有什麽事嗎?」


    聲音顫抖,兩眼的焦點模糊不定,還有雙腳不知道為何呈現內八。


    露露奇娜歪著頭露出笑容。


    「您有在聽吧。」


    「沒、沒有聽到,聽、聽到什麽啦?」


    「隔著一扇門應該聽不太清楚吧。」


    「所、所以我說我沒在聽。」


    「您要是想加入對話,說一聲就好啊。」


    「我沒有那樣想,連一丁點都沒有。」


    「這樣啊。」


    「當然!」


    公主有些生氣地鼓起臉頰坐到床上,她低頭小聲地呢喃。


    「……講、講很久我才有點在意……才、才不是要偷聽呢。我沒有那麽做的理由,我一點都不在意,麻煩,無聊。反正跟我沒有關係所以……所以才會特地在外麵講吧,肯定是那樣……」


    露露奇娜瞄了海迪一眼,露出微笑。原來就是這個啊。


    露露奇娜剛才說會看到有趣的東西,就是指這個。


    實際上要說有趣或許很有趣,可是,這是──與其說有趣,倒不如。


    海迪用右手遮住臉的下半部,不是在抵擋笑出來的衝動。而是胸口整個填滿,充滿胸口的到底是什麽,海迪並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有的感覺,第一次有的經驗──這是……?


    總之,比顫抖還細微的振動從脖子後方傳到臉、肩膀、胸口,接著擴展到全身,引發這種振動的感情?感慨?把海迪胸口填滿的東西,確切來說就是那個種類的什麽東西嗎?但是如果是這樣,從胸口產生再從脖子後方經過胸口擴展到全身不是很奇怪嗎?不奇怪嗎?他搞不清楚了。


    不行,海迪這麽想,已經不行了,想開始奔跑,想從這裏逃跑。可是卻辦不到。海迪想要待在這裏,想看著公主的那副模樣,想一直注視著,連一瞬間都不想移開目光。


    想著這種事是不敬,是非常不好的事情,但無法不去想。想把那個公主關在狹窄的地方一直觀賞。這樣做海迪就會一直受到這種感覺的侵襲,總有一天頭腦會壞掉。那也沒關係,完全不要緊,甚至發狂才是他真正的願望。


    這是什麽?


    這股感情是?


    搞不懂。


    海迪?巴蘭精神異常嗎?


    早就瘋了嗎?


    或許是如此,不,肯定是那樣。


    海迪變得瘋狂的原因是?


    公主。


    都是因為公主,都是公主的錯,他打從心底沒有這樣想,但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公主。


    公主讓海迪瘋狂了。


    「公主也有惹人憐愛的地方吧?」


    露露奇娜大概是為了不讓公主聽到而輕聲說著。


    海迪瞪大雙眼。


    「──啊……」


    「什麽?」


    「嗯?」


    露露奇娜和公主一起看向海迪。


    海迪敲了自己的頭。


    「就是那個……!」


    露露奇娜跟公主都一臉不可思議,但對海迪來說,感覺就像是解開了人類花了千年也無法解開的謎題。原來就是那個啊。


    惹人憐愛。


    可愛。


    就是這個。


    根本沒甚麽大不了。


    坐在床上,用雙手撐著床,低著頭,不斷搖晃著雙腳,鼓起臉頰,嘟著嘴,一直低語的公主,那個姿勢,動作,太可愛太可愛太惹人憐愛而令人無法自拔。


    「……原……原來是這樣……」


    海迪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公主太過可愛讓他流淚,公主太過可愛讓他陷入瘋狂。


    真是恐怖。


    公主的魔性也很厲害,但公主的可愛也很危險,起碼對海迪來說太危險了。因為公主太可愛的話,海迪會發狂,而且那忘我的狀態非常舒服,無與倫比的幸福。可能的話希望公主再一次重現那個畫麵,如果能夠讓公主那麽做,作為代價海迪說不定什麽都肯做,不是說不定,而是確實什麽都肯做。


    「……這家夥是怎麽了。」


    被公主這麽問的露露奇娜隻有搖搖頭。


    「嗯,露露奇娜無法回答呢。」


    「總覺得不太敢去問本人。」


    「我、我不恐怖喔!?我是公主的仆人!」


    嗯……?


    海迪皺起眉頭。不對嗎?沒錯,不對,說錯了。


    「──錯、錯了!是左右手才對!啊,左右手是我的目標,身分則是侍衛官!我是公主的侍衛官,所以並不恐怖!」


    「呼……」


    公主躺了下來,並把雙手交疊在腹部上。


    「怎樣都好,好麻煩,你就加油吧。」


    「我會好好加油!」


    「你真煩……」


    「唔……」


    海迪彎腰按著胸口,這不是第一次公主對他說出煩、煩人、麻煩。已經好幾次了,每次多少會有些沮喪,但從沒感受過像這麽強烈又鮮明的疼痛。


    為什麽,為何會這麽痛。


    「敵人怎麽還不快點來。」


    公主閉起眼睛,對著什麽都沒有的空中說道。


    「一切快點結束就好了。」


    ╳


    對海迪來說,一切都結束他會很困擾。為什麽公主要這樣說呢,一思考就覺得好像真的什麽都結束了。


    不是結束而是什麽開始了,要是能讓公主脫離那種悲觀,或是悲慘,還是悲傷的想法就好了。不過要開始什麽公主才能開心地過每一天呢,海迪並不清楚,光是要想像閧朗快樂的公主就很困難,但他硬是想像了一下。


    非常,糟糕,非常非常棒!


    光是公主臉上掛著滿臉笑容,帝國的野心就整個粉碎,平穩造訪了迪斯堤亞公國,世界變得和平。打倒帝國。海迪為了達成這個遠大目標,讓公主過著幸福的日子會不會是最快速的方法?


    不,並不快速,因為海迪不知道要怎樣讓公生幸福。那麽乾脆把讓公主幸福這件事當作目標或許比較好。總覺得有哪裏搞錯了,到底是什麽搞錯了呢……?


    海迪在公主的房間待到早上,公主的事


    情填滿了他的腦袋跟胸口,讓他睡不太著,但他早晨有裹著毛毯在地上睡了兩小時左右。


    當他一起床,毛毯上又多蓋了一件棉被。


    到底是誰幫忙蓋上的呢。


    問基吉可,基吉可又說不是她;問露露奇娜,露露奇娜則是回答「是誰呢?」,不肯直接回答。鼓起勇氣問公主,公主用有些不高興的表情丟了這種答案回來:


    「有幽靈跑出來了吧?」


    一下子海迪差點又要發狂,但他這次知道原因了。在睡著的海迪身上再蓋上被子的是不是公主,這他並不清楚,怎麽想都好像是公主,但無法斷定。


    可是「有幽靈跑出來了吧?」這明顯很可愛。


    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怎麽會這樣。


    好可愛。


    ╳


    而且,我們迪斯堤亞公國的美麗公主可不光是可愛。


    上午八點十五分司令部舉行軍事會議,海迪居然得跟公主一起出席,話雖如此,也隻是在公主後方待命,並沒有發言權,但對一介準軍官──不對,對剛成為軍官的侍衛官而言,當然是非常光榮的事情。光是能親眼看到軍事會議的進行,和感覺到那氣氛都會成為貴重的經驗。現在是非常時期,今後會在上午八點十五分和晚上七點定期舉行軍事會議,不過這是第一場,所以海迪感到緊張。另外他也充滿著幹勁。


    司令部中有個大型的長方形桌子,北邊的位子坐著公主,南邊的位置坐著司令,西邊的位子是卡特上校以及其下的幕僚,東邊的位子是第一連隊連隊長達多留上校以及各連隊長。連隊長們都各自帶著副官,隻是他們跟海迪立場相同,所以沒有座位,站在各連隊長身後。


    「那麽就開始吧……」


    司令忍著咳嗽一宣告開始,幕僚中的一人就起立說明現狀。


    據他所述,帝國軍尚未出擊。


    第八公軍派出偵察兵來探查敵人的動向,都隻有發現幾支斥候部隊,沒有捕捉到主力部隊。因此可推測一日內可往返的距離內沒有敵軍的主力部隊,然而也有少數失去消息的偵察兵,不可以掉以輕心。隻是耶路瓦拉的附近密集地配置巡邏塔跟巡邏壕溝,而這些地方都沒有燃放烽火,那就起碼不會發生在一小時或兩小時後開始戰鬥這種事情。


    城市內一直都配置著第八公軍總數二萬的半數到三分之二,一確認到敵軍靠近,就會投入全部兵力。


    到目前為止的報告經過了五分多鍾。


    公主突然站了起來。


    「我大致上了解了。」


    「……咦?」


    海迪忍不住發出聲音。大概?不不,什麽大概,那麽隨便,這是軍事會議,應該要更縝密些才行啊。


    「太守閣下……」


    司令秀麗的臉龐也皺了起來,他本來正要責備公主,卻被咳嗽給打斷。


    「嗚、咳、喔……」


    「司令。」


    卡特上校馬上站起來輕拍著司令的背部。幕僚及連隊長,還有副官們都不發一語,可是,「唉……」的氣氛在司令部中回蕩。達多留上校雙手交叉,完全不掩飾那無奈的表情。


    公主先是瞪了司令和卡特上校,接著又瞪了達多留上校一眼。


    「你們有什麽話想說嗎?」


    「咕、嗚、喔……」


    司令想說也說不出來,卡特上校忙著在照顧司令。


    「沒有。」


    達多留上校把嘴巴變成兩側凹陷的形狀後聳了聳肩。


    「該這麽說嗎,反倒是閣下才有話應該要跟我們說吧。」


    「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嗯,您可是我們的太守閣下呢。」


    「也是。」


    公主用手指輕輕地摸了下唇。


    「全權交給你們處理。」


    「了解。」


    達多留故意誇張地敬禮,接著公主便邁開步伐了。──公主您是要去哪裏正在開軍事會議啊而且才剛開始不是嗎不行不可以啊──即使內心這麽想,在高官麵前也不能做出責怪太守閣下的行為,海迪隻好不安地跟著公主。公主在走出司令部前停下腳步,稍微側身轉過來。


    「跟到目前為止一樣,我做我的工作,你們做你們的工作,隻要不妨礙我,隨便你們怎麽做都好。」


    隻有司令的咳嗽當做回答,公主走出了司令部。


    「公、公主……」


    跟在公主後頭的海迪?巴蘭少尉十七歲彷佛像隻小狗。太窩囊了,怎麽能夠這樣,得振作點,海迪這樣激勵自己。


    「軍、軍事會議應該要負起責任待到最、最後,以您的立、立場來說中、中途離席有點……」


    「你要那樣說的話,少尉你代替我去坐那個位子好嗎?」


    「我、我嗎?不、不,不行那樣……什麽代替,又不是裝飾品……」


    「裝飾品?」


    「咦?啊,那、那是比喻以隻是比喻,如果公主是裝飾品,那實在非常……」


    「非常?」


    「……非常……該怎麽說……就、就是……」


    「擋路吧。」


    「啊!?」


    「我如果是裝飾品,那非常地擋路。」


    「是、是那樣嗎?」


    海迪做了想像,公主的形狀,公主本身就是裝飾品。要是有那種東西──裝飾品不會說出煩死了或給我消失這種粗暴的話。就隻是存在於那裏。是說,的確存在。公主現在穿著類似長袍的東西,因為海迪不斷懇求甚至要下跪了,所以前麵有好好遮住。平常的模樣則幾乎跟穿著內衣沒兩樣,裝飾品肯定也是那樣。現在穿著拖鞋,平常都是光腳,裝飾品大概也是那樣。如果有那種裝飾品,那──會怎樣呢。很,不,非常棒吧?不就是很優美的裝飾品嗎……?


    但是……即使如此,比起裝飾品還是真的公主好。當海迪腦中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抵達了公主的房間。海迪慌張地要把門打開,但是拿著托盤的基吉可後麵跟著奇努可從另一邊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大概裝著茶的茶壺跟茶杯之類的東西。公主歎了一口氣。


    「……那茶是為了誰才拿來的呢。」


    確實,如果不中途從軍事會議離席,公主人就還在司令部,基吉可到底是為誰準備了茶。應該說,喔,喔喔,喔喔喔喔……那種危險的腳步實在讓人看不下去。即使想叫她一聲去幫忙她,但她是基吉可,光海迪叫她,就有可能導致她打翻托盤。


    因此,海迪選擇從遠方用視線來守護,但是公主不同。


    「基吉可。」


    「哇。」


    所以我才說──不對,海迪什麽都沒說,然而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基吉可的腳不聽使喚,把托盤跟上麵的東西全部都灑到地上。


    「……哇。」


    「什麽哇啦,你這糊塗蟲。」


    公主把頭發往上撥了一下,不耐煩地這麽說──但那表情並不苛刻,海迪感到有些意外。


    「對不氣……得斯。」


    基吉可很沮喪。公主看起來似乎稍微笑了出來。


    「氣是什麽啊。」


    「啊?」


    「夠了,我不認為能夠溝通。」


    「喔……我、我,要收拾,得斯……得斯?唔……」


    「加油啦,你不想讓露露奇娜罵吧。」


    公主親手把門打開然後進到房內,海迪原本也要跟進去,門卻在眼前關上了。


    「──哇,公、公主……?」


    「讓我一個人靜靜。」


    受到隔著門的模糊聲音拒絕,海迪站在原地不動,這是硬要進去也會被丟東西轟出來的狀況。


    沒辦法了


    ,海迪選擇幫忙基吉可。得要一邊注意不看到基吉可那不合常理的胸部和臀部,算是件苦差事。當收拾完畢後基吉可和奇努可離開,海迪再度敲門,這次沒有回應了。


    隻能在房間外麵等待了。


    過一會又再用力敲門,果然還是沒反應。


    「公主……?」


    不管怎樣,會無視到這種程度也很奇怪。


    「公主──公主?公主……?那個……我要進去了喔,沒問題吧……?」


    海迪把門打開,床上沒有公主的身影,也沒有坐在窗戶旁,也不在房間的角落,也沒在衣櫥裏麵,也沒躲在倒下的桌椅的影子裏。


    海迪往窗戶走去。從門到床鋪是海迪跟侍女們會通過的路線所以例外,其他的地方真的連踩的地方都沒有。把書跟衣服之類的挪開,好不容易走到窗戶旁。


    窗戶整個敞開,海迪把身子探出去看向外麵。雖然是非常時期,主城內部反而比平常安靜,現在應當是主城之外,城市中亂七八糟的時刻。


    海迪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並用右手搓揉著額頭。


    真是的,我們迪斯堤亞公國的美麗公主,並不隻是可愛。


    「……這種時期又偷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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