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就是一頓猛親!  下方侍坐的貴族女性們紛紛出言奉承,跪坐在幛子門外麵的兩名侍女卻低著頭盯著地麵, 額角滿是細汗。


    年幼的親王脊背靠著幛子門, 安靜地聽著裏麵的動靜,腦子裏一遍遍回放的是母親剛才看著繈褓裏嬰兒的眼神。


    那麽溫柔。


    那麽憐愛。


    那麽闊大。


    如同山嵐氤氳, 懷抱著一生的珍寶。


    這是……他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見過的眼神。


    這就是優子說的“母親”嗎?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呢……是他做錯了什麽?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不告訴他?為什麽呢?


    就連口中說到嬰兒的名字的時候, 那種溫柔都讓人想落淚。


    名字……


    母親從來沒有喚過他的名字。


    一次都沒有。


    好想……好想……聽她用那樣的聲音叫他一次呀……


    突然想起什麽, 長平轉頭問身邊的侍女:“陛下還沒有給妹妹賜名嗎?”


    侍女低著頭諾諾回答:“是的, 親王殿下……”


    長平眼睛慢慢亮了。


    不到傍晚, 清涼殿就傳來了天皇陛下的旨意,新誕生的內親王賜名光子, 居住秋和宮。


    弘徽殿得到的消息是長平親王前去懇求天皇陛下為妹妹賜名,天皇陛下笑著詢問寵愛的小兒子:“光丸想到什麽好名字了嗎?”


    長平親王尚且年幼,並沒有正式取名,天皇斟酌了很久才選擇了“光”這個字作為小兒子的幼名。


    長平親王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男人麵前, 帶著天真孺慕的微笑:“光丸還小, 沒有學習過什麽深奧的詩句, 但是我知道, 好東西要和心愛的人分享,我的名字是父親認真選擇的,寄予了父親的期望和護佑,我願意把我的名字和妹妹分享, 希望妹妹也能得到天照大禦神最優秀後裔的護佑。”


    對於兒子稚嫩言語中的仰慕和欽佩, 天皇受用不已, 大笑著摸摸兒子的頭發:“既然是出於這樣真摯的願望,那就叫光子吧。”


    想了想,他又說:“昨日你的兄長得到了一些寶物送往這裏,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帶回去玩吧。”


    長平親王聞言,恭敬地行禮道謝,在天皇示意中退出了清涼殿。


    這時的天色尚且明亮,他整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角,對神色焦急地等在外麵的優子伸出手:“優子,我們去見母親吧,我給妹妹取了名字喲。”


    優子聞言大驚,小心地問道:“親王殿下……為內親王殿下取了什麽名字?”


    長平開心地回答:“就是我的名字!我請陛下將我的名字也贈與了妹妹,她現在叫光子啦!”


    優子瞠目結舌,幾乎被這樣的消息打擊的說不出話,見年幼的主人還興致勃勃地想去向母親邀功,忙拉住他:“親王殿下!請……請不要現在……”


    弘徽殿現在一定已經得到了消息,說不定中宮正在氣頭上,現在去的話,豈不是剛好撞上?


    但是任憑她的勸說再怎麽誠懇,也攔不住一個一心向往母親的孩子。


    優子隻好盡量拖著他的速度,希望中宮陛下能盡快消氣。


    不過如她所願,長平最終也沒能走進弘徽殿。


    因為那個一向溫柔內斂的尊貴女性這次的聲音大的幛子門外都能聽見。


    其中蘊含的憤怒隻要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這樣的名字……是不是他對愛子的詛咒?我知道……我就知道他滿懷著惡意……”


    “背負著邪惡的孩子……我應該掐死他的!如果沒有他……我的孩子一定還活著!”


    “他怎麽不去死!經曆過那樣汙穢的事情,和妖魔共處,他害死了我的光丸!我的光丸啊……”


    “……現在輪到我的愛子了是嗎,這是他對我的警告是嗎……啊啊啊,我應該……我早就應該……”


    “中宮陛下!請不要講了,請……”


    “都滾開!我要……”


    殿內嘈雜的聲音掩蓋了那個女人最後的咒罵,優子膽戰心驚地候在一邊,看著長平親王稚嫩麵容上的神情,從微笑到冷漠,隻覺得滿心恐懼。


    那雙清透如琉璃的眼眸直直看過來:“優子,你對我隱瞞了什麽?”


    這件事情,在天皇陛下的後宮知道的人不多,很大一部分都被天皇處理掉了。


    事情要追溯到長平親王剛出生的時候,剛滿一歲的親王殿下被天皇陛下帶到清涼殿居住,這樣的榮寵在天皇的所有兒女中是獨一份的,連當年的皇太子都沒有獲得過居住在清涼殿的殊榮。


    天皇陛下閑來無事,抱著長平親王在花園遊玩,突然有大臣覲見,於是將親王殿下交給藏人照看,前去處理政務。


    照管的藏人並不盡心,把年幼的親王殿下放在草坪上獨自玩耍,而去與其他人聊天了。


    等到時間差不多,他回來才發現,親王殿下不見了。


    到處尋找都不見那位尊貴的親王殿下的身影,他意識到大事不好,在極度的恐懼中,他用居所的青銅燭台自盡了,死前還詛咒了使他淪落到這一地步的無辜的親王殿下,詛咒他一生與妖魔為伍,無法獲得神明的庇佑,最終慘淡痛苦的死去。


    這樣的詛咒無疑使天皇震怒,藏人的屍體被武士們分解後扔進了據說鎮壓著妖魔的山崖,天皇還命令陰陽師詛咒藏人的所有血緣死後得到同等的痛苦。


    那幾日,皇宮中的混亂簡直無法言語,所有人都認定親王殿下找不回來了,連身為親王父母的天皇和中宮也是這麽認為的,於是準備為親王舉行葬禮。


    但就在葬禮的前一天晚上,中宮聽見殿外有笑聲傳來,於是前去查看,便見到昏暗的夜色下,年幼的親王被幾個形狀醜惡的妖怪圍在中間玩耍,他牽著一個背後長有羽翼的女性的手蹣跚走著,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見到自己的母親出來,十分開心地衝她揮手,口齒清晰地喊出了:“母親。”


    還不會說話的稚兒忽然學會說話,並且由妖怪陪伴著玩耍,中宮一下子想起了藏人的詛咒。


    在這樣的年代,與妖魔扯上關係是十分悲慘的事情,意味著這個人的一生都會與不吉和厄運牽扯在一起,說不定還會牽連身邊的人。


    中宮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寧願她的孩子真的死了,也好過與妖魔為伍。


    更重要的是,藏人說他會悲慘的死去……可是看他的模樣,分明又快樂無比,說不定她的孩子已經死了,是妖魔披著她的孩子的皮來蠱惑她……


    這樣的噩運代表著他無法繼承皇位,代表著生下與妖魔有關的孩子的她也是不吉的,她絕對不接受這樣的一個不吉之子!


    那些妖魔在送回孩子後就消失了,天皇在得知這樣的事情後,出乎意料的並沒有表現出對孩子的厭惡,反而更加寵愛這個被稱為“不吉”的兒子,還花費了許多時間選擇了“光”作為孩子的名字。


    他認為,妖魔不傷害長平,正說明了長平是有大氣運,有神明庇佑的,他能為自己帶來福運,“光”是他對長平的護佑,也是長平未來一生的寫照。


    “是這樣……啊……”


    聽完優子的故事,長平沉默了很久,終於道:“可是我不記得了。”


    他低著頭,輕輕說:“我並不記得……那樣的事情……”


    優子歎了一口氣:“您那時還很小……不記得也是正常的吧……”


    披散著頭發的孩子往被子裏蜷縮一下:“那……我不記得了,也是我的錯嗎?”


    他慢慢問:“這些……都是我的錯嗎?”


    被妖魔擄走,共處,背負別人甚至自己的母親的厭惡眼神,這樣的一切,都是他的錯嗎?


    “優子不是說,母親都是會愛自己的孩子的嗎,不管孩子怎麽樣……難道與妖魔扯上了關係,這樣的孩子就不能被母親寵愛了嗎?”


    優子為難地蹙起眉頭,她不知道怎麽對幼主解釋,中宮的冷漠,不僅僅是妖魔的緣故。


    有這樣一個不吉的孩子,她連帶著也會受到質疑,事實就是,藤原皇後逝去有一年多了,本該被封為皇後的她因為這樣的名聲始終停留在中宮的位置上,最近甚至聽說,天皇有意迎娶藤原良繼的長女為皇後。


    這樣的事情,她要怎麽向單純渴望母親的幼主解釋?


    長平卻不願意再聽她的安慰:“都是假的吧……愛什麽的,隻是人們編造出來的東西,如果不去相信就不會難受——呐,優子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孩童清淩淩的眼睛裏什麽內容都沒有,又像是包含了所有。


    這個身份尊貴的孩子倔強的要得到一個答案,以證明並非是自己的錯,也不是母親的錯,母親不喜歡他也沒什麽,因為世上並沒有規定母親一定要珍愛她的孩子——世上根本就沒有愛啊。


    優子聽到他的結論,不由緊張起來。


    她直覺這一個問題非常重要,對於她年幼的主人來說,雖然……她不知道原因。


    “不,親王殿下,請相信優子,愛是存在的,但是除了您感受過的甜的愛,還有一些愛是苦的。中宮陛下愛著您,所以當發生了這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之後,她才會這麽傷心,傷心到不願意承認您……”


    “您經曆的時間還太短,等到以後,會有人愛您比愛自己更甚,會有人珍重您像珍重獨一無二的珍寶……但是這樣的相遇是很不容易的,您會受到神明的考驗,經曆苦難和挫折,等您證明您真的值得這樣的愛後,那個人就會來到您身邊,將那些苦難都補償給您。”


    優子鼓起勇氣摸了摸長平柔軟的頭發:“優子相信,像您這樣好的孩子,值得很多人的愛,所以,也許您會吃很多苦。但是,要耐心的等待啊,親王殿下。”


    長平沉默著,肉肉的雙手抬起來,輕輕握住優子的手放在臉頰邊,發出一聲含糊的喟歎:“那就……再相信你一次好了……”


    清透的月色穿過幛子門灑在室內地麵上,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嘛……那麽,就由我來為您更衣吧?”


    小重光坐在被子裏愣愣地瞅著他,肉嘟嘟的臉蛋上還留著壓在發絲上留下的紅痕,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傻不愣登地眨巴眨巴。


    髭切盯著那雙眼睛,弧度很圓潤,也許是因為年紀小,還沒有顯出日後狹長上挑的模樣,臉型輪廓倒是可愛的很,完全想象不出長大後是那樣驚豔的模樣,有著天神繪畫般的眉眼和刀鋒般冷肅的氣質,親吻時從下往上看,能看見眼底折射出冷漠銳利的光芒……


    他拿著襯衫的手突然僵硬了片刻,他剛剛在想什麽?


    變小了的源重光當然不知道這個“大哥哥”居然在yy自己,見他說要給自己穿衣服,就乖乖伸出手臂等著,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動,於是疑惑地歪著腦袋看他。


    髭切沉默了片刻,努力掃除心底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再抬起頭看見麵前這個一臉天真稚氣的審神者,柔軟的、幼小的、他一隻手就可以掐斷那細嫩的脖頸……


    不知為何,髭切突然就覺得看他不順眼起來。


    草草把衣服給小孩兒套上,髭切站起來:“記得昨晚吃飯的地方在哪嗎?”


    小重光還在扯自己沒塞進褲腰的皺巴巴的衣角,聞言仰頭,乖乖點頭,奶聲奶氣回答:“記得。”


    髭切敷衍地摸摸他的頭,聲音還是那麽甜而輕軟:“那你自己去吧。”


    不等小孩兒回答,髭切拉拉肩頭的軍服外套,當先走出這間臥室。


    三日月還是保留著以往的習慣,坐在廊上喝茶看風景,雖然也沒什麽好看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永遠是這樣的景色這樣的天氣,他閉眼都能想象出眼前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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