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防盜設置, 比例不足的話需要到規定時間才能看到~筆芯  林氏聞言, 那股子倦意也少了許多, 就連麵上的笑也沾了幾分難得的真切。


    “真是忙忘了…”她一麵說著話, 一麵是伸手從妝盒裏取了一支白玉發簪遞給初拂,跟著是柔聲一句:“令章是個好孩子, 我呀現在就盼著他這回擇了個好先生,來年能高中, 我就謝天謝地了。”


    “您呀就放寬了心吧——”


    初拂笑著接過簪子替人細細簪上,待這話說完便扶了林氏起來:“二公子的才學素來是不錯, 這回的陸先生不還誇他日後必有所成嗎?”她這話說完便又笑跟著一句:“咱們二公子來年必定能高中的,到得那時您就是狀元爺的娘,風光著呢。”


    許是這話說到了林氏的心坎上——


    林氏臉上的笑便又多了幾分, 連帶著說話的聲調也柔和了許多:“就你會說話。”如今她雖然掌著府中中饋,在這燕京城貴人圈裏的名聲也不算小, 可人心總是不足的…何況,她想要的可從來不止是這些。


    外頭小侍正在布著早膳,林氏甫一坐下還未曾用膳便聽得外頭有人來稟,道是“李婆子來了”。


    這個時候?


    林氏折了一雙眉心,這個李婆子平素也鮮少過來, 大多都是她遣人去尋的…今兒個卻是怎麽回事?


    她握著帕子細細擦了回手,心中也跟著轉了幾回才讓人進來。


    簾起簾落,沒一會功夫李婆子就進來了…林氏剛用過茶, 這會便握著帕子拭著手, 等瞧見李婆子臉上未曾遮掩的慌張和蒼白, 林氏握著帕子的手一頓,心下更是猛地一跳,她讓初拂把其餘丫鬟打發出去才朝李婆子看去:“出了什麽事?”


    聲調低沉,可還是能窺見那話中的幾分緊張。


    李婆子聽到這一聲,雙膝一軟便直直跪了下去。她整個身子伏在地上還在打著顫,連帶著聲音也有著無邊的恐懼:“側妃,出,出大事了!”


    …


    而此時的容安齋外。


    林氏身邊的大丫鬟雲開正在廊下候著,她遠遠看著霍令儀朝這處走來,心下自是一驚…這麽多年,這位扶風郡主可從未登過容安齋的門,今兒個卻是怎麽回事?她也不敢耽擱,忙迎了過去,待至人前便恭恭敬敬打了一禮,口中是跟著恭聲一句:“郡主怎麽過來了?側妃這會還在用早膳,奴去替您通傳一聲。”


    霍令儀聞言未曾說話、也未曾止步,她仍舊沉著一張臉大步朝裏走去。


    她若不笑得時候,明豔的麵容便是冷寂的,何況她今日本就未曾遮掩自己身上的氣勢…不拘是丫鬟還是婆子但凡瞧見的皆被她唬了一跳。


    雲開瞧見這幅模樣心下也是一驚,她何時見過這樣的霍令儀?


    雖說她們側妃和這位郡主不和是明擺著的事,可明麵上誰也未曾戳破那層布,今兒個究竟是出了什麽事竟讓這位郡主連這明麵上的功夫也不肯做了?雲開心下思緒不停,待念及裏頭那位李婆子,她心下便又一驚,忙快走幾步攔在了人跟前。


    她終歸跟著林氏多年,雖然心中也覺得有些駭,倒也不至於如旁人一樣…隻是她剛剛攔到人前,還未曾說話便被杜若伸手揮開了。


    霍令儀自幼隨父習武,身邊幾個丫鬟大多也都是有底子的…杜若這個力道用得不輕,雲開連著退了好幾步才停。連側妃身邊的大丫鬟也攔不住這位郡主,院中、廊下的其餘丫鬟哪裏還敢去攔?


    自是各個避開了路由人前行,簾外的丫鬟更是顫著身子打起了簾子。


    雲開眼看著霍令儀的身影穿過布簾沒一會就沒了蹤影,她咬了咬牙也不敢耽擱,卻是朝昆侖齋的方向跑去了。


    …


    此時屋中除了初拂已無別的丫鬟。


    林氏的手撐在桌子上,她低垂著一雙眉目看著李婆子,先前紊亂的心還未曾平穩…出大事了?這些年,她左右交待給李婆子的也不過那麽一樁事。若是出事,出得自然便是那樁事。


    她撐在桌子上的手收緊,紅唇緊抿,聲線更是低沉了幾分:“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前些日子她還遣人去特地叮囑過,那時一切都還好好地,怎麽今兒個竟出事了?


    這要是真出了什麽事…


    林氏麵色一白,她心下紊亂不已,就連右眼也連著跳了好幾下。


    李婆子聽著這一聲,身子更是忍不住打了幾個冷顫,她也不知道這好端端得那本冊子怎麽說沒就沒了?昨兒個她還好生查探過,那個時候,冊子還好好地放在夾層的地板上。可今早一翻,那本冊子就沒了蹤影。


    她心下是又怕又駭,連著把整個屋子都翻看了一遍也未曾找到什麽蹤影…這若是讓人拿走了那本冊子,那她和長順可都完了啊!李婆子想到這,身子更是抖成了篩糠,她的手仍撐在地上,蒼白的唇畔一張一合,因為害怕,喉嚨裏竟是一個字也發不出…


    林氏此時本就心緒不穩,眼看著李婆子這幅模樣更是沉了麵色,她剛要說話便聽到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郡主,郡主,您不能進去。”


    霍令儀?


    這個時候,她怎麽過來了?


    合歡聞言,一雙細眉便又挑起了幾分。


    她往日可從未想到過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如今卻也忍不住想著這要是真成了郡主身邊的大紅人,這大觀齋上上下下還不是由她說了算?到那時,什麽紅玉還是杜若,可不都得聽她的。


    小丫頭看著她這幅模樣,便又開口說道:“咱們郡主和柳世子可是自幼青梅竹馬一道長大,我聽王妃身邊的婆子說,上個月柳世子還特地過來與王妃說等除了服便迎娶郡主進門。姐姐若是成為郡主身邊的紅人,日後自是要一道陪嫁過去的,等到那時,姐姐您可真是苦盡甘來了…”


    合歡聞言眼神一動,她也曾遠遠見過幾回柳世子,那個人就是天上的雲…她豈敢肖想?


    可先前這話卻讓她忍不住動了心。


    是啊,若是她成了郡主跟前的紅人,陪著郡主一道嫁過去,但凡隻是得個姨娘也是一世清福了。隻是她的年歲已經大了,尋常丫鬟等過了十六就要被主子指婚發配了,除非她成了郡主最得力的助手,讓郡主舍不掉她。


    合歡想到這,便抬了眼朝那暖色燈火看去,手中握著帕子的力道也多用了幾分。


    看來有些事的確得好好想一回了。


    …


    翌日。


    等吃完午膳,霍令儀便陪著林老夫人在院子裏散著步消著食。林老夫人素來貪涼,昆侖齋自然也就多植了樹木用來遮陽避日,如今時辰雖已過了正午,可這昆侖齋的院子裏卻是一片清涼,祖孫兩人便在這小道之中緩步走著。


    林老夫人一麵散著步,一麵是與霍令儀笑說道:“你這幾日倒是來得勤,往日你可是半日在家裏都閑不住,我若喚你散步你準是頭一個要走得。”


    霍令儀仍舊扶著林老夫人慢慢往前走著,聞言她一張明豔的麵容也添了幾分笑:“往日年歲小不懂事,如今長大了自然也懂事了,外頭再好,哪有陪著祖母要緊?”回家這段日子她也想通了幾分,祖母終歸是她的祖母。


    她也終究不能拿對林氏的態度去麵對她…隻要日後祖母不要過分縱著林氏他們,她自然也願意好生待她。


    林老夫人聽到這話是握著霍令儀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口中也跟著一句:“的確是懂事了,不過我年紀大了,你也不必整日陪著…如今你還年輕,該會的友還是要會,該聚得宴也還是該聚。如今你多交幾個閨中友,日後出嫁了也能互相幫持著些。”


    霍令儀聽著她話中未掩的關心,眉目便也散開了幾分笑,多了幾分真心。


    她輕輕笑著應了一聲“是”,似是想到什麽便又開口說道:“說來,晏晏今兒個正好有一樁事要與您商量一番呢。”


    她這話說完見林老夫人遞過來眼,便又笑著繼續說道:“連翹如今年歲也大了,也到了該許人家的時候了,如今咱們王府出了這麽多事,我私心想著不若私下辦樁喜事,也能多帶來幾分喜氣。”


    “何況——”


    霍令儀說到這是稍稍停了一瞬跟著才又開口一句:“如今令君的年歲大了,等再過幾年也得搬去外院住了,這身邊也總不能有丫鬟鞍前馬後伺候著,沒得他覺得習慣了,日後真想撤也就難了。”


    林老夫人聞言是沉吟了一番,跟著便點了點頭。如今他們信王府可隻有這麽個寶貝,日後整個王府都得托在他的身上,可得細心教養著萬不能出事。這內宅丫鬟婆子總歸是見識低淺了些,真要由著他們嬌寵,沒得日後養歪了…


    她想到這便也開了口:“你說得對,你父王打小身邊就沒丫鬟伺候,雖說令君年歲還小,可有些事也的確得先預防起來了。”


    至於預防什麽事,林老夫人卻沒細說…不過即便她不細說,霍令儀也知曉。如今他們王府也就這麽個正主,暗地裏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自然也免不得有那起子做著“飛上枝頭”美夢的丫鬟。


    這些事她倒是未曾想過,不過內宅後院的醃髒事層出不窮,自然也免不了這種可能…


    她可不希望自己好好的弟弟沉迷在這女色之中。


    林老夫人倒是未曾注意到霍令儀的神色,她在想先前那話,口中是一句:“連翹倒是個好丫頭…”


    她這話說完便又細細想了一番,才又說道:“隻是這一時半會倒也不知該給她擇個什麽人選才好…不若等過會我讓林氏過來,問問她如今府中可有合適的人選?”林氏掌著府中中饋,自然最知曉這府中有什麽合適的人。


    霍令儀聞言卻是輕輕笑著攔了一回:“祖母您呀真是近來忙糊塗了,放著身邊這麽個好才俊不選,偏偏還要舍近求遠?”


    她一雙眉眼仍舊帶著笑,聲音也輕輕泛起帶著些清越的味道:“李嬤嬤伺候您這麽多年,她的兒子如今又在外院做著管事,長得端正行事也能幹,這不前些日子您還與我誇起他呢。”


    “李嬤嬤的兒子?”


    林老夫人聞言倒是怔了一瞬,她倒是的確忘記還有這麽個人選了,如今聽霍令儀提起才想起前些日子她還的確是誇過他一番…李嬤嬤是她的陪房,早些還求她擇一門親事,隻是王府出了這麽多事,這自然也就耽擱了。


    如今若是把連翹指了過去,倒是兩廂都解決了。


    她想到這便又笑著拍了拍霍令儀的手背:“這倒的確是門好親事,往日總覺得你懶得理會這後宅之事,今日這樁事倒是辦得不錯。”


    這會臨榻的木頭窗欞皆開著,恰好能瞧見院子裏的光景…


    許氏眼看著在外玩鬧的霍令君,眉眼溫和,麵上也跟著化開一道柔和的笑意:“我原本還擔心曆了那回事,令君會害怕,如今這樣看著倒是挺好。”


    霍令儀聞言也朝外頭看去一眼,待瞧見那副鮮活樣子,她的眉眼也泛開了一抹笑,口中也跟著說道:“令君到底是姓霍,即便年歲還小,可這血緣裏牽扯的心性卻是不會變得…”待這話說完,她便把先前擇完脈絡的橘瓣遞到了人跟前的盤子上。


    “是啊…”


    許氏的聲音很輕,一雙眉眼卻越發溫和了幾分。她看著院中霍令君的身影倒像是在透過他看著那個已不在這個世間的男人…等再過幾年,令君和他隻怕是越發相像了。許氏想到這,心下也不知是怎樣的感覺,即便時日已過去那麽久,可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她仿佛都能看到那人站在床邊看著她。


    可每每等她伸出手去,那個垂眸輕笑的男人便又消失在了這虛無之中。


    幾番繾綣與纏綿令得許氏的心頭還是忍不住漾開一道輕歎,可她終歸還是什麽都沒說…她隻是收回了眼朝霍令儀看去,身邊的霍令儀仍舊彎著一段脖頸,一雙修長的指根仍在摘弄著橘瓣上的脈絡。


    許氏看著她這幅模樣,又看了看眼前這一盤橘瓣,倒也消了那股子愁緒意,輕輕笑了起來:“好了,已夠吃了,這橘子雖甜可用多了難免也上火…”


    她這話說完見人放下手中最後一枚橘瓣,便又取過一旁放置的帕子握著霍令儀的手細細擦拭起來。等擦拭完,許氏思及先前容安齋發生的那些事,卻是又停了一瞬才開了口:“林氏這回的確有了大過錯,隻是她到底與你祖母感情厚非。”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細細打量著霍令儀的麵色:“如今你祖母既把這事攬了過去,可見是不想把這事鬧大…若是她處事不得你的心意,你也千萬要忍著些,切莫和你祖母去吵去鬧。”


    許氏是知曉霍令儀的性子,何況此次犯事的又是林氏…她還真怕晏晏會不管不顧鬧上前去。


    母親雖然疼晏晏,可若真被晚輩這樣抹了臉,難免也有些難堪…為了一個林氏,折損她祖孫兩人的情分委實沒有這個必要。


    她後話說得極慢,還帶著幾分未加掩飾的擔憂。


    霍令儀隻聽了一消便明白了,她輕輕笑了下卻是什麽都沒說,隻是手卻挽著許氏的胳膊連帶著整個身子也跟著靠了過去,跟著才開了口,聲音溫和,眉眼含笑:“母親放心,祖母是長輩,我又怎麽會與她去鬧?”


    “那就好…”


    許氏聽得這一句總歸是鬆了口氣。


    她握著霍令儀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先前折起的眉心也跟著鬆了開來…隻是話卻還帶著幾分猶疑:“雖說咱們信王府比起其他勳貴算不上富裕,可她居於這內宅後院,平素所需皆可從公中拿…我實在不懂,她究竟是為何要去做這樣的事?”


    “不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


    霍令儀說這話的時候,微垂的眉眼還是忍不住沾了幾分冷色…林家本就不算富裕,當初林氏進府的時候雖說是抬足了嫁妝,可那其中虛虛實實的到底有多少珍貴東西,明眼人卻是一眼就能看個通透。


    林氏既然能掌府中中饋,自然免不得要替她那一雙兒女好生安排一番。


    霍令儀想到這卻是細細思索了一番,她重新端坐起身,眼看著許氏口中是道:“有樁事我倒是很早就想與母妃說一說了,如今令君的年歲越長,雖說已由府中的西席授予了蒙學,這若是放於別的府邸卻也是夠了。”


    “隻是如今令君肩上的擔子重,咱們自然也要替他好生安排一番。”


    霍令儀雖然不喜林氏這個女人,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雖說出生不高,那份心性的確是鮮少有人能及。霍令章如今也不過十三歲,林氏卻已幾經周轉替他尋了一個又一個好先生,不顧他是何等年歲便早早把他趕出王府讓他在外求學。


    她又看了眼在院中玩鬧的霍令君,雖說年少聰敏,可到底太過天真爛漫了些。


    許氏聽她所言倒也是細細想了一番,她終歸是出自大家,自然也知曉這其中的緊要…隻是每每看著令君稚幼的模樣,卻又舍不得把那副擔子壓在他的身上。她順著霍令儀的眼朝外頭看去,喉間也跟著漾出了一聲綿長的歎息:“是該好好考慮了。”


    她從未想過要與誰去爭、去計較。


    可這個信王府是令君的,她決不能讓別人有可趁之機。


    許氏想到這便又收回了眼與霍令儀說道:“你表哥自幼授予江先生門下,如今他既已出仕倒也無需再其底下授學。我打算來日去一趟國公府親自問一問你舅母,如今這江先生可還願意收徒…他若願意親自教導令君,你我倒也不必再擔心?”


    這倒是和霍令儀想到一處去了,她原本想與許氏提及的便是此人。


    她那個舅舅雖說是個紈絝不知事的,可表哥卻是個極其出色的,即便前世她被柳予安吸引,可每每見到表哥之際卻也忍不住誇讚一句“真名士自風流…”若不是因著如今英國公府在燕京的名聲委實不好聽,這“燕京第一貴公子”的名號哪裏輪得到柳予安?


    霍令儀想到這便笑著挽了許氏的胳膊,口中亦跟著一句:“我與母妃一道去,我也許久未曾拜會舅母了。”


    許氏聽她這話免不得心下又生了幾分高興,往先晏晏可鮮少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話。她知曉晏晏心裏對她那個哥哥是有些看不起的,好好一個國公爺在這燕京城卻比那些官員還不如…她每每想到這心裏委實也難受,可那畢竟是自幼疼愛她的哥哥,難不成她還能舍了不成?


    如今晏晏既然願意放下成見,她自然是開心的。


    …


    等到霍令儀從錦瑟齋回去卻已有些晚了。


    杜若扶著她朝大觀齋走去,待至那僻靜之處才開了口:“奴聽說林側妃這會還在老夫人那處待著呢,老夫人這回是真的動了氣,三姑娘在門前跪了大半日也沒能進去。”她說到這便又稍稍停了一瞬才又開口問道:“您說老夫人這回打算怎麽處置側妃?”


    霍令儀聞言是朝昆侖齋的方向望去一眼,此時已日暮四下,大片晚霞打在她的身上恍若渡了一層餘外的光芒…她仍舊望著那處,聲音平淡,語氣縹緲:“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難不成你以為祖母還真能把她趕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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