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九月份參加的數模國賽出成績了, a市地區二等獎, 江流打電話過來說要請吃飯,大家一起慶祝慶祝,順便把老大和老二也叫上。


    當時林洋就站旁邊,顧燁然扭頭看著林洋, 似在詢問意見。


    “誰請客啊?”林洋問。


    “他請。”


    “讓帶家屬嗎?”


    “沒說不讓帶。”


    “那就給他個麵子吧。”


    顧燁然對著手機,修養良好地吐了兩個字, “好的”,然後頓了幾秒, 惜字如金地又吐了一個字, “嗯”, 最後掛斷了電話。


    “老板, 你看看這都幾點了。”林洋指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表情誇張,“這都快十點多了啊。你們寢那小四,深更半夜給有夫之夫打電話,他到底想幹嘛?”


    顧燁然被林洋的唱大戲演技給折服了, 愣著好幾秒沒說話。


    “別想了,他就是想泡你。”林洋摸著顧燁然的胸口說。


    顧燁然附和地點點頭,而後反應過來,又趕緊搖了搖頭。


    “我們顧少爺雖然落魄了, 但是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一點小恩小惠甭想收買我們, 想泡我們少爺, 沒門。”林洋把自己的淫手伸進了小顧的睡衣裏,摸了又摸,“呀老板,你心髒怎麽跳這麽快?”


    顧燁然笑了笑,配合著林洋的戲碼,“有點心動了。”


    “能理解,咱倆已經好久沒去過人均消費超過20塊錢的地方了。哎你們小四請吃啥啊?”


    “烤全羊。”


    “奢華啊,都是肉。老板,咱咬咬牙,這回就讓他摸個手吧。”


    “他還說,吃完飯要送我一顆鑽石。”


    “多大的鑽石?”


    “鴿子蛋那麽大。”


    林洋迷離著眼,忍痛割愛,“到位,絕對到位。鑽石我給你收好,你就拿出吃奶的勁兒把褲子脫了,讓他丫摸一回。”


    顧燁然把林洋的鹹豬手揪開,跟拎小雞似的把他拎到了床上,欺身而上。


    “老板,這是你賣身前最後的施舍嗎?”林洋可憐巴巴地問。


    “對,專心點。”


    顧燁然麻利地脫掉林洋的衣服,親遍了全身,小小的地下車庫裏,一片哼哼唧唧的春語,小木床咯吱咯吱晃蕩不停……


    a市的夜晚,門外麵就是呼呼的北風,家裏暖氣燒得正旺,林洋盤腿坐在床上給顧燁然朗誦心靈雞湯,現在這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工作。


    今天的故事是某位哥們從跑銷售幹起,風雨無阻陪吃陪喝,最後平步青雲做上了部門經理的故事,哥們成功後不忘反饋社會,把自己的經曆寫了本小說。


    林洋現在讀的就是這本小說的電子版。


    顧燁然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子此刻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搓洗著他倆的衣服,本來已經夠可憐了,耳朵還得遭受強-奸,聽那些跟他倆八竿子打不著一撇的老雞湯。


    “說說吧,今天你有什麽啟發?”這是每天的問答環節。


    “男人得上進。”


    “錯,你剛才有沒有認真聽,這位哥們自打發跡後,人家的錢可全都交給了他媳婦。成功人士都這樣。”


    顧燁然甩甩手,站了起來。


    “你幹嘛啊?”林洋問。


    “我看看我錢包裏還剩多少錢。”


    林洋咧嘴傻笑了下,跳下床,“洗完了嗎?我來投。”


    “你坐著,我一會兒就好了。”顧燁然捧著塑料盆去了衛生間。


    午夜十二點多鍾,林洋窩在他老公懷裏假模假式地畫著圈圈,嘴裏嘟囔著,“我可真幸福,有人幫洗衣服,有人陪-睡覺,怎麽好事都讓我給占了啊。”


    顧燁然把林洋往懷裏箍了箍,吻上了這人剛打過洗發水的頭發,淡淡的橘子味兒。


    林洋眼珠子往上瞄,瞄到了顧燁然的下巴,“我這樣畫圈圈,你舒服嗎?”


    “舒服。”


    “我在電影裏學的。”


    顧燁然笑了笑,逗著他玩,“沒穿衣服的那種電影啊?”


    林洋“咦”了聲,感慨道:“你學壞了。”他繼續畫著圈圈,嘴裏絮絮叨叨的,“我以前沒覺得我這麽饑渴,自打認識了你,我連學都不想上了,就想天天躺床上等著你吃我。哎你說,咱倆老這麽透支體力,會不會哪天縱欲過度直接猝死啊?”


    “別瞎說。”顧燁然捂住了林洋的嘴。


    “其實我一點都不怕死,反正你去哪兒我都黏著你。”林洋往顧燁然懷裏使勁鑽,“好了,我要睡覺了。”


    閉上眼,不過半分鍾林洋就睡著了,顧燁然摟緊了懷裏的人,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一如以往無數個夜晚。


    為了吃情敵這頓烤全羊,林洋特地跟人調了班,周四晚上一下課,他就奔著往校門口衝,他跟小顧約好了各自下課在那兒集合。


    雙手插兜,在校門口晃來晃去,聽完了三首歌,才算發現了遠處迎麵走來的四雙腿。


    真不是他吹,四雙腿裏就數他老公的腿最直最長,整個人散發出一種t台模特的氣質。


    確認了目標,林洋沿著那條寬闊的林蔭道,徑直往前跑,越過無數同學,跑進了他的歡喜裏。


    “小顧。”林洋刹住腳,撲進了顧燁然懷裏。


    顧燁然剛跟老大說話,沒看到林洋,這會兒被撲騰抱住,還真嚇了一跳。


    “等你好久了。”林洋仰著臉,故意撒嬌給江流看,氣死他。


    顧燁然把圍巾摘下給林洋圍上,包住他的手搓了又搓,“冷不冷?”


    “一點兒也不冷,就是有點兒餓。”


    江流無意欣賞這出恩愛戲碼,麵無表情地說:“可以走了。”


    林洋自動站到顧燁然旁邊,跟著他們一齊往學校大門走。


    店名就叫j市烤全羊,從學校坐地鐵過去,大概六七站地。


    擠地鐵時,林洋和老二被擠到了靠車門的地方,然後又湧進了一大批人,他倆就被桎梏在角落裏,鑽不出縫兒。


    林洋瞅老二不順眼,眼睛故意斜在旁處,老二白了狐狸精一眼,把臉也轉了個方向。


    老二犯賤,憋了一會兒沒忍住寂寞,非得勾著林洋說話。


    “喂,老三跟了你之後,消瘦了好多。”


    林洋瞄他一眼,冷冷地說:“他離了你們之後,氣質提升了一大截。”


    “切,不信咱讓他上秤量量。”


    林洋把臉轉向他,幽幽來了句,“少跟我套近乎,別不是暗戀我吧。”


    老二急得國字臉一半紅一半白,“開什麽玩笑!?我瘋了吧我!?”


    “那就閉嘴,少煩我。”


    ***


    十斤的小羊烤得焦黃酥香,被五花大綁地架在鐵架子上,桌上另外還擺了幾道這家店的特色菜,碳烤羊腰子、羊雜肉、羊肉手抓飯,還有一個涮鍋,店裏免費提供蔬菜。


    “這羊公的還母的?”老二用筷子戳了戳羊身。


    江流:“母的。”


    “小母羊肯定好吃。”老二不客氣地撕開一隻羊腿,又指了指桌上的碳烤羊腰子問,“這玩意兒大補,誰愛吃啊?”


    林洋夾了一塊擱到她老公碗裏,“小顧愛吃。”


    “真重口。”老二嘀咕了一句。


    “搬到外麵住,早上應該挺趕的吧。”老大說道。


    “比平時早二十分鍾起床。”顧燁然規規矩矩地回答。


    林洋插話,“他臭美,有時候早上起來還衝澡,就得提前半小時。”


    老二話裏有話地問:“你倆晚上不洗澡嗎?太累了?”


    “晚上也洗啊。”林洋捏住顧燁然的右頰,扯了扯,“這人就是瞎臭美,好幹淨。”


    江流盯著林洋的手看了幾秒,而後低下了頭,悶悶地吃著。


    林洋瞧出了江流的不高興,他又往他老公碗裏夾了塊羊腰子,“多吃點,大補。”順便瞄了眼小妖精,小妖精的眼睛都快滴出血了。


    “我出去下。”江流倏地站起來。


    林洋見他出了門,緊跟其後,“我去上個廁所。”


    飯店走廊裏,兩人狹路相逢。


    “謝謝你啊,還請吃飯。”林洋先開了口。


    江流扯了扯嘴角,“沒打算請你。”


    “那也得謝謝,反正飯是吃到我肚子裏了。”


    “隨便你。”江流繞開林洋,不想跟他多說廢話。


    “你上次說誰是小三還說不定,我以為你要跟我搶小顧,嚇得我兩晚上沒睡好覺。不過,我後來一想,小顧那麽從一而終,怎麽可能半途轉彎又看上你,你說是不是啊?”


    江流頓步,轉回身,不屑地說:“你以為他有多相信愛情?”


    “什麽意思?”


    “林洋,顧燁然今年21對吧,你怎麽保證十年後他還能像現在這樣一心一意對著你?年輕人嘛,腎上腺素作祟,再過個十年二十年,希望你還能這麽天真。”


    林洋有點想笑,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人還沒發這種消極的牢騷,他一個二十多歲正青春大好的人至於嘛。


    “你才多大啊,不至於吧。”林洋真是看不透小妖精。


    江流攫住林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比你大得多,別老拽著我說話,我懶得跟小孩扯。”


    林洋咽了咽口水,心跳逐漸紊亂,“那你多大?”


    “說了你也不懂。”


    冥冥之中,也許是林洋大腦短路了,或是男人的直覺搗鬼,他毫無想法、平鋪直敘地念出了一段話——


    “小顧二十八歲接管了他爸的公司,三十歲的時候出了車禍,右腿逢了八針。”


    江流也愣住了,他的驚愕不亞於林洋。


    “三十六的時候,法定丈夫出了意外,三十八歲的時候,”江流頓了下,直勾勾的地盯著林洋,“他又結婚了。”


    林洋擠出了一個特別難看的笑,失了神似的念叨一句,“他還挺渣啊。”


    從洗手間回來,顧燁然就發現林洋有點不對勁,悶悶不樂,問他怎麽呢,這人也不說。


    直到整隻羊被吃得就剩骨架,林洋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他把顧燁然給他夾的羊腿還了回去,悶頭不吭一聲,隻吃了點涮鍋裏煮爛的大白菜。


    回去的路上,林洋躥上了顧燁然的後背,“今天不坐地鐵,你背我回去。”


    “嗯。”顧燁然邁腿往前走,兩人誰都沒開口說話。


    顧燁然不放心林洋,時不時挑頭往後看,這人卻始終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背上。


    “洋洋,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走到半道上,顧燁然終於問出了口。


    “小顧,哪天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不會。”顧燁然沉聲說。


    林洋一巴掌拍向顧燁然的後腦勺,“騙人!”


    “我沒騙人。”顧燁然的聲音像在安穩歲月裏沉澱了下來,鄭重而又莊嚴。


    回到家,林洋脫了鞋就爬上了床,顧燁然見小棕熊眼圈紅了,坐在床沿心疼地看著他。


    “洋洋。”


    林洋不理他。


    “洋洋。”


    林洋還是不理他。


    顧燁然安靜了,靠在床頭仔細回憶今晚的一切舉動,在想是不是自己不經意說了什麽話傷到了小棕熊,到最後他也沒想明白……


    林洋單方麵開啟的冷戰無形中拉下帷幕——


    每天跟顧燁然說話絕不超過五句,深入交流絕不超過一小時,爽過就去洗澡,絕不往渣攻懷裏蹭,甭管有沒有課,隻要自己的鬧鍾響了,自己就開始放音樂,音量還得調到最高……


    冷戰大概持續了半個月,半個月後,a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紛紛揚揚飄落而下,短短半天的功夫,地上積出了十厘米的雪層。


    林洋帶著帽子圍脖,蹲在車庫門旁邊,用力搓著大雪球,那是雪人的頭,又搓出了圓滾滾的身子,然後插上樹枝條,就當作雪人的胳膊,最後他又溜進屋,拿了點小工具出來,給雪人畫上眼睛、鼻子和嘴巴,在前胸寫上了“渣攻”兩字。


    旁邊站了一男孩,滿眼新奇地問,“哥哥,我能摸一摸小雪人嗎?”


    林洋挑頭看著男孩,點點頭,“摸吧。”


    “哥哥,小雪人前麵寫的是什麽字啊?”


    林洋笑笑沒說話。


    顧燁然正好從外麵買菜回來,手裏拎了個塑料袋,他在林洋旁邊站住腳,看著麵前新鮮出爐的大作。


    林洋問他:“好看嗎?我堆的。”


    顧燁然“嗯”了聲,剛想問那前麵有點暈開的是兩什麽字。


    林洋突然淩空一腳,踹倒了小雪人,拉著顧燁然就進了車庫。


    角落裏的小雪人頹然倒地,雪沫子散了一地,隨後,門外就傳來了小男孩的哇哇哭聲。


    自此,林洋又恢複成了正常人,還是每日一則雞湯故事,睡前一啪,趕上心情的時候,他還給他老公捶捶背捏捏肩,美其名曰大保健,要收費的。


    小日子和和美美,兩人就窩在這間十五平的地下車庫裏,成天嘻嘻笑笑,不知不覺間,春節將至。


    顧燁然寒假沒回c城,除夕那天早上,兩人把家裏煤氣開關檢查了遍,鎖上了車庫門,風風火火地往家趕。


    在路上,林洋給他媽打了通電話,語氣甚是可憐,“媽,你兒子兒媳正往你那兒趕,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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