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涼住院不能去薄氏,程源就一定不能缺席,所以程源並不放心薄涼一人,這才先遂了薄涼的願,把蘇嬈暫時先支走,又讓她再回來。


    其實,薄涼倒是寧願自己一個人清靜,蘇嬈最近的頻繁出現,真是讓本就為路綺笙心煩的他,感到越發煩擾。


    程源又坐了一會兒,讓護工打掃了地上的麵,自己又把粥端給薄涼吃了,這才離開醫院去公司。


    薄涼身體依然不舒服,也就半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


    想到蘇嬈等會又要過來,薄涼心中又是一片煩悶……


    程源到了公司,楊婷婷就把一份合同遞了過來。


    接過來一看,程源緊繃的嚴肅麵孔上,就露出了一抹笑意:“王總終於把合同簽了。”


    楊婷婷聳聳肩:“那可不是,薄少都喝到吐血了,那幫孫子要是再敢不簽,估計薄少出院頭一樁事,就是把他們皮給扒了。”


    程源失笑:“看來薄少這血沒白吐,至少把這一億的單子簽下來了。”


    把合同還給楊婷婷,讓她收好,程源便開始忙碌起一天的工作。


    到了下午,程源已經將手頭的事情忙了個七七八八,想著薄涼還在醫院,便準備提前下班過去。


    時間尚早,下班的高峰期還遠,程源開著車在街上一路暢通無阻,初秋的陽光很溫和,可程源的心情卻還是沉鬱。


    比起作感情題,程源真是寧願加班一周拚個工程下來,至少那是付出就有回報的,而不像感情,拚盡全力最後也還是一個無解的謎麵。


    正好路過水果超市,程源想到醫生囑咐過,熱性的水果適合養胃,心念一轉,便將車停在了路邊,準備買點水果送去給薄涼,免得他平常沒人管也怪可憐兮兮的。


    程源走到水果超市門前,剛要推門進去,卻被一個極速跑出來的身影撞偏,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那人出了門就直奔街邊的垃圾桶而去,俯身就吐了。


    程源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人的側麵,這才發現那是路綺笙!


    原來路綺笙聽了昨晚方田的勸,下午便到處走走,無所事事也挺無聊,便幹脆慢悠悠走到這家a市有名的水果超市,想買點新鮮的進口水果,犒勞一下方田對自己的照顧。


    可走過靠近門口的榴蓮時,那股味道立刻就刺激地路綺笙直反胃,隻好奪門而出,跑到街邊去吐,卻沒想到正好撞上了進來的程源。


    程源趕緊走過去,一邊揚聲著急地問道:“綺笙,你哪裏不舒服?”


    聽出來身後是程源的聲音,路綺笙趕緊往後抬手,做了個止步的動作,等她吐完了一陣,才直起身子擦了嘴角,看向站在她身後的程源。


    “阿源,怎麽你也在這裏?”路綺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若無其事的。


    “綺笙,你為什麽會吐,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程源心急如焚,不明白路綺笙還滿不在乎是想怎樣。


    路綺笙當然不會和程源說實話,便笑笑:“可能今天去吃了麻辣燙,有點吃壞肚子,吐了之後已經好多了。”


    程源聽了還不放心,上前推著路綺笙的肩膀說:“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可不能再有一個住院的人了。”


    “不用,真的我這都是小毛病。”路綺笙閃過程源的手,掩飾地笑道,“你這是被誰住院給嚇到了,看我吐一會兒就急眼了。”


    程源頓了頓,沒想到自己下意識就說出了“住院”,幹脆就全說了:“是……是薄涼,他喝酒胃出血,昨晚送到醫院在住院了。”


    路綺笙頓時就愣了,看著程源頗為驚訝:“胃出血!”


    程源點點頭:“在f醫院,一號住院樓的四樓406病房。”


    路綺笙看一眼程源:“哦,記得挺清楚的的嘛。”


    她明白,程源這是說給自己聽的。


    程源欲言又止,想要邀請路綺笙和自己一起去醫院,卻又怕路綺笙拒絕,一時有些左右為難,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路綺笙。


    “你去水果超市是要買了水果去看他吧。”路綺笙垂下眼眸,不去看程源,“那你快去吧,我還要去別的地方買東西。”


    程源看路綺笙轉身作勢要走,忍不住又說:“綺笙,你要不要一起去醫院……檢查下身體,畢竟你剛才那麽不舒服。”


    見程源還不死心,路綺笙隻好搖搖頭,明確地拒絕:“我不去了,阿源,你自己去看薄涼吧。”


    聞言,程源也不好再說什麽,看著路綺笙轉身離開了,才悻悻地轉身往水果超市裏走去。


    路綺笙走到街道的拐角處,就閃過身,站在那裏不動了。


    想到薄涼胃出血躺在醫院裏,路綺笙就很是心焦,那種感覺壓都壓不住。


    程源的有意透露,又讓路綺笙浮想聯翩,是不是薄涼說過,讓程源告訴自己,想要自己去看他的?


    不自覺的,路綺笙就抬起手指,放在嘴裏啃咬起指甲來,皺緊的眉頭一刻也不能舒展,腦子裏翻來覆去,就是幻想著薄涼虛弱不堪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路綺笙站在街這邊深思熟慮著,程源那邊就已經買好了水果,然而才剛坐進車裏,楊婷婷的電話就催來了,說是程源走得太早,公司還有事情要他出麵,非讓程源回薄氏。


    沒辦法,程源隻好再度驅車往薄氏趕,臨走時路過了路綺笙所在的街口。


    路綺笙一看程源的車從路邊開過,趕忙就推門進了身後的店鋪,躲在貨架邊上,看著程源的車開走,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卻見店主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立刻又逃了出去。


    不管怎麽樣,說好的水果還是要買的,路綺笙告訴自己隻是去給方田買水果,然而重新走回水果超市,路綺笙不自覺地就買了兩份量的水果,蘋果、獼猴桃、橙子……盡是可以養胃的。


    站在收銀台前,路綺笙看著水果慢慢反應過來,忍不住歎了口氣——好吧,去就去吧,畢竟是住院了,探個病總歸是正常的。


    路綺笙一邊自我催眠,一邊將錢給付了,提著兩袋水果出了門,揚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程源特意說的話,也清楚的記在了路綺笙的腦子裏,上車便道:“f醫院。”


    司機油門一踩,便朝f醫院而去,路綺笙坐在車上還猶自遲疑,幾次等紅綠燈都想和司機說不去,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就這麽一路糾結,路綺笙終於還是在f醫院下了車。


    f醫院就是路綺笙來過多次,早就熟門熟路,穿過門診大樓,就朝左邊的一號住院樓走去。


    到了電梯口,路綺笙還猶豫不決地頓了一頓,眼看著電梯來了又上,徘徊好幾趟後,才糾結地坐了上去。


    四樓樓層低,電梯很快就到了。


    已經走到這裏了,路綺笙也沒什麽好再打退堂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朝406病房走去。


    醫院總是講究空氣流通,秋天又是涼爽的季節,基本上每個病房的門都是打開的。


    路綺笙忐忑地走到過去,還沒到406病房,就已經可以從打開的門裏看到薄涼。


    上次見麵,還是路綺笙在諾曼申請辭職的那天。


    那時候,薄涼盡管有些浮於表麵的疲憊,但到底還是精神不錯的。可現在,靠在病床上的薄涼麵色雪白,就連嘴唇也無血色,臉頰更是削瘦了不少,甚至還有點胡子拉碴的樣子。


    總之,和路綺笙印象裏,那個體麵講究的薄涼截然不同。


    路綺笙心中微痛,躲在斜角處看著薄涼,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壓抑的思念有多深。


    薄涼此刻正側頭望著窗外,好像在看窗外的樹,又好像在看天邊的雲,眼神悠遠地不知在想什麽。


    路綺笙把手裏的袋子緊了緊,剛剛走上前一步,卻見一隻修長的腿出現在視線裏,然後就是一個妖嬈的身影走出來,繞著薄涼的床尾,走到薄涼的另一邊,正好擋住薄涼的視線。


    路綺笙看得清楚,那是蘇嬈。


    蘇嬈皺眉望著病床上的薄涼,有些埋怨地對薄涼說著什麽,薄涼收回目光,看著蘇嬈笑笑。


    很迅速的,路綺笙就把剛走出的那一步收回,往斜角的地方又退了一點,就怕驚動了病房裏麵的兩個人。


    蘇嬈又走回病床那邊,把椅子搬過來,坐在病床和窗戶之間,把薄涼望向窗外的視線擋得嚴實,才一臉小得意說:“我現在看你還東張西望什麽。”


    薄涼視線無處可落,隻好看著蘇嬈道:“外麵天氣那麽好,看著心情也舒暢。”


    “那你要不要去外麵走走?”蘇嬈很樂意地想過來攙扶薄涼。


    輕輕將手偏開,薄涼搖搖頭,帶著點笑拒絕:“不用了,你過來照顧我,已經很麻煩你了。反正我現在真的挺虛,走不了幾步就會疲乏,還是多休息吧。”


    說著薄涼就有閉上眼睛養神的意思,蘇嬈見薄涼又想不理會自己,心中憋得慌,轉轉眼珠,看向病床櫃上精致的水果籃,從裏麵挑了個色澤鮮亮的橙子,開始慢慢剝了起來。


    薄涼已經假寐了起來。門外的路綺笙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簡單的購物袋,又看了看精致美麗的蘇嬈,心中越發不自在,和蘇嬈比起來,自己總是像個粗糙的贗品。甚至連自己買的水果,都不知道好好包裝,再帶過來探病


    。一個橙子很快就剝完了,風從窗戶吹進來,把橘皮的清香味吹進走廊,路綺笙卻覺得那味道酸澀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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