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意外的在當天中午,便湊齊了需要的船員。路西德他們把亞蘭和他的同夥抓住的事,以驚人的速度被傳開了。


    敵視亞蘭的商人和船員有很多。而其中有一些人提出要幫路西德他們的忙。另外,也有一些商人對作為他國的帕爾米亞的軍艦開到這附近亂晃感到不滿。雖然克洛古斯塔並沒有什麽動作,但光是因為他國的軍艦這一要素在,會讓商人們感到火大和不安也是無可奈何的。


    提出願意出船載他們去巨人像島的,是一名叫佩利亞斯的船員。他是由特斯曼找到的。


    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兩人在「鯨骨」,和佩利亞斯見了麵。他也和亞蘭一樣是商人,穿著寬鬆的衣服,一頭短發,嘴的周圍被胡子所覆蓋。膚色是經過日曬的赤銅色,強壯的身體完全不遜於身位戰士的埃克達爾。


    待口味較淡的葡萄酒被端上了上來,在喝酒之前佩利亞斯這麽說到。


    「我首先想問的,是你們的目的,你們去巨人像島,是想做什麽」


    「你知道帕爾米亞的篡位者克洛古斯塔嗎?」


    路西德確認般的這麽問完,佩利亞斯便扭了扭粗壯的脖子。


    「就是把軍艦開到那個島的家夥吧。我對篡位是好是壞可不感興趣。我也在帕爾米亞做生意,現在也不是那麽極端的不景氣」


    「我沒打算過問這種事所以你大可放心。那個克洛古斯塔的目的,好像是得到在那座島上的巨人像」


    路西德的話,讓佩利亞斯露出了混雜著驚訝和無語的表情。年輕人繼續說到。


    「我們為了阻止他,想要去那座島」


    「就是說搶在克洛古斯塔之前,得到巨人像嗎?」


    「雖然要是能辦得到那種事的話可能會很有意思,但很不巧,我們不知道方法。我們現在和克洛古斯塔處於敵對狀態,要是讓他增強力量可就頭疼了」


    路西德這麽答道。他並沒有說謊。克洛古斯塔的勢力增強的話,阿爾特的立場就會危險了。自己也會陷入危機當中。必須要回避那種事態。


    但是,不知道得到巨人像的方法這倒是騙他的。因為克洛古斯塔的部下們說過為了得到巨人像需要法爾的聖劍。


    「你說你是商人對吧。那想必會覺得那兩艘帕爾米亞的軍艦很礙眼吧?如果你肯幫我們的話,就能讓他們趁早消失」


    「但是,如果幫你們的事暴露了,我在帕爾米亞可能就不好做生意了啊……」


    「你是說可能得放棄被克洛古斯塔鎮壓的港町嗎?」


    路西德這麽問完,佩利亞斯便板著臉點了點頭。


    「就算你們會保密,隻要這座鎮裏的哪個商人去向克洛古斯塔告密的話,馬上就會暴露的」


    「那麽,讓你在特定的港町裏享受優待如何呢」


    康斯坦絲說完,又列舉了幾個處於阿爾特勢力範圍內的港町。


    「我們和阿爾特蕾婭王女是熟人。能夠打擊克洛古斯塔的話,這種程度的獎賞她肯定是會出的吧」


    她會這麽說,是為了裝作這次的事件和阿爾特沒有關係。就算被看穿,也有必要貫徹這個態度。佩利亞斯苦笑道。


    「不壞的提案,但那些鎮子離這裏有些遠啊。而且,仍然需要通過被克洛古斯塔控製的港町」


    佩利亞斯的話,讓路西德發出了呻吟。突然,佩利亞斯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你們打算幾個人登島」


    路西德回答七人後,佩利亞斯便愁眉苦臉了起來。


    「你是認真的?聽說克洛古斯塔可是率領了二百名士兵啊」


    「又不是要和全部兩百名士兵打。雖然不能表明身份但我們這邊全是絕世高手」


    路西德故意裝作遊刃有餘的笑了出來,但佩利亞斯卻一臉不能認同的表情。他遊走了下視線,看向了一直在默默的小口啜著葡萄酒的康斯坦絲。


    「這位小姐也要去嗎」


    「她是我妹妹。別看這樣她可是一名高超的魔術士」


    「兄長大人。別看這樣,是多餘的」


    「我這不是在表揚你麽」


    對著仰視著兄長抱怨的康斯坦絲,路西德冷淡的回應到。佩利亞斯因為懷疑,臉皺的比剛才更厲害了。他瞪著年輕人。


    「問一句,把女性帶到危險的地方……而且還是妹妹這沒問題麽?」


    這次輪到路西德皺臉了。


    「剛才不是說明過了麽。雖然不是能大肆宣揚的事,但她會用魔術」


    「他指的並不是這個哦,兄長大人」


    在佩利亞斯想要說些什麽之前,康斯坦絲開口道。她對赤銅色肌膚的船員微笑著說道。


    「雖然並不需要對你特別的說明……。當我遇到危機的時候,兄長大人會挺身保護我的。我比誰都要清楚這件事」


    「所以,你才會跟著大哥旅行嗎?」


    「不」


    佩利亞斯的問題,讓康斯坦絲搖了搖頭。她挺起胸膛,傲然的答到。


    「因為作為妹妹,不能放任這麽危險的兄長大人不管呢」


    「謔」佩利亞斯發出了很意外的聲音。他交替的看著這對兄妹後,靜靜的說到。


    「我明白了。就幫你們吧」


    路西德不禁眨了幾下眼睛,看著佩利亞斯。他不知道明明剛才還那麽難答應,為什麽現在卻答應了。像是從年輕人困惑的表情上看穿了他的內心,佩利亞斯故意擺出冷淡的表情說到、


    「我也有妹妹」


    就是因為這個麽,路西德雖然半驚訝半傻眼,但他肯幫忙就太好了。他低下了頭打了個招呼。佩利亞斯像是在說不用在意一樣搖了搖手,喝起了杯裏的葡萄酒。接著轉移到了實質性的話題上。


    「我就趁早問了,什麽時候出發?」


    「如果隻有我們的話,別說明天了現在就能走。但人數就如我剛才說的有七人。告訴我去那座島都需要什麽」


    接著在詳細的討論了給船員們的報酬,需要準備的道具等物品後,路西德他們便和佩利亞斯分別了。離開酒館,他們走在通向旅館並能看到遠處大海的馬路上。


    在兄長的旁邊眺望著海,康斯坦絲若無其事的問到。


    「兄長大人,如果我有東西掉到海裏了,你會幫我撿嗎?」


    「如果是重要的東西可以考慮」


    沒有看著妹妹,路西德答道。康斯坦絲繼續問到。


    「雖然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但如果我說幫我撿回來的話作為獎賞會讓你摸摸我的頭呢?」


    「我會賞你一拳」


    路西德這麽回答完,康斯坦絲便很高興似的捏住了兄長衣服的下擺。


    「我覺得兄長大人應該再多重視我才是。就在剛才,兄長大人可是放跑了能夠摸我的頭這一貴重的機會哦」


    邊笑著抱怨道,康斯坦絲捏住兄長衣服下擺的手稍微加大了些力道。


    接著沒過一會兒,兩人回到了旅館,進入阿爾特的房間後,她正和法爾麵對麵坐著。黑發的王女微笑著探出身子,仰視看著路西德。


    「結果如何?」


    「佩利亞斯同意了。並沒有什麽需要另行準備的東西。隻要準備好錢,他說明天就能出發」


    這麽回答著,路西德在兩人麵前坐了下來。阿爾特一臉感激的衝向了路西德,雙腕環住了年輕人的脖子。


    「謝謝你,路西德!做的真好!」


    「冷,冷靜點,阿爾特。太小題大做了」


    這讓路西德慌了起來。雖然覺得她會高興,但這是遠超預想的反應。而這麽想的不止是路西德,法爾板著臉輕輕的瞪著姐姐。


    「姐姐。你的心情我明白,但這


    是不是有些不像話了」


    放緩了環住路西德脖子的胳膊,阿爾特轉向了妹妹。


    「是這樣嗎。你在以前不也經常這麽做嗎」


    「以前和現在可不一樣。要是讓路西德產生誤解的話——」


    「有什麽問題嗎?」


    阿爾特清澈響亮的聲音,蓋住了帶有些焦急和煩躁的法爾的聲音。黑發王女對把剩下的話都噎了回去的黃金發色的劍姬露出了微笑。無法言喻的緊張感遊走在姐妹之間,空間好像被沉默支配一般,不過這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阿爾特。這個樣子也不方便說話。先鬆開吧」


    路西德生硬的說完,用右手輕輕敲了敲阿爾特的背。年輕人的手又向下滑,輕輕的撫摸了下王女的屁股附近。對著「呀」的輕輕發出悲鳴僵住身體的阿爾特,路西德露出了使壞的笑容,


    「要玩以前玩的遊戲也可以,不過還有事要先說」


    阿爾特不滿似的皺緊眉頭看向了路西德,但還是聳了聳肩離開了年輕人。而一直在旁屏住呼吸看著事態走向的康斯坦絲則放心的呼了口氣。


    路西德環視著阿爾特以及法爾,用確認般的語調說明了起來。


    他說明了關於支付給船員們的報酬問題,接著告訴了她們從這座鎮子到巨人像島好像要花上一天半到兩天的時間。


    「他希望準備一個來回四天份的報酬。定金隻用一天份的」


    「沒問題。預先支付全額也沒關係哦」


    「你能這麽說就幫大忙了。話說回來,船這東西挺花錢的啊」


    「當成雇傭擁有特殊能力的傭兵團的話,也就是這個價格吧」


    法爾這麽說完,路西德便用力點了點頭歎了口氣。


    「要是我們也有這麽多錢用就好了。錢,錢,錢,隻要有錢的話……」(a:又一個掉錢眼裏的)


    「沒的東西你就算求也沒用吧,我們照我們的方法來就行了」


    法爾安慰著路西德。「噢」這麽點了點頭,年輕人推進了話題。他挨個的確認了需要的物品。


    阿爾特邊和年輕人交談,邊靜靜的看著他。


    老實說,康斯坦絲平時很難起床。


    如果是在一直露營的旅行途中的話,因為持續保持著緊張感,所以早上她也能很快的醒過來,但是連著在鎮子裏住上好幾天之後,身體就習慣了那樣的生活總是起不來。


    而這時,負責叫醒她就是法爾的任務了。剛開始在蓋伊瑟斯村生活的時候是路西德負責的,但康斯坦絲後來拜托了法爾。


    「兄長大人他,完全就不懂得顧慮關照我」


    法爾問起理由後,康斯坦絲便不滿似的鼓著臉這麽回答到了。詳細的詢問後,大致上好像就是會被兄長看到還沒睡醒的臉或者睡亂的衣服,不想讓他幫忙換衣服之類的。


    「路西德還幫你換衣服嗎?」


    感到驚訝的法爾這麽問完,康斯坦絲便害羞似的低下了頭答道。


    「那個,我好像在睡糊塗的時候拜托過他……」


    法爾半信半疑,但自她負責喊康斯坦絲起床之後,就明白她說的都是真的了。


    今天也是如此。法爾拎著裝了水的木桶進入了康斯坦絲的房間後,暗紅色頭發的少女還躺在床上發出著寢息。把桶放在地上,法爾走向了床,輕輕搖了搖康斯坦絲的身體。


    「康斯坦絲。快起來,天亮了」(a:此處為最後一張彩插)


    少女並沒有馬上醒來。法爾耐著心,用不是太過的力道繼續搖著她。過了差不多二十聲數的時間,康斯坦絲終於睜開了眼睛。


    嘴裏嘟囔著不成聲的話語,少女坐了起來。頭發就像是老舊的掃把一樣亂翹,睡衣也走了相露出了右肩。她半睜著眼睛,意識還在劃水。


    法爾把她從床上拉了下來,帶她走到水桶旁,幫她洗起了臉。洗完之後,康斯坦絲對法爾伸出了手。


    「我要換衣服」


    法爾無言的把衣服地給了他。康斯坦絲幾乎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換起了一副。她脫下睡衣,露出了纖細的裸體。雖然在過於的旅行中被日曬的肌膚給人一種健康的印象,但整體還是偏瘦。胸部也是,也就隻是有點起伏的程度。


    胳膊和腿都很細,但仔細看能看到肌肉。在蓋伊瑟斯的日子和長途跋涉的旅行,自然的鍛煉了她的身體。不過話說回來,把脫下的睡衣隨手就那麽扔在床上這個行為,雖說是睡迷糊了但還是讓人想不到她是一國的王女。


    「啊,法爾姐姐大人……」


    在換內衣的時候,康斯坦絲終於醒了過來。法爾露出微笑,幫她穿起了衣服。之後,用梳子梳理了康斯坦絲的長發。謝謝您,康斯坦絲這麽道了謝後,二人走出了房間。


    她們看到站在走廊裏的路西德和阿爾特,就是在這時。兩人都一臉笑容,在交談些什麽。法爾覺得胸中有些躁動。


    大概是到了這座港町之後吧。每次看到路西德和姐姐二人獨處,她就會有種難以言喻的焦躁和不安。


    想要向他們搭話,但在這之前路西德背向了阿爾特,輕輕揮了揮手朝著賬房走去。他好像沒有注意到法爾和康斯坦絲。


    法爾把康斯坦絲留了下來,大步的走向了姐姐。阿爾特好像注意到了這邊,她轉了過來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黃金發色的劍姬加快了步伐,接近著姐姐。


    「——姐姐」用毫不掩蓋焦躁的表情和聲音,法爾說到。


    「你剛才在和路西德說什麽呢」


    「隻是隨便聊聊而已」


    「我很在意,請告訴我」


    法爾緊咬住左右搖了搖頭想要搪塞過去的阿爾特不放。她不管怎麽做都無法壓抑從內心深處湧上的不安。阿爾特動了動眉,一臉困擾的看著妹妹,然後點了點頭回答道。


    「待這趟旅途結束後,帕爾米亞——想讓他來我這裏。我這麽向他拜托了」


    法爾愕然的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手,劍姬向前踏出了一步。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拜托他這種事!?」


    「為什麽,我有說什麽奇怪的話嗎?」


    一臉真的不知道的表情,阿爾特反問著妹妹。法爾喊到。


    「路西德他,要和我們建造阿斯特裏亞!這件事在路上我應該已經說過了的!但你為什麽還……」


    「我這麽做就是為了阿斯特裏亞喲」


    姐姐並沒有對妹妹的憤怒感到退縮,泰然的回答道。


    「路西德肯來我這裏的話,我就會對阿斯特裏亞實行財政方麵的援助。我這麽對他說了。雷龍要求的黃金也是,雖然現在不能馬上拿的出來,但花上四年的話我就能準備的了。而且,對路西德來說也能積累經驗,我覺得這並不是壞事」


    法爾瞪大了眼睛,看著阿爾特。她渾身無力,感覺隻要鬆一口氣現在就會倒下去一樣。


    她想起了昨天的話,又連鎖性的回顧了在蓋伊瑟斯村的各種交談。資金這個問題,是經常困擾路西德的事。「隻要有錢的話」這句低語,就算是有他風格的像是玩笑一樣的東西,昨天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麽說了。


    經驗這點也是。法爾和康斯坦絲也是如此,路西德同樣幾乎沒有參與政務的經驗。因為庶子的王子,必須要先在戰場下立下功勳才行。就算在戰場上以附帶的形式會接觸些政事,但他並沒有學習其他東西的餘裕。


    「去姐姐那裏,就是說路西德為姐姐工作嗎?」


    「因為要當著我的部下,還有支持我的貴族們的麵,所以一開始會這樣。畢竟被他們知道他是卡維爾的王子的話,受到的攻擊也會更強呢。但是,我覺得路西德肯定能夠馬上越過這些障礙。到那時,我會讓他正


    式成為我的同盟者」


    「那要是卡維爾說什麽了的話……」


    法爾拚命嚐試著反駁。但,阿爾特搖了搖頭。


    「卡維爾的昂巴特宰相閣下,放逐了路西德對吧。隻要我不對卡維爾做什麽,他應該會保持沉默的。——而且」


    阿爾特把手放在胸前,將想法化為了言語。


    「我想讓他待在我的身邊。隻要有路西德在,我肯定,能夠做到比現在更多的事」


    「我覺得這有些太高估兄長大人了」


    說這句話的並不是法爾。被法爾丟下不管的康斯坦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們的旁邊。暗紅色頭發的少女繼續說到。


    「兄長大人是怎麽回應阿爾特姐姐大人的請求的?」


    「他說讓他考慮一下。對路西德來說這也是很唐突的事所以我能理解。我也告訴他在這件事結束的時候再回答我就行了」


    法爾抖著肩膀低下了頭。從她心底深處湧出了對路西德蠻不講理的憤怒。她覺得他應該毫不猶豫的拒絕才是。自己和他,還有康斯坦絲三人建立起的阿斯特裏亞,好不容易已經過了半年。明明如此,他卻要拋棄自己嗎。


    和法爾形成對照般,康斯坦絲很冷靜。她歪了歪頭,繼續問到。


    「如果兄長大人答應的話,他要去阿爾特姐姐大人那裏待多久呢?」


    「這個嘛。至少要三年吧。視情況而定也有可能要五年,甚至十年呢」(a:十年孩子都有了)


    看著像是在沉思一樣回答的阿爾特,康斯坦絲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三年是兄長大人希望的,而十年是阿爾特姐姐大人希望的吧?」


    阿爾特瞪大了眼睛,看著康斯坦絲。黑法的王女隻有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馬上又露出了微笑問到。


    「你為什麽會知道呢?」


    「關於兄長大人的事,在這大陸上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


    挺起胸膛,康斯坦絲得意洋洋的回答道。阿爾特像是要忍住不笑一樣,用手地主了嘴角。


    「真厲害呢。話說回來,康斯坦絲肯讚成這件事嗎?」


    「不管我讚成還是反對,決定的都是兄長大人」


    康斯坦絲這麽回答,但阿爾特並沒有僅此認同。


    「這是當然的嘛。但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是讚成的」


    康斯坦絲爽快的回答道。法爾一臉驚訝,阿爾特則是一臉意外的看著魔術士少女。


    「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反對呢。為什麽你會讚成呢?」


    「因為我覺得那不僅是為阿爾特姐姐大人,也是為了兄長大人著想。畢竟我是個為兄長著想的妹妹嘛」


    康斯坦絲說完便輕輕的笑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路西德他們從亞巴斯出港了。太陽閃爍著白色的光芒,天空很藍。


    「如果再來一陣風的話,就可以說是絕好的出海日了呐」


    在甲板上仰望著天空,佩利亞斯笑到。雖然並不是沒風,但風弱的並不足以輕快的推動船隻前進。盡管如此,好像判斷現在並不需要擺脫槳手們劃槳,船艙內的槳手們把巨大的船槳收在船的內側正在休息。船員們很信賴佩利亞斯,就老實照他的指示做了。


    這艘船的名字,叫做象牙號。幾年前,佩利亞斯通過象牙交易獲得了大筆資金而買下了這艘船。作為紀念,船頭裝飾著兩根象牙,而這名字就是因此而起的。


    法爾站在象牙號的船尾附近。她在眺望著逐漸變小的港町。


    「怎麽了。在這種地方傻站著」


    後麵傳來了聲音她轉了過去,看到路西德站在那裏。法爾露出了一臉不高興的表情,別開了臉。這個反應,讓路西德皺緊了臉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他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發生什麽了?你從昨天中午開始就一直是這種感覺啊」


    「問問自己的良心如何」


    下意識的,法爾用冷淡的語氣回應了他。路西德也粗魯的回道。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啊」


    降臨在兩人之間的沉默,被海浪和海鳥的叫聲給填埋了起來。法爾本想直到路西德注意到為止都保持沉默,但還是沒能按耐住焦躁的心情轉向了年輕人。


    「你不是說要去幫阿爾特姐姐嗎」


    對著在紫水晶的眼睛裏閃爍著憤怒來嚇唬他的法爾,路西德露出了像是在說「什麽啊,這事啊」一樣的表情。他會皺緊臉,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會惹法爾生氣。


    「我說了我會考慮,還沒說回去幫她啊」


    「為什麽你會說要考慮」


    顫抖著肩膀,法爾逼近了路西德。她毫無疑問正在生氣,但那個樣子卻不可思議的缺少魄力。又或者說,就跟在無緣無故發火的小孩子沒什麽兩樣。路西德並沒有感到退縮,就是因為這個的原因。


    「還問我為什麽,這肯定要考慮的吧,這麽好的事」


    路西德的話讓法爾皺緊了眉頭,用視線要求他進行說明。路西德露出了像是懂了一樣的表情,扭曲的笑了出來。


    「連這都不懂嗎。我去帕爾米亞,就會跟阿爾特聯手對吧。那麽一來,蓋伊瑟斯村和帕爾米亞的聯絡就會變得比迄今為止都要方便。雖然我覺得光憑你和阿爾特就能處理某種程度的事務,但在立場上,阿爾特覺得她還是待在帕爾米亞不動為好。也就是說讓我作為阿爾特的部下,來往於帕爾米亞和蓋伊瑟斯村之間」


    法爾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聽著路西德的話。年輕人很愉悅似的繼續說到。


    「這樣我們就能夠從帕爾米亞那裏得到財政方麵的援助,這你從阿爾特那裏聽說了嗎?就算拿援助來一語概括,但如果不是符合蓋伊瑟斯村的實情程度的援助就沒有意義。也就是說,有大致把握狀況的我在的話更好」


    「就算是那樣……。沒必要去三年吧」


    法爾用很不像她的柔弱聲音反駁道。路西德扭了扭脖子。


    「但是,要想在帕爾米亞內部建立對我們友好的派閥,最少也得要三年吧。也不能一直承蒙阿爾特的好意。而且,從現在起算三年的話和雷龍的契約也還有餘裕」


    任海風吹拂著黃金色的秀發,法爾在心中回味著路西德的話,思考著。他的主張十分正確。年輕人順勢繼續說到。


    「聯絡變得方便的話,我們就能從一旁介入阿爾特和克洛古斯塔的戰鬥。比如,能夠和阿爾特聯合,從艾爾德姆那邊突襲克洛古斯塔的勢力圈。在這裏賣他們一個恩,等阿爾特統一了帕爾米亞後,也方便把你叫回去」


    在訴說這般構想的路西德的眼中散發著快樂的光輝,就像是公布自己想到的好點子的小孩子一樣。法爾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因為在她朦朧的記憶裏,他們小時候路西德在講要去冒險的這個夢想的表情,就跟現在的如出一轍。那對碧瞳裏閃爍的光輝,應該不會搞錯。


    等路西德說完,法爾用鬧別扭似的眼神看著年輕人。


    「也就是說,你去帕爾米亞是為了阿斯特裏亞咯」


    「難道還有其他的嗎」


    對著一臉正經的路西德,法爾投去了壞心眼的眼神。


    「誰讓你遇見姐姐之後,人中就一直拉的那麽長。我隻是擔心你是不是因為這種不正當的目的才想要留在姐姐身邊而已」


    硬要說的話,法爾的這句話就像是在發泄私憤一樣。雖然覺得路西德可能會生氣,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法爾繃緊了身子等待年輕人的反應。


    但是,路西德並沒有生氣。他從法爾那裏移開了視線,無言的撓了撓臉。這個態度讓法爾的感情一瞬間沸騰了起來。


    「你,你,難道說……。


    真的是用那種眼神看阿爾特姐姐的?」


    「不,等等。我可沒想到那種地步啊」


    路西德慌忙的反駁著,不過剛才法爾的話,確實讓他想起了和阿爾特再會之後發生的各種事。一方麵作為帕爾米亞的王女看起來十分可靠,另一方麵阿爾特也會積極的和路西德進行親密的身體接觸,或者寵溺他。那些觸感和甘甜的氛圍他是不可能馬上就能忘記的。


    「路西德。你去不去帕爾米亞,由我和康斯坦絲商量後決定。看來姐姐還是太放縱你了。雖然我想都不敢想你會犯下什麽錯,但我想避免招致姐姐的支持者和部下們的誤解」


    路西德輕輕的呻吟了出來,但關於阿爾特對自己的態度他有自覺。先不論特斯曼,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會警戒自己的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這麽一想,他也就無法反駁法爾的話了。


    ——嘛,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再四個人一起探討吧。


    根據今後事態的發展,克洛古斯塔應該也會使出什麽手段。而這邊肯定也要改變應對方法。冥頑不靈才是最危險的。


    從半路開始他們便受到了風的眷顧,在過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到達了目的地附近。


    在帆柱上麵的瞭望台觀察周圍情況的船員,用動作向佩利亞斯傳達了某件事。看過之後,佩利亞斯叫來了路西德他們。


    「看那邊。東南方向那裏……」


    佩利亞斯用視線和言語,對集合起來的路西德等人示意著方向。看向那個方向的路西德等人,一齊屏住了呼吸。


    有一座黑色的島影,正朦朧的浮現在那裏。從這個距離來看的話有緊握的拳頭那麽大。


    「那就是巨人像嗎……」


    「原來如此。確實至少得有十五阿爾納啊…」


    阿爾特和路西德麵帶緊張的低語著。從這個距離來判斷的話,隻能這麽想。那是比簡陋的城堡還要大的巨人。


    「沒有見到帕爾米亞的軍艦呢」


    康斯坦絲閉上了一隻眼睛眺望著。今天的天空也依舊晴的爽快,站在甲板上就能看到望不見邊際的蔚藍大海。並沒有能夠遮住視野的東西。


    「瞭望台那裏,也沒有看到帕爾米亞軍艦的報告。能想到的也就隻有他們在島的另一側,或者因為有事離開了」


    「船長你覺得呢?」


    被法爾用紫水晶的眼瞳看著的佩利亞斯,聳了聳肩。


    「一般來說這種場合,都會認為是不妙的那邊」


    「嘛,確實啊」


    路西德皺著臉附和到。也就是說,帕爾米亞的軍艦在島的對麵的可能性很高。至少,還是做好這種打算再朝島出發比較好。


    「能多接近那座島?」


    「目測的話,大概是離島兩繆爾的地方吧。從那裏開始就隻能讓你們自己前進了。我現在就去幫你們做好準備」


    回答了路西德的問題後,佩利亞斯為了向船員們下達指示而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船動了起來。數十隻槳劃開海麵,以驚人的速度縮短著和島的距離。路西德他們也為了準備登島,走到了甲板上。


    正如對路西德說的一樣,佩利亞斯在離巨人像島還有兩繆爾(約兩公裏)的地方停了船。他判斷這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接近到了這麽近的距離,島也不再是黑影,能看到像是岩場和森林一樣的地方。接著,傲然挺立在中央的好像就是巨人像,但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有看到帕爾米亞的軍艦啊……」


    佩利亞斯用可氣的聲音低語到。在帆柱上的瞭望台裏,現在也還有一名船員在巡視著周圍。當然並不想遇到他們,但看不到對手的樣子的話就無法揮去心中的緊張和不安。


    在象牙號上,搭載著能夠夠五到十人乘坐的小艇。這些是要在沉船的時候使用,也就是所謂的救生艇,但除此之外也會用於從外側修理船體,或者讓一部分人登陸用。


    船員們為了圖個吉利,給每艘救生艇都起了諸如「不沉」啊「惠風」啊之類的名字,而路西德他們,接受了一艘在歐斯瓦特語裏意為「幸運」的叫做菲力克的小船。他們要坐這艘小船登島。


    「謝謝你能載我們到這裏」


    代表一行人,法爾向佩利亞斯伸出了手。佩利亞斯笑著握住了她的手。


    「待確認你們到那座島的附近後,我們就會返航。再來就是兩天後的中午了。到那時,去島北側的海上。如果我們能進島的話,在島上放狼煙就行了」


    這是他們預想帕爾米亞的軍艦會接近島,而經過商量後決定的。這艘船並非軍艦。並不能用來戰鬥。


    船員們慎重的把上麵裝滿了食物和水,武器,進行探索的必需品等物品的菲力克號放到了海上。然後路西德他們用繩子從船沿降到了小船上。


    「非常感謝你們。兩天後也拜托了」


    康斯坦絲笑著朝聚集在船沿的船員們揮了揮雙手。阿爾特和法爾也輕輕的揚起了手。幾名船員笑著也向她們揮了揮手。


    「看來,應該不會被爽約啊」


    在船員們看不到的角度,路西德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接著康斯坦絲看著兄長得意的挺起了胸脯。


    「兄長大人應該在多感謝感謝我和法爾姐姐大人,還有阿爾特姐姐大人呢」


    「等兩天後能功成身退了再說吧」


    路西德和埃克達爾劃著槳,讓菲力克號離開的大船朝島前進著。阿爾特站在船頭,法爾坐在船位。中間是路西德和康斯坦絲,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而特斯曼則為了抱住行李坐在那裏。


    「真的有結界這玩意麽?」


    看著浮在遠處的島嶼,路西德懷疑的歪了歪脖子。無論是被海浪拍打的黑色岩石,還是覆蓋在其上麵的樹木,乃至聳立在島中央的巨人像,都能從這裏看的一清二楚。康斯坦絲握緊了輝晶杖,詠唱起了咒文。


    「雖然好像和魔術不一樣,但確實有什麽東西在」


    「知道了。要是注意到什麽了就告訴我」


    於是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裏,路西德和埃克達爾默默的劃著槳,其他人則眺望著島和海,在過了將近十分鍾之後,全員注意到了異常。


    菲力克號和島的距離,從剛才開始就完全沒有變化了。


    「原來如此……。我們早就撞上那個結界了麽」


    格雷蓋爾斯砸了下舌。如果有像佩利亞斯那樣習慣出海的人在的話,應該就能更早察覺了吧。他們也明白為什麽除了在古老的記錄上之外就再也沒聽說過有人上過島了。因為他們壓根沒法上去,所以不可能有。


    「法爾。拜托了」


    承受著阿爾特的視線,法爾站了起來。她臉上會帶有一絲緊張,大概是因為肉眼看不到應該破除的結界吧。康斯坦絲笑著鼓勵她道。


    「法爾姐姐大人。我已經摸到結界了。你隻要直接揮劍就好了」


    「我知道了」這麽簡短的回答完後,法爾拔出了掛在腰間的聖劍。她雙手緊握將其舉了起來。一瞬間她忽然轉動視線看向了路西德,然後無言的閉上了眼睛。


    伴隨著裂帛般的氣勢,她揮下了聖劍。切開了風,晃動了船,濺起了浪。


    菲力克號周圍的風景,無聲的扭曲了。倒映在水麵上的倒影,像是被風吹著搖了起來一樣。但是,那隻有一瞬間,在覺得就好像有一陣強風吹過之後,映在路西德他們視野裏的風景又回歸往常了。


    「……結界消失了嗎?」


    路西德一臉可疑的自言自語著。聽到兄長的聲音回過神了的康斯坦絲,握緊了輝晶杖詠唱起了咒文。


    「我覺得大概消失了。已經感覺不到剛才那種奇怪的


    氣息了」


    這句話,讓路西德重新握好了槳。埃克達爾也回過了神握緊了槳。


    菲力克號開始前進了。這次,毫無疑問的在向島靠近著。


    「能大破結界真是太好了。再怎麽感謝法爾都不夠呢」


    對著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你」這麽說著的阿爾特,法爾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答道。


    「雖然有些不安,但聖劍的力量能起作用真是太好了。我也很不想發生明明島就在眼前,卻不得不折回亞巴斯港的事態」


    路西德不經意的向後看去,看到了漸漸遠去的象牙號。是明白路西德他們打破了結界了吧。忽然覺得很在意,年輕人問向康斯坦絲。


    「覆蓋這座島的結界,打破一次之後就會一直維持被打破的狀態麽」


    「雖然隻是我的推測,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


    康斯坦絲搖了搖頭。


    「會需要聖劍,就是說每次都需要破壞結界。很難想象每次破壞結界後,有其他人來這座島的話結界都會重新張開,恐怕是經過一定時間結界會自動修複吧」


    「不用在意,路西德」法爾高興的輕輕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到時候隻要我來破壞就行了」


    「噢。都指望你了」


    在海麵留下模糊的波痕,小船前進著。已經接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海岸的模樣的距離了。被海浪拍打的岩壁的前方被樹叢所覆蓋,灌木叢生。


    路西德眯起眼睛觀察著樹林深處,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人潛伏在那裏的樣子。


    他們把菲力克號靠向了岩場。從遠處看的時候覺得應該可以在這裏登島,但待接近到觸手可及的距離後,就發現並非如此。瘦高個的格雷蓋爾斯站了起來,碰了碰岩場。後方的阿爾特帶著不安的表情問到。(a:岩場,即島嶼邊緣裸露在外的岩石堆)


    「從這裏能夠登島嗎」


    「還是放棄為好」


    格雷蓋爾斯搖了搖頭。他用手輕輕拍了拍被海浪拍打濡濕了的岩石。


    「溪流也是如此,這種地方很容易腳滑。如果失去平衡落入海中的話,可不是鬧著玩的。可能會喪命……」


    「能否別看著我這麽說呢。確實我對運動著方麵不太擅長啦」


    特斯曼一臉困擾的看著格雷蓋爾斯。當然,看起來他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阿爾特,以及埃克達爾都捂著嘴輕輕的笑了出來。


    「說的也是呢。明明還沒有登島,不能讓特斯曼濕成落湯雞呢」


    「感心您的關心。不過,我覺得比起我埃克達爾和康斯坦絲小姐更危險……」


    「這可不能聽聽就算了呢,要來試一下嗎」


    康斯坦絲皺緊了眉頭。像是安慰她一樣輕輕敲了敲她的肩膀,法爾說道。


    「我也不讚成從這裏登島啊。太難把菲力克號拖上岸了」


    他們決定在登島的時候,把小船拉上岸找個合適的地方藏起來。雖然也想過用繩子拴住,但如果萬一飄走了就麻煩了。


    無可奈何,路西德他們放棄了從那裏登島的打算。他們沿著岩場,慎重的劃著小船。阿爾特和格雷蓋爾斯凝視著海麵。佩利亞斯告訴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最可怕的,是撞上海中的礁石。


    「康斯坦絲。你能用魔術找到海裏的礁石嗎?」


    法爾的問題,讓康斯坦絲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雖然有那個可能,但如果讓我馬上那麽做的話就……」


    坐著小船在海上前進,對康斯坦絲來說還是頭一次。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她好像無法立馬判斷該使用什麽樣的魔術。


    「有什麽來了」


    忽然,格雷蓋爾斯說到。他抓住放在船底的槍站了起來。他的視線前方,是在海中緩慢靠近過來的黑影。


    格雷蓋爾斯把槍刺向了海中。伴隨著刺激鼓膜的激烈水聲,水花四濺了開來。同時,有什麽衝破海麵跳了出來。


    那是,是有著人類成人大小的魚。正確的來說,是像魚一樣的東西。


    它臉部的前端宛如槍一般突了出來十分的銳利,魚鰭的部分長著像是蜥蜴一樣的腿。散發著紅光的眼睛左右各兩隻合計四隻。反射陽光在閃爍著的青色鱗片散發著令人不快的光彩。


    怪物在空中彎曲身體,對著格雷蓋爾斯刺出了銳利的頭部。格雷蓋爾斯鎮定的揮動了長槍,彈開了怪魚的頭部。怪魚想要逃回海中,但在那之前法爾已經揮下了聖劍。怪物的身體被一刀兩斷。


    響起了笨重的水聲,一分為二的怪魚消失在了海中。大家都麵色蒼白,盯著冒著白泡的海麵看著。


    「是魔物麽……?」


    「那,這裏難道是未踏地嗎?」


    法爾的低語,讓康斯坦絲發出了不安的聲音。格雷蓋爾斯因為驚訝喘起了氣,埃克達爾和特斯曼用緊張的視線互視了一下。


    「難道不是保護這座島的東西嗎」


    盯著海麵,路西德闡述著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船長還是船員,都沒說過會出現這種東西吧。在亞巴斯鎮那裏也沒聽說過這種事。在這座島的附近……至少,它們應該是在結界內部的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必須要趁早登島了呢」


    特斯曼一臉痛苦的仰視著島嶼。如果,剛才那樣的怪魚成群結隊襲來的話,這艘小船肯定不堪一擊吧。毫無疑問船底會被捅破,或者船被打翻他們被丟進海裏。


    「路西德和埃克達爾就拜托你們繼續劃船。我和格雷蓋爾斯繼續警戒海麵。法爾和康斯坦絲,特斯曼麻煩你們為出現萬一做好準備」


    阿爾特一臉毅然的表情做出了指示。她的聲音,讓部下們看起來多少冷靜了一些。路西德也輕輕的吐了口氣,朝法爾笑著說道。


    「要是有什麽就指望你了」


    「嗯。交給我吧」


    法爾也重新握好了聖劍,還了他一個強有力的笑容。菲力克號再次在海上前進了起來。


    在右手邊的岩場逐漸增加了高度,變成了需要仰視的岩壁。高度大概有十阿爾納(越十米)吧。岩壁上方被樹叢所覆蓋。


    「怎麽辦?要回剛才的岩場嗎」


    那座岩場,是擁有極少的能夠登島的可能性的地方。這麽考慮著,路西德想阿爾特詢問道,但黑發的王女搖了搖頭。


    「就這麽繼續前進吧。雖然會有被怪物襲擊的危險,但等繞一圈掌握了島的大小後再回去吧」


    「這座島,會有多大呢」


    仰視著岩壁,康斯坦絲低語到。阿爾特答道。


    「據說席艾汀王在調查這座島時,從黎明開始在太陽升到正上方前才繞了一圈的樣子呢。不過,不知道那時是什麽季節就是了」


    「按照天亮的比較早的夏天來算,差不多是六小時麽」


    路西德附和著,從褲子裏掏出了懷表。自正午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小時。如果要繞島一圈的話,半路太陽就該下山了吧。從一旁看著懷表,法爾說到。


    「可以的話真想在日落之前登島啊」


    菲力克號在海麵上留下歪曲的軌跡前進著,接著看到了遠處白色的沙灘。有幾個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兄長大人,從那裏上去吧。這樣一來就能喘口氣了」


    康斯坦絲用輝晶杖指了指沙灘。路西德當然也是這個打算。埃克達爾也用力劃槳,小船筆直的朝沙灘使去。


    「並沒有多寬敞啊」


    看著接近著的沙灘,路西德說到。沙灘在岩壁中斷的地方漂亮的描繪出了一個彎曲,對麵能看到灌木叢生的小山。


    雖說不怎麽寬敞,但足夠讓一艘小船上岸了。聽著海浪的聲音,他們把小船劃到了


    沒法用船槳劃動的地方。


    越是接近沙灘海水就越發的透明,一直盯著海麵看的康斯坦絲不禁的屏住了呼吸。


    在船底碰到沙灘的地方,埃克達爾站了起來。他把繩子牢牢的綁在船頭後,拿著另一端,不顧被浸濕到膝蓋處在浪中前進了起來。


    「殿下,請上來。我送您海浪打不到的地方」


    「謝謝你的美意。我沒事的」


    迅速的回答完,法爾跨過船沿踏入了浪中。發出嘩啦呼啦的浪聲,她上了岸。好像調解氣氛一樣,康斯坦絲對格雷蓋爾斯說到。


    「格雷蓋爾斯先生。恕我冒昧,能否請你將我送到岸上呢」


    「把康斯坦絲送過去吧,格雷蓋爾斯。我自己也能上岸的」


    阿爾特也這麽說道,接著瘦高個的戰士便背著康斯坦絲上岸了。


    路西德和阿爾特,特斯曼背著行李跟在了格雷蓋爾斯後麵。最後把菲力克號拖到浪打不到的地方,他們結束了上岸的工作。


    「可能這個感想有些不襯景,不過這麽一看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呢」


    環顧著四周,阿爾特闡述著感想。沙灘的右手邊聳立著黑色的岩壁,從中央到左手邊的地方,則是被植被覆蓋的群山。在其對麵則是清澈的青空。還能看到在空中悠閑飛翔的鳥兒的身影。


    ——光看這樣,這座島看起來還蠻和平的啊。


    「嗯,是陸地」


    在沙灘上發出響聲走著,法爾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不知是否因為自離開亞巴斯港後在船上待了兩天的關係,她好像很懷念堅固的地麵。


    「你啊,在從內達河下來的時候不是沒事嗎」


    路西德這麽揶揄完,法爾便故意的露出了小看人的笑容。


    「對你來說,在河上航行的感覺和在海上是一樣的嗎」


    被這麽一說,路西德歪了歪脖子。的確如果是在河上坐的船的話,現在身體裏就不會還殘留有搖晃的感覺了。正因為法爾是一名優秀的戰士,所以對這方麵可能會很在意。


    「兄長大人,是貝殼呢」


    康斯坦絲撿起掉在沙灘上的貝殼給路西德看。那個貝殼又白有平,邊緣破碎殘缺不齊。


    「為什麽這種地方會有貝殼呢」


    「好像是很自然而然的就衝到海邊了啊」


    路西德這麽回答道,但因為是從在各地冒險的伯父那裏現學現賣的所以有些沒自信。康斯坦絲露出了讚歎的表情,對著太陽看著貝殼。


    「路西德,休息一會兒吧」


    阿爾特對年輕人說到。在她的旁邊,特斯曼從行李袋裏取出了食物和水。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則在專心的警戒四周。


    「總之先填飽肚子吧」


    從早上在象牙號上吃完飯後他們就沒吃過東西了。在探索島之間,應該先填飽肚子。路西德他們圍成圓形在沙灘上坐了下來。沙灘的熱度不可思議的讓他們覺得很舒服。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則遠離圓形,負責放哨。路西德和特斯曼預計等下和他們換班。


    「吃完飯後,要怎麽辦?」


    咬著麵包,路西德向阿爾特問道。他們的菜單是烤的很硬的麵包和肉幹,魚幹,奶酪,以及葡萄幹。阿爾特環視著周圍的景色問道


    「從這裏朝著島中央走吧」


    「不知道能不能翻過那座山啊。總之先讓我帶一個人去看看吧」


    「那就我來——」


    法爾和阿爾特同時這麽說到。帕爾米亞的王女姐妹一臉困惑的看著對方。法爾先開口道。


    「姐姐。不知道這裏會有什麽危險。讓我去吧」


    「法爾。現在拿著聖劍的你,才是最該優先考慮自己安全的喲」


    「我很感謝姐姐的關心,但是,我不想隻是被保護」


    「正因為你這麽想,才不能讓你去。果然還是得由我來」


    她們都不肯退讓,主張應該自己來。看著這兩個人,路西德漸漸覺得麻煩了起來。康斯坦絲悄悄對兄長說到。


    「兄長大人,需要我同行嗎?」


    「不,我去找他們兩個。你看著這兩個人」


    看著在遠處放哨的格雷蓋爾斯他們,路西德答道。用水把嘴裏的麵包衝了下去,他站了起來。對年輕人來說,可不能因為這種程度的事就讓法爾和阿爾特遇到危險。


    他走向格雷蓋爾斯他們,告訴了他們原委。小個子的埃克達爾點了點頭。


    「我去」


    「那就拜托了」路西德這麽說道,但埃克達爾並沒有回應他。


    路西德替埃克達爾放哨,小個子的戰士迅速的吃完了飯。接著,他沒有停歇的走出了沙灘。路西德聳了聳肩,跟在他的後麵。穿越沙灘,撥開茂盛的草叢,他們踏入了樹林中。


    路西德和埃克達爾仰視著聳立在麵前的山的斜坡。要將其稱呼為山的話顯得有些小,高度大概也就將近二十阿爾納吧。但是,在沙灘的時候並看不到,可靠近一看斜麵要比想象中的坡度要大,四處被樹木和草所覆蓋。


    「拽著樹根或者草往上爬的話行是行的通……」


    路西德和法爾應該沒問題,但換做康斯坦絲或特斯曼的話呢。雖然康斯坦絲有魔術在,但年輕人並不想讓她在並沒有發生危險的狀況下使用。


    路西德想要詢問埃克達爾該怎麽辦,但在年輕人開口之前埃克達爾便前進了起來,爬起了斜坡。盡管他個子嬌小,但仍靈活的抓住樹根之類的東西爬起了山。


    路西德也跟在他的後麵,爬起了斜坡。土和草的味道傳入了鼻腔。


    沒過一會兒,兩人便渾身是泥的登上了斜坡頂端。到達之後,他們對所謂的山頂的狹小感到驚訝。因為山頂的寬度感覺連十步都走不完就又會下到斜坡上去。而另一側的斜坡同樣被樹木所覆蓋。


    路西德慎重的站了起來。映入視野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


    在夏日的太陽之下,有一片無垠的草原,河流呈蛇形在流淌著,遠處還有森林和山。


    然後,他看到了那座巨人像。


    從這邊用目測來看,那也至少有十五阿爾納以上吧。它戴著漆黑的頭盔,皮膚是能讓人聯想到青銅的銅綠色。赤裸著上半身隻穿著一條貼身裙,右手揮舞著深灰色的巨劍。


    那副威容讓路西德屏住了呼吸,但他馬上回過了神,皺緊了眉頭。埃克達爾的表情也微微的動了一下。巨人像的周圍好像有幾十名像是人類一樣的家夥。


    ——幻棲民嗎?確實,這座島應該裏幻棲民居住的多島海很近……。


    會這麽想,是在路西德的眼裏,隻能覺得他們看上去像人類。但是,和他看到同一畫麵的埃克達爾簡短的說到。


    「是帕爾米亞兵」


    路西德吃了一驚,不禁反問道。


    「你能看清嗎?」


    埃克達爾輕輕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下起了剛剛爬上來的斜坡。路西德也慌忙跟在了他的後麵。雖然有好幾次踩空了樹根差點摔下去,但他仍在思考著。


    如果在巨人像周圍的那幾十人是帕爾米亞兵的話,他們是怎麽上岸的。而且,還是要在法爾用聖劍破壞結界之前。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在上岸之後慢慢探索的餘裕了。現在首先得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兩人總算下了斜坡。身上沾的土和汗遠比爬的時候要多。但是,現在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們氣喘籲籲的跑回法爾她們那裏,邊調整著呼吸,把他們看到的事告訴了她們。


    「有帕爾米亞兵……?」


    法爾和康斯坦絲吃了一驚,阿爾特則皺緊了臉。並不是不相信埃克達爾的話,她隻是露出了感到意外的表情。格雷


    蓋爾斯和特斯曼迅速的朝小船走去。他們為了能隨時出海搬起了船。


    「埃克達爾。你的眼力我也很清楚,但我還是要再問一句,真的不是和幻棲民看混了嗎?」


    應該是和路西德抱有同樣的想法吧,阿爾特向埃克達爾問到。小個子的戰士無言了點了點頭。這個反應,讓黑發的王女下定了決心。


    「我們先到海上去吧。雖然不能保證海上是安全的,但至少,不能再呆在這了」


    被岩壁,陡峭的斜坡,以及大海所包圍的這個地形,很不利。比如說,如果帕爾米亞兵從斜坡那裏出現的話,路西德他們就隻能逃到海上去。


    將行李裝上去後,他們駛出了小船。路西德他們沿著海岸策舟行駛了一段時間。


    「沒問題的。畢竟還特意拿了艘叫『幸運』的船啊」


    路西德這麽安慰的說完,阿爾特和法爾二人便對他還以微笑。雖然這隻是句廢話,但好像還是稍微舒緩了些緊張的氣氛。


    忽然,伴隨著風,好像從那裏傳出了慘叫聲。緊張在小船中遊走起來,七人各自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兩根槳被橫放在了船裏。


    這是一群橫跨戰場,又或者穿越過死線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模式轉變是很迅速的。


    他們側耳傾聽了起來。風和海浪的聲音顯得十分煩人。而混雜著這些傳到耳中的聲音,有好幾種。不隻是慘叫,還聽到了像是怒吼一樣的聲音。還有金屬質的聲音。路西德和法爾,格雷蓋爾斯跟埃克達爾的表情險峻了起來。法爾抬起了頭。


    「上麵!」


    大家一起朝岩壁上麵看了過去。剛好,那裏出現了一名撥開草叢,從樹林間冒出來的一名小孩子。大概是十一,二歲上下吧。他穿著無袖的麻製衣服,腰上係著腰帶。但是,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從那名孩子的頭上像是突出來一般延伸著的野獸一樣的耳朵。


    「幻棲民……?」


    瞪大了眼睛,路西德低語著。他又想起了阿爾特說過,這座島離作為幻棲民的領域的多島海很近的事。


    那名小孩子,正一臉急迫的表情站在懸崖的邊上。在左右環視,又看向海麵,看到路西德他們後,他像是害怕了一樣退後了一步。但是,下個瞬間他突然猛的蹬了下地麵。接著一頭栽到了空中。


    「咕」路西德發出了像是被踩爛的青蛙一般的呻吟。因為那名小孩正朝著他們下落。就算想回避船也動不了。這樣下去的話,雙方都不可能毫發無損吧。年輕人一瞬間將手裏的短劍放回了船底,沉下腰部伸出了雙手。


    路西德勉強的接住了掉下來的孩子。但是,他扔沒能扛住那個勢頭,身體向後傾去,小船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保持著抱住孩子的姿勢,路西德仰躺著落入了海中。伴隨著劃開海麵的水聲濺起了劇烈的浪花。海水雨對著還在小船裏的法爾他們落了下來。


    「路西德……!」


    被淋濕的金發貼在臉上,法爾手搭著船沿探出了身子。海麵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出現了漩渦。屏息凝視了一會兒,海麵下便有什麽緩慢的蠕動了起來。衝出海麵,路西德探出了頭。海水從那焦茶色頭發的前端止不住的流淌著。


    「真是慘了啊……。真是個膽肥的家夥」


    把嘴裏的海水吐了出來,路西德罵道。他的左臂裏,抱著幻棲民的小孩子。小孩子好像失去了意識,癱倒在他的懷中。


    法爾因為路西德平安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為了先把孩子接過來而伸出了雙手。路西德讓她抱住孩子,將他推到了船上。自己也為了上船而抓住了船沿。


    這時,路西德停下了動作。碧色的雙眸充斥著驚訝,看著岩壁的上方。


    剛才小孩子站著的位置,出現了幾名士兵。他們全都是頭盔和鎧甲的武裝,手裏拿著劍和槍。


    追著路西德的視線不以為然的抬頭看向岩壁的法爾,不禁喊了出來。


    「帕爾米亞兵!?」


    直到去年秋天,法爾還率領著帕爾米亞兵馳騁在各個戰場上。那些鎧甲她是絕不會看錯的。埃克達爾的眼睛,是正確的。阿爾特和格雷蓋爾斯他們也因為法爾的聲音看向了岩壁。


    令人吃驚的是,在岩壁上的帕爾米亞兵們好像跟他們一樣。一副像是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一般的眼神俯視著法爾他們,在不知是誰「王女殿下」這麽喊出來後,加速了混亂。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是本人啊」「把弓拿來」這麽喊著。


    「這下,得趕快逃離才行啊」


    格雷蓋爾斯把武器放到船底,拿起了槳。埃克達爾亦然。在法爾和特斯曼兩人把路西德拉上來的同時,小船動了起來。


    岩壁上,現在還有各種各樣的叫喊聲傳來。幸運的是,他們好像並無法馬上準備弓之類的飛行道具。


    雖說如此,法爾他們仍然在提心吊膽。帕爾米亞兵們和他們之間毫無任何阻礙視野的東西,對方還是在高處。這邊還不習慣劃船所以很難回避,他們在擔心能否離島。


    路西德從行李袋裏拿出了厚厚的毛巾擦拭了頭發,邊擰著濡濕的衣服的下擺,邊觀察那名孩子的狀況。雖然他失去了意識,但心髒還在跳,也有呼吸。


    輕輕拍打孩子的臉,路西德粗魯的喊了他幾聲。終於,孩子微微睜開了眼。他和查看他狀況的路西德的目光重合,身子突然震了一下。


    「醒了啊。意識還清醒嗎?能看清這是幾根嗎?」


    路西德把食指豎了起來。孩子弱聲弱氣的「一根」這麽回答到。


    「很好,語言看來是通的」


    安心的呼了口氣,路西德拿著手裏的毛巾粗魯的擦起了孩子的頭。他把視線從孩子的身上移開,看向了岩壁。剛才還有五,六個人的帕爾米亞兵,現在隻剩兩個人在了。留下的那兩人正在無言的俯視著他們。


    ——留下看守的防止看丟我們,其他人去叫同伴來了嗎。


    露出可惡的表情,路西德敲了敲夾在腰帶上的魔銃。如果這玩意能準確射擊的話,蛐蛐兩名士兵一下自己就能秒殺了吧。


    「話說回來,這是怎麽回事」


    同樣瞪著岩壁上的帕爾米亞兵,法爾說到。


    「他們肯定是克洛古斯塔手下的士兵把,為什麽會在這座島上?」


    因為有法爾的聖劍在,路西德他們才得以解開覆蓋在島上的結界,讓小船繼續前進。但另一方麵,克洛古斯塔的部隊卻已經上岸了。


    「他們的手裏,也有擁有和梅爾薩納修相似的力量的什麽東西吧」


    路西德有些焦躁的答道。被搶先一步的事實,讓他很火大。


    「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克洛古斯塔為什麽還會說想要借助法爾姐姐大人的力量呢?」


    康斯坦絲歪了歪頭。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路西德他們是不會知道這座島的存在的。和阿爾特的再會,肯定也還要很久。


    「從結果來看,也就是並非必須要法爾的聖劍吧。他至少應該還留有一個手牌在」


    說到這,路西德大大的打了個噴嚏。雖然沐浴著陽光的大氣很熱,但路西德可是從頭到腳都變成落湯雞了。雖然擰了擰衣角,但也不會馬上就幹。


    像是被路西德傳染了一樣,幻棲民的孩子也打了個噴嚏。這使得他和路西德目光重合,然後他慌忙低下了頭。和路西德不同,這孩子連衣服都沒有擰。


    年輕人歎了口氣,從手旁的行李袋裏拿出了酒瓶。裏麵裝的是葡萄酒。他把瓶子遞給了孩子。


    「能喝酒嗎?能的話,稍微喝點」


    孩子一臉困惑的仰視著路西德,但年輕人依舊把酒瓶對著他於是便戰戰兢兢的接了過來。他想要打開瓶蓋,但因為一直打不開,路西德


    就幫他開了。


    比起是在按照他說的做,孩子更多的是感到經常和恐怖,以及不安吧。他隻喝了一口,就把酒瓶還給了路西德。年輕人接了過去,自己也喝了一口。這與其說是能緩和身子,不如說是「不喝要死」這種半自暴自棄的心境。


    「兄長大人,讓我也喝一口」


    康斯坦絲從後麵伸出了手。


    「你沒濕多少吧」


    「不知道是誰華麗的掉到了海裏,才會讓浪花澆到我的頭上呢」


    「掉下去是正確的。從那種高度摔下來,要是直接抱住的話就算胳膊斷掉也不奇怪啊」


    法爾說到。康斯坦絲撅起了嘴,但路西德把酒瓶遞過來時候立馬樂開了花。路西德沒有繼續理妹妹,轉向了孩子。


    「總之想把衣服脫了。會感冒的」


    雖然看著路西德的孩子的眼睛裏,還殘存著警戒心,但他好像還是先選擇乖乖聽話了。他解開腰帶,脫下了衣服。露出了那瘦弱,纖細的身體。路西德雙手拿著孩子的衣服,粗魯的擰了起來。


    「我沒打算嚇唬你,不過有很多事想問你。能回答嗎?」


    把衣服還給孩子,路西德問到。孩子交替看著皺巴巴的衣服和路西德,老實點了點頭。從腦袋上長出來的獸耳搖了搖,路西德不禁看向了那裏。他探出身子,觀察著孩子的頭部。


    雖說是用幻棲民來一語概括,但就比如在艾爾德姆遇到的鍛冶師格爾基巴斯就和這個孩子完全不同。格爾基巴斯個子很矮,雖然矮墩墩的但身體很壯實,額頭上還有三隻角突出來。


    這個孩子則很纖瘦,完全和強壯正相反。沒有角,而是在頭上長著獸耳。


    「形狀和貓耳一樣啊。不過要比貓耳大上一到兩圈……。你也能用這對耳朵聽到聲音嘛?我能摸摸看嗎?」


    「兄長大人。請不要把自己的好奇心看的比現在的狀況還重要好嗎」


    冷眼看著路西德,康斯坦絲從一旁插嘴到。


    「又沒有那麽嚴重,這沒什麽的吧」


    路西德板著臉這麽說著,不過也隻能改變態度了。說到那名孩子的話,他像是要從年輕人的視線中保護耳朵一樣,雙手捂著他的獸耳。當然,警戒心好像要比剛才低了些。路西德看著這一幕,重新問到。


    「我叫路西德。你叫什麽名字?」


    提爾沃特,孩子用快要聽不見的聲音回答到。


    「我問你,提爾沃特。你突然從懸崖上跳了下來,是因為被那群人追的緣故嗎?可以的話,能不能詳細的告訴我緣由」


    路西德是打算盡量好聲好氣的問他的,但提爾沃特緊閉著嘴一言不發。路西德在心裏等了十聲數的時間,但幻棲民的孩子仍然沒有改變態度。在小船前方的阿爾特,把身子探了過來。


    「路西德。換我來吧」


    年輕人很不高興,但又覺得確實這種事交給她比較合適,便坐在了法爾和行李袋之間。


    在提爾沃特麵前坐下的阿爾特,笑著說道。


    「我叫阿爾特蕾婭。如果嫌麻煩的話叫我阿爾特就行了。請多指教,提爾沃特」


    提爾沃特依舊保持著用手捂著頭上耳朵的姿勢,但抬頭看著阿爾特輕輕點了點頭。他起了反應讓阿爾特滿足的點了點頭,繼續說到。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在這座島上。但是,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我們想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或者家人和同伴那裏去。不過,這都要等到登島後才行」


    提爾沃特迷茫的徘徊了下視線後,斷斷續續的告訴了他們他是和母親已經幾名同伴一起來到這裏的。


    「阿爾特你們,也是衝著巨人像來的嗎?」


    提爾沃特的問題,讓阿爾特瞪大了眼睛。幻棲民的孩子的雙眸中,增添了幾分警戒之色。


    「這個嘛。要說衝著它來,可能有些不對呢」


    阿爾特重振了下心情,直視著提爾沃特。


    「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說謊。但是,先聽我說完。首先,關於我們是怎麽知道這座島的事……」


    接著,阿爾特講起了他們來到這座島的理由。關於克洛古斯塔的事,她隻說了是和自己敵對的人。因為她覺得就算把他們和自己的關係告訴提爾沃特,也隻會讓他混亂。


    看著阿爾特蕾婭和提爾沃特的對話,法爾竊笑了起來。對著一臉詫異的看著她的路西德,黃金色秀發的劍姬露出了揶揄般的笑容。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以前。你不知在對什麽發火,一個人鬧起了別扭,然後總是會像那樣被姐姐安慰吧」


    「——有過那種事嗎?」


    路西德裝傻到道,但因為他中間隔了一拍所以讓他裝傻的態度變得更明顯。


    「我也記得呢。兄長大人可是個愛撒嬌到不得了的孩子」


    聽到路西德他們對話的康斯坦絲也湊起了熱鬧。年輕人撓了撓還濕著的頭發,苦著臉陷入了沉默。


    被法爾這麽一說他記了起來,阿爾特經常會聽自己發牢騷。因為七,八年前的路西德,要對比現在還要多的事物抱有不滿。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大破現狀的無力感,讓少年很鬱悶。


    阿爾特在默默的聽完後,會安慰,鼓勵把苦水吐完的少年。「長大了之後要和我結婚嗎?這樣就可以保護你了」還有過她這麽揶揄著,讓路西德慌了陣腳的事,但她還是讓他恢複了精神。


    在阿爾特說完的時候,握住槳的格雷蓋爾斯喊道。


    「阿爾特蕾婭大人,您看那邊如何?」


    格雷蓋爾斯指向的,是在夾在岩壁和岩壁之間的狹小岩場。盡管說是狹窄但寬度仍然擁有足夠讓小船通過的餘裕。岩場的前方連著平緩的斜坡,在那深處是宛如森林一般茂密生長的樹林。


    「是呢。上岸之後,先休息一下吧。還得保持足夠的警戒才行」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劃著槳,菲力克號到達了岩場。埃克達爾把小船的船頭用繩子拴了起來。


    格雷蓋爾斯拿著槍和盾,埃克達爾拿著手斧和盾,離開了小船。他們直到膝蓋的部分都浸泡在了水裏。在他們的警戒下,特斯曼上了岸。路西德在把三個行李袋扔給特斯曼後也登上了岩場。


    抓住路西德伸出來的手,提爾沃特,康斯坦絲,阿爾特,法爾按順序下了船。最後男人組用繩子係住,把小船拉到了不會被浪衝到的地方。男人們額頭上都浮出了汗珠。


    「我和埃克達爾去周圍防風,阿爾特蕾婭大人就請您休息吧」


    「謝謝。那就承蒙你們的好意了」


    阿爾特接受了格雷蓋爾斯的提議。她拿出了裝了水的皮袋滋潤了喉嚨,然後找了一塊適當的岩石靠了上去休息了起來。路西德也邊喝著水,向提爾沃特問到。


    「你餓嗎?」


    回答他的,是提爾沃特的肚子。看著害羞似的縮了下肩膀的幻棲民孩子,路西德拜托特斯曼,讓他拿出了預備的食物。把自己的風衣鋪在地上,將麵包和肉幹放上去,年輕人問道。


    「吃嗎?」


    「可以嗎……?」


    對著顧慮的這麽問道的幻棲民孩子,阿爾特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不知道你吃不吃一般的食物,應該沒關係吧」


    「沒關係,的」


    提爾沃特露出了迷茫的樣子後,坐在了路西德的右邊。他拿起了一個麵包。


    「幻棲民,平時都吃些什麽東西啊?」


    坐在路西德左邊的康斯坦絲問到。提爾沃特眨了兩,三次眼後,咬了一口麵包回答道。


    「和人類,沒什麽區別」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像是在童話裏聽到的那樣隻吃樹果或者水果呢」


    「雖


    然也有那樣的人……」


    看著提爾沃特困惑的歪了歪頭,路西德對康斯坦絲說道。


    「就算同樣是人類,卡維爾和艾爾德姆的食物差別也不小吧。幻棲民也一樣。事實上,在大陸上旅行的那些幻棲民也吃的和我們一樣啊」


    提爾沃特像是在說就是這樣一樣點了點頭。康斯坦絲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後,又問道。


    「那有沒有隻生長在多島海那裏,隻有幻棲民會吃的食物呢?」


    路西德心不在焉的等待著提爾沃特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忽然,他察覺到視野的一角有什麽東西在動,看了過去。是他們爬上來的這座岩場。海裏有什麽東西,正朝這座岩場爬來。


    而那個東西,是和人類的頭部差不多大小的螃蟹。


    螃蟹這東西他們在亞巴斯鎮裏見過,但路西德眼前的這隻被黑色的甲殼覆蓋,前爪的前端也不是鉗子,而是三隻銳利的爪子。眼睛別說是沒凸出來,反而直接凹了進去開了個洞,形成了虛無的眼窩。


    螃蟹邊吐著讓人感到毒性的紫色泡沫,邊在岩場上爬著朝他們過來了。而且不止一隻,它們接連的動海中冒了出來。


    「——法爾!」


    路西德喊著金發的劍姬,邊拔出了放在腳邊的劍。康斯坦絲和阿爾特為了保護提爾沃特站到了前方。法爾以裏麵注意到了怪物螃蟹,拔出了聖劍。


    「在魚之後又是螃蟹嗎。不過也要比帕爾米亞兵好啊」


    「那個,小心它的爪子和泡沫……!」


    在路西德的後麵,被康斯坦絲她們保護的提爾沃特拚命的喊道。康斯坦絲驚訝的轉向了他。


    「你知道那個怪物嗎?」


    提爾沃特結結巴巴告訴他們它們是保護這座島的東西。因為在此期間怪物也在朝他們逼近,路西德和法爾不得已前去應戰。


    邊注意著它們的爪子,他們揮下了劍。該說是運氣好吧,怪物的殼並沒有想的那麽硬,光憑路西德的劍就能敲開。但是,在那個瞬間紫色的泡沫飛濺,沾到了路西德的衣服和褲子上。伴隨著強烈的異臭,衣服上被開了小洞。


    「是像酸一樣的東西嗎……?」


    這時,從後方傳來了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的聲音。那邊好像也出現了怪物螃蟹。路西德朝提爾沃特大聲的問道。


    「你知道對付這些家夥的方法嗎!?」


    提爾沃特沒有回應,過了十聲數的時間後,康斯坦絲回答了兄長的問題。


    「他有可以驅散這些怪物的笛子,但是好像在落海的時候弄丟了!」


    「那,就隻有把它們全都撂倒了啊」


    揮舞著聖劍,法爾歎了口氣。她的周圍,已經躺著十幾隻螃蟹的屍體了。而就算是劍姬也無法將飛濺的泡沫全部回避,裙角和長靴上都有酸腐蝕的痕跡。


    蟹群在過了十分鍾後便不再從海中出現,但那時路西德他們已經精疲力盡了。而且,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埃克達爾的武器因為酸的腐蝕損壞的很嚴重。


    「它們一旦不冒出來之後,在一萬聲數之內就不會再出現了」


    提爾沃特的話,讓路西德他們大大的歎了口氣。讓他們覺得幸運的,就是菲力克號平安無事吧。


    「那個,路西德」


    雙手拿著麵包一點一點咬著,提爾沃特說道。幻棲民的孩子輕輕的低下了頭。


    「剛才,很抱歉」


    「你指什麽?」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道歉所以問了出來,過了三聲數的時間,提爾沃特「我跳下來的事」這麽答道。路西德邊喝著皮袋裏的水邊問道。


    「說起來,你沒受傷吧?」


    提爾沃特輕輕點了點頭。路西德笑了。


    「那就行了。我也完好無損。這比讓你在眼前掉到海裏受重傷,或者撞到其他人好多了」


    雖然也覺得自己的判斷有些草率,但路西德並沒有責備提爾沃特的意思。大概,因為他還隻是個孩子吧。


    提爾沃特的表情比剛才還要放鬆上一些,然後露出了下定決心的表情,向前了一步。他擠出勇氣說道。


    「路西德。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請你們,救救我的母親和同伴」


    路西德露出了認真的表情,看著幻棲民的孩子。法爾和康斯坦絲,阿爾特以及特斯曼也看向了他。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雖然不是沒興趣,但大概是已經決定隻為阿爾特工作了吧,他們保持著沉默。


    「我們,是為了給迪倫——給那個巨人像進行整備,才來這座島的」


    提爾沃特的話,讓法爾和康斯坦絲,以及阿爾特驚訝的看著少年。


    「迪倫?這是什麽意思?」


    法爾問道。提爾沃特困擾的徘徊著視線。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阿爾特問起了新的問題。


    「提爾沃特。你知道那座巨人像是什麽對吧?我是指,它是為何被造出來,又在這裏的」


    提爾沃特點了點頭。阿爾特放心的舒緩了表情。


    「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們嗎。關於那座巨人像我們幾乎一無所知」


    「我也隻是知道母親告訴我的東西而已……」


    「這就夠了」阿爾特堅定的這麽說完,提爾沃特開始說明了起來。


    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被黃金的鱗片所覆蓋的巨龍,襲擊了大陸。無論是人類還是幻棲民,野獸,乃至其他的龍都被它一視同仁,貪婪的吞食著。


    在共同的強敵麵前,人類和幻棲民跟龍,第一次團結在了一起。


    黃金之龍最後被聖劍梅爾薩納修討伐了,但大陸的人們,一開始並沒有想著能夠用聖劍打倒它。有的人染指了被稱為禁忌的魔術,又有的人製造出了強大的兵器打算以此來消滅黃金之龍。


    「——母親告訴我,那座巨人像就是為此而製造出來的」


    三名王女再次驚訝的看著這麽說著的提爾沃特。


    他們不能把這當做無稽之談一笑了之。因為在聖劍被鑄造出來之前,他們肯定反複進行了無數次的嚐試。


    「你說的整備是……?」


    「為了在即使出現了和黃金龍類似的存在,也能馬上啟動迪倫,每一百年都會施加一次術式」


    「一百年……」康斯坦絲看著遠方這麽低語著。提爾沃特繼續道。


    「一百年前,是我的母親施加的術式」


    「如果這個問題很失禮的話我先道歉,你的母親貴庚?」


    法爾皺緊了眉頭問道。雖然聽說幻棲民大多數人都擁有人類無非比擬的漫長壽命,但她並不知道詳情。歪了歪頭,提爾沃特答道。


    「一百七十歲。祖母已經六百二十二歲了」(a:狂歡吧獸耳控們要知道其他世界觀裏獸人壽命和人類差不多的)


    一瞬間,法爾覺得有些懵。如果是那樣的話,一百年一次的整備也是很理所當然得了吧。她有些沒底的問道。


    「那你也是,那個,過百了嗎?」


    「我十一歲」


    這個回答不止是法爾,讓康斯坦絲和阿爾特也都扶了下胸口。這次換康斯坦絲問道。


    「在整備結束之後,會怎麽樣?」


    「會連同這座島一起沉入海底。為了不讓它落入有非分之想的人手裏」


    「原來是這樣……」


    阿爾特深深的歎了口氣。幾個謎團一口氣都解開了。所以百年才會又一次發現的報告。馬上就會消失也能理解了。


    「那麽,這座島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在這裏了是怎麽回事啊?」


    康斯坦絲歪了歪頭。她的視線看向了蔥鬱的樹林。


    「雖然不知道海裏的情況,但這些樹木花草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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