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爾軍在位於離裏斯提昂原野大概十繆爾左右的草原處,設置了營帳。因為沒有設立柵欄或者挖壕溝的閑工夫,所以就隻是想辦法設置了帳篷,姑且造起來了一個防禦陣地。


    在這次的戰鬥中卡維爾軍的損失是,死者大約三百,而傷者是其一倍的人數。帕爾米亞軍的損失大概是這邊的一倍以上吧。


    因為打了場勝仗所以士兵們都很高興。直到今天早上還在抱怨不滿的夥食也都樂嗬嗬的吃了下去。晚飯是又硬又扁的麵包,鹽味濃厚的煮豆的湯,以及少量的葡萄幹。今晚在這之上又加上了肉幹和酒。


    對警戒著帕爾米亞兵的夜襲的路西德來說,他是想在明天之後再給他們酒喝的,但是被很多士兵們給懇求,以增加哨兵的數量為條件給了他們許可。這名王子也不是不知道士兵們在打勝仗的夜晚想要喝酒的心情。


    在野營地的一角裏,有一輛帶蓬馬車。由數名士兵負責放哨的那輛帶蓬馬車在蓬的前後都用毛毯給蓋住弄成了看不到裏麵的樣子。


    在去的路上是用於來堆放柴火之類的東西,但在到戰場上之前就已經把它們用光了,現在則是為了用來關押俘虜用的。法爾,還有康絲坦絲在其裏麵。


    法爾正以一絲不掛的姿態,靜靜的坐在貨架的地板上。不是把膝蓋並在一起,而是像男性一樣盤著腿這一點很像她的作風。她的旁邊放著一個裏麵裝滿了熱水的桶。


    康絲坦絲在法爾的身後跪著,用絹製的毛巾悉心的擦拭著她的背部。她把帽子和外套都脫了下來,是一副隻穿著無袖上衣的打扮。放置在角落裏的油燈的光芒照亮了她們二人的身姿,投射出了她們身體的影子。


    「真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形式和法爾姐姐大人再會呢」


    雖然康絲坦絲麵帶笑容的這麽說著,但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無法隱藏她的不安。她有許多像是關於法爾的姐姐阿爾特的事之類的事想要問她,但卻拿不出勇氣。


    在帳篷設置完畢之後,康絲坦絲被路西德喊過去挨了一頓說教和一記拳頭之後,作為懲罰被任命負責照顧法爾。


    雖然對康絲坦絲來說和她的再會是件很令人值得開心的事,但在戰鬥結束後就馬上去見麵的話還是有點尷尬的。因為是她從旁插手法爾和路西德的單挑,讓法爾放跑了勝利,成為了俘虜。


    「我也嚇了一跳。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和康絲坦絲見麵啊。但是,你還是老樣子離不開哥哥啊。竟然粘著路西德跑到戰場上來」


    從法爾的聲音裏聽不出對康絲坦絲的怨恨。不止如此,她的語氣就像是在捉弄對方一樣的開朗。受到她的氛圍的影響的康絲坦絲慌忙的反駁到。


    「才,才不是這樣呢。我是因為擔心兄長大人,所以才跟過來的。再說,本來就是兄長大人不好。就算我費盡心機潛到了軍隊裏來,他也光是給我一些護衛兵讓我遠離戰場。體驗上戰場的感覺今天也是第一次」


    「這是當然的吧。換做是我,如果阿爾特姐姐大人潛到軍隊裏來的話我也會讓她回王宮去,或者把她安置到某個城鎮或都市的旅店裏的。不如說,我反而還不明白路西德為什麽會把你帶到戰場上來。他是有什麽想法嗎?」


    「關於這件事的話,以前我從某位騎士那裏有聽說過」


    露出一臉很無趣的表情,康絲坦絲說明了起來。雖然這件事讓她不怎麽提的起勁,但她不想讓義兄和法爾之間起誤會。


    就算康絲坦絲潛到了軍隊裏,在從王都出發之前就注意到的話,隻是讓她回王宮去就夠了。剩下的就是國王和王妃會叱責她了吧。


    問題是,在從王都出發之後過了一天以上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


    如果在那種情況下讓康絲坦絲回王宮去,或者讓她在都市或城鎮的旅館裏等著的話,就必須派給她護衛。而那些護衛們不隻得不到名為出戰殺敵的名譽,恐怕還會受到牽連被國王和王妃發怒吧。


    要是那樣的話,幹脆不如把她帶到要成為戰場的地方,然後給她些兵讓她去避難還比較好。士兵們還能得到在戰場上擔任王女的護衛的名譽,就算發生什麽不測的事態路西德也能想辦法處理。在回到王都之後也是,國王和王妃的怒火都隻會轉向路西德吧。


    「——就是這麽回事。不過那也不過是那名騎士這麽告訴我的,而已」(a:那名騎士是不是叫萊桑達)


    「謔。看來路西德很是被信賴啊」


    法爾佩服似的這麽說到。康絲坦絲微微的鼓起了臉把頭轉向了一邊。


    「雖然我不打算全盤否定,但我也覺得那名騎士對兄長大人的評價過於誇大了。因為兄長大人的事我更清楚」


    這麽說完,康絲坦絲注意到自己的手停了下來。她動著絹製的毛巾擦拭了法爾的背後後,又把脖頸,兩肋,還有屁股都擦拭完後,接著又把毛巾轉到了前麵。


    夾在著短暫的沉默後,康絲坦絲戰戰兢兢的尋問起了她很在意的一件事。


    「法爾姐姐大人,您恨妨礙您們戰鬥的我嗎?」


    劍姬抱起了手腕,歪了歪頭思考了起來。


    「是啊。如果是和萊桑達卿單挑的時候,估計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但是,那是在和路西德決勝的時候啊。那家夥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經明言他下了套子了」


    和跟萊桑達打的時候不同,法爾認為和路西德的單挑並非是僅限武勇的比試。她覺得康絲坦絲放出來的火焰也是他下的套之一。


    「我是在知道了的基礎上答應和他決勝負的。然後,被抓到了破綻。那完全是我實力不足的緣故。所以康絲坦絲沒必要在意」


    「謝謝您」


    法爾的聲音裏有些許關照康絲坦絲之意。察覺到了那個,亮紅色秀發的王女輕輕的道了一聲謝。


    「還有一件事,可以問您嗎?」


    對著戰戰兢兢的這麽問到的康絲坦絲法爾還以「可以啊,盡管問吧」的毫無顧慮的發言。卡維爾的王女咕嘟的咽了口口水。


    「如果不是兄長大人,而是我向法爾姐姐大人發起單挑的挑戰的話,您會接受嗎?」


    「在戰場上被挑戰的話,就隻能接受了吧」


    在劍姬的回答裏感受不到一絲的迷茫或者煩惱之意。就那麽背對著康絲坦絲她繼續說到。


    「我是覺得沒有發生那種情況真是太好了。我對上路西德也完全沒有手軟。估計就算對上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吧」


    「聽到您這句話,我反而安心了」


    盡管康絲坦絲看到背上一陣寒氣,但同時也有一種安心感。被放水,或是被敷衍了事是她最討厭的。


    注意到手又停了下來,康絲坦絲拚命的動著拿著毛巾的手。


    「稍微,有些想起以前了呢」


    「啊啊。那個時候我和阿爾特姐姐大人還有你三個人也互相這麽擦背呢」


    「法爾姐姐大人的身體,很漂亮哦」


    用毛巾擦拭著從法爾到手臂的部分,康絲坦絲發出了感歎的歎息。作為一名戰士飽受鍛煉的法爾的身體很緊致,但並不是肌肉發達,而是能從她的身體上感受到優美感和柔軟感。尤其是從肩膀到胸部所描繪出的曲線非常的妖豔。


    「謝謝你。康絲坦絲也長大了啊」


    「這話從法爾姐姐大人嘴裏說出來,聽起就像是挖苦一樣」


    康絲坦絲像是鬧別扭一樣撅起了嘴,伸出了左手。她穿過法爾的腋下摸了摸她豐滿的胸部。亂揉了一把,被預想之上的彈力給嚇了一跳,她停下了手。


    流暢的抽回了手,康絲坦絲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胸部。雖然不是說沒有起伏,帶也就隻是不算平的程度。


    「我可沒有在兩年之後能成長的這麽出色的自信」


    「你能說出色我很高興,但這在我看來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啊。就算是在王宮裏也會被那些不懂禮節的男人們用沒禮貌的眼神看過來呐。說起來,路西德也有盯著看啊」


    法爾用混雜著驚訝的聲音這麽說完,康絲坦絲大大的歎了口氣。


    「我在此代替不成體統又肮髒的義兄向您賠不是。兄長大人也真是的,就算再怎麽被女性討厭,竟然用那種目光看法爾姐姐大人」


    「什麽啊。路西德還是老樣子不受在王宮裏的那些人的歡迎嗎?」


    想起七年前的事法爾這麽問完,康絲坦絲「是的」這麽回答到。


    「雖然在士兵和騎士們那裏人氣很高,但貴族諸侯的千金還有各位女士們就完全不是那樣了。完全聽不到什麽豔聞」


    「武勳的名譽很高的王子,就算是庶子應該也有人氣啊」


    「是那樣的嗎?」


    法爾用認真的表情對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的康絲坦絲點了點頭。


    「憧憬善於戰鬥的男人的女孩可不在少數啊。雖然路西德的那個笑容有些沒品,但臉也長的不錯,腦袋也很聰明的吧。雖然我現在不是很清楚卡維爾的王宮的情況,但沒有傳到康絲坦絲的耳朵裏,是不是因為對麵也在感到顧慮啊」


    法爾的話讓康絲坦絲露出了一臉很難懂的表情陷入了思考。這時從覆蓋在車篷的出入口那裏的毛毯外麵聽到了她們正在聊的這個男人的聲音。


    「喂,狀況如何了」


    「兄長大人?」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康絲坦絲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法爾也像是要遮住自己的身體一樣抱住了自己。就這麽保持了這個狀態過了差不多三秒之後,法爾向毛毯外麵用明朗的聲音回應到。


    「沒什麽大礙。托康絲坦絲的福讓我舒暢不少」


    「是嗎。飯給你們準備好了,我可以進去嗎」


    「請,請再稍微等一下!要是現在進來了我可要處罰您了哦!」


    康絲坦絲大聲的朝著毛毯外這麽喊完,停了一小會兒路西德做出了回應。不過不是對義妹,而是對劍姬。


    「嘛那我等會再來。你要是覺得她太囉嗦了的話賞她一拳也沒事」


    這句話和些微的腳步聲重疊在了一起。他好像是把該說的說完就走了。


    法爾安心的歎了口氣,用有些難為情的表情,把被熱水濡濕的金色秀發梳了上去。


    二十分鍾之後,路西德再次出現在了帶蓬馬車前。


    出現在兩位王女麵前的庶子王子,頭上纏著繃帶,臉上貼著塗了藥的布。雖然沒有穿革鎧,但腰間的腰帶上別著魔槍。


    「給,飯」


    路西德把晚飯擺在了並排坐著的法爾和康絲坦絲的麵前。麵包,和盛在大盤子裏的煮豆湯,羊肉幹和葡萄幹,還有奶酪塊。這比士兵們要多一樣菜算是總指揮官的一點小特權吧。


    銀杯裏麵倒入了水。看著那個的康絲坦絲感到很不可思議的歪了歪頭。


    「不是葡萄酒嗎?」


    「作為懲罰沒你的酒喝。法爾俘虜也不能有太優越的待遇」


    「這是當然。對我來說現在喝水更好」


    看著法爾接受了,康絲坦絲很遺憾似的歎了口氣。路西德也打算喝水。不能隻有她一個人耍性子。


    三個人各自拿起了銀杯。


    「那麽,慶祝再會」


    康絲坦絲這麽說著,把單手拿著的銀杯舉到了視線之上。路西德也效仿她這麽做著。法爾則是把左手也放到右手拿著的銀杯上,輕輕地伸到了麵前。


    「說起來,帕爾米亞的幹杯方式是那樣的啊」


    像是回憶起來一樣路西德這麽說完,法爾露出了微笑。


    「我也是,好久沒在跟前看到卡維爾式的幹杯方式了。要是從遠處看卡維爾人這麽做的話,偶爾有就是了」


    「話說回來兄長大人,總指揮官跑到這裏來沒問題嗎?」


    「我把統領全軍的任務交給萊桑達了。剩下的就隻有返回王都了,所以我就算一路睡過去也沒關係」


    路西德邊腆著張囧臉啃著麵包邊回答了義妹用有些壞心眼的語氣發出的質問。他之所以腆著張囧臉是因為麵包的硬度和強烈的苦味。重視便攜性和保存性的話,就無論如何也得犧牲它的柔軟度和味道。


    為了預防帕爾米亞軍過來夜襲而增加了放哨的人數這件事,路西德並沒有告訴她們。法爾好像隱約的察覺到了,但她並未提及此事,喝起了湯。


    「真暖和啊。而且很美味」


    不知是不是因為激戰和敗北也讓肚子餓了起來,湯的熱度和鹹味,像是在安撫疲勞的法爾的身體一樣在她的身體裏擴散看來。


    「你能這麽說就好,但可沒有回碗了啊」


    「真遺憾啊。話說回來,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就算隻是邊吃飯邊聊些你想說的話,我也沒問題」


    被法爾這麽問著,路西德邊嚼著嘴裏的麵包,用看上去有些困擾的表情看著她。把麵包咽下去之後,他邊把手伸向了肉幹邊像是滿不在乎一樣的問到。


    「阿爾特蕾婭王女還好嗎?」


    阿爾特蕾婭是法爾的姐姐,也是帕爾米亞的第一王女。法爾的嘴角浮出了笑容。


    「什麽啊。是在意阿爾特姐姐大人的事嗎」


    「別給我當成奇怪的意思啊。那個人可是恩人」


    七年前,在路西德而法爾之間發生那件不幸的事故的時候,阿爾特蕾婭——阿爾特說明了事實,沒有進行任何能對帕爾米亞有利的發言。正因為有她在路西德才能向法爾道歉,然後和解。


    「姐姐大人當然很健康。現在在輔佐父親——陛下的政務」


    對著用看上去有些自豪的表情這麽說明的法爾,路西德用很不可思議的表情問到。


    「為什麽王女會做政務?我也見過幾個其他國家的王女,但從沒見過對政務感興趣的家夥啊。都是在裝飾華麗的房間裏聚集些貴族的大小姐們,開些什麽詩朗誦會啊,什麽刺繡或者衣服的展覽會什麽的」


    「話說的太長的話,可是能聽出來不受歡迎的男人的偏見的哦。兄長大人」


    康絲坦絲從一旁這麽插嘴,讓路西德氣衝衝的閉上了嘴。法爾回答了王子的疑問。


    「好像是想是為了在有什麽萬一的時候,自己也能處理某種程度的政務。關於姐姐大人,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不。隻要知道她很健康就足夠了」


    這麽回答完,路西德把嚼著的羊肉幹咽了下去。法爾啜了口湯,康絲坦絲則是把麵包一小點一小點的撕下來送進嘴裏。


    然後路西德用率直的提問打破了這突然造訪的沉默。


    「你為什麽那麽頻繁的上戰場啊?」


    雖然也在意阿爾特的事,但對路西德來說這才是正題。


    「真唐突啊」這麽啜了一口湯,法爾歪了歪頭。


    「我上戰場,有那麽奇怪嗎?」


    「那當然奇怪了啊。一般來說所謂的王女——」


    說到這裏的路西德的視野一端裏,映出了義妹的身影。先把話斷了一下,然後稍微動了下頭調整視野後,當做什麽都沒看到的王子繼續說到。


    「都是不會上戰場,老老實實呆在王宮裏麵的啊。就像是我剛才說的那群家夥一樣」


    「兄長大人。我有很多話想跟您說」


    康絲坦絲碧色的眼睛裏閃耀著攻擊性的感情。路西德無視了她。法爾用手抵著嘴在一旁偷笑,然後換了一下心情向路西德問到。


    「你打碎的我國的聖劍。知道它的由來嗎?」


    「是說在很久,在比一千年前還要早的時候,打


    倒了惡龍,統一大陸的帝國的寶劍的那個嗎」


    「要在那個部分之後。帝國毀滅之後,聖劍成為了席艾汀王國的東西。然後,我國的始祖在建立帕爾米亞王國的時候從席艾汀那裏把它奪走了。主張自己才是聖劍正確的所有者呐」


    路西德和康絲坦絲各自邊嚼著麵包邊點了點頭。這件事的話他們兩個也知道。法爾繼續說到。


    「帕爾米亞王家,必須要不斷的證明自己才是與聖劍相配的存在。所以,就得需要王族的人手持聖劍踏上戰場。雖然也會有比王族還要強的騎士或者士兵,但那並不是誰拿著都行的東西」


    「所以就選了法爾姐姐大人嗎?沒有其他可以使用聖劍的王族嗎?」


    康絲坦絲一臉驚愕。法爾紫水晶色的眼睛裏閃爍起了冰冷的光。


    「至少,我沒有見過比我還要強的王族。我身為第二王女,還有作為一名戰士久經鍛煉過這些條件都剛剛好。雖然讓我自己說有些不合適,但就算我戰死了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啊」


    她的台詞最後的部分,讓路西德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關於這一點,他的心情完全一樣。


    「但是,竟然就隻是為了那個就被勒令去戰鬥」


    法爾對著皺緊了眉頭的康絲坦絲搖了搖頭。


    「我說的方式稍微有些不對。雖然條件剛好是真的,但我並不是被強製的。我是用自己的意誌接過了聖劍的。被選為聖劍的使用者,對於帕爾米亞的王族來說是一種榮譽,而且隻要我拿著聖劍站在陣列的先頭,士兵們的士氣就能以用肉眼能看到的形式上升」


    這麽說完,法爾看向了路西德。


    「你應該能理解的吧。隻是拿著聖劍士兵們的士氣就能上升。這個的重要性」


    路西德露出了表示讚同的苦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光是在數日的行軍裏連續的惡劣天氣,就能輕易的讓士兵們的士氣下降。隻是對他們下命令之後行動遲緩的話還好,有時甚至還會出現逃兵,最嚴重的情況他們還會去襲擊在行軍中看到的村子或者集落。


    路西德也是雖然還沒有經曆過士兵們去掠奪的情況,但不聽命令或者逃跑這些情況也讓他數次感到很困擾。他深切的體會到所謂的名將就是即便在惡劣的環境下也能維持士氣,在必要的狀況下還能一口氣提高戰意的人。


    在他們聊天期間麵包和湯,還有肉幹都被消滅幹淨,隻剩下一些葡萄幹和奶酪了。路西德暗自的佩服著,法爾實際上挺能吃的。因為得立於先頭揮劍戰鬥,所以這種份量可能是必要的也說不定。


    ——雖然她的話裏沒什麽蹊蹺的地方


    邊吃著葡萄幹,路西德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了法爾。


    理解不能。如果聖劍那麽重要的話,她就算對自己抱怨兩句也沒什麽。然而別說怨言了,在聊天的時候甚至還能從她的表情上窺視到像是解放感一樣的東西。


    「話說,你又怎麽樣?」


    突然的被法爾這麽問著,路西德的思考被中斷了。


    「你,你指什麽?」


    他下意識的結巴了一下。他以為是不是自己在想的事表現在臉上了在那裏焦急著,但好像並沒有覺得那裏可疑,然後她繼續說到。


    「你不也是明明是王子的立場,卻從幾年前開始就上戰場了嗎」


    是這事啊,路西德在內心裏安心的舒了口氣。


    「因為我記性不好所以學不來什麽文化修養啊。隻是通過戰鬥來彌補那部分而已」


    「是作為王族的義務,置身於戰場之上的意思嗎?」


    「才不是那麽誇張的東西啊。隻是為了每天的飯和溫暖的床,為了未來富裕的生活而已」


    「兄長大人真的是成天隻把這些掛在嘴上」


    康絲坦絲一臉驚訝的說出來的話,被路西德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法爾像是不能接受路西德的回答似的,皺緊了臉抱起了雙腕。


    「你真的,隻是為了那些東西上戰場的嗎?」


    「吃著美味的飯,喝著好酒,讓美女陪侍左右,被讚頌為英雄輕鬆的活下去。領地是絕對拿不到的,所以就隻能領個大公的爵位,還有王都的某處大宅子了。雖然你說隻是為了那些東西,但我覺得這些東西可是有拚命的價值啊」(a:大公,西歐封建貴族的一個爵位,位於國王和公爵之間,也用於皇帝的子,孫的封爵,也就跟咱們的親王差不多)


    這是路西德的真心。雖說是庶子,但對於身位王子的路西德來說,再往上就隻有王位了。然後,他作為兄長很重視康絲坦絲。他並沒有就算要排除義妹和會成為她的伴侶的什麽人也想戴上王冠的打算。


    「連奢侈都享受不到的英雄什麽的,我還不想當呢」


    路西德露出了挖苦似的笑容,聳了聳肩。就算不被法爾和康絲坦絲理解,他也覺得那是無可奈何。她們生來便是王族,和自己不同。僅此而已。


    「好了。飯也吃完了,我差不多該閃人了」


    這麽說完想要起身的路西德,被法爾叫住了。


    「我可以,再問你個問題嗎?」


    路西德已經撐起了膝蓋,但因為劍姬的聲音很認真所以他又坐了回去。法爾的視線看向了王子的腰間。看向了插在腰帶上的魔槍。


    「那是什麽?那像是打雷一樣的聲音也是。不過最重要的,是能把那把劍——把聖劍給折斷的東西,我從來都沒見過」


    路西德把魔槍從腰帶上拔出來,隨手的拋給了法爾。之後路西德和康絲坦絲便看到了非常稀奇的一幕。法爾睜大了她的眼睛,慌忙的左右搖晃著身體,用雙手接住了魔槍。


    康絲坦絲不知不覺的噴了出來,路西德也在抑製著笑意。法爾滿臉紅潮,用似氣非氣的表情瞪著王子。路西德承受著那憤怒的視線說明了起來。


    「關於我伯父的事,以前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吧。這是我從伯父那裏拿到的,叫做槍的武器。不過這家夥貌似是變種貨,正確的來說好像是叫魔槍」


    「這就是槍嗎。我聽過它的名字」


    馬上取回了冷靜,法爾仔細的看著魔槍。就像是第一次得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她從各種角度觀察了起來。


    「但是,我聽說槍隻有居住在多島海(vega)的幻棲民能夠製造,隻有他們才有啊。還說是而就連他們也隻有十幾個人持有這個之類的,諸國的王們存下了大量的錢去拜托他們製造卻被拒絕之類的你的伯父到底是何許人也?」


    在大陸的南海地區,有一片被稱為多島海的領域。聚集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島嶼的那裏,生活著一群非人者。人類們把他們總稱為幻棲民。


    不過就算用幻棲民來一語概括他們也是各種各樣的,既有擁有數百年的壽命和白皙的美貌,能夠自在的操縱魔術的種族,也有擁有矮小精壯的身體,擅長使用金屬的種族。(a:你確定不是妖精族和矮人族嗎)


    雖然他們基本上不會離開多島海,不過也有很少數部分喜歡來到大陸旅行。路西德也在王都裏見過他們。雖然沒有和他們搭話的勇氣就是了。


    總之,路西德對著用驚訝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法爾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啊。也就隻知道他是個到處旅行的冒險者。我當上王子之後也再沒見過他」


    這麽說著,路西德覺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他的伯父本來就不是能在一個地方呆得住的人。


    他一年裏大概會有個一兩次,沒有聯絡的就唰的出現在路西德和母親諾拉質樸的生活著的破家裏。呆上幾天把旅行中的見聞說給路西德娘倆聽之後,連目的地都不告訴他們便「下次見」這麽說完離開了。他就是這麽個人。


    他應該知道諾拉去世,還有路西


    德成為王子的事,但大概是沒打算追到王宮裏來吧。或者說,也可能他雖然來王宮拜訪但被趕了回去,放棄了和路西德見麵也說不定。


    「那個時候,我記得是」


    法爾來回搗鼓著魔槍,冷不防的拉起了扳機,用右手架好後指向了正上方。接著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康絲坦絲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是,既沒有從槍口裏迸發出閃光也沒有響起轟音震撼大氣,隻是響起了扣動扳機的細小的聲音而已。


    「果然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才不會給你啊」


    路西德混有驚訝之意的笑了笑,但他的嘴角卻在抽動著。


    ——還想著她會不會這麽幹,結果真真麽幹了啊。


    在伯父把魔槍交給自己,把使用方法和子彈的製作方法全都一起告訴他之後,這麽說了。「這個東西隻有能在體內儲蓄魔力的人能用」。自己雖然用不了魔術,但好像能夠儲蓄魔力的事,就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的。又或者說,可能那是因為他繼承了一半卡維爾王家的血脈也說不定。


    把魔槍還給了路西德,黃金色秀發的劍姬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問到。


    「你能確信可以用這個破壞聖劍嗎?」


    「我並沒想著能破壞掉。但是,我認為肯定能從你的手裏把它打飛。如果你不把聖劍鬆開的話,胳膊大概就會斷掉」


    正因如此,在聖劍斷掉的時候路西德也吃了一驚,愣住了。


    「雖然這不是我該說的,但和我對持的時候,你不是應該瞄準頭或者胸部射擊的嗎?明明隻要那麽做的話不僅能著實的了結我,也能得到聖劍啊」


    「這可辦不到啊」


    蓋住了法爾的話,路西德輕輕的摸了摸插在腰帶上的魔槍。


    「你摸了之後還不明白嗎?這家夥是歪的不能直線發射。如果不是在非常近的距離下的話就打不中。反正都掐在一塊了,不瞄準你而是瞄準聖劍更好。而且我這邊還有萊桑達在,投網也準備好了」


    「因為是歪著的不能直線發射,真是把和持有者很像的槍呢」


    康絲坦絲故意大聲的這麽說到。路西德沒有理睬她,把空了的餐具壘在一起抱著,背對了二人。「那我走了」這麽說完便離開了帶蓬馬車。


    下到地麵的路西德被寒冷的夜晚的空氣所包圍。地上被成百堆的篝火的光芒照亮,隻要抬頭仰望便能看到無數的繁星以黑夜為背景在閃爍著。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回帳篷裏睡覺了,醒著的就隻有負責放哨的人。


    ——總算是結束了啊。


    他沒有發出聲而是自言自語到。忽然的,路西德感覺心情變得輕鬆了。大概是和法爾聊了天之後,沉浸在懷念感裏了吧。


    ——不,應該是沒有殺了她就完事,避開了麻煩吧。


    這麽說給自己聽,路西德在營地裏走了起來。


    把餐具還給輜重部隊後,路西德返回了自己的帳篷。


    本來,在總指揮官用的帳篷裏應該都有燈來照明的,但路西德覺得沒必要就把燈給掐了。在黑暗之中,他躺到了鋪在地麵上的絨毯上,把毛毯拉了過來。雖然有些睡意,但還不至於馬上就能睡著。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


    翻了一下身,路西德在思考著。對於成為俘虜的法爾,帕爾米亞會做出何種對應。是想要把她奪回去,還是拋棄她。


    ——不管他們怎麽做,這邊還是抓緊返回王都比較好。


    他並沒打算用手頭的兵力去搶回被敵人搶走的其薩基城寨。路西德的軍隊本來就是為了阻止敵人的進擊而編成的。完全沒有進行過攻城戰的準備。


    他決定讓士兵們抓緊行軍。如果帕爾米亞還想再戰的話,包括奪還其薩基城寨在內,全都甩給隆加維爾就行了。


    ——直到返回王都之前都沒問題。進入王宮之後就會變麻煩了啊。


    不單是討厭,蔑視路西德的隆加維爾。宰相昂巴特,王妃梅爾維娜也十分的厭惡他這個庶子王子。


    昂巴特現在三十四歲。是個擁有亞麻色的長發和紺色的眼睛,緊致修長的身體和工整的容貌的人。在結婚之前據說他和許多貴族的千金有緋聞。作為一國宰相雖然顯得過於年輕,但他卻是一個精明能幹,在私下甚至都有謠傳實質上統治卡維爾王國的這個男人的人。人望也很高。


    但是,對路西德來說昂巴特和隆加維爾一樣,是敵人。


    昂巴特對於擁立路西德為王子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反對的,在路西德成為王子之後,能在各種場合下看到他討厭自己當王子的態度。


    想要成為庶子王子的同伴就代表與自己為敵,他對在宮廷裏工作的所有人都施加了這種無言的威脅。而那個效果是絕大的,貴族諸侯幾乎都和路西德保持了距離。


    通常來講,王子和王女的房間都會被禮物給塞滿。雖然康絲坦絲在王宮裏有五間房間,但那是為了把所有被贈予的禮物都給放起來所以才需要那麽多的房間。再加上出於對那些送禮物的人們的禮節,所以她按著順序使用著那五間房間。


    但是,路西德的房間,隻有在王宮角落裏的那一間。


    他的父親國王瓦西雷烏斯為他籌備了書桌和椅子,還有用來放些小物件的小桌子,但那之外的絨毯啊窗簾之類的,都得路西德上戰場立下武勳,用得到的報酬開買才行。從當上王子之後直到今天,他被貴族諸侯贈送禮物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完。


    盡管瓦西雷烏斯王對這件事沒有好臉色,但他並沒能改變昂巴特的態度。他用他的能力在支撐著卡維爾王國這件事國王也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妃梅爾維娜也支持宰相的態度。


    王妃也和昂巴特一樣,是反對擁立路西德為王子的人物。對她來說,國王和愛妾所生的孩子隻能是一個令她感到不快的存在。


    還有,雖然這個是聽說的,康絲坦絲很粘路西德,對她說幾次讓她離開他她也不聽的事也讓王妃很不爽。在覺得庶子的王子很令人不快這一點上,宰相和王妃的感情是一致的。


    路西德聽說這次的戰鬥讓他出陣的事也是,加上隆加維爾的提案,是由昂巴特在背後推波助瀾的。


    ——回到王宮之後,昂巴特那家夥肯定又會來找茬的吧。王妃絕壁也會就康絲坦絲潛到軍隊裏來這件事來叨逼叨的吧。


    光是想象一下那畫麵就夠煩的。都讓他想幹脆把王子的地位給扔一邊從王都雷瑟提遠走高飛,像他伯父一樣來趟沒有目的地的旅行了。


    但是,路西德並沒有下離開王國的決心。他知道那個理由。


    因為隻要他還身為王子,路西德就不用忍饑挨凍。昂巴特和隆加維爾也不至於練他每天的夥食和毛毯都給剝奪。


    自他失去母親開始,到遇到王宮的使者為止的那大約一個月裏,路西德都在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也有過因為太餓而出現幻覺的情況。因為冬天夜晚的空氣很寒冷,他還覺得如果就那麽睡著了可能就再也起不來了。


    就算知道會吃壞肚子也會去吃草吃蟲,收集被人丟掉的破布來盡可能的耐寒。沒有對死人的肉還有屍體上穿著的衣服出手是因為被母親生前嚴格的教育過,如果沒有被教育過的話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什麽都辦不到這可真是讓人氣的牙癢癢啊」


    可氣的砸了下舌,路西德又朝著反方向翻了個身。


    ——總之,法爾由我來保護。或者交給康絲坦絲。絕對不會讓王妃還有昂巴特,隆加維爾他們對她出手的。除了這些之外。


    睡魔襲上心頭。對路西德來說經過戰鬥之後已經很累了。就這麽沒有得出結論的,庶子的王子睡著了。


    迎來了安穩的早晨,卡維爾軍拆除了帳篷。


    迅速的解決完早餐之後,路西德把萊桑達叫來直言問到。


    「帕爾米亞軍有動作嗎?」


    金發的年輕騎士耿直的回答到。


    「在深夜和黎明的時候各有一次。第一次是從北邊,而第二次是從南邊出現了。因為天很暗無法確定準確的人數,但我認為也就隻有不滿百人的程度。在知道我們這邊加強了戒備之後,他們便離去了」


    「你認為他們會放棄嗎?」


    「雖然有可能會追擊我們,但這裏對他們來說是異國之地。考慮到食物和物資的籌辦的困難程度,他們早晚會變得走投無路的吧」


    「哪怕是派過來一個使者過來就能輕鬆了啊。明明那樣的話就能把法爾她把法爾謝菈王女很精神,我們這邊也會給她相應的待遇的事傳達給他們的啊」


    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路西德歎了口氣。萊桑達並沒有提及他特意改了一下劍姬的稱呼這件事。


    路西德把話題一轉,換成了關於接下來的預定的話題。被他告知要催促士兵行軍,萊桑達歪了歪頭。


    「這樣不會刺激到帕爾米亞軍嗎?」


    「要是那樣能給他們看到樣子的話,就可以進行交涉。當然也能讓法爾謝菈王女親口下令不讓他們追擊。要是那樣他們還靠過來的話就不用客氣。殺他個片甲不留」


    「我明白了。那麽,我邊進行關於發生那種事態的準備邊催促部隊撤退」


    然後,卡維爾軍朝著返回王都行軍了。


    雖然路西德騎馬走在軍隊的中央,但在行軍之間他沒什麽要做的事。因為統率士兵的任務交給萊桑達了。在催促士兵們行軍的當前,他不能為了打發時間去找人閑聊,為了保持威嚴他邊忍著哈欠邊握著韁繩。


    由於康絲坦絲要接著昨晚負責照顧法爾,所以她和她一起呆在帶蓬馬車裏。那輛帶蓬馬車在軍隊的最後麵邊嘎嗒嘎嗒的晃著車輪邊前進著。


    雖然士兵們被強迫快速行軍,為了不讓隊列崩壞在那裏辛苦著,但幾乎沒有什麽緊張感。他們打了勝仗,剩下的就隻有回去了。傷員們的表情也都很開朗。


    白雲被驅散了的天空非常的晴朗,還有一會兒就要到中午了。在路西德想著差不多是不是該休息一下的時候,一名士兵一臉困惑的傳來了報告。


    「在一繆爾的前方,出現了一萬人左右的兵力。似乎是隆加維爾將軍的軍隊」


    「你說隆加維爾?」


    路西德皺了皺眉。為什麽他會在這。在昨天的時候,不是說了隆加維爾的軍隊要到達裏斯提昂原野還得花三天嗎。很難認為是萊桑達搞錯了。


    ——奇怪的不止是那裏。


    今早,在撤除營帳之前路西德向王都派出了傳令兵。為了盡早的把戰鬥勝利的事,抓住了法爾,破壞了聖劍的事報告上去。如果在這種地方遇到的話,隆加維爾的軍隊應該也從傳令兵那裏聽過了才對。


    ——他為什麽不派使者過來?


    狀況變成現在這樣的話,他應該得過來商討下該如何行動,還有今後的預定的吧。


    想著他們是不是看漏了這邊派向王都的傳令兵,但路西德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作為四將之首的隆加維爾,不會犯那種錯誤。


    突然的,路西德感到一陣惡寒。緊張和恐怖感在身上遊走起來。


    隆加維爾會不會襲擊過來,他這麽想到。


    沒有根據。隻是像是直覺一樣的東西。但是,路西德沒法無視那個直覺,庶子王子努力的裝作平靜,轉向了在周圍策馬前行的親信們。


    「停止行軍。來個人去吧萊桑達叫來。雖然不知道隆加維爾有什麽事,但我們為了能通過街道就隻能讓路了」


    路西德裝作開玩笑似的話讓親信們露出了苦笑。一個人去喊萊桑達了。


    到「白銀之盾」現身為止,並沒有花多少時間。讓親信們離開隻剩他們二人之後,路西德馬上向萊桑達問到。


    「你覺得隆加維爾那老頭有什麽企圖?」


    「我也不清楚。姑且先向他問一下緣由吧」


    萊桑達選了一名有在隆加維爾的指揮下呆過的士兵,朝著他那裏出發了。到士兵返回為止,路西德有好幾次取出懷表,無言的盯著上麵的文字盤看著。


    士兵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他被交付了一封信。


    「辛苦了」路西德這麽犒勞著士兵,接過了信。等到士兵離去之後他拆開了信。邊對「給卡維爾的智將殿下」的收信人姓名感到火大,他看起了信。


    「哈啊?」


    從路西德的嘴裏漏出了發狂似的聲音。粗暴的撓著焦茶色的頭發,庶子王子用險峻的表情重新看了一遍信。從日期到收信人,他一字一句的檢查著。信上所寫的內容就是讓他如此吃驚。


    「那個混蛋」


    路西德發出了帶有殺意的呻吟聲。從收到隆加維爾的信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一定的覺悟,但他並沒能隱藏住驚訝和動搖,以及憤怒。


    路西德像是扔掉一樣遞給了在旁邊待機的萊桑達。接過信的萊桑達在看過信的內容之後也是一臉愕然的表情。


    信上寫著國王瓦西雷烏斯把王位讓給了宰相昂巴特,這麽簡潔的文章。理由是讓他負起在這數年裏和他國的戰爭中,吃了幾次敗仗的責任。然後隆加維爾支持了昂巴特,並向他宣誓了忠誠。


    「這個,是事實嗎?」


    「他可不是個可愛到會送這種惡作劇過來的老頭吧」


    回答萊桑達的路西德聲音裏壓抑不住怒氣,他的額頭浮出了汗珠。


    ——狗屁讓位啊。這不分明是找個合適的理由的篡位嗎。


    信並沒有到此結束,上麵還有隆加維爾對路西德提出的要求。


    一個是,讓他投降立馬解散軍隊。


    另一個,是把抓到的法爾謝菈王女引渡給隆加維爾。


    隻要拒絕這些要求中的一個,路西德就會被當做賊軍討伐。但是,如果乖乖的服從的話,就可以從在王國度過極為不自由的生活,或者卡維爾王國永久放逐處分這裏麵選一個。


    最後還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附加了「國王陛下和王妃殿下會在行宮裏過上安靜的生活所以請放心」的一行字。


    ——是要在被靜養待宰和被放逐裏麵選一個嗎。開尼瑪的玩笑。


    路西德把從萊桑達那裏接過的新塞到了褲子的口袋裏,返回了親信們那裏。他麵帶笑容的說到。


    「好像是帕爾米亞王國掀起了什麽事件,現在很混亂的樣子。不知道帕爾米亞軍會有什麽動作,隆加維爾說在得到續報之前在這裏待機」


    親信們毫不懷疑路西德的話,一起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這裏先交給你們一下。我稍微去一趟咱們美麗的俘虜殿下那裏」


    路西德調轉了馬頭後,和萊桑達兩人一起離開了那裏。


    因為突然停止了行軍,士兵們都一臉困惑的對視著。既有對發生了什麽事而感到疑問的人,也有說著船到橋頭自然直這麽樂觀的預測的人。路西德緩慢的策馬前進,從他們的身旁穿過。為了不讓士兵們感動不安,他不能急。他朝著在旁邊策馬並行的萊桑達小聲的問到。


    「篡位,是那麽簡單就能成功的嗎?」


    「才沒有這種事,雖然我想這麽說」


    萊桑達的表情像是得病了一樣很痛苦。


    「誠如殿下所知道的一樣,宰相閣下和隆加維爾將軍分別是文武的權威。如果他們二人合力的話雖然不能說是肯定但」


    「能很容易的成功嗎」


    接著欲言又止的萊桑達的話,路西德淡淡


    的說到。雖然萊桑達沒有回答他,但在這裏的沉默就是勝過任何話語的雄辯。


    「別在意。先把遠在天邊的王都的事放一邊,眼下的事是。——和隆加維爾的軍隊戰鬥,能贏嗎?」


    「這辦不到」萊桑達明快的否定了。


    「首先,在數量上我軍是劣勢。沒有選擇戰場的餘裕,士兵們的心情也很鬆懈,還有傷員在。在這種狀況下,就算和同一個國家的人們戰鬥士氣也不會提升吧。更別說,對方的指揮官是隆加維爾將軍了」


    「說的也是啊」


    垂下了肩膀的路西德歎了口氣。隆加維爾率領的士兵們,就算是對手是卡維爾兵估計也不會手軟吧。那名老將應該是讓士兵們抱有了這種覺悟的。這就是他會被稱為名將的緣由。


    ——真敢幹啊。


    路西德咬緊了牙關。就在剛才,他毫無疑問的還是勝利者。但現在搖身一變變成了敗北者。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時候。


    把想要大聲喊出來的憤怒和不甘傾吐出來,他全速的策馬奔馳了起來。


    路西德讓馬停在了佇立在軍隊最後方的帶蓬馬車旁。帶蓬馬車前後都和昨天一樣掛著毛毯。


    「萊桑達你在這裏等著」


    路西德下了馬,走向了帶蓬馬車從毛毯的外麵朝裏麵喊了過去。在等著回應的時候他上了馬車。


    「兄長大人。有什麽事嗎?」


    在沒有光亮的微暗的篷子裏,康絲坦絲一臉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在她身後的法爾看著路西德的樣子好像領悟到了什麽似的,端正了姿勢。


    「急事。先看看這個」


    路西德從口袋裏把隆加維爾的信掏了出來,把皺巴巴的那個東西遞給了義妹。就算對她說明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會立馬就相信的吧。連路西德自己在理解事態的時候都花上了一些時間。所以應該先讓她看看這個。


    「請等我一下」


    康絲坦絲接過了信,站了起來走到了入口處,把掀開讓陽光照了進來。她悉心的把皺了的信給展平看了起來。


    「我還以為馬車停下來是要休息。但看你的表情並不是那樣啊」


    法爾皺緊了眉頭看著路西德。庶子王子用苦澀的表情點了點頭。


    「這事也和你有關。那封信你也得看看」


    「兄長大人,這是怎麽一回事!?」


    好像已經把信看完了。康絲坦絲握著信站了起來,衝動的顫抖著她較小的身體朝著路西德逼近了過來。被她這怒氣衝天的氣勢給壓倒,路西德押著義妹的肩膀說明到。


    「沒什麽怎麽回事,就跟你看到的一樣。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但我們的前方有隆加維爾指揮著的一萬兵馬。而且還是隨時都準備開幹的樣子」


    「一萬兵馬?」


    法爾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正因為她是身經百戰的將領,所以光隻是在數字上她就能體會到其中的可怕之處。路西德把信從義妹的手裏抽了出來,交給了法爾。雖然信是用卡維爾語寫的,但卡維爾語和帕爾米亞語的文法還有單詞有很多共通點。而且,法爾作為王女應該學過卡維爾語。


    「兄長大人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路西德爽快的對一臉怒色的這麽問到的義妹回答到。


    「跑路」


    就像萊桑達說的一樣,不管怎麽搞都是贏不了隆加維爾的。隻能這裏認輸了吧。但是,事實肯定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跑路。我不覺得和人脈這一詞無緣的兄長大人,能有可以去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對義兄的回答感到失望,康絲坦絲一口氣取回了冷靜,用冷冰冰的目光仰視著路西德。不一會兒劍姬把臉從信上抬了起來,用困惑的眼神看著庶子的王子。


    「這都是真的嗎?」


    「我也想把這當成不好笑的玩笑一笑了之啊」


    路西德用深刻的表情這麽回答了之後,法爾也和他不相上下的皺起了眉頭。


    「你說的跟我也有關係的意思,我理解了。怎麽辦?你要把我引渡給那個叫隆加維爾的男人嗎?」


    「關於這件事,我對你有個請求」


    路西德用一臉認真的表情,正麵看向了帕爾米亞的劍姬。


    「作為放走你的代替,你把我當成俘虜吧」


    「你有什麽企圖?」


    在露出一臉可疑的表情的法爾的旁邊,康絲坦絲「啊」的輕輕的發出了聲音。


    「兄,兄長大人!再怎麽說在卡維爾裏沒有朋友,但是偏偏是要逃到帕爾米亞去什麽的!而且還拜托剛剛在昨天戰鬥過的對手」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看著慌忙的大喊的康絲坦絲,法爾像是理解了一樣點了點頭。


    「不愧是兄妹啊。光是這麽隻言片語,就能理解對方的意圖啊」


    雖然在路西德心裏浮出了好幾種反論,但現在並沒有講長話的餘裕。還不知道隆加維爾什麽時候會有動作。所以他把那些話給咽了下去推進了話題。


    「說是俘虜,但並不是作為王子。我希望你能隱瞞我的身份,把我作為一介騎士路西德帶走。如何?」


    「——你這麽說,是想在會見我國的要人的時候亮明身份,借兵去討伐那個叫昂巴特的人嗎?」


    露出了無畏的笑容,法爾用比起懷疑更像是挑唆一樣的語氣這麽問到。路西德正麵的接下了她的視線,聳了聳肩。


    「要是能辦到的話想必會很有意思吧。但要實行的話障礙太多了」


    如果昂巴特是會對人民施以暴政,無法無天的威脅人們的生活的男人的話,路西德可能也會考慮和他戰鬥。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昂巴特是個有能力的宰相,他在瓦西雷烏斯王的麾下支撐著卡維爾的和平。這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他沒有和那種男人掀起要把王國給一分為二的戰爭的打算。更別被帕爾米亞給介入,這讓他敬謝不敏。


    「聽了你這回答我就安心了」


    帕爾米亞的王女嘴角浮出了微笑。她紫水晶的眼睛裏散發出了冰冷的光輝。


    「如果你是抱著那種想法想來我國的話,我覺得還是阻止你比較好。知道你是把聖劍給折斷的路西德王子的話,難免不會把你處刑後梟首示眾。讓你著實的慘死可是優先一切的啊」


    晃了晃肩膀笑著,法爾說出了很恐怖的台詞。路西德背上留下了冷汗。「你的生死可就全由我掌握了啊」這名黃金色秀發的劍姬這麽說了。


    「但是,要是從卡維爾逃走的話,把我引渡給隆加維爾後選擇被流放的處分不是更好嗎。你有不惜放走我也要去帕爾米亞的理由嗎?」


    「雖然沒有去帕爾米亞的理由,但我有讓你逃走的理由」


    碧色的眼睛裏閃爍著激烈的感情,路西德這麽回答到。法爾「謔」的這麽低語了一下後,她工整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好奇之色問到。


    「什麽理由啊?」


    「我就是不爽什麽都對他們唯命是從」


    一瞬間的沉默穿插在了二人之間。


    「真是像小孩子一樣的理由啊」


    「隨你怎麽說」


    對著用一臉認真的表情發表著辛辣的感想的法爾,路西德用粗魯的語氣回答到。他覺得對她沒有必要去掩飾理由。不過其中可能也夾雜著就算告訴她真心話她也能理解的這一撒嬌感。


    「嘛,算了」


    嘴角露出了像是在說真拿你沒辦法似的笑容,法爾點了點頭。


    「隻要想想以前的事,這也算是很像你的理由。比起聽些虛情假意,虛有其表的話要好多了」


    「謝謝。幫大忙了」


    路西德深深的低下了頭道著謝。法爾


    露出了苦笑看著庶子王子,但立馬又變成了認真的表情。


    「但是,如果你是把聖劍給折斷的男人的話,我就是聖劍被折斷的女人了。最壞的情況,就算回到了帕爾米亞我作為王女的立場也會全部被剝奪,被幽禁起來的吧。幾乎沒有能為你做的事啊」


    「無妨。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會做自己能做到的事的」


    「真想讓你好好想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啊。現在先放到一邊吧。首先我需要必要的人數份的食物和水,馬,還有武器。最好能是劍」


    「我知道了。我馬上準備」


    在兩個人談妥的時候,康絲坦絲抓住了路西德的胳膊。


    「兄長大人。我該怎麽辦才好?」


    路西德一臉呆然若失的表情低頭看向了義妹。


    「你當然是回王宮去啊。隆加維爾和昂巴特應該會很鄭重的對待你的。而且,國王陛下和王妃殿下一定很擔心你」


    但是,聽了路西德的話的康絲坦絲很不滿似的「哼」的發出了鼻音。


    「我決定了。我也要跟著兄長大人」


    「你在說什麽啊」


    這預想之外的展開,讓路西德的聲音裏帶有些幹涸的聲響。他的額頭上浮出了焦慮的汗珠。


    兩對同樣是碧色的眼睛在對視著。雖然知道沒有進行爭論的時間了,但義妹甩出來的這句話,讓路西德不能無視。他想法子保持著冷靜的態度對她問到。


    「康絲坦絲。說說你的理由」


    「很簡單。因為我不想結我不想結的婚」


    使勁踩了下地板,挺起了胸脯,康絲坦絲這麽回答到。路西德歪了歪頭。


    「結婚?和誰?」


    這麽問完,亮紅色秀發的王女像是故意做給他看的一樣歎了口氣。


    「明明我都馬上理解了兄長大人說的話了,兄長大人為什麽卻做不到啊。您對我的愛還不夠」


    「我造了我造了。我愛你我愛你」


    總之想著先推進話題,路西德敷衍的這麽回應她。康絲坦絲鼓起了臉,用像是老師對著學生一樣的態度回答到。


    「那個狡猾陰險的宰相昂巴特現在肯定戴著用無法的手段搶過來的王冠在那擺著架子的吧。我如果回王宮去的話,肯定會被要求和那個男人結婚的」


    「那家夥已經結過婚了吧」


    「肯定會離婚的吧。我對連這種程度的事都不知道的兄長大人真失望」


    對著用可以說是失望的眼神看過來的康絲坦絲,路西德無言以對。確實他沒有想到離婚這一點。但是,被這麽一說的話就完全理解了。


    康絲坦絲是國王瓦西雷烏斯和王妃梅爾維娜之間所生的正統的王女。隻要和她結婚,昂巴特頭上的王冠就無法被動搖了。為此,他肯定會采取讓位這一手段。把瓦西雷烏斯當做人質,為了逼迫康絲坦絲做決定。


    「我也是一國的王女。沒打算拒絕政治婚姻。但是,必須和是培育了信賴關係的人,或者雙方都能得到利益的人才行。而且,我和昂巴特之間絕對不會產生信賴關係。因為明白這一點,我才要逃跑」


    「那國王陛下和王妃殿下怎麽辦?」


    對路西德來說,要把國王和王妃當成是家人甚是困難。王妃梅爾維娜從來沒對他抱有個好意,他對瓦西雷烏斯王也是混雜著恩情和仇恨,怎麽也不能把他當做是父親。但是,康絲坦絲應該不是這樣。


    「放著不管」


    但是,就那麽維持著挺胸的姿勢,康絲坦絲理所當然似的這麽回答到。像是為了讓啞然的義兄安心一樣,她優雅的撩了一下亮紅色的秀發繼續說到。


    「請放心,兄長大人。別看那樣,父親大人是很有人氣的。昂巴特如果想成為卡維爾的王的話,他應該是不會對父親大人還有母親大人做出粗魯的事的」


    路西德覺得光是篡奪王位這就已經夠粗魯了,但並沒有說出來。而且,他也不是不理解義妹說的話。


    瓦斯雷烏斯王是個平凡的,硬要說的話是個善良的男人,他是個在這種戰亂的時代裏作為大國之王活下去的話可能有些不相稱的人。


    但是,他被民眾所喜歡著。不管是在發生饑荒的時候,還是發生洪水引起了重大的受害的時候,瓦西雷烏斯都向昂巴特他們這些重臣們下達了指示,立馬做出了對策。


    能夠迅速的做出有效對策,雖然主要是因為昂巴特他們都是有能之人,但民眾們並沒有了解那麽多。他們隻是覺得「國王大人拯救了我們」。昂巴特也為了讓瓦斯雷烏斯的治理堅若磐石,把那種傳言給傳開了。


    在和他國的戰爭之中也是勝多於敗,眾民們並沒有抱有不滿和不安。雖然這些是以路西德和隆加維爾為首的諸將們的功勞,但他們侍奉的到頭來也還是瓦斯雷烏斯。瓦斯雷烏斯也沒有嫉妒諸將們,坦率了讚賞了他們的戰功。他盡管這樣也是一位「好王」


    「兄長大人。請再看一遍這封信。昂巴特他,為了把自己給正當化應該會徹底的貶低父親大人才對。但是,他並沒有那麽做。讓父親大人退位的理由也是,采用了讓他負起敗北的責任來讓位的形式。總之就是為了避開被非難」


    「也就是說昂巴特想要利用國王陛下的名聲嗎」


    「我覺得他也想把父親大人當做盾牌。昂巴特雖然盡可能的選取了穩當的做法來奪走王位,但仍會有抱有不滿,舉兵反抗的人出現。如果出現那種情況的話他就會搬出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的名字,用向王家兵刃相向之由來非難對方的吧」


    聽著義妹的說明,路西德不禁感到佩服。明明比自己小兩歲,真虧能把昂巴特的瞄準的地方看透到如此地步。


    「剩下的就是,隻要你嫁給他就完美了嗎。真是世事不如人願啊」


    路西德露出了諷刺的笑容。但現在也在平明的尋找著康絲坦絲的行蹤的吧,他肯定想不到她竟然會在這裏。如果知道的話,是不會讓隆加維爾用這麽從容的手段的。


    「但是,隻是因為不想結婚就從這個國家遠走高飛老實說有點那啥啊」


    「我可不想被光是因為對對方不爽就決定了自己的行動的兄長大人這麽說」


    康絲坦絲的即答讓路西德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作為兄長,他也不能放著妹妹不管。看來好像隻能帶著她一起了。


    「話都談妥了嗎?」


    一臉拚命的忍著笑意的表情的法爾這麽問到。路西德用手指指向了義妹。


    「增加了一位,可以嗎?」


    「現在是這種情況,無妨。不過如果剛才的話都是真的話,會成為不小的火種就是了」


    「要和不肖的哥哥一起承蒙您照顧了」


    康絲坦絲掂起了裙角優雅的行了一禮。路西德從馬車裏出來之後,便向在外麵待機的萊桑達說明了情況。


    「您要去帕爾米亞嗎」


    這果然會讓他擔心,萊桑達用很不放心的視線看向了路西德。為了讓他安心,路西德露出了笑容。雖然本人是想做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的,但在旁人眼裏就隻能是個惡黨一般的笑容了吧。


    「我也不是要在帕爾米亞永居。我隻是要從卡維爾的外麵,稍微觀望一陣子而已。然後對不住,我有事想拜托你」


    路西德一臉感到十分抱歉的表情深深的低下了頭。


    「在我們消失之後,想請你帶著兵向隆加維爾投降。還有,我希望你就當做沒注意到我帶著法爾謝菈王女逃跑這件事。『王子說他想一個人考慮一下,讓他獨處之後就被他逃了』。就這麽主張就行了。雖然這會讓你背負不必要的汙名」


    「——殿下。請抬起頭來」


    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萊桑達這麽說到。對著抬起頭


    來的路西德『白銀之盾』露出了嘲笑般的笑容繼續說到。


    「雖然我想說貴為王子之人不應當隨便低頭。不過被強加了殿下本來應當負責擔起的投降這一屈辱的任務,還要演一場進行沒有注意到總指揮官和俘虜逃跑這一失態的戲。確實也想被低上一兩個頭呢」


    這猛烈的挖苦讓路西德無言以對。在他縮起了脖子一個勁的感到過意不去的時候,萊桑達笑著承諾了他。


    「我明白了。雖然有些麻煩,但起碼這要比殿下去和敵人的總指揮官單挑之類的來的好。而且,就我來說不向宰相閣下和隆加維爾將軍報個一箭之仇也不解氣」


    現在的狀況,對萊桑達來說是十分的不情願的。戰鬥的勝利被當成了徒勞,還被應該是同伴的人們給逼上絕境,不可能不生氣。不會讓事事都如昂巴特他們的意的決意,也在他的胸中激蕩著。


    「謝謝你。來說那嘎達」


    「請不用在意。因為殿下要逃的話,就隻有趁現在了。但是,告訴他殿下不知何時逃走了的話,隆加維爾將軍真的會相信嗎」


    對著做出一臉複雜的表情的萊桑達,路西德搖了搖頭。


    「他是不會相信的吧。但是,我覺得他對我和法爾謝菈王女並沒有如此執著。如果真的想抓住我們的話,他應該並不是在正麵等著,而是像是要包圍我們一樣展開部隊的吧?」


    「說的也是呢。如果是隆加維爾將軍的話」


    萊桑達把手抵在下顎上首肯著。然後他看向了帶蓬馬車。


    「王女殿下也要和您一起走呢」


    「啊啊。就把她當成一開始就不在這」


    把昂巴特會不會打算和康絲坦絲結婚的這一推測說明了之後,萊桑達理解似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對士兵們也這麽貫徹到底吧」


    事情談妥後,萊桑達接連的向士兵們下達了指示。讓他們準備了三人份的水,武具,還有三匹馬,還讓他們把路西德的個人行李也拿了過來。因為馬的飼料太重,所以隻準備了一天份的,剩下的就決定視情況去想辦法籌集。


    路西德他們慌忙的在微暗的帶蓬馬車裏穿上了頭盔和鎧甲。變裝成卡維爾兵,打算到國境那裏去。


    「兄長大人。麻煩請您幫我穿上鎧甲」


    康絲坦絲把自己的鎧甲放在地板上,仰視著義兄理所當然似的這麽說到。路西德邊無奈的幫她穿上,向義妹問到。


    「忘問你了,你在昨天鑽到戰鬥裏的時候就直接是那副打扮嗎」


    「我讓個子高的士兵們把我給圍起來了。因此我才能簡單的靠近過去」


    在二人的旁邊,法爾不借其他人之手的便迅速的穿上了鎧甲。順帶一提她本來穿著的白銀之鎧收到了大號的麻袋裏。這個當然也要帶走。


    「和我國的鎧甲的重量並沒有什麽區別啊」


    這麽說著,黃金色秀發的王女的表情看起來離滿意相差甚遠。因為穿著大號的鎧甲的原因,不管怎麽整都會產生縫隙或者鬆動現象。


    「雖然我知道現在沒有做過分的要求的餘裕,但就沒有再稍微合我身的盔甲了嗎?」


    被這麽問的路西德故意的露出下流的笑容看向了她的胸口。


    「因為我的軍隊裏可沒有擁有那種身體,那麽大的胸部的人啊」


    路西德的話讓法爾的臉上染上了緋紅,慌忙的用手遮住了胸口。她用混雜著羞恥和怒氣的眼神瞪向了王子。


    在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康絲坦絲duang的打了路西德的頭一下。


    「很下流喲,兄長大人。再說,我不覺得您這是對待接下來要受人家照顧的人應有的態度」


    「這沒什麽的吧。我又不是在詆毀她」


    路西德提出了反駁,但被義妹用鄙視的目光看著,被法爾用生氣的眼神看著,他老實的低頭道歉了。被兩個人一塊責備了的話,就隻能被逼入絕境了。


    三個人都穿上了鎧甲後,萊桑達牽來了三匹馬。上麵有馬鞍的隻有兩匹。因為康絲坦絲並不怎麽擅長騎馬,就和路西德共騎一匹了。剩下的一匹用來載行李,裝著食物和水的麻袋各自掛在它身體的左右。


    「請問路費帶夠了嗎」


    「不用擔心。零花錢我都是隨身攜帶的」


    路西德先讓康絲坦絲上了馬,然後坐在她的身後握住了韁繩。


    「殿下。王女殿下。祝您們武運昌隆」


    路西德坐在馬上朝著敬了一禮的萊桑達伸出了手。兩個人用力的握了握手。


    「彼此彼此啊。挺好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總之把鍋都甩給我就行了」


    「你不用客氣喲,萊桑達。因為現在是這種時期所以把兄長大人給當成沒血沒淚的窮凶極惡之徒就行了」


    忠誠耿直的「白銀之盾」無言的用微笑回應了他們。


    法爾也颯爽的跨上了馬,對萊桑達無言的行了一禮後便策馬前進了起來。載著行李的馬的韁繩也是由她來握著。路西德也蹬了一下馬的腹部,跟在了法爾後麵。


    到達帕爾米亞最短的距離,就是一直線的朝著西邊前進。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六千名士兵們都會把自己的身影從隆加維爾軍那裏給隱藏起來的吧。


    在漂浮著幾朵像是被撕碎了的棉花一般的雲的天空之下,三騎撕裂著風在大道上飛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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