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果子偷偷瞧了一眼那散開的麻袋,沉默。


    有些事情,體驗的多了,自然也就差不多知道個大概了。


    那麻袋裏到底是不是張詩雨的四肢軀幹已經沒必要才去考究了。她咬了咬牙,小跑到那鐵門處,拉扯了兩下,突然意識到了個關鍵的事情。


    這門上的鐵鏈似乎被那兩個人遺忘鎖住了。


    她吱嘎一聲拉開了門,努力的跟在那已經走遠的男人身後。


    那兩個魁梧的男人還在聊著閑話,並沒有戒心。


    這樣正好給了果子逃脫的機會。


    她瞧了瞧不遠處的那一抹光亮,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她自然知道那是凶手們的屠宰場,是絕對不能選擇的。


    她將視線停留在那前麵兩個心大的男人身上,幾乎已經肯定,這兩個人肯定知道出路在哪裏。


    跟著他們走了大概五分鍾,他們拉開了一個門。


    門的後麵是直通上麵,細長的繩索梯子,承載力應該隻能夠一個成年男人。


    正當和果子準備悄悄的跟著他們爬出去的時候,後麵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那聲音和當初在追奪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很像。


    她四下瞧了瞧,最後將自己藏在門的後麵,屏住了呼吸。


    “老酒,你先上去吧。匯報的事情交給我。”被稱為老酒的男人長著一雙狹長的老鼠眼睛,麵色紅潤,體態纖細,說話的則有著近乎八個月身孕肚子,兩個人的區別十分明顯。


    和果子隻是靜靜的束著耳朵聽,不敢有半點動作。


    “好叻,那我們一周後在4樓電梯碰頭。”那老酒點頭,沒多想就爬了上去。


    現場明麵上隻剩下了“大肚”男和陳醫生。


    “猴子,你陪了我幹了多少年了?”陳醫生漫不經心的走了進來,瞧了瞧周圍。


    和果子聽了這一句,又看向那個大肚男,明白了陳醫生口裏的猴子是誰。


    隻見猴子候著腰,一副小弟的模樣,和陳醫生說:“我沒老酒跟著您久,現下也不過兩年。”


    說完又討好道:“您又物色到了新貨?”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初似乎是老酒拉你入的夥。”


    猴子一愣,顯然不知道陳醫生說起這件事做什麽:“的確是這樣。”


    陳醫生嘴角微微勾起,往猴子處挨了挨,左手拍著肩膀,右手則是高舉起手術刀牢牢的插進猴子的心髒,血貼在了手術刀上。


    和果子以為陳醫生也就是和大叔一樣,用手術刀捅死為止,然而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凶手。


    隻見他慢悠悠的用手術刀劃開方形,耐心的將肉與皮剝離,然後像是挖夏日吃的西瓜球一樣,一瓤一瓤的套著,將中心的心髒掏了出來,掌心大小的心髒撲通撲通的在他戴著的白手套上跳動,隨之還有四溢掛淌下來的鮮紅血液。


    “您也不細心些,弄得襯衫上到處都是。”門口進了人,來人赫然是賣豆腐羹的大叔。


    他微微的下蹲,看著那被挖掉了心髒,還有餘溫的猴子,笑的一本滿足:“這皮肉好的,我都想放進食堂飯菜裏。”


    陳醫生收回了手術刀,摘下自己的塑膠手套,眼神毫無波動。


    仿佛剛剛宰的並不是人,隻是隻野貓野狗。


    “叔叔,我都大人了,你怎麽還像是個孩子一樣教育我。”陳醫生抿了抿唇,“最近得到了幾個新貨,都放在網站了吧?”


    大叔咧開嘴,嘶啞著嗓子:“那張詩雨的子宮已經取了,過兩日偷偷安排拍賣者進醫院做手術就行。隻是那402的小貓咪……”


    陳醫生挑眉:“怎麽了?”


    大叔:“我剛剛來之前去瞧過,人不在實驗室裏。”


    陳醫生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跑不了和尚廟,叔叔你先回去食堂吧。”


    大叔點頭:“那你做事謹慎些,最近那姓喬的醫生的似乎起疑了。”


    陳醫生咧開嘴:“安心。”


    那笑容拉開來,半笑不笑的樣子,可怖至極。


    隨後,那陳醫生便出了這門,那大叔也回了深處那隱約閃著光亮的施行室裏。


    ……


    她艱難的爬出,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鮮空氣後,遙望著四周。


    顯然麵前的這裏是某一處樓層,樓道裏空空處也,往前踉蹌了好幾百米,總算瞧見了第一個人。


    是這層樓的護士。


    原來,那活體實驗室連接的地方,竟然是頂層。


    這裏是14棟的頂層。


    她提著受傷的腿,並沒有多少力氣,隻能盡量的將自己藏起來。看著那兩個護士巡視完一個房間又一個房間。


    這時候,果子突然想起了將臣。


    她縮了縮腦袋,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直達十八層的電梯,又看了看外麵陰霾的天色。


    此時是下午,常言會照常來將臣的房間探視,至少病房裏三個警察,足夠抓捕凶手。


    她腳剛剛跨出左邊,又縮了回來。


    她的心裏不斷的響起聲音,警告著她不能坐電梯。


    她又將視線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樓梯,最後咬了咬牙,撐著扶手往樓下走。


    跑了大概五六層,她隱約聽到背後某種東西滋啦滋啦的刮著地。


    “將臣……”她用盡了力氣走到了記憶裏的十八樓1801病床。


    接著,手輕輕的搭上那門把手。


    她微微的仰首,對著那阿拉伯數字的門牌401還沒反應過來,刹那間,手上染上了冰寒的溫度,和果子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那手上附著這寬厚的大掌,透心涼。


    她僵硬著歪過頭,那一雙眼睛笑不達眼底,嘴邊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唇,極其興奮。


    “小貓咪,你讓我好找。”


    ……


    “啊啊啊啊!”和果子猛地坐起身,身上僅有的病號服都濕透了,神情恍惚的愣著。


    她細細的左右端詳著雙手,長舒了一口氣。


    又是這樣,做著似是而非的夢,也慶幸是夢。


    “好點了嗎?”一塊濕毛巾輕柔的擦著果子的額頭,擦拭掉那豆大的汗珠。


    和果子縮了縮身子,顯然還沒從噩夢中晃過神,她微微的抬了眼,看向坐在床沿的男人,淚水像是掉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打在白色的被子上。


    “要喝水嘛?”將臣細心的將那淚水擦掉,站起身將毛巾放在床櫃上,取了一個馬克杯,隨意的說:“剛剛醫生來看過了,你好端端的又燒起來了。不過好在及時打了退燒針。”


    “三…..七…..”和果子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


    將臣笑的溫和:“這時候十點多了,去打飯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豆腐羹。”


    和果子聽到豆腐羹,全身顫抖了好幾下,眼睛瞪大,急急的抓緊了將臣的袖口:“你快攔著她,那個賣豆腐羹的大叔…….那個大叔……”


    然而話還沒說完,她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整個人暈厥了過去,沒了知覺。


    ……


    和果子再次蘇醒的時候,將臣還是坐在身邊,隻是那神情沒有剛剛醒的時候那麽溫和,渾身上下透著股紈絝的味道,垂著頭在打王者。


    “你也玩王者?”和果子湊了湊腦袋,手機畫麵裏,將臣操作的是個意識很好的蘭陵王。


    將臣淡淡的掃了一眼,恩了一聲,全神貫注著遊戲。


    和果子又四周望了望,並沒有尋到三七。


    “三七呢?”


    這話才問完,病房門就被拉開了,入眼的是三七的俏臉和手裏端著的三碗豆腐羹。


    豆腐羹上飄著綠油油的香菜。


    這原本是極致的美味,然而和果子看到的那一秒,就急急的掀開被子衝進衛生間大吐特吐。


    仿佛要將胃裏的胃汁都吐出來。


    三七被果子的這一下嚇得有些蒙,焦急的將豆腐羹放在床上,衝到衛生間敲門。


    敲了大半天也不見裏麵有任何反應,三七與坐著的將臣麵麵相覷。


    將臣此時也收好了手機,起身敲著門。


    “開門。”


    聲音清冷,和往常並不一樣。


    和果子猛喝了好幾口水龍頭的水漱口後,扭開了衛生間的門,麵色慘白。


    腦袋裏,那些被掛在半空中的空殼人偶,隨意丟在角落的十二指腸和手指腳趾,都讓她精神麵臨崩潰的邊緣。


    “三七,我有事和你說,可以嘛?”和果子咬了咬牙,看向這個一直要好的閨蜜。


    三七怔了怔,看向將臣,在得到將臣的允許後,才抱緊了和果子微歎:“你是不是作了很恐怖的噩夢?沒關係,我和頭兒都在,那都是夢。”


    而隻有和果子,心沉的低低的,她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夢。


    這夢境,是罪惡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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