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政名門,相對商界,更加的傳統和保守。


    爆出這樣的醜聞,無論換做是誰都容忍不了。


    更何況傅家和林家從來都勢不兩立,在政治上效忠的人也不一樣。


    會聯姻,大家都清楚是因為什麽。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大概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而且,當年傅長林因政治違紀被雙開,入獄十二年,流傳最多的版本,就是林嫣的爺爺,林正臣利用政治手段,以及背後的勢力,將他拉下馬的。


    也正因如此,傅家沒落,再不見林城軍門三足鼎立的局麵。


    傅長林是什麽人?叱吒軍政商三界那麽多年,能夠忍辱負重,當然也能殺伐果決。


    就像現在,即便傅家的權勢不如林家,但也要堅持兩人離婚。


    其強硬的手腕,可見一斑。


    喬漫的頭發並沒有全部吹幹,及腰的黑色長發,將她的臉色映襯的更加雪白,沒有一絲血色,泛著贏弱病態的蒼白。


    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腦已經亂成一團,根本不聽使喚。


    坐在沙發上的林母歐蕎再也控製不住,推開身邊的丈夫和女兒,蹭的一下站起身,朝著喬漫的方向走過去。


    她的步伐很快,帶著滿滿的怒意,甚至可以想象,她等一下會有多麽為難喬漫。


    傅長林對他們兩家的恩怨根本就不感興趣,繞過喬漫,就拄著精致的拐杖往出走去。


    歐蕎幾步走過來,抬起的手剛要揮下去,就被一隻大手從半空中截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過去,包括喬漫。


    “紀公子,你什麽意思?”


    紀雲深往前走了一步,在兩人中間隔出距離,依舊是優雅至極的語調,“伯母,據我所知,這件事情她隻需要負責一半,剛剛當著所有人的那一巴掌已經足夠了。”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剛剛會忍受她扇到喬漫臉上的那巴掌,是因為他覺得當年的事情,喬漫需要負一半的責任。


    而那一巴掌,也已經足夠還清當年喬漫的那一半責任。


    “所以,紀公子這是在為“前妻”鳴不平?”


    直到確定歐蕎冷靜了下來,紀雲深才鬆開對她手臂的鉗製,唇角是如沐春風的笑,卻沒有一絲溫度,“準確的說,是即將成為“前妻”。”


    歐蕎震驚的抬眸,也就是說,他們兩人還沒有辦離婚手續?


    那麽關於兩人鋪天蓋地離婚的消息又是誰放出來的?


    她相信,如果紀雲深不想讓別人知道,別人就絕對知道不了。


    更何況還鬧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而剛剛的那一巴掌,不禁讓她心驚肉跳。


    如果說喬漫還是他的妻子,那麽打她的臉,又何嚐不是在打他的臉?


    他會忍耐,就是為了單純的平衡各方的怒火?


    還是……


    他在為喬漫尋找懺悔的出口?讓她卸下心裏防線,不再生活在恐懼和懺悔之中?


    這麽一聯想,那麽之前傅青山沒放喬漫進來,也就能說通了。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傅青山的意思,而是紀雲深的意思。


    他其實很不想讓喬漫麵對這一切,但他又知道,這一切必須得麵對。


    想到這裏,歐蕎已經不敢再想。


    因為這些事情,可能遠遠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伯母,你是聰明人,一直都知道外麵有當年那場事故的視頻備份,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會有人引爆這顆炸彈,就算今天僥幸沒有,明天呢?後天呢?”


    “漫漫做了她該做的,也一直都在試圖彌補,你絕對想象不到她為了林嫣的備份視頻都付出了什麽,當然,不管她付出了什麽,都改變不了這份視頻會被曝光的潛在危機。”


    歐蕎咬唇,因為他說的事實,而整個人瑟瑟的抖著。


    不是因為憤怒,而是替嫣兒難過。


    她才二十三歲,人生都沒有開始,卻已經結束了。


    如果可以,這一切讓她承受該有多好。


    林嫣低著頭坐在沙發上,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似乎平複了好一會,才輕聲對身邊的林父林明翰說道,“爸,你和哥還有媽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處理。”


    林南城站在沙發旁,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指間的香煙燃到盡頭,他眯眸扔到地上踩滅,幾步走到另一側的沙發旁,看著坐在上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傅青山。


    “傅青山,你我兄弟多年,現在我認真的問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跟嫣兒離婚?”


    那段視頻和所有的照片就算全部被刪除了,但也已經鬧到路人皆知了,誰都知道他傅青山的妻子曾被人染指過。


    同樣身為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染指過的心情,他多少能夠理解。


    但這麽多年了,就算他對嫣兒沒有感情,也多少應該有些夫妻的情分在。


    剛剛他跟傅長林說不願意離婚,而傅長林卻堅持讓他離婚,他更明白,那種被人左右婚姻,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因為他比他還有過很深的領略。


    而且,這個時候離婚,等於承認了視頻裏的一切。


    嫣兒以後別說出嫁,就是再找男朋友都很困難,如果他說不離,他會想法設法讓傅長林鬆口,哪怕他官位不保,前途無光。


    傅青山雙腿交疊,沒說話,麵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


    林南城沒了耐性,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字字句句說的十分緩慢,“傅青山,說話。”


    “我說過,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傀儡或者棋子,也不想受任何人的擺布,當初結婚我沒得選,但是離婚,除非我想,不然誰都不可能讓我離婚。”


    拋開愛不愛不談,自己的妻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是他的無能,沒有保護好她。


    這個時候,他想做的,就是找出當年那個男人,然後一槍崩了他,才能平息他心中翻湧的怒火。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爸媽,我們走。”


    這件事情不管怎麽做怎麽說,都是林家理虧,傅家要求離婚是本分,不離是情分,他們能做的隻有接受。


    或者說,除了接受,也隻有接受。


    歐蕎和林明翰聽到傅青山的回答,心裏多少有點安慰,還好,還好他沒在這種時候,把嫣兒往外推。


    他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的林嫣,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青山別墅。


    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夜雨中,客廳裏一時隻剩下紀雲深,喬漫,傅青山和林嫣。


    這種時候,再多的安慰已經改變不了發生的既定事實,喬漫能做的就是無聲的陪伴,而顯然,從出事到現在,傅青山和林嫣一直在應付兩家人,以及外麵鋪天蓋地的媒體聲浪,還沒有坐下來好好的聊關於這件事情。


    既然她已經見到嫣兒,知道她還好,也就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嫣兒,我隻跟經理請了三個小時的假,現在要趕過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一直都在。”


    林嫣抬眸看過來,溫溫淡淡的點頭,“快去吧,不用管我,漫漫,你知道的,我沒事。”


    “嗯,我知道。”


    林嫣的性格看似安靜溫婉,但其實骨子裏比誰都堅強,也比誰都倔強。


    當年都沒把她擊垮,現在就更不可能把她擊垮。


    喬漫淒淒涼涼的笑了一下,便繞過身邊的男人,準備往青山別墅外走去。


    腳步剛抬起來,就聽到林嫣對著她身邊的男人說道,“紀公子,很晚了,漫漫她一個人我不放心,能麻煩你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嗎?”


    有些事情,一旦出現了所謂的隔閡。


    就不會有人再主動,何況她剛剛已經足夠主動。


    而他,似乎很反感那樣的她。


    既然是她用最不堪的自殺方式離了婚,就想過這個男人會徹底的厭惡她。


    不過這樣也確實挺好,一幹二淨,清清楚楚,再也沒有任何的糾纏和瓜葛。


    從此陌路,各自安好,真的挺好。


    喬漫剛想說不用,就聽到身邊的男人用又輕又飄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了,我會送她。”


    不想再讓嫣兒多操心,喬漫朝他笑笑,“那就麻煩你了。”


    男人沒說話,而抬腳往別墅外走去,連一個眼角餘光都沒賞過來。


    喬漫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跟在男人偉岸挺拔的身後,走了出去。


    外麵的雨夾雪,單純的變成了大雨,瓢潑一般從天而降。


    喬漫縮緊自己,接過門口保鏢遞來的雨傘,就匆匆的往別墅大門外走去。


    男人邁著蒼勁有力的雙腿,闊步走在前麵,風雨呼嘯,他卻像走在朗月星空下,從容不迫,淡定無波。


    到了別墅雕花大門外,他徑自打開車門坐上去,看著一點一點接近的女孩,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沒有一點要搭他車的意思。


    她手中的傘被風吹的變了形,碩大的雨點密密麻麻砸在她的身上,又涼又疼。


    他從褲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吸了一口,然後降下車窗,對著將要從他車邊走過的女孩吹了一聲口哨。


    “上車。”


    喬漫轉過身,精致的臉上浮現出一個非常完美的笑容,“不麻煩紀先生了,我自己會想辦法去我想去的地方。”


    紀雲深眯眸,隔著薄薄的煙霧看向她,“你確定?”


    這麽大的雨,就是自己駕車都要很久才能趕到一號公館,更別說自己叫車,或者所謂的想辦法了。


    喬漫咬唇,看了一眼氣定神閑的他,和狼狽不堪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才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上去。


    有的時候,生活給你的無奈,不是你想拒絕就能拒絕得了的。


    比如這時這刻這秒,無法避免。


    雨很大,道路又濕滑,男人駕車速度很慢,離預定的時候越來越近,喬漫急的放在高跟鞋裏的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想了又想,她還是開了口,“那個……能不能麻煩你開快點,我可能要遲到了。”


    “這麽大的雨,能見度隻有十幾米,開快車,很容易出車禍。”


    喬漫的雙手焦急的絞在一起,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鍾,放在包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出來,果然是一號公館的總經理打來的。


    她咬唇,盯著屏幕幾秒鍾,才滑了接聽鍵,“喬漫,你怎麽回事?你說三個小時,現在都快三個半小時了,雖然我覺得你人長得漂亮,售酒能力也不錯,但你也不能利用我的信任,就給我搞特殊啊!”


    喬漫一手握緊手機,一手輕輕的捂住聽筒,靠到車門邊,連忙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解釋大雨或者打不到車,都不如真誠的道歉。


    在工作中,有的時候,你能力再出色,可上級看得也隻是結果,從不看過程的艱難。


    更何況,成人的世界裏,哪有那麽多矯情的理由。


    “行了,快點趕過來吧,一會有重量客人來,我把包廂留給你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總經理。”


    總經理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喬漫在手機通訊結束的那一秒鍾,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主駕駛座上的男人的目光始終直視前方路況,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情緒。


    十分的淡漠安靜。


    喬漫也沒有主動搭話,而是轉頭看向窗外的飛速掠過的夜景。


    半個小時後,車子穩穩的停在了一號公館門前的停車坪上。


    雨雖然小了一些,但這裏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她甚至能夠想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冰涼刺骨的感覺。


    她說了聲謝謝,就要去拉車門,卻被男人輕聲打斷,“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然後會把車子開到地下車庫,那樣不用淋雨。”


    “我沒關係。”


    喬漫想都沒想,就拉開車門下了車,剛剛走了兩步,就被一旁滑過的車子,濺了一身的水,隔著前風擋,都能看到她隱藏的尷尬和怒意。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她就趕緊邁開腳步往一號公館裏走去,現在對她最重要的,是錢。


    其他的,都是浮雲。


    ……


    喬漫到換衣室換了製服,就趕緊去找總經理,又誠懇的道了一遍歉。


    總經理的歲數和喬明章的年齡相仿,基本可以當她爸爸的歲數,所以他對一號公館裏售酒的小姐都格外的照顧,不過相對比來說,更照顧她一些。


    “下次別再犯就好,收拾一下,去58號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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