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防盜設置, 比例不足的話需要到規定時間才能看到~筆芯  滿天星河透過那覆著牙白色錦紗的窗欞打進屋中。


    “晏晏?”許氏說了許久也未曾聽到霍令儀說話,便又輕輕喚了她一聲, 待見她掀起眼簾, 許氏才又笑著開了口:“你在想什麽,這麽出神。”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看著霍令儀額頭布著的薄汗, 便又皺了一雙柳葉眉:“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


    霍令儀的聲音還有幾分喑啞。


    她搖了搖頭, 握著帕子拭了回額頭,卻是又過了一瞬才開口說道:“天太熱了。”


    許氏聞言倒也未再說什麽,這天的確太熱了些, 估摸著明兒個又要下雨了,連帶著今兒晚上也跟著悶了不少。她讓知夏去捧一盆涼水進來,親自絞了替人擦拭一回, 才又說道:“若是覺得累便早些回去睡吧。”


    自打晏晏回來後, 倒喜歡黏著她了,隻要沒事就往錦瑟齋跑…許氏心裏自然歡喜,卻也免不得擔心她的身子。


    霍令儀聞言倒是難得未曾拒絕, 她今個兒狀態不對, 留在這處也不過是讓母妃擔憂罷了…她想到這便也未說什麽,隻是又陪著許氏說了幾句話便先告退了。


    …


    大觀齋。


    霍令儀等洗漱完便倚坐在臨窗的軟塌上, 屋中點著一抹檀木香, 隨著這六月的晚間風輕輕晃蕩著, 那味道便也沒起初那般濃鬱了。紅玉坐在圓墩上, 她低垂著頭, 手上握著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著頭發,一麵是柔聲說道:“郡主如今怎麽喜歡起這檀香?您往日最不喜這味道,直說聞著難受。”


    霍令儀聞言握著書冊的手卻是一頓…


    她掀起眼簾朝那案上擺著的蓮花香爐看去,那抹檀香透過那鏤空的蓋子嫋嫋朝半空升起。她往日的確不喜檀香,隻是與那人相處得久了,免不得也添了幾分他的喜好。


    霍令儀想到這便收回了眼重新翻起了手中的冊子,口中卻是跟著問道:“燕京城這幾日可有什麽其餘的消息?”


    其餘的消息?


    紅玉聞言眉卻是輕輕折了幾分,這燕京城裏說郡主的倒有不少,隻是這些話她早些就已和郡主說過了。至於別的…她細細想了一回,卻也沒打聽到有什麽大事。她手中仍舊握著一方帕子絞著霍令儀的頭發,口中是道:“奴這幾日也未曾打聽到城中有什麽大事。”


    這麽說,那人還未曾顯露於人前?霍令儀麵色未改,翻著書冊的指根卻還是稍稍蜷了幾分…若是那人重新入仕,定然會在燕京城中掀起一波風浪,如今這風平浪靜的卻不知那人究竟要做什麽。


    她這心思剛剛起了幾分,杜若便在簾外輕聲稟道。


    霍令儀見此便合了手中的冊子,她一手撐著眉心輕輕揉著,口中卻是與紅玉說道:“今兒個杜若留夜,你先下去吧。”


    紅玉看著霍令儀還未曾全幹的頭發,她剛想說話,待瞧見霍令儀的麵色便又忙住了嘴…自打郡主從邊陲回來後,性子的確變了不少,她自然不敢置喙她的決定。紅玉想到這,便把手中的帕子放置在一側,跟著是站起身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禮,口中是輕輕應了一句“是”。


    沒一會功夫——


    杜若便走了進來,她先與霍令儀打了一禮,跟著才又取過那方帕子替人重新擦拭起頭發,口中是跟著輕聲一句:“郡主,魚兒已經出動了。”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睜開眼。


    她的手握著袖中握著的那柄匕首,卻是又過了許久,才睜開了眼。


    夜色深沉,霍令儀睜著一雙未帶情緒的桃花目朝窗外看去…外頭星河點點,打得院子也起了幾分晝亮,她什麽都未說,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


    內院。


    合歡手提著一盞燈籠,一路從大觀齋出來經由小路往下房的方向走去。她一路走得急,等邁進下房前,卻是又看了看身後待未瞧見人才又繼續朝李婆子的房間走去…李婆子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又是家生的奴仆,早些年府中便分給她一間屋子供她單住。


    如今夜色還不算深,李婆子也還未曾睡著。


    合歡剛剛走到門前,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陣“哎呦哎呦”的叫喚聲…她把手中的燈籠一滅,跟著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隻點了一盞燭火,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躺在床上,六月的天本就悶熱,婦人那張豐腴的臉上更是布著一層密密得汗,她先前還在叫喚著,眼瞧著合歡進來,便又罵罵咧咧開了口:“你這個小蹄子還知道過來,你老娘都快疼死了。”


    李婆子說得激動,身子免不得又被牽扯了幾分,連帶著傷口那處也跟著裂了開來,她免不得又疼得“哎呦”一聲。


    合歡素來看慣了她這幅模樣,聞言卻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也未說話,隻是取過一旁的藥粉替人重新添了一回,等替人重新塗好了藥,她才開口說道:“您幫側妃做了這麽多事也不見得她給咱們什麽好處,還不如郡主待人寬厚…”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取出一隻荷包放到了李婆子跟前,眉目高抬,聲音也跟著高揚了幾分:“這是郡主今兒個看我做事麻利賞我的,總共十顆金豆子,這可抵了咱們娘倆幾個月的月銀了。”


    “如今我是郡主身前的大紅人,以後這種賞還多著呢。”


    李婆子聞言是取過那隻荷包掂了掂,等掂到了那個份量,她也不過說道:“不過是幾顆金豆子,瞧把你樂嗬的。”她這話說完便又把荷包扔到了合歡的手上,跟著是擰了脖子朝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你在郡主麵前伺候,可別把什麽不該說的和郡主去說,現在咱們王府可還是側妃當著家呢。”


    合歡今兒個剛被提了大丫鬟,正還滿心歡喜著。


    如今聽著李婆子潑冷水,也不過是滿口應著,心下卻有些不以為意…卻是又過了一會,她才轉了轉眼珠子,湊近李婆子問道:“娘,你到底在給側妃做什麽事?她是不是私下給了你不少?不然你這麽護著她做什麽?”


    她這個娘往日最是貪財,要是以前瞧見這個金豆子早就私下藏起來了,今兒個這幅模樣,倒像是看不上眼。


    難不成側妃還真允了娘什麽好處?


    李婆子聞言卻是臉色一變,她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屋門才鬆了口氣,跟著是握著合歡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斥道:“讓你緊著嘴巴別亂說道,你還說。咱們側妃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出了事可別連累了我和你哥哥。”


    合歡疼得輕叫了一聲,她忙把手抽了回來,一麵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麵是說道:“不問就不問!”


    她話是這樣說,微微垂下的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動了幾分。


    紅玉身披鬥笠,擰著脖子朝霍令儀那處看去,口中是跟著說道:“郡主,這雨太大了,不如我們在城中歇息一陣,等雨停了再去渡河?”


    霍令儀手握韁繩,眼朝前方看去,即便有鬥笠遮擋著,可這漫天的雨滴隨著風砸在臉上還是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手抹了一把臉,卻是辨了許久才辨清城門上刻著的“淮安”兩字。


    雨太大,前路難行,可她卻不敢耽擱。


    前世就是她離開燕京的這個時候,弟弟失足落入水中,最後雖然被救了回來,可這身子骨到底還是折損了。


    霍令儀想到這,那雙瀲灩的桃花目透露出幾分清冷之色,紅唇更是緊緊抿成一條線…如今她既然回來了,又豈能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親人再有一絲損傷?


    鬥笠下的雨珠重重得砸在她握著韁繩的手上…


    “不歇了,直接去碼頭!”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揚起馬鞭打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立時又快了些…身後的紅玉和杜若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各自夾了馬肚,揚了馬鞭一道朝碼頭去了。


    …


    碼頭。


    因著連下了幾日暴雨,碼頭停著的船隻本就不多。


    唯有幾隻一聽要渡河便紛紛擺了擺手,卻是再多的錢也不肯去,有資曆的老船夫便跟著勸說道:“姑娘,這雨太大了,你們還是在城中歇上一日,等明兒個天開晴了再渡也不遲。”


    紅玉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她轉身朝霍令儀看去:“主子…”


    霍令儀緊抿著唇線未曾說話,她高坐在馬上,一張明豔的麵容滿是斑駁的雨水…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河水,她握著韁繩的手卻是又收緊了幾分。先前老船夫的那些話她自是也聽了個全,這些船隻大多算不得結實,平素倒也罷了,隻是今日這樣的天氣,他們不敢渡河也實屬正常。


    難不成真的要再此處耽擱一日?


    不行,多在路上耽擱一日,那燕京城中的危險便多上一分。


    老船夫或許也瞧出了她們的緊迫,他想了想還是戴著鬥笠從船上探出半個身子,指著一處私船開口說道:“你們若真想渡河倒是可以去問問那艘船,他們的船夠大也夠結實,隻是看著像是富貴人家的,不知願不願捎你們一程。”


    霍令儀順著他的眼朝那艘大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去問問…”


    紅玉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跟著便朝那處走去…倒也沒花多少功夫,她便折身回來了。紅玉的臉上帶著笑,連帶著聲音也平添了幾分輕快:“主子,他們也是往燕京方向去的,願意捎我們一程。”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鬆了一口氣,她翻身下了馬,領著兩人徑直朝船隻走去。


    老船夫揚聲喊她們:“姑娘,你們的馬…”


    紅玉看了眼霍令儀,見她點了點頭便笑著轉身與人說道:“老人家,這三匹馬便留給你了,等天晴了去賣個好價錢。”這三匹馬是常青山在邊陲給她們備下的,若要賣也能擇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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