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嘎啦,帳篷馬車的車輪在陣陣作響。


    在萬裏無雲的初夏的青空之下,這輛帳篷馬車在二十人左右的男人們的保護下,於大道上緩慢的前進著。


    大道的左右兩側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宛如淹沒大地一般的綠叢之中還有一些深紅或者淡紅色的花作為點綴。向遠處望去,能看到黑漆漆的森林,向後看去,身後聳立著混雜著黑與白色的雄偉群山。那是瓦茨蘭大山脈。


    這裏位於席艾汀王國的西端。從這裏向西走上大約兩天,就能到達與席艾汀接壤的艾爾德姆王國。帳篷馬車就是從艾爾德姆過來的。正確的說,應該是在從艾爾德姆歸還的路上。


    保護馬車的男人們都是旅裝的打扮,手裏拿著槍,又或者在腰間掛著劍。在馬車駕駛座的位置,並排坐著兩名少女。


    一名是有著能夠反射陽光的金發,以及充滿活力的紫水晶色眼睛的美麗少女。年齡大概在十七,八上下。在衣服上套著有些髒兮兮的披風,肩上靠著一柄裝飾華麗的劍。握著韁繩的就是她。(a:這裏訂正第二卷一個錯誤,第二卷的外套根據插畫來看應該是翻成披風的,結果沒注意到完坑了才發現= =)


    另一名,是有著亮紅色的頭發和碧色眼睛的身材嬌小的少女。與其說是美麗不如說容貌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那嬌小的身材也在強調著這種印象。她穿著純白的長袍,頭上戴著同款的帽子,手裏拿著銀色的魔杖。


    金發的少女名為法爾謝菈·戴·愛普菲爾特·帕爾米亞。由於在戰場上勇敢的指揮手段和卓越的劍姬被冠以「常勝王女」這一別名,被諸國所忌憚著。她是帕爾米亞王國的第二王女。當然,現在因為一些緣由而離開了出生長大的祖國,在大陸北部建立了名為阿斯特裏亞的國家,成為了那個國家的領導者。親近的人,都用法爾這一愛稱稱呼她。


    亮紅色頭發的少女名為康絲坦斯·魯·卡農·卡維爾。是和帕爾米亞王國同為雙壁的強國卡維爾的第一王女。不過,她也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了故國,和兄長路西德一起幫助法爾建立了國家。


    艾爾德姆王國的第五王女露希爾造訪了法爾,拜托她幫忙討伐伊芙利特,是今年四月的事。


    法爾很快便接受了她的委托,和康絲坦斯跟路西德,以及二十名帕爾米亞兵一起前往了艾爾德姆,在諸多同伴的協力下,經過激戰消滅了伊芙利特。


    然後,在以阿爾曼索爾王為首的各界人士的目送下,在大約七,八天前從艾爾德姆的王國薩爾斯出發了。


    到法爾他們作為據點的蓋伊瑟斯村,預計還有六,七天就能到達了。


    沐浴著劃過空中的陽光,康絲坦斯一臉無精打采的靠著法爾。她邊把手舉到頭頂遮著陽光,邊向守在帳篷馬車旁邊走路的男人們中的一個出聲到。


    「好熱啊,兄長大人。您能來旁邊幫我扇扇風嗎」


    被她喊做兄長大人的男人,一臉嫌麻煩的回過頭來瞪起了康絲坦斯。這是一名中等身材,有著一頭焦茶色的頭發和碧色眼睛的年輕人。在麻製的衣服上穿著色調樸素的革鎧,披著髒兮兮的披風。腰間的腰帶上插著被稱為魔銃的有著奇怪的形狀的武器。


    年輕人名為路西德·拉·哈魯·卡維爾。年齡是要比妹妹大上兩歲的十八歲。


    「給頭上澆點水就行了」


    路西德一臉冷淡的回答著,從褲子的口袋裏拿出了懷表看了起來。康絲坦斯一臉不滿的鼓起了臉頰。


    「對待可愛的妹妹竟然這麽冷淡刻薄。您要是這種態度的話,我就把兄長大人在王宮裏那些丟臉的失敗往事告訴法爾姐姐大人了哦」


    「別發那麽大的火嘛,康絲坦斯。你這樣會更熱的」


    法爾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安慰著康絲坦斯。


    「我也會一起想消暑的方法的。雖然對路西德的失敗往事很感興趣,但還是留到下次吧」


    康絲坦斯一臉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法爾,眨了幾次眼睛。


    「法爾姐姐大人,感覺您現在很姑息兄長大人呢」


    「有嗎?我是沒什麽感覺啊」


    晃著金發,法爾歪了歪頭。康絲坦斯眯起了眼睛壓低了聲音。


    「現在的法爾姐姐大人的話,感覺就算被兄長大人深夜叨擾也就隻是賞他一巴掌就能忍過去了呢。要是放在以前,肯定得要他一,兩根肋骨的說」


    「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啊」


    法爾故意露出發怒的表情,以不會弄疼她的力道給康絲坦斯的腦袋來了一拳。然後忽然的轉移了視線,看向了走在前麵的路西德的背影。


    如果說是現在更為信賴他的話,的確是實話。如果沒有路西德在的話,她也沒辦法打倒伊芙利特,也不覺得會有現在的自己。


    路西德雖然會絞盡腦汁想出計策,但重要的判斷還是會交給自己。從他的發言的細微之處和態度之中所傳來的信賴感,會讓自己心裏暖洋洋的,源源不斷的湧出力量。


    ——總有一天,要一起去旅行。進行能夠寫成故事的冒險。


    法爾想起了小時候和路西德定下的,那個不能稱之為約定的約定。這趟旅途肯定能夠一直繼續下去,她愉快的想象著今後的事。


    另一方麵,冷淡的麵對親愛的妹妹的請求的冷淡的兄長,正在被負責統率保護馬車的男人們——帕爾米亞兵們的耶馬爾揶揄中。


    「路西德殿下。看您好像累了,不如去駕駛席上休息一下如何。光是不用自己走路,感覺就完全不同喲」


    路西德苦著臉輕輕的蹬了一眼耶馬爾。現在要是做到駕駛席上去的話,康絲坦斯肯定會一臉高興的纏上來的。


    「我要是變的更累的話,魔物襲擊過來的時候戰力就會消減的吧」


    「沒關係,光憑我們就能對付了。我們也偶爾得在法爾謝菈殿下麵前好好表現一下才行呢」


    晃著自己又大又胖的身體,耶馬爾很愉快似的笑了出來。大概是聽到他的話了吧,幾名帕爾米亞兵還發出了充滿氣勢的聲音作為回應。


    耶馬爾今年三十八。比路西德還要高上一個頭,圓臉,下巴上長著倒三角型的黑胡須。頭上纏著綠色的布。


    他是一名帕爾米亞兵,但從以前開始就個人性的效忠於法爾。然後,知道了法爾被從帕爾米亞流放後,帶著和他有著同樣想法的人,投靠了金色秀發的劍姬。無論是作為一名戰士,還是指揮部隊的隊長都十分的出色。


    「不過話說回來,在我們前往艾爾德姆期間,春天就這麽過去了啊」


    仰望著發著金光的太陽,耶馬爾歎了口氣。


    「村子裏的大家不知道還好嗎」


    「差不多到了該收獲燕麥的時候了啊。大概正忙呢吧」


    「要是能豐收就好了呢」


    對路西德這麽回答的耶馬爾笑了出來。


    第二天,他們在一個叫做威戈克的鎮子落了腳。


    雖然威戈克不足以被稱之為大都市,但位於幾條大道的交匯處,所以相當繁榮。城牆也是用堅固的石造材料砌成的。


    路西德他們打著商隊的名號,穿過了城門。


    「商人嗎。經營的商品呢?」


    路西德他們把在艾爾德姆籌集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拿給了這麽詢問的門衛看。裏麵包括艾爾德姆盛產的各種各樣的香料,以及使用發紅的土做的陶器。


    還有活著的東西。路西德把脖子用細繩給栓著的茶色的雞抱了起來。


    「好大的雞啊」


    「畢竟是喂的好飼料長大的」


    路西德露出了諂笑回答著宛如看著什麽可疑的東西一樣的門衛。


    「這些也是商品嗎」


    門衛轉動了視線,看向了


    馬車裏。那裏還有四隻雞。


    「這些是以防萬一準備吃的家夥」


    因為要是被當成商品的話就頭疼了,他就這麽回答了。幸運的是,門衛並沒有過多追問。


    「明明隻有一台馬車,卻有二十名護衛啊。好多啊」


    「沒有這種規模的話,可是去不了艾爾德姆的啊。不過現在騷亂已經平息了。而且,在席艾汀不是白天也會出現魔物嗎……」


    路西德這麽說完,門衛的臉上便蒙上了一層很深的陰影。


    本來,魔物隻會出現在特定的地區,或者是日落之後。會在白天出現的地區,就隻有被稱為未踏地的領域。


    但是,在這個席艾汀裏就算不是未踏地,白天也會出現魔物。原因尚且不明。


    門衛也再沒有多說,用下巴指了指大門。路西德他們打了個招呼後便讓馬車前進了起來。


    一行人進入了鎮內。法爾為了不讓聖劍梅爾薩納修顯眼而蓋著髒兮兮的披風放到了馬車裏。


    他們會來這座鎮子的理由有二。其一,是為了準備食物等旅行的必需品。


    其二,就是為了來和人碰麵。對路西德來說最重要的是後者。


    投過宿,把馬車預存在了那裏,交給耶馬爾他們一些錢給了他們自由時間後,路西德和法爾,康絲坦斯三人前往了某間酒館。


    這是一間名為「夜光」的,小巧舒適的酒館。路西德帶頭進了店,環視起了昏暗的店內。接著和坐在深處一角的桌子上的少女對上了視線。


    年齡大概和路西德同齡。她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她一副長袖上衣加及膝短褲的打扮,腰間係著下擺很短的外套。雖然襯著黑色短發看起來有些男孩子氣,但她是個名副其實的少女。


    路西德輕輕的揚起了手,朝著她走去。法爾和康絲坦斯也跟在了後麵。


    「好久不見了啊。琳達。看你這麽精神真是太好了」


    「彼此彼此。聽說你們在艾爾德姆很活躍啊」


    被叫做琳達的少女,笑著回答著年輕人。她是主要在帕爾米亞和卡維爾,席艾汀之間工作的旅行商人。有著和年輕的外表不相符合的出色實力這點,從她的衣著上就能看出來。她的衣服所使用的材料都是高級貨,如果是新手商人的話,是絕對不會在這種地方穿這樣的衣服的。


    「話說回來,我該怎麽稱呼你?還叫萊桑達嗎?」


    琳達裝作開玩笑的這麽問到。路西德第一次認識她是在去年的秋天,不過那個時候年輕人是借用過去部下的名字報的假名。


    「現在叫路西德就行了」這麽回答著,年輕人隔著桌子坐在了她的對麵。法爾和康絲坦斯各自向琳達打了招呼後坐到了路西德的左右兩側。


    她們兩個都認識琳達,所以也不用表現的規規矩矩的。法爾把裹在披風裏的聖劍立在了牆邊。


    向過來點單的服務員點了葡萄酒和食物後,路西德轉向了琳達。


    「我就開門見山了,有沒有找到能幫我們的商人?」


    在前往艾爾德姆之前,路西德委托了琳達幾件事,其中之一,就是尋找能夠支援他們的商人。


    雖然琳達是名優秀的商人,但隻有她的支援的話,對於路西德他們建國的計劃是遠遠不夠的。而且,支援者是越多越好。


    「是叫做沃頓的席艾汀籍商人。在席艾汀大概能排進前十」


    「席艾汀的前十嗎。上來就找了個大人物啊」


    路西德的眼睛亮了起來。而形成對照般的,琳達露出了一臉擔心的表情。


    「事到如今了再說雖然有點晚,但沒問題嗎?一個搞不好,也會關係到作為介紹人的我的顏麵啊」


    「雖然算不上絕對,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路西德落落大方的回答到。這個態度連法爾和康絲坦斯都一臉懷疑的看了過來。


    「我說你,至今為止有進行過這方麵交涉的經驗嗎?」


    「從兄長大人的情況來看,這麽自信反而會讓人不安呢」


    路西德扭曲了嘴角看了看左右兩邊,然後回到了琳達那裏。


    「我問你,你目前為止有去過未踏地嗎?」


    「怎麽可能會去過」


    這唐突的提問讓琳達瞪大了眼睛,搖了搖頭。不止是旅行商人,就算是帶著諸多護衛的商隊,也不會去靠近未踏地。明知山有虎,為何偏要上虎山呢。


    「要不要試一次?當然不用擔心魔物的事」


    用像是邀請別人玩遊戲一般爽朗的口吻,路西德這麽說到。混雜著無語的罵聲就要到了嘴邊,但琳達又像是在揣測年輕人的真意一般皺緊了眉頭。這聽起來像是在突然轉移話題,但路西德好像有什麽打算。


    「這有什麽意義嗎?」


    「如果你今後也會繼續幫我的話」


    這時,葡萄酒和料理被送來了。被香草所包著的用橄欖油烤過的鱒魚,將土豆削成圓形煮過澆上黃油的料理,扁豆湯,夾著熏羊肉和卷心菜之類的麵包等料理擺滿了桌子。橄欖油和融化的黃油的香味飄入了鼻腔,明顯的激起了四人的食欲。


    將葡萄酒倒進人頭數的青銅杯裏之後,路西德他們幹了杯後吃了起來。


    邊啃著麵包喝著湯,路西德在琳達死乞白賴的要求下,告訴了她在艾爾德姆王國的事。之前告訴她在裏斯提昂的戰鬥的事也是,這名旅行商人的少女好像特別喜歡聽人講故事。


    「——嘛,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我們消滅了伊芙利特」


    接著在路西德結束了話題後,琳達輕輕的鼓起了掌。她的這個反應讓路西德很高興的露出了笑容,但他馬上就壓低了聲音轉到了正事上。


    「賣給吟遊詩人是無所謂,但把露希爾的侍女給我刪掉。在必要的部分換成邪惡的魔術士。還有,老是讓我們搶風頭對艾爾德姆的形象也不好,也讓露希爾和邱雷爾王子再活躍點」


    「我說,你這其實是在積極的推銷吧?」


    露出像是在謀劃著什麽陰謀一樣的笑容,琳達用和年輕人一樣小的聲音問到。


    「這就交給你了。能積極的推廣開來的話也確實是好事。這能讓我們的故事走在其他故事的前頭」


    知名度這種東西,對阿斯特裏亞來說是很珍貴的武器。路西德很明白這點。


    「我知道了。要是賺了一筆的話給我多少?」


    「能賺那麽多嗎?」


    對著歪了歪頭的康絲坦斯,琳達用一名商人的表情回答到。


    「要準確的說的話,就是視內容而定吧。閣下你們的故事,人氣可是很高的喲。我光隻是賣給了旅行的吟遊詩人,如果賣給藝人組合的話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吧」


    「畢竟是兩大國的原王子和原王女的故事啊。要是不賣他一筆就太可悲了」


    路西德這麽說完,三名少女便輕輕的笑了出來。


    「畢竟難得的機會,再加入些會受歡迎的題材怎麽樣。比如兄長大人和法爾姐姐那熱烈的愛之類的」


    康絲坦斯的提議讓琳達鼓著塞滿了土豆的臉,探出了身子。


    「不錯啊。畢竟大家都喜歡這些東西。試試看吧?」


    路西德一臉無語的表情斜眼看著法爾。他以為她肯定會反對,但法爾歪了一下頭後,像是明白了一樣點了點頭。


    「我無所謂」


    「說,說什麽呢你……」


    年輕人的聲音裏包含著驚訝,以及在那之上的動搖,還有些許的高興。被康絲坦斯和琳達投以期待的眼神的法爾一臉正經的說起了理由。


    「這不就是會把傳聞誇大其詞或者添油加醋的東西嗎。既然不會在之後造成問題,反而會被人們帶有好意接受,那多少誇張點也沒


    問題吧」


    「嘛,說的是啊……。隻是誇張點的話」


    掩蓋住自己的灰心,路西德這麽同意到。他覺得一瞬間胸口躍動起來的自己很蠢,很空虛。他知道康絲坦斯在用視線「真遺憾呢,兄長大人」這麽嘲笑他。


    吃完飯的路西德他們,和琳達一起離開店之後,返回了旅館。為了談在酒館裏不適合談的事。


    四人成輪型圍著地板坐了下來。路西德向琳達問到。


    「是叫沃頓吧。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今年四十。家和本店都在王都艾克,差不多在王國內的主要都市和鎮子裏都有他的店。帕爾米亞也有他的一家店。他的父親也是商人,就是把從父親那裏繼承來的財產發揚壯大的感覺吧」


    「在帕爾米亞開店的是他父親還是他本人?」


    「是沃頓喲」


    聽了琳達的回答,路西德露出了很滿足似的表情。因為他覺得既然能特地把自己的勢力發展到外國去就證明他的生意很如意,本人應該也有向上心或者冒險心。


    「在商人之中對沃頓最廣的評價,就是他的人脈很廣。商人果然是會隨著生意的規模改變人際關係啊。商品和金額的規模改變了的話也會有很多無法協商的情況,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是,沃頓就不一樣」


    「是說他連我們這種來曆可疑的人也肯見麽」


    法爾的話,讓琳達一臉正經的點了點頭。


    「連我這種微不足道的旅行商人他也肯見呢。你們可能會嫌我囉嗦,但千萬別做奇怪的事啊。最壞的情況,我會沒法在席艾汀做買賣的」


    「可能多少會有些粗魯,但我覺得應該會很順利的」


    開心的笑著,路西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琳達先是皺了皺眉,然後白了臉,最後像是忍著頭疼一樣閉上眼歎了口氣。法爾和康絲坦斯也是一臉很無語的看著路西德。終於,琳達開口到。


    「如果這不是你們的提案的話,我可就勒死你了」


    「噢。這可是最好的讚賞啊」


    接著話題便告一段落,法爾變了表情和語氣說到。


    「琳達。有件事想和你說」


    旅行商人的少女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法爾。金發的劍姬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撇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聖劍,接著才轉向了她。


    「關於在酒館吃飯的時候說的伊芙利特的事,那之後還有後續……。我們在那裏,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和伊芙利特戰鬥的拉馬斯礦山。在其地下的大廳的深處藏著一條密道。密道的通向一個像是祭壇的地方,那裏插著一把已經腐朽,劍身斷掉的聖劍。


    琳達皺緊了眉頭,一臉不是很懂的眨了好幾次眼睛。


    「額,也就是說,聖劍還有另一把……?」


    臉上帶著很不痛快,以及在那之上的不安的表情法爾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艾爾德姆的阿爾曼索爾王陛下也很吃驚。他說艾爾德姆的曆史上從未出現過聖劍,自己也不知情」


    「看樣子是什麽不知情。畢竟明明能瞞著我們的,但他卻把我們帶了過去,甚至還說如果我們知道些什麽的話還想讓我們告訴他啊」


    露出了像是在說事情麻煩了的表情,路西德抱起了胳膊。


    「是不是假的啊?帕爾米亞在以前不是做過很多假貨嗎」


    琳達客氣的這麽問到。帕爾米亞丟失了真正的聖劍,為了瞞天過海而不斷的製作假聖劍這件事,她已經從路西德他們那裏聽說了。


    「雖然也有那個可能性,但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會跑出來為什麽假貨會在那裏的疑問。現階段老實說很難下結論。再說,聖劍不是諸神憐憫人類而授予的物品。而是一千年前的人類和幻棲民們齊心合力製造出來的。並不能斷定隻有一把」


    「原來如此。但是,如果地上有複數的聖劍的話那可就不得了了啊。會造成混亂,稀有度也會變低」


    看著房間的天花板,琳達歎了口氣。法爾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們在意的,正是這點。關於聖劍的事,艾爾德姆決定不予公布。因為那樣隻會徒然的刺激帕爾米亞和席艾汀」


    因為伊芙利特而對艾爾德姆造成的被害相當大。為了專注於複國,他們必須隱瞞會造成新的爭鬥的火種。


    「但是,帕爾米亞遲早會嗅出蛛絲馬跡的吧。席艾汀也是。對著兩國來說聖劍的話題都應該很敏感才對」


    而且,他們也抱有伊芙利特一事是不是和帕爾米亞有關的疑惑。雖然關於這方麵他們沒打算告訴琳達,但還是勸她自重些比較好。


    「就是這麽回事。在今後這一段時間裏,就算在帕爾米亞或者席艾汀聽到關於聖劍的傳聞也絕對不要去管。無論是多麽散碎的事」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琳達雖然點了點頭,但還是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但是,你們為什麽要告訴我這種事?這是很重要的情報吧?」


    「正因為這很重要」路西德板著臉這麽回答到。


    「要是你有什麽好歹我這邊可是會很頭疼的。但就算這麽說,讓身為旅行商人的你暫時遠離帕爾米亞和席艾汀也是強人所難。這自然也用不著我說,如果碰到可以讓這些情報派上用場的時候,你不用客氣用便是」


    琳達瞪大了眼睛,接著露出了像是要忍住笑意似的表情。


    「你真是個怪人啊」


    年輕人轉了轉脖子,但法爾和康絲坦斯也用力的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沃頓在威戈克的店鋪,位於鎮子的中央附近。那是一座麵臨主幹道的雙層建築。一樓是出售工藝品的店麵,二樓則是用來進行商談之類的事的。雖然看板看上去很老舊,但店內卻打掃的幹幹淨淨,給人一種很整潔的印象。


    路西德和法爾,康絲坦斯,琳達四人造訪這家商店,是在路西德他們到達這座鎮子三天後的事。琳達想站在賬房的店員說明來因後,沒過一會兒沃頓便從二樓上現身了。


    他一頭簡短的金發上雖然摻雜著幾根白發,可仍然精心的梳洗了一番。並沒有留胡子。身高要比路西德還高,肩膀也比他寬,但這個人都散發這一種平和的氣氛,完全沒有威壓感。


    他對抱以微笑後,看向了經她介紹的路西德他們。


    「初次見麵。在下沃頓」


    麵對初次見麵,而且還很年輕的路西德他們,沃頓禮貌的打了招呼。路西德稍微有些生硬,法爾是泰然自若,康絲坦斯則是優雅的也向他打了招呼。


    四人在沃頓的帶領下,來到了二樓的一間房間內。


    大概平時就是用來進行商談的吧,房間中央有一張大桌子,周圍擺著五張椅子。在沃頓的邀請下,路西德他們坐在了椅子上。


    沃頓最後一個坐在椅子上,叫來了店員吩咐他準備了飲品。銀杯裏被倒入較嬌淡的葡萄酒。接著他轉向了路西德他們。


    「雖然已經從琳達小姐那裏聽說了大致的情況……。但能首先請諸位告訴我該如何稱呼你們嗎」


    「叫我路西德就好。這邊兩位是法爾謝菈,康絲坦斯」


    「那麽路西德閣下,您找我有何貴幹呢」


    「想請你助我們一臂之力」


    雖然從心裏湧上了些許的緊張和高昂感,路西德還是表麵上裝作平靜的這麽回答到。雖然這名年輕人活的還沒沃頓一半久,但至今為止他也和不少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大人們打過交道。不願意支出必要軍餉的官僚,嘲笑他是庶子王子而不聽從命令的士兵等,對手各種各樣。


    「阿斯特裏亞雖然現在還是個小國,但總有一天會壯大成不遜於諸國的國家。我們會讓它變強的。為了能讓那天盡早到


    來,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


    「可以,讓我問一個問題嗎」


    沃頓用慎重的口吻說到。路西德點了點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為何,諸位會想要建國呢?卡維爾和帕爾米亞發生叛亂一事,我也有所耳聞。您們作為王家的一員,不應該有著討伐叛黨,讓國內恢複和平的義務嗎」


    這是預料之中的問題。路西德不慌不忙的回答到。


    「如果能那麽做的話,我就那麽做了。現在掌握卡維爾王國實權的男人,沃頓閣下知道他嗎」


    「我記得,是宰相昂巴特吧」


    「政治方麵的確如此,但軍事方麵一切都由一個叫做隆加維爾的男人所掌權。他是在卡維爾的四將中擁有『白銀之劍』這一異名的將軍」


    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讓路西德的嘴邊有種不快感。隆加維爾是好幾次讓這名年輕人陷入窘境的老將。


    「隆加維爾是個為卡維爾帶來了諸多勝利的優秀男人。國內的治安也可以說是由他在輔佐昂巴特才得以維持也不為過。如若不然,就算我不做,也會有人鎮壓昂巴特的反旗的吧」


    「您是卡維爾的王子,有著正統性。隻要您出聲的話,應該能夠集結不少兵力和貴族的吧。還是說,您是在承認自己敵不過昂巴特卿和隆加維爾卿嗎」


    沃頓這含有挑釁的發言,讓路西德皺了下眉頭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可能這個問題有些失禮,但請問沃頓閣下有沒有生意失敗,或者敗給競爭對手的經曆呢?」


    「這當然有啦」


    沃頓露出覺得很驚訝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


    「我在十二歲的時候,作為實習工去了父親的朋友那裏。而作為商人到自己能夠獨當一麵的時候是在二十二歲,繼承父親的事業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十。無論是失敗還是敗北,都已經經曆過無數次了」


    這個人是把失敗和敗北都當做經驗了吧。這麽想著,路西德說到。


    「我在十三歲的時候經曆了初陣,之後又上過很多次戰場。既有力不從心敗北的時候,也有被強行要求撤並非本意的軍的時候。不管是王子還是什麽人,都不會是百戰百勝。重要的是,不會犯下致命性的敗北」


    「……無法東山再起的失敗,您是這個意思嗎」


    沃頓用慎重的口吻詢問到。他自己過去應該也有相似的體驗吧。路西德點了點頭。


    「正是。現在,如果我去和昂巴特和隆加維爾他們戰鬥的話,肯定會輸。輸的體無完膚。而且還不止如此,那樣還會讓卡維爾一分為二,血流成河。不管是士兵的血也好,民眾的血也好。也會讓許多村鎮被燒毀,讓國內化為焦土」


    路西德一臉不快的扭曲了表情,把胳膊抱在了一起。


    「卡維爾的旁邊,是帕爾米亞。其他還有拉古拉斯,格裏斯托爾迪,還有這個席艾汀。無論哪個國家,就算是不會趁著他國的混亂趁虛而入的老好人,他們也不傻。更別說卡維爾是和帕爾米亞一起被稱為二強的大國,肯定會被警戒的」


    「——原來如此。路西德閣下,還有康絲坦斯閣下的情況我了解了」


    沃頓像是理解了一樣深深的吐了口氣。他喝了口葡萄酒之後過了一會兒,看向了法爾。


    「那麽,就讓我說明一下帕爾米亞的——關於我的情況吧」


    用比路西德更加光明正大的態度,金發的劍姬開口到。


    「當然,我會離開帕爾米亞的理由和路西德差不多。掀起叛亂的克洛古斯塔不管是政治還是戰鬥方麵的才能都很優秀,是個能夠稱之為將軍的男人」


    「但是,法爾謝菈殿下的王姐阿爾特蕾婭王女殿下正在和克洛古斯塔卿競爭。關於這點,您是作何打算的呢」


    並沒有責備的意思,沃頓用平和的語氣這麽問到。而法爾的回答也很明快。


    「我不投靠姐姐的理由,是因為不想給姐姐增加多餘的麻煩。我被帕爾米亞方抨擊為弄丟了真正的聖劍,拿著偽造的聖劍掩人耳目的人」


    「這個傳聞我也有所耳聞」


    「關於我拿的聖劍是不是真的,我隻能請你相信我。我們在席艾汀裏也討伐了數次的山賊和魔物,在艾爾德姆王國也打倒了魔物」


    「是啊。多虧於此,真是幫我想我這樣的商人大忙了」


    沃頓露出打從心底感謝的笑容這麽說到。從席艾汀的國內湧出魔物這一現狀,可能就是如此嚴重。法爾繼續說到。


    「既然你在帕爾米亞有開店那應該知道,那個國家的神官們有著很強的影響力。彈劾我的也是他們。如果我與姐姐為伍的話,神官們肯定會轉為支持克洛古斯塔的」


    「所以,您才考慮要建立新的國家嗎?」


    沃頓的問題,讓法爾露出爽朗的笑容搖了搖頭。


    「想要建國的這個想法,我從以前就有了。不管是帕爾米亞還是卡維爾,都已經有了近三百年的曆史。雖然這是可喜可賀的事,但我覺得那同時也在漸漸的增加束縛自己的沉悶鎖鏈」


    沃頓露出了深思熟慮的表情把手放到了下巴上。雖然關於沉悶的鎖鏈法爾沒有詳細說明,但這名已經四十歲的商人可能心裏已有了頭緒。


    「所以,我想在這邊大陸上建造一個不會被鎖鏈束縛的地方」


    該說的都說完了,法爾閉上了嘴。沉默降臨了屋內。


    過了大概五個數的時間,沃頓喝了口葡萄酒。然後重新向法爾問到。


    「那麽,您打算今後如何發展那片土地呢」


    「當然,要像個國家一樣」


    「那比如說……」沃頓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有朝一日,來掠奪近在咫尺的席艾汀的土地之類的?」


    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讓法爾瞪大了眼睛。路西德從一旁插嘴到。


    「幾十年後會怎麽樣雖然不知道,但起碼目前是沒有那個預定的」


    沃頓把視線從法爾那裏移開,轉向了路西德。年輕人露出了無畏的笑容繼續說到。


    「要想壯大一個國家,掠奪附近的土地是最快的辦法。雖說如此,但那也要依情況而定。就算從席艾汀這裏掠奪土地,也隻會造成我們的不利」


    「為什麽您會這麽想?」


    「因為對我們來說,席艾汀王國可是一個重要的防壁喲。為了防禦卡維爾和帕爾米亞」


    如果席艾汀不在了的話,卡維爾和帕爾米亞肯定會為了消滅路西德他們馬上發兵的吧。


    但是,麵對席艾汀他們不敢這麽做。雖說已經丟失了過去的榮光很久,但它還是一個擁有近一千年曆史的王國。


    這裏有著很多曆經幾百年的歲月一直堅守著要衝的城堡,而且如果和擁有有著傳統的騎士團的席艾汀交戰的話,就算是大國也會吃不消。再加上要是因此被他國趁虛而入的話,肯定會成為一個不錯的笑柄的吧。


    「為了能作為一個國家存在,我們希望擁有一定程度的土地和居民。但是,我們並不會為此來剝削席艾汀的領土」


    路西德強調了席艾汀的領土這句話。因為他考慮到了沃頓會警戒在席艾汀的都市和城鎮裏開設店鋪的自己的利益出現損失這件事。


    「聽到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因為這個國家裏也有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沃頓露出了笑容,但馬上又收了回去。他露出了在腦袋計算利益得失的冷靜的商人的表情,問到。


    「希望我助一臂之力。您們是這麽說的,但具體來說呢?」


    「用數字來說的話,就是夠一千人吃兩百天的食物。三千衣物。三百農具」


    想都沒想,路西德流暢的回答到。


    「還有,我想要情報。就是因


    為戰鬥失去了自己村落的人,希望過平穩生活的傭兵或者改邪歸正的山賊之類的。在這種世道下,應該不是太難吧」


    如今正處戰亂的時代。約一年前,被稱為二強的卡維爾王國和帕爾米亞王國進行了戰爭。因此路西德才得以和法爾重逢,單挑打贏後俘虜了她。無論如何,難民也好傭兵亦可山賊也罷,就像路西德書說的一樣並不少見。


    沃頓把手抵在了有著棱角的下巴上,像是理解了一般說到。


    「就是說引入外來人,成為您們的國民嗎」


    「男女會結為夫婦,生育後代,但想要將後代出色的養大成人也得要花上時間和功夫呢」


    「但是,光憑食物和衣服,農具就夠了嗎」


    「我也沒打算什麽都依賴你。比如說,把你介紹給我們的琳達,我也請她盡可能的幫忙了」


    路西德看向了琳達。旅行商人的少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向沃頓打了個招呼。沃頓再次露出了笑容。


    「說的也是。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準備了路西德殿下您要求的東西的話,我會得到什麽樣的報酬呢」


    「你想要什麽?」


    「那麽,就用和您們的國家交易的獨占權……」


    沃頓用及其自然的口吻回答了路西德的問題。而對他這句話做出反應的,確實一直默不作聲的康絲坦斯。


    「這是不是有點太獅子大開口了呢?換成優先權如何呢」


    這時,法爾用有話想說的視線看向了路西德。年輕人無言的搖了搖頭。在二人這麽交流的時候,一旁的沃頓小聲的低語到。


    「優先權嗎……」


    「沃頓閣下。我覺得我們可以長久的往來下去哦」


    「非常感謝。我也這麽覺得。但是如果是優先權的話,想要準備路西德殿下吩咐的所有東西恐怕就有點難了。而且,我也不是隻考慮到自己的利益才提出獨占權的」


    露出了很老好人般的笑容,沃頓繼續說到,


    「您們今後勢必會將國家壯大。比起要在和買賣有關的細節問題上花時間,諸位不覺得把這方麵的事交給有經驗的人,自己專心在王者之路上前進比較好嗎」


    ——王者之路都搬出來了嗎。


    看著康絲坦斯和沃頓的交流,路西德在心裏露出了壞心眼的笑容。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看起來這都很像是為了路西德他們考慮的提案這點也該說他不愧是個老道的商人了吧。


    這裏說的獨占權,就是指在阿斯特裏亞國內行使壟斷性的買賣的權利。如果路西德他們把獨占權給了沃頓的話,他就能將其他商人拒在阿斯特裏亞的門外。想要再阿斯特裏亞做生意的商人,必須要經過沃頓這道坎才行。


    而優先權的話,隻要路西德他們給予了許可,再向沃頓隻服一些權利費的話,不管哪個商人都能在阿斯特裏亞自由的做生意。


    沃頓的話並無虛假。把阿斯特裏亞關於生意方麵的問題都交給他負責的話,確實路西德他們就可以集中在其他事情上了。


    康絲坦斯把視線從沃頓身上移開,看向了路西德。路西德又無言的看向了法爾。金發的劍姬輕輕的蹬了一眼路西德後,轉向了沃頓。


    「沃頓閣下。我的想法也和康絲坦斯一樣。我們想自己來決定在自己的國家裏生意的人。不過如果國家規模變的更大的話,我們可能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是預料到她會這麽說了吧,沃頓並沒有覺得不快。


    「我明白了。那麽,我有一個請求」


    法爾點了點頭催促的繼續說下去,接著沃頓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到。


    「能否告訴我,您們有多少資金呢」


    法爾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看向了路西德。他們在席艾汀討伐山賊退治魔物賺來的錢,都幾乎都用作蓋伊瑟斯村的發展了。伊芙利特一事從艾爾德姆王那裏雖然也得到了報酬,但也不是什麽誇張的數目。


    但路西德還是保持著鎮靜的態度回答了沃頓。因為年輕人也預料到了這個要求。既然是商人,肯定會在意對方的資金底細。


    「如果方便的話,你要看看嗎?我覺得還是自己親眼確認下比較好」


    「是叫做蓋伊瑟斯村吧,你們把資金放在那裏了嗎?」


    沃頓的問題,讓路西德搖了搖頭。


    「是在這個國家北邊的未踏地。當然,你的人身安全會由法爾謝菈他們這些優秀的戰士保障的」


    這時,沃頓第一次屏住了呼吸。


    路西德他們返回作為據點的蓋伊瑟斯村,是在和沃頓商談之後過了十天的時候。


    正確的來說,路西德他們實在兩天前到達的蓋伊瑟斯村。但是,他們隻是稍微休息了一下,匆匆對村民們打了招呼就前往未踏地了。


    他們的人數實際上是二十七人。路西德,法爾,康絲坦斯,和耶馬爾他們二十名帕爾米亞兵。再加上沃頓和他的兩名部下。以及琳達。


    大概是把路西德邀請他來未踏地當成挑釁了吧,沃頓接受了。而讓年輕人意外的是,雖說跟著兩名兼任護衛的部下,但沃頓竟然願意自己涉足未踏地。他的冒険心這麽強對路西德來說很難得。


    然後,現在路西德他們從未踏地回來了。就在說是早上有些太遲,說是中午又有些太早的時候。


    雖然帕爾米亞兵裏有幾個人受傷了,但都是輕傷。沃頓他們和琳達因為有法爾和帕爾米亞兵們的保護,毫發無損。也就是因為意想不到的長途跋涉感到疲憊和腳上被磨了泡的程度。


    「哎呀,路西德殿下。真是讓我吃驚」


    在村子出入口的附近,一臉愉快表情的沃頓向路西德伸出了手。雖然他的衣服和披風都髒兮兮的,剪短的金發也變的淩亂,連有著棱角的下巴都長出了胡茬,但他完全不在意那種事。路西德也笑著握住了他的手。


    「你會這麽說,我就可以當成是原諒我在這兩天讓你留下了這麽可怕的回憶的事了吧」


    「什麽原諒不原諒的。不如說,我這邊反而要道謝呢」


    用力的搖了搖頭,沃頓發出了感歎的歎息。他的雙眼現在仍然冒著還沉浸在那強烈的體驗之中一般的強烈光輝。


    「雖然我自認為作為一個商人也頗有建樹了,但別說這麽深入未踏地了,那麽多數量的財寶我也是第一次見。沒想到竟然能在這把年紀經曆了能夠說給孩子和孫子聽的冒險啊……雖然不能說賭上我所有的財產,但我會約好盡可能的協助您們的」


    「非常感謝。諸事,務必都拜托你了」


    兩人將雙手重疊,用力的握了握手。法爾和康絲坦斯則在一旁笑著看著這樣的二人。不過兩個人心裏都很對路西德無語就是了。


    沃頓委婉的拒絕了路西德在村子裏小憩片刻的提案,乘上了存放在蓋伊瑟斯村的馬車,和部下們一起離開了。臨走前還留下了「過些日子,我會再派人過來的」這句話。


    直到看不到馬車為止,路西德和法爾,康絲坦斯,琳達四人都一直待在原地沒動。帕爾米亞兵們則是在耶馬爾的指示下解除了武裝做起了進村的準備。也有立馬就和出來下地幹活的村民打招呼的。


    「你有何感想」


    待看不到沃頓乘坐的馬車之後,路西德一臉作難的表情看向了琳達。旅行商人的少女聳了聳肩。


    「你要是在意他不在村子落腳的事,那就純粹是你想多了。因為急事他可是把自己的店放置了十天以上啊?換做是我也會馬上回去的。——比起那些」


    琳達閉上了一隻眼睛,吊起了嘴角看著路西德。


    「那座廢墟裏的寶山,真的是你們的資金嗎?」


    路西德露出了像是惡作劇成功了


    的孩子一樣的笑容,移開了視線。法爾和康絲坦斯則是歎了口氣。


    一千年前,都市蓋伊瑟斯被龍毀滅,被吞入了未踏地之中。


    其地下堆積著由數千萬枚金幣堆成的山,裏麵還埋著無數的金銀條,以及一些寶石工藝品和黃金雕像。那是過去曾經屬於蓋伊瑟斯,而被龍奪走了的財寶。


    路西德讓沃頓看了那些,厚顏無恥的這麽宣稱了。這些,就是他們的資金。路西德就是為此才把沃頓帶到未踏地去的。


    而其效果可以說得上十分起效。因為不管是看到了財寶山的沃頓,還是他的兩名部下都呆然的站在了那裏,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在返回蓋伊瑟斯村的路上,路西德被沃頓甩出了問題。「既然有這麽多資金,那不就不需要我們的協助了嗎」。路西德搖了搖頭回答到。


    「我們並沒有讓其增殖的方法。既不知道做生意的方法,人脈也不廣。如果要自己來幹的話,就算有這麽多資金恐怕也不夠吧。然後,如果失敗的話,那我們就徹底身無分文了。所以,我們盡可能的不想動用這些」


    之後,路西德又加上了把財寶放在這裏的理由。自己的主要據點就是蓋伊瑟斯村和這座廢墟都市,如果蓋伊瑟斯村被襲擊的話他們就沒辦法守住這筆財寶了。


    「而且,有一頭龍在保護這筆財寶。不過是在離這裏一有些遠的山上就是了」(a:接著忽悠)


    之後,離開廢墟都市的路西德他們來到了龍棲息的山,和龍說過話之後,便回到了蓋伊瑟斯村。順便一提,就算是沃頓也沒敢靠近龍棲息著的山,而是一起和帕爾米亞兵們在山腳下待機了。


    「——話說回來,就憑那些,真的能讓沃頓閣下協助我們嗎?」


    一臉不能釋然的表情,康絲坦斯向琳達問到。琳達歪了歪頭。


    「一路上不斷打倒冒出來的魔物穿過了未踏地,看到了寶山,還跑到了住著龍的山旁……。一般人的話,都會信以為真的吧」


    「隻要不犯下有借無還的失敗就行了吧」


    路西德理所當然一般這麽回答到。康絲坦斯再次歎了口氣,琳達則是露出了苦笑。考慮到和沃頓的往來,這件事和她也脫不了幹係,但畢竟都到未踏地走了一趟,她也就果斷了起來。


    「不過也有沃頓閣下注意到我們是在演戲的可能性啊」


    一直默不作聲聽著他們交談的法爾說到。


    「雖然剛進未踏地的時候他慌慌張張打,但從中途開始就在冷靜的觀察我們戰鬥的情況了。雖然我不覺得他會認為那個金幣山是龍的東西……」


    「你邊和魔物戰鬥還能同時觀察沃頓的情況啊」


    琳達驚訝的看向了法爾。黃金色秀發的劍姬滿不在乎的回答到。


    「保護你和沃頓是我的職責啊」


    「真是可靠,我們的大將」


    路西德由衷的向法爾送去了讚賞。同時,他也很佩服沃頓。他不愧是一名屈指可數的商人。


    「不過,那樣就行了。畢竟已經好好向他展示了一番法爾和耶馬爾他們的實力了。他應該也會覺得艾爾德姆的事是毫不誇張的事實吧」


    沃頓是不可能從中看不出價值的。在成功的把他完好無損的帶回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確保了最低限度的成功。


    「那,我也差不多要走了。畢竟也見識了不少東西」


    背起自己的行李袋,琳達笑了出來。康斯坦絲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這就要走了嗎?再休息一會兒也沒什麽啊……」


    「我也很想這麽做啦。但雖然不及沃頓那般,我這邊也攢下了不少活得幹」


    她這麽一說,自然也沒人再阻止她。畢竟這裏是邊境。


    「要給你準備馬嗎?」


    路西德這麽問到,但旅行商人的少女搖了搖頭。就算讓她騎騎不慣的東西,也隻是徒增疲勞而已。邊和焦茶色頭發的年輕人握著手,琳達說到。


    「沃頓應該會幫忙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那麽開心的表情。有什麽情況的話,我會聯絡你們的」


    「一切拜托」這麽回答著,路西德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接著,琳達也和法爾和康斯坦絲握了手之後,邊朝著大路的方向離開了。


    蓋伊瑟斯村的外麵有一片燕麥田。現在正處剛剛收獲完畢的時候,沐浴著夏日陽光的田地裏,零星散落著一些稻草和雜草。看不到村民們的身影應該是他們正在村子裏幹活呢吧。


    和他們打了招呼的路西德他們剛一進村,孩子們就哇的大聲叫著朝這邊衝了過來。


    「歡迎回來!公主姐姐!小姐姐!還有路西德」


    公主姐姐指的是法爾,而小姐姐指的則是康斯坦絲。老早就察覺到路西德他們回來的孩子們一直在一旁等著年輕人們和沃頓跟琳達告別完畢。


    穿過路西德的兩側,孩子們聚到了法爾和康絲坦絲的身旁,看到這幅光景,耶馬爾他們這些帕爾米亞兵放聲笑了出來。


    雖然路西德一臉不高興,但和一群孩子較真的話就太小家子氣了。他改變了想法想要趕緊把事辦完。


    「法爾,這邊交給你了。我去和村長吱個招呼」


    「等等,我也去」


    挨個摸了摸孩子們的頭和他們說了會兒話的法爾聽到了路西德的話後回過了神。康斯坦絲也溫柔的對孩子們說了句「我們等下再玩」後,跟在了兄長後麵。


    帕爾米亞兵們在耶馬爾的命令下解散,回到了村中。他們各自都寄宿在村民的家中。


    「明明隻是離開了兩月而已,卻讓人很懷念呢」


    邊和偶爾擦肩而過的村民打著招呼,康斯坦絲這麽說到。路西德也有同樣的想法,隻是覺得太害羞所以沒有說出來。


    他和路過的老人家打了個招呼。這時,那名老人說出了他意想不到的事。


    「說起來,村長家裏好像來了名說是路西德你的熟人的少年」


    「我的?他叫什麽?」


    「名字倒是不知道。前天,在你們出發去未踏地之後,他就來村子裏了。還有,好像還來了另一名客人。不過那個人馬上就回去了」


    路西德一臉疑惑,向老人道謝後便和他分別了。再次走起來之後法爾問到。


    「你有頭緒嗎?」


    「有,雖然我是想這麽說……」


    在一臉作難的路西德旁邊,亮紅色頭發的妹妹說出了她的推測。


    「是不是就像為了追隨法爾姐姐大人而跑過來的耶馬爾他們一樣,是為了追隨兄長大人而從卡維爾過來的誰呢」


    「是那樣麽,謹防起見還是別掉以輕心為好。那個馬上就回去的家夥也讓我很在意。康斯坦絲你躲起來」


    也有昂巴特或隆加維爾的部下偽裝成路西德的熟人潛入的可能性。不可大意。法爾重新調整了下掛在腰間的聖劍的位置,路西德也把插在腰帶上的魔銃調整成了隨時可以拔出來的狀態。


    他們到達了村長的家。路西德輕輕的敲著叫起了門。從門的對麵傳來了腳步在接近的聲音,年輕人不禁皺了皺眉。這個步伐要比村長的快。


    門被打了開來。而站在那裏的,是一名有著栗色頭發的嬌小少年。


    年齡大概在十四,五歲左右。他有著甚至能讓人誤認成少女的中性容貌,穿著和身材不符的麻製衣服。看著路西德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一臉呆然的當場杵在了那裏。而路西德也一臉驚訝的俯視著少年。


    「你是,普羅蒂斯嗎?」


    這句話好像刺激到了少年。「路西德大人!」這麽喊著,被叫做普羅蒂斯的少年氣勢洶洶撲向了路西德。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聽說您去了未踏地,讓我很是擔心啊


    !」


    「噢,是嗎。讓你擔心了」


    路西德用驚訝的表情和聲音馬虎的回應著緊緊抱住年輕人直率的傾訴感情的普羅蒂斯。他注意到了一臉興趣頗深的看著他們的法爾,便說明到。


    「他是在卡維爾的王宮裏侍奉我的部下。他是從事法務工作的文官家的次男,是萊桑達介紹給我的。嘛,是個信得過的家夥」


    萊桑達是卡維爾而王國的年輕將軍,也是路西德為數不多可以信賴的男人。他作為四將之一擁有「白銀之盾」這一異名。正因為有他的幫助,路西德和康絲坦絲,法爾他們三人才得以平安從卡維爾逃脫。


    這時,緊貼牆麵躲起來的康斯坦絲探出了頭。注意到了普羅蒂斯的存在,她一臉不高興的皺起了眉。


    「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普羅蒂斯也像是看到了什麽討厭的東西一樣,瞪起了康斯坦絲。


    「嘿哎。還以為您失蹤了,原來在這裏啊。您還是趕緊回王宮去吧。大家一定都會很歡迎王女殿下的」


    「你才是趕緊回王宮去,努力去幹你那隻能賺點小錢的代筆工作吧」


    「我才不回去。我應該待的地方,是路西德大人的身邊」


    傲然的挺起胸膛,普羅蒂斯回答到。康斯坦絲吊起了嘴角。


    「是誰給你的許可,準許你這麽做的。兄長大人的身邊絲毫沒有給你待的地方。你就在遠方的王都裏祈禱兄長大人平安就行了」


    「王女殿下您沒有決定這種事的權利吧」


    「我可是兄長大人的妹妹,當然有這個權利」


    路西德一臉嫌麻煩的看著互相對瞪的兩人。法爾啜了戳年輕人的胳膊,用視線要求他解釋。路西德夾雜著歎息說到。


    「這對王族來說沒什麽稀奇的吧。把本人晾在一邊周圍的人突然就擅自掐起來的情況」


    「原來如此。就是說普羅蒂斯太過仰慕你,所以敵視起了康斯坦絲」


    理解了的法爾啪的打了下手。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法爾自身和阿爾特的關係很好,但在王宮經常和她們來往的一些達官貴族卻會為支持哪一方而吵起來。因為就算法爾和阿爾特齊聲叱責他們也不管用,所以處理起來很麻煩。


    ——說起來,阿爾特姐姐現在怎麽樣了呢。


    忽然的,法爾想起了擁有黑發紅瞳的姐姐的事。最後一次見到姐姐是在去年秋天,法爾率兵攻打卡維爾之前的事。


    就像商人沃頓說的,阿爾特正在帕爾米亞和克洛古斯塔競爭。按他的說法,現在雙方好像正處於膠著的狀態。


    不能趕到姐姐身旁這件事讓她很焦急。什時候,她才能夠不用在意多餘的事去成為姐姐的助力呢。


    在想著姐姐的事的法爾旁邊,路西德正用無語的表情叱責著妹妹和部下。


    「你們兩個,別在別人家門前吵起來啊。會給村長添麻煩的」


    分別賞了他們兩個一人一拳將他們拉開後,路西德進到了村長的家裏。康斯坦絲迅速的跟在了兄長後麵。普羅蒂斯雖然不滿似的撅起了嘴,但被責備之後他也沒在說什麽。重振了下心情後他抬頭看向了法爾。


    「恕我冒昧,請問您是哪位。看您和路西德大人很親近的樣子」


    「告訴你也無妨,但那就說來話長了。先去和村長打個招呼吧」


    法爾會這麽說,是因為她覺得如果老實告訴他的話很可能會起爭執。普羅蒂斯「失禮了」這麽禮貌的低下了頭。


    年老的村長,看起來還是和在路西德他們出發去艾爾德姆的時候一樣精神。村長和路西德,法爾,康絲坦絲再加上普羅蒂斯五個人坐在了鋪在地板的絨毯上。雖然客廳又多了一張新的椅子,但也隻不過是三張而已。


    普羅蒂斯把倒滿水的陶杯按順序放在了他們麵前。對正值初夏喉嚨覺得很渴的路西德他們來說,就算是水也足夠了。他們把水一飲而盡。


    村長也邊喝著水,朝路西德他們露出了笑容。他是有著一頭簡短的白發和粗粗的眉毛,以及給人印象很深的將鼻子以下全部覆蓋的濃密白髭的小個子老人。年齡大概已經超過六十了吧。


    「你們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這趟旅途怎麽樣」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結果來說是大成功」


    路西德在笑著這麽回答之後,先把在艾爾德姆的事一筆帶過改日再談,看向了普羅蒂斯。栗色頭發的少年繃緊了表情自我介紹了起來。


    「在下普羅蒂斯。是為了侍奉路西德大人,追隨至此的。熟知卡維爾的貴族法,平民法,軍法。我是昨天到達這座村子的。剛好就在路西德大人他們前往未踏地之後……」


    所以錯過了。普羅蒂斯拿出了好像是放在衣服裏側的信,接著像是奉上一般雙手拿著遞給了路西德。


    「這是萊桑達大人的信」


    聽到這個名字,路西德凝視起了信。康斯坦絲也瞪大了眼睛。


    路西德接過信後,當場打開了它。他認真的讀了起來。


    在去年秋天的戰鬥之後,萊桑達向隆加維爾的部隊投降了。因為同為一國的人,沒有互相兵戎相向所以並沒人被處刑,但率領一千人以上士兵的隊長之類擔任要職的人全都被貶職到遠方去了。


    雖然萊桑達自己既沒被降職,也沒被剝奪四將的地位,但被禁止出入除自家和王宮之外的地方,在需要外出的時候還要跟著幾名負責監視的人員。連朋友和部下的來訪都受到了限製。


    「萊桑達大人無論是寫這封信,還是將它托付給我,好像都廢了不功夫的樣子……」


    緊握住放在膝蓋上的小手,普羅蒂斯說到。路西德也這麽覺得。那幫如此纏人的家夥,是不可能對寫信這一行為坐視不管的。


    萊桑達大概是避開了他們的眼線拚死寫出了這封信的吧。即便身處這種狀況之下,他在信裏仍然在祈禱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平安這件事讓他胸口一熱。


    信上除此之外,還報告了國王和王妃平安無事,以及僅在萊桑達所知道的範圍內,國內很太平的事。昂巴特為了強化自己的立場而使出了幾個策略,除萊桑達之外的四將也都追隨了他。


    ——為了幫忙而來,嗎……。


    想起普羅蒂斯剛才的自我介紹,路西德把信交給了妹妹。接著看向了栗色頭發的少年。


    「萊桑達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普羅蒂斯一臉認真的看著路西德回答到。


    「如果路西德大人允許的話,就讓我全心全意的侍奉您。以及……以現在的卡維爾的狀況來說,我很難回去」


    「我想也是」路西德用冷淡的聲音附和到。即使他們不知道他的去向,但肯定已經知道他已經離開卡維爾了。硬讓他回去的話,很可能會被抓起來盤問。


    即便如此,路西德也覺得有必要確認下普羅蒂斯的意思。


    「你能來幫忙我很感激,但可和住在王都裏的生活完全不一樣啊,這裏。有必要的話還會讓你下地幹活。還有戰鬥。食物和水也不是那麽充足。如果給村民添麻煩了的話也會有相應的懲罰」


    「恕在下冒昧,路西德大人您太小看我的覺悟了」


    普羅蒂斯用毅然的表情回答到,


    「萊桑達大人這麽說過。『最壞的情況,路西德大人和康斯坦絲大人可能在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需要讓你養他們二位。在沒有任何人的援助下。即便如此你也接受嗎』」


    「確實就算會變成那樣也不奇怪,但真會強人所難啊,那家夥……」


    路西德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鞠躬盡瘁到如此程度,困擾的反而路西德。


    「現在我們還沒吃緊到那種程度所


    以不用你來養。但很需要人手。你就用你自己的方式來幫忙吧」


    「是。請務必讓我幫忙」


    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普羅蒂斯這麽回答著,路西德也滿足似的點了點頭。


    路西德找村長商量了起來,讓他準備少年可以寄宿的家。這時,康斯坦絲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說到。


    「說起來,兄長大人。還得考慮如何照顧那些雞呢」


    「對了。還有這茬啊」


    她說的是在艾爾德姆買的那五隻雞。在去未踏地的兩天前他隻是交代了村裏的人「別讓它們從馬車裏跑出來,隻要別忘了喂它們水和飼料就行」而已。


    路西德向村長說明了雞們的事。


    「這個家裏有馬廄吧。角落通風更好更涼快,就我來說是想在那裏養的」


    「雞嗎……。雖然有在席艾汀的鎮子裏見過,但村子裏沒人有飼養的經驗啊。用馬廄是沒問題,不過你知道飼養它們的方法嗎」


    「方法已經打聽過了。剩下的就是讓誰來養了。有空的話我是打算來幹的,但我也不是一直都待在村子裏啊」


    路西德這麽說完,坐在年輕人左側的普羅蒂斯便幹勁十足的提出了申請。


    「請讓我來照顧這些雞吧,路西德大人」


    「你能行嗎?」


    「在王都我幹過一些這種事」


    少年眼睛裏洋溢著熱情的光芒。路西德沒有馬上答應他,稍微考慮了一會兒。


    ——讓他試試吧。這家夥的話肯定會勤快的做記錄的。


    雖然注意不養死它們很重要,但積累有關的記錄比那更重要。


    康斯坦絲板著臉看著普羅蒂斯,但並沒說由自己來養之類的。因為在從艾爾德姆回來的路上,他見過兄長在馬車裏照顧它們的情形。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路西德這麽說完,普羅蒂斯便「請交給我吧」幹勁十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在那之後,路西德他們和村長聊起了在艾爾德姆發生的事。村長是一臉覺得有趣,普羅蒂斯則是一臉欽佩的表情聽著他們的故事。


    「話說回來,村長。在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村子裏有沒有什麽變化?」


    聊完艾爾德姆的事後,法爾問到。年邁的村長在白髭的後麵露出了滿是皺紋的微笑慢慢的點了點頭。


    「這個嘛。因為氣節時宜,讓燕麥得到了豐收。村子裏的大家則是在討論你們這趟會是什麽樣的旅途,在翹首以盼你們回來。其他的嘛——」


    說到這,村長「嘿咻」的站了起來。他走向了放在角落的架那裏,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封信。接著回到了這邊,把信遞給了法爾。


    「昨天中午,自稱是克洛古斯塔卿的使者的人說是希望把這個轉交給你」


    「克洛古斯塔……?」


    路西德他們周圍的空氣緊張了起來。年輕人想起來在來村長家之前那名老人說的話。他口中那個馬上就回去的客人,指的就是這個使者吧。


    法爾麵無血色的瞥了一眼信後,無言的從村長手裏接了過來。當場打開了信。她雙目毫無感情的看起了信。


    等她看完之後,路西德問到。


    「寫的什麽?難道是他會把王座還回來之類的?」


    法爾搖了搖頭。


    「說是關於聖劍有重要的話要說。想讓我去一趟席艾汀的王都艾克。從把這封信送過來開始等我十天」


    路西德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年輕人發起了牢騷。


    「真是的……。剛想著先專注內政一段時間,就來個這」


    當然,從他表情上若隱若現得那無畏感表明他並沒有嘴上說的那麽不情願。他們三個都知道總有一天要和帕爾米亞對上。而且,要想讓連弱小都稱不上的阿斯特裏亞延續下去,也得需要去動搖大國。


    為此,他們這次剛好抓住了一個好機會。


    當天晚上,路西德在自己家的客廳裏一隻手拿著寫字板在考慮著事情。室內的照明,就隻有照亮客廳一角的短柄燭台。


    這是個隻有客廳和寢室的房子,隻住著他和妹妹二人。康斯坦絲大概在一刻鍾之前已經睡下了。路西德還醒著,是因為今晚還有必去去完成和思考的事。


    因為他們明早就要從村子出發,前往王都艾克了。


    法爾隻讓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和她同行,命令耶馬爾他們帕爾米亞兵留下待機。對著想當然表示不滿的他們,法爾如此說服到。


    「此行並不是去和他們戰鬥的。而且,談話的地點是王都艾克。他們應該也不會輕易亂來的」


    「但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什麽萬一。這次也請您至少帶兩,三個人去吧」


    耶馬爾頑固的不肯讓步。法爾現在會身處於此就是因為克洛古斯塔的陰謀所造成的結果。他們會懷疑和憤慨也是理所當然的。


    「耶馬爾。我希望我不在的期間由你們來保護這裏。因為保不準克洛古斯塔會不會對這座村子出手」


    被法爾這麽一說,耶馬爾也隻能無奈的讓步了。


    普羅蒂斯也對路西德同行一事沒有給出好臉色。


    「阿斯特裏亞的指導者,是路西德大人和法爾謝菈大人,以及康斯坦絲大人吧。您們三人一起行動,我覺得有欠妥當」


    大概是不想讓路西德去涉險吧,他這麽說著表示反對。而路西德對此的回應,則很冷淡。


    「因為沒有可以拜托的人」


    耶馬爾不隻是戰士們的隊長,也是一個頭腦靈活,很精明的男人,但路西德認為這次的交涉任務不適合他。在現時點上,他已經失去了冷靜。


    雖然應該不會突然就砍向對方,但他很有可能會用帶有懷疑的有色眼睛去看待對方的提案。


    而普羅蒂斯則是剛來村子而已。他想讓這名少年盡早的熟悉蓋伊瑟斯村。


    再加上,還有法爾的脾氣這一問題在。他覺得與其在某種程度上把重要的問題交由她自己判斷,更想由他們三人一起來決定。


    要想迅速的下決定,就隻能他們三個人一起行動。


    ——而且,還想讓普羅蒂斯在他擅長的『法律』這一領域想點法子啊。


    打個比方,耶馬爾他們會和蓋伊瑟斯村的人相處的很融洽,雖然也有他們的秉性在,但主要還是因為他們不想給法爾添麻煩。但如果沒有那種想法的人搬到這座村子裏來的話,那會怎樣。


    就路西德來說,他希望在有朝一日移居者搬來這座村子之前,能確立起可以說是阿斯特裏亞法的東西。而在這層意義上來講,普羅蒂斯的到來是幫了大忙了。


    他在寫字板上整理好了留給耶馬爾和普羅蒂斯的指示。


    從頭到尾捋過一遍之後,路西德想起了雷龍的事。


    在帶沃頓他們到了廢墟都市蓋伊瑟斯之後,路西德他們中途去了一趟龍棲息的山。那是一座黑色的岩盤層巒疊加,整體形狀就像是一座黑色的尖塔淩亂的屹立在那裏一般的山。盤踞在那座山的山頂上的雷龍,一見路西德就這麽說了。


    『汝的味道沒怎麽變啊。身上帶著黃金的味道的,是其他人類嗎。都聚在一塊難以分辨啊』


    看來,他在年輕人他們進山之前就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了。那頭龍。而且,好像還把商人沃頓的味道和路西德的味道搞混了。


    『汝說了五年,但已經馬上就要過去差不多十分之一的時間了。汝真的能準備的了嗎』


    它這麽挖苦著路西德,而另一方麵它又這麽說了。


    『汝打的算盤,吾大概猜得到。不隻是收集財寶,到時汝也會擁有能打倒吾的力量了吧。就算能準備好黃金,也隻是趕在期限到


    期之前呐』


    路西德無言以對。雷龍是在猜透了他的想法之後,還說會等他五年的。就像是剛好用來打發時間一樣。


    當然的,這種程度的諷刺他也預料到了。而路西德他們則是有著就算明知會被諷刺也要來找雷龍的理由。


    「我想問你關於聖劍的事」


    聖劍在大陸上是不是有好幾把。法爾這麽向雷龍問到。因為除了這條龍之外她想不到還有誰會具備這方麵的知識了。


    『汝等難道不知道嗎』


    『吾能告訴汝等的,就隻有就算是有也不奇怪了。畢竟那可是人類和幻棲民製造的東西啊』雷龍還伴隨著冷笑這麽附加了一句。


    接著它又『如果想知道的話,就拿黃金來吾的麵前吧。和契約的分開算』這麽說了,於是路西德他們便結束了話題下山了。


    看著被燭台的火照亮的寫字板,路西德一字一句的回憶著雷龍說的話。


    ——汝等難道不知道嗎,它這麽說了。也就是說它肯定了聖劍有複數的存在。


    艾爾德姆王國的拉瑪斯礦山。佇立在那座山深處的那把鏽劍,果然是聖劍嗎。


    ——但是,關於聖劍的事也沒其他頭緒了啊。


    可以推進思考的材料實在是太少了。而且,艾爾德姆的那把劍現在就那麽放著也沒事。和法兒的梅爾薩納修比起來,沒人會相信那玩意是聖劍的吧。


    這是,他的背後響起了什麽聲音。路西德中斷了思考轉了過去。穿著睡衣的康斯坦絲從寢室出來了。


    「兄長大人。您還沒睡嗎?再不睡的話,明早就起不來了喲」


    馬上就睡,這麽說著,路西德看向了妹妹的臉,想起了一件事。


    「你給露希爾寫封信」


    「給露希爾?要寫什麽信啊?」


    康斯坦絲滿臉疑問的歪了歪頭看著兄長。艾爾德姆的第五王女露希爾,是她通過伊芙利特一事結識的,她最重要的好友。


    路西德滿不在乎的回答到。


    「不用寫什麽很深刻的內容。就寫我們平安回到了蓋伊瑟斯村,在那邊承蒙她照顧了之類的就行。文筆也要平易近人一些」


    「不知道兄長大人在想什麽呢。請您再仔細對我說明一下」


    繞到兄長的前麵坐了下來,康斯坦絲的那對碧眸充滿了不滿之色。對路西德來說,妹妹的這個反應讓他很意外。如果是平時的康斯坦絲的話,光憑這種程度的對話就應該能察覺到自己的意圖才是。總之,他用簡單易懂的說法說明了起來。


    「你現在和露希爾的關係很好吧」


    路西德這麽說完,康斯坦絲就放送了表情,像是在害羞一樣把手抵在了臉頰上。


    「嘛,嘛,的確變得很親近了呢。因為露希爾是個好孩子嘛」


    她和你同年吧,路西德在心裏這麽想著,但他知道說出來的話肯定就會變得麻煩,便繼續推進著話題。


    「今後也要一直維持這個關係,就是你的任務之一」


    路西德的話,這次終於讓康斯坦絲察覺到了兄長的意圖,但還是像是搞不懂一樣皺緊了眉頭。


    「兄長大人,您是想把我和露希爾的關係,用在和艾爾德姆的外交上呢。但是,露希爾可是第五王女啊。雖然伊芙利特的事是強化了她的立場沒錯……」


    即便強化了立場,露希爾是第五王女這件事仍然沒變。康斯坦絲不覺得和她的交際關係可以用在外交上。


    「說是用在外交上,也隻不過是比如和其他國家發生小摩擦的話希望她能來和解一下這種程度而已。就是那種並不是多嚴重,雖然對艾爾德姆有一些利益可言,但他們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的事件。在發生這一類事的時候,如果露希爾能向阿爾曼索爾王請願讓他來支援的話,那就太難得了」


    「畢竟露希爾被阿爾曼索爾王陛下深愛呢。兄長大人您想說的我是理解了,但如果那樣的話,不是應該寫比較正規的信才是嗎?按兄長大人剛才的說法,總覺得是封很敷衍的信」


    「與其那麽鄭重其事搞的很死板,寫一封強調朋友這個身份的信更好。用剛才的比喻來講的話,就是比起希望身位第五王女的露希爾替我們講情,還是以你的朋友露希爾的身份請她來幫我們說情為好。艾爾德姆也不是我們能說去就去的地方……」


    說到這,路西德皺了皺眉。康絲坦絲不知何時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慌了起來。她很不安的讓視線在空中遊移著,一雙小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裙擺,露出了很深刻的表情。


    「但是,我目前為止從沒有寫過那種信啊……」


    路西德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妹妹。


    「你在王宮的時候,不是跟諸侯的千金還有那些大臣閣員的女兒們經常有書信往來嗎」


    「兄長大人,信這種東西,根據自己和對方的立場情況可是用不同的寫法的啊。雖然和她們之間也有友情在,但我都是以一名王女的身份來寫的。要讓我不是作為王女,而是以個人身份來寫的話……」


    康斯坦絲不滿似的撅起了嘴,把視線從兄長身上移了開來。雖然路西德露出了苦笑,但也不能讓她一王女的身份來寫信。因為他說到底也隻是想讓她強調一下友情而已。


    「那,這麽辦如何。到一開始的問候語為止,都用你知道的王女的寫法來寫。緊跟著再添一句『我是把你當做我最重要的朋友看待,寫的這封信。如果有什麽地方有失禮節的話希望你能原諒,如果壞了你的心情的話請不要客氣的說出來』,之後就無視禮節隨便寫。就當成是對方就在你麵前你在跟她聊天就行了」


    「我,我明白了……。嘛,隻要我有那個心,三兩下就寫好了」


    因為緊張而繃緊了臉,康斯坦絲用發顫的聲音說到。但是,和兄長顏色相同的那對碧眸裏卻踴躍著喜悅。


    康斯坦絲回寢室之後,路西德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對妹妹的說明,並不是騙人的。如果在外交方麵能跟艾爾德姆這樣的國家結下關係的話,會讓路西德他們的建國路輕鬆不少。但是,年輕人考慮的不單單如此。


    ——我和法爾要是有什麽萬一,露希爾能保護她的話……。


    為此,他希望康斯坦絲能加深和她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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