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拷著手銬, 看著將臣和果子兩個人就這麽把他丟在了一邊,他們不會還以為香盈盈還活著吧?


    正當他想著,病房的門被再一次拉開, 進來的人是他的老熟人————賣豆腐羹的大叔陳與。


    隻見他淡淡的掃了一眼那被手銬拷住的郭九, 啞著嗓子問:“你剛剛把小矜的事情全部告訴給那些警察了?”


    那聲音雖然淡淡的, 但是透露著一股自腳而上的寒意, 蔓延著他的全身。


    他情緒激動,手銬拷著的手一下一下的敲擊著那張猴子的慘照問:“你們為什麽殺了猴子!他為了你們的事情可沾了不少血!”


    沒有意料之中的惱意, 有的隻是陳與裂開牙的笑容。


    他朝郭九走了兩步, 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牙簽,鑽了鑽, 將手銬打開了。


    而他則彎著腰附在郭九的耳朵邊, 低喃:“你可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主動來和我說幫助陳矜的,臨到最後你想跳車, 讓警察寬大處理?你手上的人命可不少。”


    郭九渾身猶如置在寒冰中,抬眼對上那雙沒人味的眸子。


    陳矜的惡魔,是這個人一手塑造出來的。


    陳與將郭九拉著, 準備從暗道逃離,這些房間在建造的時候, 早就被他收買了工人,十八層的每一個房間裏都是能相互穿行的。


    隻見他將衛生間的門打開, 在狹窄的空間裏, 牆壁能被輕而易舉的推開。


    “走吧, 陳矜說要帶你一起走。”陳與指著那扇門,說道。


    郭九卻僵直了身子,他比誰都清楚,一旦踏進去了,他的命可能和猴子一樣,得涼了。


    他想擺脫掉陳與的轄製,和陳與互搏起來。


    陳與不過幾分鍾就輕鬆的化解了這個人的掙紮,陰狠的說道:“別逼著我現在一刀捅死你,你還記不記得白絮?”


    白絮的名字落到了郭九的耳朵裏,讓他愣了愣。


    他當然記得白絮,那個女人的屍體還是他收拾的,器官都被他裝在福爾馬林裏,偽裝成是護工運到了那幾位入住富豪的手術室裏。


    販賣器官這種事,買器官的人和賣器官的都得提早安排,做完了排異後才能進行。


    他是親眼看著眼前的人將那隻小兔子玩在手心裏,因為那天的值班護士是牛嬌嬌,十八樓根本沒有人察覺到,或許有也沒有人會放在心上,畢竟每個房間的隔音都太好了,再犀利的慘叫都沒有人能聽得仔細。


    “那女人的腦子可是賣了個高價……我想到那白花花的猶如我做的豆腐腦的物件我就著迷的厲害,雖然現在沒有人想買腦子,但是不妨礙我切開你的頭顱,將你的腦子製成我的美味,一口一口的咽進喉嚨裏,你覺得呢?”


    郭九抖了抖,最後認命的跟著陳與走進了密道。


    這條密道裏並沒有光線,黑壓壓的,走了很久才看到陳與推開了門,赫然是底層大門處的休息室。


    兩個人徑直的走向大門,誰也沒有人會去在意他們。


    而另一邊,和果子和將臣跑到了食堂。


    食堂裏除了正在準備菜色的幾個廚師外,賣豆腐羹的那個窗口鎖住了,裏麵並沒有人。


    將臣死死的盯著那個窗口,突然想到了什麽,匆匆忙忙的往回趕。


    而和果子則發現了一個致命的事情。


    這裏和夢裏經曆的那個食堂不像,一樣是窗口,一樣是桌椅,但是在擺放著碗筷的地區並沒褐色的布覆蓋著什麽。


    那麽夢錯了?


    和果子若有所思的跟在將臣的後麵,往回走。


    1801的病房門大敞著,裏麵的人消失無蹤。


    將臣的心髒突突突的直跳,腦袋裏的聲音也開始環繞著,讓他產生劇烈的頭疼。


    他半倚在病房門口,吃力的撐著頭。


    那一刀的鮮血在他臉前突襲而過,他舔著上唇,咬了咬牙站起身,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和果子。


    “走,我們去找陳矜。”將臣說。


    郭九已經被人帶走了,而陳與也不翼而飛,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個郭九證詞裏的惡魔少年————陳矜。


    陳矜的辦公室就在十八樓的盡頭,很好找,此時的辦公室門牢牢的鎖著,裏麵一點聲響也沒有。


    將臣敲了附在門上聽了兩次後,身後傳來了一個嬌俏的女音,是三七。


    隻見三七朝著他和果子走過來,邊走邊摘掉口罩,看到將臣的動作笑道:“你們趴在玉教授的辦公室幹什麽?”


    隨後她又補充道:“你們要找玉教授嗎?他剛剛還在手術室幫我們解剖死者呢,真是多虧了玉教授,死者身上的線索都找的差不多了。”


    和果子瞪大了眼睛,急急的問:“你說什麽,他剛剛和你們在一起?”


    話音剛落又焦急的問:“那人呢?誰和他在一起?”


    三七奇怪的看了一眼和果子,說道:“果子,你幹嘛這麽緊張啊,玉教授現在還和周偉在一起解剖最後一具…….”


    話還沒說完,耳邊就挑起一陣清風,一個人影急急的往手術室趕。


    “果子,你和頭兒怎麽了?緊張兮兮的。”三七狐疑不已。


    玉教授和她們一起解剖不是很正常嘛,玉教授也是南大法醫係的畢業生啊。


    和果子細心的解釋道:“你不知道,剛剛郭九,就是那個推輪椅的男人招了,說主謀是玉教授。”


    三七一愣,咽了咽口水,“不會吧?”


    她茫然的看著手術室一秒後,拉著和果子往手術室跑。


    隻是不管是她還是將臣都來晚了一步,周偉捂著肚子上的血,麵色慘白,顯然已經涼了半截了。


    “快去喊醫生,快點!”將臣朝發愣嚇住的和果子吼道。


    和果子被這聲音給震醒了,急急的往醫生辦公室跑,不管不顧的拉著還在換衣服準備下班的喬醫生就走。


    喬醫生手裏提著白大褂,身上穿著件騷氣的紅色休閑的帽衫,懵逼的被拉近了全是血的手術室,大吃一驚。


    “快快快,抬到上麵去,去護士台喊護士長調血庫的血。”


    他麻利的將白大褂披著,又走到這間手術的消毒區取了件綠色的消毒衣穿戴好,焦急的判斷著傷者的受損情況。


    和果子拉了個喬醫生,又急急忙忙聽話的拉護士長,還覺得不夠,將護士區的另外兩個實習護士也拉了過來。


    那兩個小護士這還是第一次真正進入手術室,頓時手忙腳亂的。


    不過好在醫院的學習專業讓她們迅速的進入狀態,跟在護士長的身後,輔助著喬醫生進行縫針手術。


    “你們先出去等著吧,手術室裏還是不要那麽多人圍觀。”實習護士笑了笑,說道。


    和果子並不懂醫學,點了點頭,往外麵走,三七等人也出了手術室。


    一直到晚上六七點,手術室的燈才滅了。


    喬醫生摘掉了口罩出了病房,皺著眉,衝將臣搖了搖頭:“急救的時候,傷者的出血量就達到了一千八,將近人的三分之一,獲救的幾率很渺茫了。”


    將臣並不認識周偉,模糊的點了點頭。


    三七和白描兩個人卻是刹那間白了臉,尤其是三七,眼圈紅紅的,顯然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周偉在法醫係裏和她關係很好,雖然人是話癆了些,但是人真的很友善。誰能想到因為她的沒戒心,讓周偉死了。


    和果子安慰的抱住三七:“三七,別哭。”


    三七捂著嘴,難過的厲害:“你說我為什麽沒注意玉教授,沒什麽沒懷疑他。”


    和果子想了想,對啊,如果沒有夢,我也不會知道他。


    將臣因為案子的焦灼,垂著眼睛倚靠在手術室門外的牆壁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候,常言浩浩蕩蕩的跑了過來,跟來的還有小張。


    “我聽那邊的病人們說你們在這邊,這是怎麽了?”常言問。


    然而三七還在哭,白描也沒了往日的暖意,將臣更是一言不發的靠在牆壁上。


    甚至說,陳矜的這一個舉動,直接蔑視了警察,給了他們一個巴掌。


    常言見氣氛不太對,朝和果子望了望:“到底怎麽了?”


    和果子指了指手術室裏剛剛推出來蒙著白布的男孩:“周偉死了。”


    常言呆了呆,周偉是誰?


    小張卻瞪大了眼睛,叫到:“是鄒老帶過來的學生嗎?”


    話說完,就聽到三七哭泣道:“如果不是我太信任玉老師,周偉又怎麽會……”


    將臣皺了皺眉,走到三七的麵前,問:“你把陳矜和你們解剖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我一遍。”


    凶手明明可以選擇體力薄弱的三七,卻殺了周偉,這應該不屬於目標性殺人。


    三七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白描歎了口氣,站起身,說道:“我來說吧。”


    將臣點頭。


    腦袋裏,卻環繞著一個聲音:“將臣,讓我去審問吧,這個你不在行。”


    這聲音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烈的疼痛,痛的他站不住腳,整個人下蹲在地上。


    常言見狀,湊到將臣身邊:“將臣,你沒事吧,要不我來問吧?你去休息一下?”


    將臣搖頭,一雙眸子裏帶著些高冷:“沒事,白描是吧,你繼續。”


    白描一愣,也關切的說了一句:“你真的沒問題嗎,警官。”


    將臣搖頭:“沒事。”


    白描隻得從頭將玉教授到手術室解剖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是說,周偉和陳矜起了衝突?”將臣聽的很仔細,突然發問了一句。


    白描點頭“對,玉老師沾了些屍體上的血液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結果周偉卻拉住了他,說他在吃死者的血。”


    說完,他又說道:“其實這個我和三七都很奇怪啊,因為從我們的角度來看,玉老師確確實實隻是在聞血液的味道。”


    將臣卻皺了皺眉,周偉的死怕是因為陳矜覺得他暴露了自己的病因。


    他敲了敲桌麵說道:“陳矜患有卟啉症,周偉說的怕是真的。”


    三七和白描麵麵相覷,尤其是三七說道:“這不可能,卟啉症的病人不能接觸陽光,可是玉老師他基本上天天都在太陽下行走。”


    白描也認同的點頭。


    將臣冷淡的掃了一眼三七和白描,解釋道:“根據郭九的供詞,陳矜的卟啉症在田院長的治療下發生了物理性病變。”


    三七和白描都吃了一驚。


    常言卻拍了拍手,朝將臣問:“這麽說已經確定了凶手是來二院擔任客座專家的玉教授?”


    將臣點頭:“原名陳矜,暫時不確定郭九對德古拉案子的供詞可靠不可靠,但是非法走私器官的凶手應該就是他了。”


    常言喊了一小隊人,準備全城搜索在逃的陳矜。


    這時候,將臣又補充道:“記得加上當年的陳與,郭九估計現在已經沒命了。”


    他可不認為,將事情全部交代了的郭九,陳矜和陳與會讓他見到明天的太陽。


    “你們不覺得不對勁嗎?”和果子插了一句話。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這話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常言反問:“什麽不對勁?”


    和果子卻歪著腦袋說道:“郭九明明將事情都交代了,他們沒必要犯大力氣把人帶走吧?這很容易讓警方逮到不是嗎?”


    將臣聽完苦思起來,的確,郭九按理說對於他們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其實並不需要帶走,而且,從十八樓的出口電梯都被安置了人,根本不可能直接出去,那麽他們是怎麽出去的?


    將臣想了想,腦袋裏嘻嘻嘻的笑開,是他那愛玩的弟弟的聲音。


    “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到,哥你怕是老年癡呆了吧?”


    “有密道呀,傻子。”


    將臣頓時瞪大了眼睛,朝常言方向看了過去。


    那視線有些火熱,讓常言雞皮疙瘩豎了起來,“你怎麽了?”


    媽了個雞,不是成gay了吧。


    將臣道:“喊上一隊人,搜樓,我懷疑醫院裏除了那個地下室還被建造了密道!”


    常言被這話噎了,密道這種東西不是懸疑片裏才有的嗎?兄dei這是現實啊。


    不過到底還是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理,喊了一隊人去檢查地表麵和牆表麵。


    ……


    晚上九點,常言的下屬分別在十八樓的十個病房和底層的休息室裏找到了所謂的密道,甚至還找到了失蹤的護士牛嬌嬌。


    牛嬌嬌的屍體很完整,脖子上繞著一圈紫色淤痕,顯然是被繩索一類的物體給勒死的。


    手法簡單粗暴,而且白描摸了摸脖頸處的細骨,都成斷裂狀,因為三七的情緒問題,驗屍的是白描,而三七跟在後頭被果子拉著。


    “這手法太殘忍了,活生生蠻力勒死的,凶手力氣很大。”白描朝將臣和常言說道,“不是說是玉老師,不對陳矜做的嘛?他應該沒有那麽大的力氣。”


    將臣解釋道:“郭九的供詞裏還供出了陳矜的叔叔,陳與,當年德古拉案子裏洗脫嫌疑的陳助手。根據果子的說法,應該是賣豆腐羹的大叔。”


    和果子點頭:“對,我和將臣去找賣豆腐羹的大叔的時候,沒想到郭九會被帶走。”


    跟在後麵的三七想了想那大叔的臉,恍然大悟,言語還是有點哭音,顯然還沒過來:“我說.....怎麽覺得眼熟......”


    常言拍了拍手,示意:“好了,將屍體帶去手術室,三七,哎白描……總之交給你們了。”


    吩咐完又看向將臣:“你要不要回病房休息一下,剛剛開始一直在出汗。陳矜和陳與的事情,我已經吩咐底下的人去圍捕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


    將臣看了一眼常言最後點了點頭。


    他往自己的病房走了兩步,突然轉頭看向常言:“幫我照顧下果子,還有香盈盈的屍體還沒找到,我覺得你最好去食堂查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和果子推斷香盈盈屍體在食堂的說法是正確的。


    常言一愣,看向身邊乖巧的站著的和果子,點頭:“知道了。真是,走之前還要喂口狗糧給我。”


    “嗬……”清遠的聲音。


    ……


    黑夜裏,陳與和陳矜在老二院廢棄的舊食堂碰了頭。


    這舊食堂被當年的田院長給放棄了,就一直上了鎖,而鑰匙就在陳與的身上。因為離二院有一段距離,警察並沒有將這棟建築放在心上。


    陳矜扯掉了紫色襯衫上的紐扣,手上沾染上的周偉的血還沒有洗掉,看死人一樣看著被轄製的郭九:“二十年,足足二十年,你竟然背叛我?”


    郭九慘白著臉:“陳矜……”


    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摸到了一塊布料的質感。


    陳矜卻嗤笑道:“我讓你家裏人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你卻還是背叛了我?老酒,為什麽?”


    郭九咬了咬牙:“那麽為什麽你要殺了猴子。”


    站在一邊的陳與卻笑了:“你和猴子都是黑老大的人吧?”


    郭九顯然不懂好端端的扯上黑老大幹什麽,他已經脫離黑老大很久了。


    陳與蹲下來,像是翻看五花肉一樣的看著郭九的皮膚道:“猴子將陳矜走私器官的事情告訴了黑老大,那黑老大竟然妄圖想來分一杯羹,你說這樣的人留著幹什麽?”


    說完頓了頓,張著繭子的手摩挲著那肌膚:“剛好網站裏有個老板,想為他的兒子換顆心,陳矜就偷偷的將猴子血液拿去化驗,還騙猴子去了體檢,結果證明,那是完美的匹配啊……”


    郭九臉色猶如白紙,他摸到了布下麵那細膩的肌膚,是人的皮膚,雖然已經涼透了,但是也不妨礙他知道,這皮膚是人的。


    “陳矜,我跟了你二十年……”他妄圖打親情牌。


    然而陳矜的眼睛裏沒有半絲的動搖,裂開了嘴:“雖然網站被警察給封了,但是呢,我想,我也很久沒進食了。酒哥,你讓我吃了吧?”


    他笑的陰森森的,那沾滿血的手一把抓住他,整個頭附在他的耳邊邊,一口咬掉,那動作簡直已經不屬於人類該有的,而是猛獸。


    郭九的慘叫聲,一陣一陣的盤旋在上空,直至越變越弱。


    ……


    吃掉了一隻耳朵的陳矜,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唇,看向自己的叔叔陳與說:“c還沒有消息嗎?接下來怎麽辦?”


    陳與搖頭:“他隻發了一個消息給我們,說是安排好了人,明天上午三點去澳洲的飛機。”


    陳矜點頭:“我們去國外過些日子。叔叔,母親那邊……”


    陳與拍了拍陳矜的肩膀:“放心吧,都處理完了。”


    陳矜安下了心,他看著外麵那一輪漂亮的月亮,笑道:“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月亮。”


    在處理郭九屍體的陳與抬眼看了一眼,八月十五的月亮猶如潔白的玉盤掛在群星之間,美麗至極。


    他淡淡的收回了目光,看著手上的五花肉笑了笑:“放心,c已經把退路都安排好了,出了澳洲那幫警察就抓不到我們了。你可以繼續在醫院工作,免費享用著那些美食。”


    陳矜恩了一聲,眼神卻直勾勾的望著那輪月亮:“你說,c到底是誰呢?”


    陳與一愣:“誰知道呢?”


    陳矜暗自笑了笑:“被他看中的獵物……”


    他看了看那被自己吃掉的郭九,笑的沒心沒肺:“那可真是比被我吃掉的還要慘……”


    陳與也有這樣的感覺。


    他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用手術刀將郭九的頭顱打開,取出鮮嫩還有些跳動溫熱的腦子問:“還餓嗎?”


    陳矜朝那腦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的滲人:“當然,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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