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德班。
它是一座小村莊,地點位於鄔頓王國王都天卡錫遙遠的西南方。因為可以從四周的山取得優良木材,因此沃德班木工鼎盛,以擁有許多技術高超的工匠聞名於世。
「好!接著要砍那棵樹喔。」
「好喲。話說回來,砍這麽多樹沒問題吧?
村長雖然說包在他身上,不過太亂來的話我擔心山神會生氣呢。」
「村長有村長的考量,沒辦法抱怨。
有一個在王都開店,叫做貝倫商會的知名店鋪,聽說那些人好像要借村長錢,問他要不要多方麵地從事買賣。你看,你使用的新斧頭也是用那些錢買的。」
「這樣啊。」
在綠意濃洌到會令人嗆到森林裏,沃德班的男樵夫們豁盡全力努力地砍伐樹木。
「呃、喂。快看那邊!是、是竜啊!」
「啊,那附近很常有木竜出沒呢。」
同伴如此說道,連一眼都沒望向竜。
「在說什麽悠哉的話啊!要、要快逃才行!」
「哇哈哈,是嗎是嗎?你啊,是第一次看到木竜嗎?沒必要慌張喔。隻要我們這邊不做多餘之舉,木竜就什~麽也不會對我們做。如果遠遠看還挺可愛的呢。而且木竜雖然會吃樹木,卻會為了守護自己的食物而驅逐魔物,是難能可貴的存在喔。」
同伴表示沒必要擔心的話語,讓男人不好意思地用手巾擦臉。
「是……是嗎?沒必要慌張啊。
話說回來,雖然是第一次看到木竜,不過想不到它居然跟紅木杉差不多大,我真是嚇破膽了。哇哈哈哈!」
男人有如要掩飾害羞似的大聲笑,周圍的人也被逗笑了。
「咯哈哈。跟紅木杉一樣大的話……你說跟紅木衫一樣大?」
「怎、怎麽了?」
「是紅木杉的話,小樹也有七十~八十公尺喔!就算是成年木竜,有十五公尺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該、該不會……竜、竜就是竜,但那是龍!那是木龍!」
騷動有如傳染開來似的,在轉眼間擴散。樵夫停止作業,凝視木龍。
「你說是木龍?大、大家冷靜。什、什麽嘛~就算是木龍好了,也隻是大一點而已,很溫馴的喔。」
「是……這樣子的嗎?是這樣子的呢?哎呀,這下子可以跟村裏的人臭屁嘍!見過木龍的人頂多隻有村長不是嗎?」
「哈,哈哈。是嗎?可以拿來臭屁嗎?仔細一看,那隻木龍有著赤紅色的漂亮眼睛呢!」
「那當然嘍,赤紅色的……木竜的眼睛是清澈的水色,成為龍的話會改變嗎?」
「我看看,確實是赤紅色的眼──咿!」
樵夫之一與木龍四目相交的瞬間,住在沃德班的許多村民目擊到位於沃德班略遠處的森林地帶被轟飛的光景。閑靜鄉裏沃德班附近出現木龍一事,立刻上報至距離沃德班最近的都市貝爾夏耶特。
從都市貝爾夏耶特與周遭城鎮與村莊那邊聚集了總數多達一萬的士兵們。大軍雖然動身前往討伐木龍,然而……
「在幹什麽!快、快張開結界!啊,啊啊……不行…………了。請逃走吧貝爾……夏……大人!」
「撤、撤撤、撤退!撤退、撤退了!從附近召集的區區士兵,是不可能有辦法應付那種怪物的!等待王都派來的援軍吧!」
治理都市貝爾夏耶特的貝爾夏伯爵要求派出援軍。麵對這個請求,鄔頓五騎士「天翔劍」古利夫雷多,還有「帶來絕對勝利的騎士」帕拉姆領受王命,率領精兵三萬的大軍從王都天卡錫出陣了。
※
「別怠慢廣域結界喔!」
在一萬名後衛職布下的廣域結界裏,古利夫雷多與帕拉姆率領從三萬精兵中再次精挑細選出來的五百名騎士,與木龍展開激鬥。
「唔哈哈!眾人快看啊!古利夫雷多大人的『天翔劍』讓木龍發出悲鳴了!」
「什麽嘛什麽嘛!帕拉姆大人的斷鋼聖劍也沒輸喔!」
鄔頓王國軍剛開始時雖然處於優勢,卻因為木龍擁有的離譜再生力與超重量級的攻擊,以及木龍釋出的吐息而漸趨敗勢。而且戰鬥的地點也很不利,四周盡是樹木圍繞的場所甚至無法好好排出陣型。
「不妙,開始被壓製了!」
指揮官之一早一步察覺戰況的走勢正漸漸傾向另一邊。
「該死!在廣域結界外沒辦法封住木龍的動作嗎!」
「不、不可能的!請您理解,光是要將木龍限製在結界內就已經是困難至極了!」
指揮官的無理刁難讓騎士之一有如告誡似的答道。
另一方麵,在負責廣域結界、以後衛職構成的部隊那邊。
「再注入更多魔力!」
「已經在做了!第四中隊跟第五中隊輪替!」
「木龍要移動了!」
「邊、邊緣……它打算用身體衝撞廣域結界!」
與五百精兵展開激鬥的木龍,一邊推倒樹木一邊用身體一再衝撞廣域結界。
「大、大隊長!結界裂開了!」
「在幹嘛啊!快點修複──」
「報告!木龍突破廣域結界!重複一次!木龍突破廣域結界南下中!」
「你、你說什麽!」
木龍有如要逃離鄔頓王國軍似的開始南下。它在此時啃食、弄倒森林的樹木,棲息在附近的動物與魔物們有如要逃開木龍般散向四麵八方。而且跟木龍一起失控的無數魔物們也一起南下,混亂也因此引來了更加混亂的狀況。
鄔頓王國軍隻好分出許多兵力,從失控的大群魔物中守護鄰近都市與城鎮。
都市或是大城鎮倒也還好,因為會得到鄔頓王國軍的守護。可憐的是那些小村莊。在大群魔物失控之際,運氣不佳在它們去路上的村子隻能束手無策地被蹂躪。
「還不快點調查魔物群往哪裏去!」
「恕下屬直言,魔物散向四麵八方,要掌握它們所有的去向很困難。」
「藉口就別說了!要盡快──」
「帕拉姆在哪裏?」
「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這、這不是古利夫雷多大人嗎?失、失禮了。我是大隊長──」
「無妨,現在事態緊急。這種拘謹的招呼就省下吧。話說帕拉姆在哪裏?」
「帕拉姆大人親自率領大約一千精兵,從木龍後方追上去了。」
「居然做出這種蠢事,區區一千名兵力怎麽可能打倒木龍。」
「可、可是逃走的木龍滿身瘡痍,如果是帕拉姆大人的話──」
「忘記對手是龍了嗎?那種程度的傷馬上就會回複吧。」
「那、那麽……帕拉姆大人他──」
「沒辦法。比起帕拉姆,現在要以人民為優先。立刻重新編製各部隊,讓他們前往還平安無事的村鎮。」
「遵命,立刻辦!」
※
討伐木龍失敗的情報,一直傳到距離沃德班很遙遠的都市卡瑪。
「聽說了嗎?鄔頓王國軍討伐木龍失敗,事情好像大條了呢。」
「嗯嗯,我知道喔。逃離木龍的魔物失控了吧?聽說已經有好幾個小村莊全滅了。」
「真的假的?哎,比起小村莊,優先保護都市跟大城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就算在都市卡瑪的冒險者公會裏,木龍與大群魔物失控的消息也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
「你看那個,那家夥是叫做阿格馮的獸人吧?」
「嗯,既然跟優在一起,那個獸人是『奈姆雷斯』一員的事情似乎是真的呢。」
「可惡,我也想跟
瑪麗法小姐加入同一個氏族啊。」
「我也是這樣呀。而且那家夥雖是獸人,卻也好像混入了人族血統不是嗎?為啥那種雜種能加入『奈姆雷斯』啊。」
雖然才剛成立,氏族「奈姆雷斯」卻名震都市卡碼。它的知名度相當驚人,許多冒險者都殷切地想要加入,然而優卻不認可他人加入──直到現在為止。
阿格馮率領的隊伍有雜種獸人族、還有墮苦族、魔落族、以及魔人族甚至連混血半獸人都有,而且構成隊伍的人們都是被其他種族迫害的人。他們隸屬於奈姆雷斯的傳言在一轉眼傳遍四處,從跟妮娜她們有交流的冒險者那邊確認這是正確的情報後,許多冒險者都嫉妒了起來。
「我要去櫃台那邊一趟,你先去找看看下一個任務。」
「好的。」
如此說道後,優走向櫃台。
「千萬別在公會裏引發騷動。」
「不可以引發騷動喔~」
「知道了。小鉛,你架子真大。」
被瑪麗法警告後,阿格馮厭惡地回應模仿這種語氣的小鉛。
「你好,可蕾特小姐。」
「優先生,你好!」
「可蕾特姊姊,我也在喔!」
「啊哈,小鉛也是,你好呀。」
「你好!」
站在優身後的瑪麗法輕輕點頭打招呼,橫跨在小鉛頭上的小桃也學這個動作向可蕾特低下頭。可蕾特連忙跟她一樣低下頭,那個模樣讓優浮現淡淡笑意。
「啊,優先生。你剛才是不是在笑?」
「抱歉,忍不住就笑了。因為我覺得可蕾特小姐努力的身影真是完全沒變呢。」
「可蕾特姊姊,臉變得紅通通了喲。」
「咦咦,沒有這種事啦。」
是被優凝視所以害羞了起來嗎?可蕾特滿臉通紅,而這副模樣也被小鉛取笑。
「可以替我將這個瓶子交給公會長嗎?」
「隻要轉交就行了嗎?」
「是的。隻要交給他,我想他立刻就會曉得。」
「這液體有著不可思議的顏色呢。這液體是體力補劑之類的東西嗎?」
「對公會長來說,似乎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優如此說道後,可蕾特大吃一驚差點弄掉瓶子。
「開玩笑的。」
「真、真是的。優先生,請不要嚇我啦。」
「對了,亞黛蕾小姐是不是身體狀況不佳呢?看起來似乎沒有精神。」
亞黛蕾在櫃台遠處工作,正如優所言,她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沒精神,眼眶也凹陷了。
「這……優先生知道木龍出現了嗎?」
「嗯,聽說在沃德班肆虐中呢。雖然現在比起木龍,害怕木龍而失控的大群魔物好像更棘手就是了。」
「就是這樣。那群魔物中的一群似乎被木龍追趕,聽說正朝亞黛蕾小姐的故鄉村莊前進。」
優凝視了可蕾特半晌。可蕾特無法理解為何優要凝視自己,所以尷尬地錯開視線。
「優、優先生,怎麽了嗎?」
「不拜托我嗎?拜托我從木龍跟魔物群中保護亞黛蕾小姐的村子。」
麵對優的詢問,可蕾特浮現難受的表情,卻又立刻恢複笑容。
「這種危險的事情不能拜托優先生。冒險者公會這邊也有收到情報,與木龍戰鬥的軍隊已經有很多人戰死了。
鄔頓王國也有對冒險者公會發出任務懇請冒險者協助,不過小村莊能支付的金額也很微薄。
不支付與任務相稱的代價,向各位冒險者斡旋危險任務,這種事我做不到。
而且我覺得優先生明明有過來這裏,亞黛蕾小姐卻不靠近,一定也是因為說出這件事就會忍不住拜托優先生的關係。」
優感到有些耀眼地凝視可蕾特身為冒險者公會櫃台小姐不夾帶私情達成使命的身影。
「是嗎?我明白了。我想到自己還有一點事要處理,所以就此告辭了。」
離開可蕾特那邊後,優對正在看任務公布欄的阿格馮搭話。
「阿格馮,要走嘍。」
「可是我還沒決定任務。」
「不接也行,現在去集合所有人。」
「要去哪裏呢?」
「嗯,要離開卡瑪去遠征。」
阿格馮有如想到某事似的「啊哈──」露出賊笑。
「什麽啊,不是你想的那種事喔。」
「我知道。是為了要逃離那個叫做什麽托蘿比的『紅色流星』矮人盟主吧?」
「…………」
優並沒有否認。
阿格馮看了一下瑪麗法後,在優耳畔輕聲說道:
「至今為止我以為瑪麗法小姐是最可怕的人,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呢。想不到居然有瑪麗法小姐之上的變態。」
「你啊,說瑪麗法是變態,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咦咦,盟主不知道嗎?我有看見喔。之前瑪麗法小姐在曬洗好的衣服時,拿起盟主的內褲在臉頰上摩蹭呢。自從看到那副模樣後,我就決定隻有瑪麗法小姐這個人絕對不能違背。不過那個叫做托蘿比的矮人,可是在這之上呢。」
正如阿格馮所言,托蘿比是純正的變態。她對正值青春的少年產生情欲的那副模樣還有執著心,其等級可以足以匹敵公會櫃台小姐菲菲。
打從優在孤兒院初會托蘿比以來,雖然已經過了一星期以上,托蘿比卻是一連好幾天都追著優到處跑。而且還通過了試圖阻止此事的瑪麗法等人的妨礙。
優初次親身體驗到恐怖也是有形形色色的種類。
「阿格馮。」
優在思考托蘿比的事情時,瑪麗法將手搭上阿格馮的肩膀。
「什麽事?」
「我這對長耳朵可不是虛有其表,知道它可是順風耳嗎?」
阿格馮的臉龐漸漸失去血色。阿格馮認為自己的聲音會混在冒險者公會裏的喧鬧聲裏,而且自己又是在優耳畔說悄悄話,所以應該沒問題才對,然而瑪麗法的耳朵似乎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主人,我有一些話要跟阿格馮講,方便占用一些時間嗎?」
「不、不要!盟、盟主救命──呀啊!」
阿格馮鬧了起來,但身體卻沒像他想的那樣移動。身體的自由已經被瑪麗法操控的蟲子奪走了。阿格馮有如小熊哭叫般發出悲愴的求救聲,卻沒有半個人回應。
※
「噗哦哦哦哦哦哦喔……!」
「嗚汪──!」
「唔哦哦哦哦!」
巨牛跟舞步狼,還有鄔頓灰熊等等數百頭各式各樣的魔物,在荒野上失控地奔馳著。
「快點快點!再努力一下就到作戰地點了!隻要把這些家夥誘進那裏,呼呼……就是這邊的囊中物了!」
「知道啦,別說廢話喔!」
「可惡!根本不該當誘餌的!」
沃德班突然出現木龍,棲息在四周森林或是山上的魔物也因此亂成一片,朝四麵八方奔逃。而且魔物群一邊將逃亡地點的魔物卷入其中,一邊增加數量,然後再分成數路。有一群冒險者拚命奮鬥,就是為了保護在其中一群魔物行進路線上的許多村莊。
「看見窄道了!」
「就這樣衝進去,然後一口氣衝上山崖!」
「了解!」
三名冒險者騎馬衝進窄道,然後就這樣衝上山崖。完全登上山崖的同時,被狂操的馬匹也有如崩塌似的倒在地上。
「幹得漂亮呢,再來要用餌喂飽它們!」
「夏姆!我們按照你說的賭命將大群魔物引到
這裏了,如果你要說這樣行不通人家可是要揍飛你喔!」
自願當誘餌的冒險者之一的女性冒險者,逼向夏姆表示如果這招失敗的話自己絕不原諒他。
「你這家夥!麵對夏姆大人竟然出言不遜!」
「不過是區區冒險者!」
「哈!你們的主人現在也跟我們一樣是冒險者喲。還是要叫他貴族大人才滿意呢?」
女性冒險者對自己的主人夏姆做出無禮態度。身為夏姆的隨從,多格跟薩摩哈語調激烈地摃上她,然而……
「住手!你們雙方都曉得現在不是爭吵無聊小事的時候吧。」
被夏姆喝止後,多格跟薩摩哈,還有女性冒險者並未回嘴。女性冒險者用鼻子「哼」了一聲,尷尬地將視線移向另一邊。
「就是這麽一回事。
夏姆先生啊,已經確認魔物群都進入了喔。接下來隻要在窄道出口使用『土牆』,再用『石牆』覆蓋在上麵進行強化,應該就不會被輕易被突破才是。」
「好,那就開始吧。」
夏姆一聲令下後,冒險者們紛紛奔向事先指定的場所。
「會過來這裏吧?」
「因為其他的路都被堵住了。
隻要魔物群前方的領頭羊湧入此處,魔物就會從後方陸續擠進這裏,就能在魔物動彈不得時將它們一網打盡了。」
「口氣真大,這是夏姆想的作戰計畫吧。」
「你們,話就說到這邊吧。要過來嘍!」
魔物群在窄道裏來回奔馳,卻沒察覺到自己被誘往某個場所。那兒是略為開闊的地點,周圍被懸崖圍繞。當然,夏姆等人是在斷崖上布陣的。
「噗哞?」
「嗚汪──!」
「嘰呀?」
魔物群的領頭羊因為撞上夏姆他們親手製造的牆壁而停止動作,卻也因為魔物從後方一湧而上而無法沿原路返回。
數量破千的魔物,讓廣場在轉眼間擠得水泄不通。
「堵上入口!」
會用黑魔法或精靈魔法的人們一齊釋出「土牆」、「石牆」、「巨牆」、還有「圓石牆」。
廣場唯一的出入口被巨大牆壁堵住,魔物群為了尋求出口而開始大鬧。
「現在就是勝機!全力射出箭跟魔法!」
「哦!」
「等很久啦!」
「混帳魔物們,接招吧!」
箭與魔法宛如傾盆大雨撒落,魔物們被貫穿皮膚跟肌肉,又因為火魔法而全身著火,或是被冰槍串刺,形成了一麵倒的情勢。
「好,好啊!這樣下去行得通吧?」
「嗯,而且這邊也沒出現什麽大不了的損害呢。區區百人之力,好像就能解決數量破千的魔物群了。」
就在眾人都以為勝負分曉之際──
「小心!鐵豬爬上來了!」
一名冒險者提醒眾人注意。
因為鐵豬翻越魔物屍骸、衝上斷崖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別想爬過來啊!」
女性冒險者用短劍斬過去,然而……
「笨蛋!對上鐵豬居然從正麵硬砍!」
鐵豬正如其名,其體毛硬如鐵,半吊子的攻擊無法對它造成半點傷口。實際上女性冒險者斬過去的部位不但沒受傷,甚至還彈回短劍,女性冒險者眼看著就要失去平衡。
「呀啊!」
女性冒險者一屁股跌坐在地,在她前方,體長超過兩公尺的鐵豬有如要踩扁她似的高高站起。
「不妙!」
「不行來不及了!」
同伴們腦中掠過女性冒險者被鐵豬用前腳踩扁頭部的模樣,然而鐵豬站起來時,赤紅劍閃卻橫掃了它的腹部。然後,鐵豬的動作有如時間暫停似的靜止,下個瞬間,血花與髒器同時從腹部的紅線溢出。鐵豬甚至沒發出呻吟,就這樣當場倒下氣絕身亡。
鐵豬的弱點是體毛稀疏的腹部,不過依舊覆蓋著以鋼鐵硬度為傲的體毛。以半吊子的身手要斬裂鐵豬體毛,再給予下方的厚實脂肪與肌肉、還有髒器傷害可說是困難至極。
「沒受傷吧?」
如此說道後,夏姆揮動冒出紅煙的白銀長劍。白銀劍身因夏姆的「魔法劍」而搖身一變成為赤紅刀身,帶有高熱的刀身蒸發了微微殘留在上麵的鐵豬血液。
這是很了不起的魔力控製。沒有不必要地將爆炎纏上刀身,而是將爆炎封入刀身中,藉此提升「魔法劍」的火力,帶來的威力能輕鬆斬裂以鋼鐵防禦力為傲的鐵豬體毛。
「嗯,嗯嗯,謝謝。要向你道謝呢。
不愧是c階級,又擁有『灼熱劍』名號的人呢。」
握住夏姆伸出的手後,女性冒險者站了起來。
「別提了。
要是別人知道這種程度的身手就得意洋洋的話,可是會被取笑的。」
夏姆略帶自嘲地笑道,女性冒險者不可思議地凝視他的臉龐。
將魔物幾乎都打倒後,冒險者們從屍骸上剝取魔玉跟素材。
「逃走的魔物該怎麽辦?」
「那種數量應該也沒什麽影響吧,沒必要勉強去追喔。」
「這樣說也是啦。原本以為這次任務要把賺錢這件事放到一邊,不過如果得到這麽多魔物素材的話,好像也不會出現赤字呢。」
「沒錯。那個貴族冒險者是叫做夏姆吧?
最初他說要保護貧窮村子要我們助一臂之力時,我心裏還覺得這家夥在鬼扯,不過這家夥還挺了不起的。
雖然沒辦法從公會那邊拿到很多酬勞,不過就跟你說的一樣,有這麽多素材就別無所求了。真的是太感激夏姆了。」
眾冒險者因為意外收獲而難掩喜悅之情,另一方麵,也有冒險者在斷崖上警戒四周。夏姆他們走向那群人。
「夏姆大人,真是太精采了!」
「整合近百名冒險者的統率力,以及將階級4魔物中防禦力也是屈指可數的鐵豬一刀宰殺的劍術,普通人根本做不到這種事!」
夏姆的隨從薩摩哈與多格因自己的主人大顯身手而呈現興奮不已的狀態,反倒是夏姆很冷靜。
「現在不是說好聽話的時候。
因為剛才打倒的魔物群隻是多群魔物裏的其中一群,而且還是小群的呢。
別說這個了,在監視的那些人看起來怪怪的。薩摩哈,多格,動作快。」
「「是!」」
另一方麵,在斷崖上警戒的冒險者們卻是表情嚴峻。
「怎麽了,有什麽異常嗎?」
「哦,是夏姆先生嗎?你看那邊。」
跟男人互相打個小招呼後,夏姆將視線移至他口中的方向。
「那、那是什麽?該不會……那些全都是魔物群嗎!」
遙遠的地平線上形成巨大的土色雲層。雲的真麵目是魔物群揚起的塵土,而且量實在太大,甚至足以掩去魔物的身影。在這幅光景中,唯一能用眼睛清楚確認到的是木龍的身影。
「哎,那群魔物沒朝這邊前進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你在說什麽!那前方可是有許多村莊……而且都是因為貧窮而無法好好雇用冒險者的村子喔!」
夏姆態度激烈,在四周警戒的冒險者也嚇了一跳。因為這與他們自己所知的貴族夏姆的形象實在是差太多了。
「等一下。夏姆先生,你打算去哪裏?」
「這還用說嗎?雖然力量微薄,我還是不能就這樣視而不見。」
夏姆如此說道後,連身為隨從的薩摩哈與多格都難掩動搖神情。
那群魔物的規模,與方才打倒的魔物群實
在是差太遠了。而且還有鄔頓王國三萬精兵也沒能收拾掉的木龍。
「薩摩哈、多格,我們立刻過去吧!」
「夏姆大人,請等一下!」
「就、就是說啊!對手太糟糕了!」
「隻因為對手很強就拾棄人民,沒資格自稱貴族。」
語氣雖然沉著,夏姆的話語裏卻灌注了強大的力量。
「等等。」
叫住夏姆的人是剛才從鐵豬腳下得救的女性冒險者。
「我不會讓你過去。」
「我非去不可。」
「我們已經爭取了足夠的時間。那群魔物正要前往的村子,應該都已經完成避難了。」
「應該?怎麽可以因為這種曖昧的想法就視而不──」
「給我適可而止!你以為我們都覺得無所謂嗎?就算在這群人裏,有人也是出自於那群魔物正要前往的村莊喔!」
女性冒險者的氣魄令夏姆一楞。
「啊……抱歉,我太激動了。不過,我不能讓你白白死去。而且你打算過去的話,在那邊的隨從當然用不著說,也有其他人會追隨你。」
夏姆環視周遭之人,他們的表情正在訴說「即使如此還是要去的話,那就跟上吧」。
不是隻有自己的性命,夏姆也明白其他人的生命重重地壓在雙肩上。它們實在是太沉重,不是能用輕率的判斷就加以舍棄之物。
「…………還以為自己……略有長進……」
「「夏姆大人……!」」
夏姆一邊仰望天空,一邊悲歎自己的無力。
※
山丘上有村民的身影,他們表情悲痛地從那邊眺望自己與大家的村子。
「那些塵土全是魔物嗎……」
「來得及避難真是太好了。」
「好什麽啊!我們的村子,還有田地,可惡!可惡!」
雖然來得及避難,卻得放棄村子。貧窮小村沒有能力重建被魔物群糟踏的村子,他們隻能默默看著自己出生長大的村子被魔物恣意蹂躪的模樣。無論怎麽說服自己,都無法完全壓抑住怒火。
村裏的每一個人,心情都跟男人的怒火一樣。
「對、對不起!有看見我家的、我家的小孩嗎?」
一名女性神態慌張地四處問人有沒有看見小孩。
「剛才應該還在這裏喔。」
「他不見了!啊啊,該不會……?那孩子居然做出這種事……」
※
「奶奶!快逃吧!媽媽跟爸爸還有大家都逃到山丘上了喔!」
「別管我了,快點逃吧。」
老婆婆癱坐在農村的田地前方一動也不動,少年雖然試圖拖走她,老婆婆卻有如領悟到自身命運似的,不肯把少年的話聽進去。
「別這樣說,不快一點魔物就要過來了!」
「我是在這座村子出生的,一直到這把歲數都是在這裏長大的。唉……這片田地也是跟已經過世的爺爺一起耕出來的。要我舍棄這片田,我實在是做不到啊。而且這雙腿也已經無法好好行動了。
魔物群過來這裏的話,就表示我的命運就是跟爺爺的田一起死去吧。
好了,快走吧。」
「我、不、要!我要跟奶奶一起逃走喔!」
少年背起老婆婆試圖帶她離開,卻因為地麵在此時搖晃而跌倒。
「哇,哇。地、地震?」
地鳴聲逐漸擴大。
「啊啊……」
老婆婆明白地鳴的原因不是地震,而是朝村子接近的魔物群所引發的。
如果隻有自己的話,就這樣死去就行了。然而,年幼的孫子跟自己一起死去的話,那實在是可悲到了極點。老婆婆向神祈禱,希望祂能救救孫子。
「你們在這裏幹嘛?」
是自己的心願傳到了嗎?老婆婆感謝上天。那兒是黑發少年──優的身影。
「啊、啊啊……神明大人。感謝您!冒、冒險者大人,有一事想要拜托。可、可以帶這孩子逃走嗎?我這樣就行了,就算隻有這孩子也好──」
「奶奶!我不要喔!不是跟奶奶一起的話,我是不會走的!」
「這種不良於行的老太婆,丟下她不管逃走就行了吧。」
「你是怎樣啊!說什麽自私的話!」
少年怒聲反駁優,然而優沒有從少年身上移開目光,而是再度詢問。
「你喜歡奶奶嗎?」
「當然啊!」
「是喔──」
聽到少年的回答後,優冷淡地做出回應,然後離開現場。憤怒的少年不知為何,有如怒火消失似的呆呆站在原地。
「冒險者大人,請等一下!就算隻有這孩子也好!啊啊,現在也還不遲。快點,快點跟那位冒險者大人一起走!」
少年無視流淚懇求的老婆婆,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眺望優的背影。
「奶奶。」
「你在幹什麽啊,快點──」
「那個大哥哥在笑呢。」
※
「那些全是魔物啊。」
地平線彼方可以看見魔物群,它們引發的塵土令阿格馮難掩驚訝神情。芙拉比亞也完全不認為光憑自己這群人,就能應付這種數量的魔物。
「哎,既然盟主要我們做,我們默默去做就是了。」
「其實怕死了喵。」
「才不怕咧。」
「說謊喵。」
阿格馮與芙拉比亞一如往常的應對,讓周圍的同伴們也漸漸放鬆緊張感。
「有我在,可以放心喔。」
躺在阿格馮頭上的茜緩緩起身,雙臂環胸挺起胸膛。
「喂!在我頭上講啥大話啊!」
「吵死了呢。明明是男人,幹嘛在意小事啊。」
「對呀喵,阿格馮器量很小喵。」
麵對茜跟芙拉比亞的言語攻擊,不善言辭的阿格馮隻能「咕唔唔!」地發出低吼。然後,也有其他人在凝視阿格馮他們的這副模樣。
「那麽,那些家夥為啥在這裏啊?」
「是監視我們喵。」
在那兒,瑪麗法帶來的見習奴隸女仆都到齊了。小鉛把臉頰鼓得像是氣球般鬧別扭的身影也混在那些見習奴隸女仆之中。
「我明明也想待在殿下大人那邊的說。」
「哎,不可以像這樣鬧脾氣喲。」
「對呀,主人就是因為對小鉛抱有期待,才會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小鉛喲。」
眼尾上吊的狐人與眼尾下垂的狸人女性一邊安撫小鉛,一邊用梳子將小鉛翹起來的頭發梳整齊。
「……真的?」
「嗯。」
「是真的喲。」
「知道了!我會加油的!」
是湧現幹勁了嗎?抱怨個不停的小鉛用笑容做出勝利姿勢。
「說的好。」
「不愧是受到主人寵愛的人呢。」
被兩人一誇後,小鉛更加得意洋洋幹勁十足。
阿格馮無視安撫小鉛的兩名見習奴隸女仆,徑自走向芙拉比亞她們那邊。
「芙拉比亞,陷阱設置得如何?」
「可能會通過的地方都設下陷阱了喵。不過擴散成那麽一大片再過來的話,好不容易設下的陷阱效果也會減半喵。」
「嘖,那就不妙了。茜,你能使用的『妖精魔法』等級還挺高的吧?來一招大範圍的幻惑魔法透導魔物群吧。」
躺在魔落族少女頭上的茜緩緩起身。
「不要喔。」
「是嗎?那麽,就拜托──啥?為什麽啊?」
「不要就是不要。」
茜雙手扠腰站著仰望上方,不肯跟阿格馮眼神交會。阿格馮將視線移向魔落族少女那邊,用眼神詢問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茜她呀,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使用『妖精魔法』的樣子喲。」
「欸!別多嘴喔!」
「我覺得很可愛就是了呢。呃,把手扠在腰上,屁股像這樣扭動,詠唱則是普莉普莉普蘭──嗯?是普莉琳普莉琳普拉波拉摩嗎?就像這種感覺,相當地可愛──痛痛痛痛!」
「再說偶就噗原諒你喔!」
「對不起,對不起啦!」
被茜用力咬住頭後,魔落族少女有如在說投降似的舉起雙手。
「阿格馮,差不多要開始了喵。」
「明白了。喂你們,要上嘍!」
阿格馮發出號令後,至今為止的和睦氛圍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的臉龐都變成戰士要踏上戰場的表情。
※
另一方麵,與阿格馮還有妮娜她們分頭行動的優離開村子後,就這樣邁步前進至開闊的平原上。
再過五分鍾魔物群別說是優,連田地跟村子都會吞沒吧。然而優卻不慌不忙地用「時空魔法」創造出門扉,將這裏接上宅邸。鑽過門扉現身的人是事先在宅邸那邊待命的小黑。跟在他後頭的,是明明沒叫卻跟過來的兩名礙事者。
「吾主。就算天地顛倒,這隻小飛蟲也不可能贏過木龍。隻要將此事交給我,我一定能確實地替吾主帶來勝利吧。請您再重新考慮一次。」
「哦,這就是那個叫做門的東西嗎?外表跟我在卡瑪見到時差很多呢。」
優決定無視拉斯跟喬瑟夫。在木龍與魔物群緊逼而來的這個狀況下,就算是優也沒空搭理兩人。
「就用木龍試看看你變得多強了。」
小黑的手自然而然地用力。他會這樣也很正常,因為優叫魔物中被說成是最弱種族的哥布林以龍為對手,展現力量給自己看。
「啊啊,對了。村裏還留著來不及逃走的老婆婆跟小鬼,所以連一隻魔物都不能通過喔。還是說周圍的雜兵交給我解決呢?」
「不,由在下……」
「是嗎?」
「主上認為在下勝得過龍嗎?」
雖然明白不可以問,小黑仍是不由得問出口。哥布林贏得過龍嗎──如果詢問都市卡瑪的居民,在一百人中會有一百人回答不可能吧。就算把一百換成一萬,答案仍然相同。以種族的角度而論,哥布林與龍之間就是存在著這種程度的力量差距。不但如此,就算把哥布林置換為食人魔,大家也會說結果還是一樣吧。
「別搞錯了。
我說的是讓我看看你變得多強。我當然很清楚你會贏木龍,我說的是讓我見識一下你要如何取勝。」
小黑有如雷電在全身回來奔馳似的顫抖。
優這個主人相信身為哥布林的自己會贏,絲毫沒有懷疑。
最初聽到對手不是竜而是龍時,就連小黑這個不死族都難掩動搖。
然而──
小黑全身漲滿力量。這不是錯覺。必定要以木龍為對手將勝利──不,單單隻是取勝是不行的。要像是可以挺起胸膛向優報告那樣,要配得上首席奴仆的自稱。要獻上足以匹配優、不會令他感到丟臉的壓倒性勝利。
「雖然剛變成龍沒多久,但龍畢竟是龍。進攻時小看它可是會受傷喔。」
「為何是剛變成龍?」
「因為跟龍有關的技能全是等級1,而且──」
優沒把話說到最後,因為他判斷那些話沒必要對如今就要上戰場的小黑說。
「如何?要先替你加上『賦予魔法』嗎?」
「不。在下會用自己的力量,漂亮地宰掉木龍給主上看。」
握緊雙手的武器後,小黑踹向地麵奔馳而去。他奔向魔物群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黑箭。
※
「哦!」
小黑有如要將全身溢出的鬥誌狠狠擊向魔物們似的大吼。
「咯嘎啊啊啊唔唔啊啊!」
另一方麵,四處都可以聽見魔物群有如要揮開恐懼般發出的悲痛叫聲。
魔物群的後方有木龍緊逼,逃得慢的魔物被那巨體毫不留情地壓扁。
跑在前麵的魔物,逼近至小黑前約四十公尺處。
先出手的是小黑。
「唔嗯!」
小黑的上半身粗了一圈,狠狠將握在左手的天魔安杜馬利烏大錘擊向地麵。釋出的是槌技「大地裂壁」。碎裂的大地在轉眼間形成牆壁,有如拒絕魔物進軍似的聳立。小黑有如在說這樣還不夠似的,又二度、三度揮下大錘。大地有如回應小黑的心願般高高隆起,陸續形成土壁。小黑創造出來的土壁以扇形向外擴展,橫向擴散行進的魔物群在不知不覺間被縮小幅度,誘導至小黑那邊。
「咯啊?」
「嘰啊啊?」
吃驚的是跑在前麵的魔物們。眼前突然出現了巨大牆壁。為了逃離木龍而全力奔馳的魔物們連忙打算緊急煞車,但從背後一湧而上的魔物們卻不允許它們這樣做。
「嘎嗶……」
「嘰呀!」
「啊波呸……嗚哈……」
被夾在土牆與後方一湧而上的魔物之間,跑在前麵的數百隻魔物慘遭壓死。即使如此,數量破萬的魔物仍然沒有停止狂奔。它們踐踏、越過壓死的魔物,前仆後繼地用身軀衝撞土牆。
「噗哦哦哦哦!」
一隻多角犀撞破土牆後,眾魔物從那個洞穴一口氣湧入。魔物陸續從破掉的土牆現身,通過小黑身邊。它們完全沒有要攻擊小黑的樣子。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情況,因為魔物群的目的是要逃離木龍。
「主上正在看著在下,連一隻都不能放過。」
小黑右臂使勁,握在右手的染血大地戰斧的握柄傳如悲鳴般的壓輾聲。下個瞬間,小黑在原地轉了一圈。戰斧伸出鬥氣利刃,配合小黑的回轉以圓盤狀斬裂魔物們。數十隻魔物被斬裂成兩半,一瞬過後上半身跟下半身分家,上半身有如滑開般就這樣墜至地麵,殘餘的下半身雖然在慣性下繼續奔馳,卻有如想起自己沒有上半身似的放慢速度,然後就這樣倒向地麵再也沒爬起來了。
小黑釋出的是斧技「氣圓斧斬」。那是將鬥氣化為利刃,再回轉身軀以圓盤狀斬裂敵人的招式。其利刃所及的範圍因使用者而異,不過高手大概是半徑五公尺。然而,小黑剛才發出的「氣圓斧斬」,就算保守地估計範圍也輕易超越了三十公尺。
「哦哦,那個黑色哥布林變得挺強的嘛。」
喬瑟夫躺在優為了瞭望到遠處、用土魔法刻意創造出來的山丘上,一邊誇獎小黑。
「不是黑色哥布林,是小黑。」
「是這種名字啊。
不過,所謂的木龍,身體真的是樹構成的呢。我在德利姆帝國時有看過沙龍,不過與其說是沙子,它的身體像是用岩石構成的,所以刀刃很難砍下去呢。」
「既然自稱是吾主的奴仆,當然要能做到這種事。
話說回來,吾主,那隻木龍──」
「你想說它或許被操控了吧?」
優如此說道後,拉斯無言地點頭。是不感興趣嗎?喬瑟夫挖了鼻孔。
「是財務大臣幹的好事吧?」
「不覺得他會笨成那樣耶。」
「或許他打算操控木龍在國內引發騷動,提高人民對國家還有王的埋怨與不滿,再趁機竊國。」
「就算是這樣好了,會讓木龍襲擊自己的國家嗎?」
「如果是人族,就有這個可能。」
「就像捏造根本不存在的獸人軍隊,藉此毀滅國家的那群家夥一樣嗎?」
拉斯的反應雖是沉默不語,從全身釋出的魔力卻有如複雜情感糾纏在一起似的,既不安定又紊亂。
「小黑跟木龍差不多要對上嘍。」
喬瑟夫如此說道後,優跟拉斯將視線望向那邊。
那兒是小黑被數千屍骸包圍,一邊戰鬥著的身影。
最初魔物群無視小黑打算就這樣衝過去,然而小黑卻不允許它們這樣做,因此不是腦袋,而是本能理解了小黑是非排除不可的存在。
「嗄啊啊啊啊!」
「咯嘎啊!」
「嗚汪──!」
這是完全沒有半點配合,倚多為勝的攻擊。
「笑話。」
小黑每次揮動武器,魔物就會一邊灑出肉片一邊氣絕。如果對手不是小黑的話,數量的暴力或許還行得通。然而,小黑是不死族。不知疲累的肉體在動作上完全沒表現出絲毫疲態,總是可以全力行動。當然,數千隻魔物也不是什麽都做不到就這樣白白死去。小黑的身軀被魔物的獠牙跟利爪,或是角發出的高熱吐息刻下無數道傷口。
「怎麽了,不放馬過來嗎?」
魔物失控般的狂奔停止了。
數量破萬的魔物群,被區區一隻哥布林擋了下來。
前進的話,等待自己的是死亡。要原路返回的話,後方有木龍逼近,因此等待在這邊的也是死亡。要怎麽做才能活下來──魔物群被迫做出判斷,然而……
「唔?」
土牆有如膨脹般隆起,卻又在下個瞬間破碎四處飛散。從被魔物撞出洞穴的土牆,到小黑新創造的土牆都一樣,所有土牆有如突然爆炸般朝四麵八方飛散。
被轟飛的土牆碎片連逃走的空檔都不給魔物們,就這樣貫穿頭部與身體。碎片當然也有襲向小黑,然而小黑卻纏上「鬥技」撐過了碎片。不能在這裏露出破綻。
因為引發這副慘狀的始作俑者,正在眼前俯視著自己。
「不愧是龍。隨便甩個尾巴,就擊碎了在下的土牆嗎?」
體長像是有七十公尺的木龍,用它染紅的眼瞳凝視小黑。
「夠資格當在下的對──」
小黑話還沒講完,木龍就發動了精靈魔法第8位階「創草樹誕」。草木有如快轉般長出地麵,一邊纏住魔物的身體,一邊將它們拖進體內加以勒斃。魔物們慌張地躲開草木將獵物拖進自己體內的舉動,卻還是被地麵陸續長出的藤蔓與樹枝捕捉,一一結束了它們的性命。
數千屍骸與一起殘留下來的魔物們,都成為木龍創造出來的森林的食糧。小黑驅使槌技與斧技,以及自身所能行使之力才減少至半數的魔物群,木龍隻用一次、隻展開一次精靈魔法就全部殲滅了。
小黑環視四周。視野遼闊的平原,因為木龍的精靈魔法而搖身一變成為森林。
「多、多麽亂來的魔法,多麽強大的魔力!在下辛辛苦苦才減少到一半的魔物群,居然隻用一記魔法就殺光了!」
小黑一邊揮開試圖絞殺自己的草木,一邊仰望木龍。相對的,木龍在小黑眼中看起來像是微微搖晃著身軀。
「咕啊……?」
木龍的尾巴一邊折斷樹木,一邊將小黑的身軀擊向高空。
小黑跟飛散的樹木們一起一口氣飛舞至數百公尺的高度。就算在「惡魔的牢獄」因過度使用而老朽化,頭盔、鎧甲、以及手甲等防具仍是長時間地守護小黑的身軀不受頑強魔物傷害,然而現在卻有如玻璃般破碎飛散在天空中。
「蠢蛋!就是被氣勢壓製,才會正麵挨上那種攻擊。」
「在擔心小黑嗎?」
「不、不是的!
我隻是對身為吾主奴仆、卻又不中用的那隻小飛蟲感到生氣而已!」
拉斯一邊飄浮在半空中,一邊有如在說自己很意外似的讓長袍隨風飄揚。
「吾主,現在還不遲。請交給我吧。」
「小黑好像還沒放棄喔。」
就算鎧甲跟骨頭被擊碎,小黑也絕不放開武器。不但如此,他甚至更進一步地漲滿鬥誌,將眼底那片森林與木龍捕捉在視野範圍內。
小黑以數百公裏的時速下降,在接觸地麵的前一瞬間擊出槌技「暴凶破壞錘」。
轟音響起,樹木與大地同時被轟飛。巨大凹坑被刻劃在地麵上,小黑從塵土中現身。
「龍的一擊,確實刻在吾身了。」
木龍吸入氣息,就像在說你這種人說的話不值得聽似的。木龍的胸部異樣地膨脹,與小黑四目相交同的同時,木龍口中釋出了「龍之吐息」。
龐大魔力變成樹木的模樣,化作數千柄長槍襲向小黑。
「這個躲不開。」
小黑判斷得很快。明白躲不開後,他用槌技「大地裂壁」創造出土牆。然而,木龍創造出來的木槍卻有如紙片般貫穿厚實土牆,大地有如劍山般被木槍埋盡。
「啊……」
拉斯不由自主發出聲音。
「似乎沒事喔。」
「我什麽都沒說。」
小黑揮動斧頭讓塵土散去,身上覆蓋著黑色霧氣。小黑注入魔力後,黑霧變得更加濃密提升密度,有如鎧甲般覆蓋全身。
「嗯嗯,那是啥啊,優?」
喬瑟夫一邊抓屁股,一邊詢問優。
「是暗黑魔法第4位階『暗黑鎧』,跟拉斯使用的那招很像吶。」
「區區哥布林還真是囂張。」
至今為止,拉斯都將小黑當成小飛蟲輕侮絕不認同他。然而拉斯究竟有沒有發覺雖然隻有一點點,自己仍是說出了認同小黑的發言呢。
「原來如此吶。對了,那隻木龍有點怪怪的不是嗎?我覺得時間過得越久,它就變得越弱呢。而且就龍而言,它實在也太弱了吧?」
「你啊,明明是隻大猩猩,第六感卻很好呢。」
「吾主,這樣對大猩猩很失禮喔。」
「你們……」
優擁有「異界的魔眼」,拉斯則是擁有「真理探究」,因此他們有察覺到木龍「狂亂」與「異常促成」的異常狀態,然而喬瑟夫卻用直覺說中了這件事,所以優會感到佩服也很合理。
「不愧是……不愧是人稱最強種族之一的龍族。隻要有一瞬間的大意,就會立刻與死亡搭上線。
然而,在下也不能輸。主上──說在下這種最弱的哥布林會贏過龍的主上正在看著。在下要擊斃你,將你獻給主上。」
小黑有如要將全身壓縮般漸漸縮成一團。
「要上了!」
小黑發出吆喝聲的同時,地麵爆開。小黑化做一道黑箭,在化為樹木與劍山的木槍之間穿梭奔馳,一口氣襲向木龍。
另一方麵,木龍看起來毫不慌張。真要說起來,它連自身情感與狀態都搞不太清楚。明明有某件很重要的事,不過越是思考它,眼前就被染得越赤紅,思緒也逐漸塗滿殺意。
而且它明白不管眼底下的小小人兒做什麽,都傷害不了自己。雖然不久前被小小人群襲擊時受到始料未及的重傷,不過那是因為行動被結界封鎖,又有兩隻賣弄小聰明的強者之故。
如今不一樣。沒有數以萬計的小小人群,也沒有那兩隻賣弄小聰明的家夥,所以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造成損害──
「輕敵了呢。」
小小的──記得那是在小小人兒中也是更加弱小、最弱種族的哥布林。那隻最弱的哥布林的低喃傳至木龍耳中。
黑霧從全身移至右臂,就算看見小黑將力量聚集至大錘的身影,木龍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飄散著屍臭。
是因為「狂亂」狀態嗎?亦或是輕視對方是小小人兒中最弱的哥布林呢,木龍甚至沒作勢要閃躲。
雖是剎那間的事,木龍的眼瞳仍是巨細靡遺地捕捉到那副光景。鄔頓王國自豪的三萬精兵所射出的無數箭矢與高位魔法,還有劍與長槍都被木龍展開的結界輕彈開,此時卻因為矮小哥布林的攻擊而碎裂,那道衝擊不隻是結界,甚至將覆蓋腹部的龍鱗與血肉一同轟飛。
木龍的腹部飛出折斷的骨頭與髒器,就算鮮血溢出在自己腳邊有如水窪般擴散,木龍仍是無法認知這是發生在現實裏的事件。它隻是楞楞地、目瞪口呆地凝視開在腹部上的洞穴。
「有勝機!」
天魔安杜馬利烏大錘發出妖異光輝後,在技能「對手的物理耐性、魔法耐性減半」的影響下,木龍的結界與身體變得更加弱化。小黑沒放過這個好機會。
木龍沒理解發生了何事,不,是無法理解。小黑將槌技「號槌」擊入它的右腳。
有如大地發出悲鳴般的地鳴聲響起。木龍創造出來的森林大部分都被轟飛,「號槌」直接命中的木龍大腿則是從根部以下都消失了。木龍失去單腳無法保持平衡而橫倒在地後,現場響起第二次地鳴聲。
在眼底俯視著的哥布林,在自己麵前橫向展開雙手,緊緊握著武器。
至此,木龍初次理解死亡正逼近自己的事實。
知道無從逃避的死亡正逼向自己後,木龍不顧一切難看地大聲哭喊。
「木龍啊,別讓在下失望。」
這是木龍耳聞的最後一句話。
龍族擁有強大的再生力。
木龍也不例外。雖然擁有強大再生力,卻來不及發動那股力量就被小黑給予最後一擊了。
地鳴聲三度響起之際,木龍的生命也同時消逝。
小黑消滅木龍後,接著出現在他前方的是──由鄔頓王國自豪的五騎士之一「帶來絕對勝利的騎士」帕拉姆所率領的千名騎士的身影。
※
時間回溯至小黑與木龍開始交戰之初。
「喂!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打從剛才開始就地鳴聲不斷,還有那片突然出現的森林又是怎麽一回事!」
約千名騎兵在平原上奔馳。其中之一,年老的男將官有如大吼似的如此自言自語。
這些人的真麵目是隸屬於鄔頓王國為討伐木龍而派遣、就算在鄔頓王國騎士團中也以精悍聞名的騎士團之一──光鷹騎士團。
「通訊兵!斥候傳來的聯絡如何了?」
「這、這個……是有傳來聯絡,可是……」
持有通訊魔導具的通訊兵一邊窺探帕拉姆與眾將官的臉色,一邊心想這種是否可以說出口而支吾其詞。
「明明有傳來聯絡,卻沒有報告嗎!」
「你這家夥,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用不著送交軍法會議,在這裏就斬了你喔!」
就在此時,跑在前頭的帕拉姆停下馬匹。眾將官與後方的騎士們也一起撐起上半身,拉動韁繩製止馬匹。
「安靜──」
眾將官至今仍是很激動,現場卻因為帕拉姆的一句話而變得寂靜無聲。
光鷹騎士團雖自認是精兵悍將齊聚一堂,不過光是從帕拉姆一句話就讓眾將官閉上嘴的事實中,就能窺見他是如何徹底地駕馭著光鷹騎士團。
「說看看吧。」
帕拉姆向冷汗有如瀑布般不斷流下的通訊兵搭話後,通訊兵小心翼翼地開起口。
「現在要報告的事絕非虛言,另外我也沒有精神異常。」
「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你這家夥──」
帕拉姆用手勢製止老將官,用眼神催通訊兵說下去。
「現、現在,木龍正在跟黑色哥布林交戰中。森林是木龍的魔法,規模雖然離譜至極,不過恐怕是精靈魔法第8位階『創草樹誕』造成的。另外──」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這附近有貴族擁有足以拖住木龍腳步的騎士團嗎?」
將官之一插嘴打斷通訊兵的報告,然而──
「不是喔,不是騎士團。哥布林……你說是黑色哥布林?你這家夥是在胡扯嗎!」
「安靜!繼續報告吧。冷靜下來,按照順序從最初開始說起。從你剛才的報告中,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麽事喔。」
眾將官再次群情激昂,然而這次用手勢製止大家的人不是帕拉姆,而是老將官。
「是、是的。
關於被木龍追趕的魔物群,有一隻黑色哥布林現身──」
「是黑色哥布林吧?」
「沒錯!黑色哥布林擋住魔物群的去路,就這樣跟它們交戰了起來。之後,就在黑色哥布林打倒了大約半數的魔物時,木龍展開精靈魔法第8位階『創草樹誕』,全滅了剩下的魔物。」
眾將官將通訊兵的報告視為無稽之談加以無視,另一方麵老將官卻是用手抵住下巴一邊露出沉思表情。
「不久前在王都冒險者之間流傳開來的哥布林,記得是──欸,就是黑色哥布林吶。」
「連您都在說什麽啊!您相信下賤冒險者們的戲言嗎!話又回來,那隻黑色哥布林的目擊場所不是『惡魔的牢獄』嗎?」
「沒錯,希望您節製會無意義地擾亂騎士團的發言。」
「就算保守估計,魔物群的數量也不下一萬之多。說到半數嘛,那就是五千喔。就算它們不像騎士團這樣,是毫無紀律又沒有管製的烏合之眾,又有誰會相信區區一隻哥布林宰殺了多達五千隻的魔物呢?而且居然認為哥布林會跟木龍對峙,實在不覺得這是長年以來支撐光鷹騎士團的重要人物的發言呢。
該不會是怕了木龍吧?」
騎士們望向老將官與眾將官,卻也不能站在任何一方。該如何是好呢──他們有如請求指示似的將視線送向帕拉姆那邊,然而帕拉姆本人卻感到很有趣地旁觀整個過程。
「唔哈哈,小夥子們在說屁話呢。
老夫在你們還在尿床時就已經奔馳於沙場之上了。居然說老夫害怕木龍這種貨色?
要在這裏揍扁你們也行,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向神明感謝這裏不是王城,而是戰場吧。」
老將官身上發出殺氣後,應該早在戰場上習慣殺氣的軍馬不由自主向後退,將官們拉動韁繩製止了馬匹。
「聽好嘍?黑色哥布林不是謠傳。
實際上在王都的冒險者公會那邊,已經對冒險者們發出就算發現黑色哥布林也不要出手的通知了。」
這名老將官千錘百煉的肉體上滿是傷痕,長相又彪悍,卻反而不會仰賴直覺,而是會收集情報,再以此為基礎做出合理行動的類型。
「就算黑色哥布林不是謠言而是實際存在好了,有什麽理由會出現在遠離『惡魔的牢獄』的這裏呢?
隻要冷靜思考,就會曉得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哥布林與龍戰鬥這種事跟這個都──」
「恕下屬直言,這並不是假報告!」
「你還在說啊!」
激動的將官之一,朝主張這不是假報告的通訊兵拔劍,然而……
「夠了。」
帕拉姆不允許此事發生。
「帕拉姆大人?可、可是此人!」
「隻要過去就會曉得了。
看吧,諸位也能看見木龍從那座森林中凸出來的巨軀吧。無疑有某人阻止了木龍的行進。」
帕拉姆輕踢軍馬的腹部奔向前方,將官與騎兵們追隨在後。
「挑戰龍的哥布林嗎……哇哈哈,有趣。」
帕拉姆浮現笑意低喃的話語,隻有老將官聽
見。
帕拉姆等人前往木龍所在地的那片森林,途中在他們眼前響起像是發生爆炸般的轟音。樹木與塵土飛向空中,其中也混雜著像是無數魔物屍骸的部位。
「該、該不會真的是哥布林跟木龍?」
爆炸聲再次響起,塵土同時飛揚。
「哇哈哈!熱血沸騰吶!」
「務必參戰才行!」
感覺像是木龍引發的轟音每響起一次,將官與騎兵們就會全身發顫。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亢奮的戰意使然。
麵對鄔頓王國三萬精兵也沒能收拾掉的木龍,光鷹騎士團的人們任誰都不感到恐懼。
這是因為鄔頓王國五騎士之一「帶來絕對勝利的騎士」帕拉姆所率領的光鷹騎士團,壓根兒就不覺得自己這群人會輸的關係。
而這個光鷹騎士團,因眼前的光景而感到愕然。
森林被轟飛,木龍橫倒在地。
那隻木龍──
不論挨了多少劍與長槍、箭矢跟魔法都紋風不動的那隻木龍──
在哥布林前麵有如請求原諒似的哭叫。
「怎、怎麽可能?」
「居然有這種事。木龍……那隻木龍……!」
「難以置信……」
「那隻哥布林,身上是纏著負麵魔力嗎?身上飄散出非同小可的邪惡氛圍呢。」
將官與騎兵們身軀顫抖,這次不是因亢奮戰意而發顫。
哥布林這種矮小存在壓倒木龍的事實,這種詭異感讓他們在自己也沒察覺到時身軀發起抖。
「帕拉姆大人,是黑色哥布林。」
老將官如此低喃,目光沒從小黑身上移開。
「木龍啊,別讓在下失望。」
小黑如此說道,雙手中的染血大地戰斧與天魔安杜馬利烏大錘也同時揮落。
在無法動彈時,正麵挨下同時發動「斧技」跟「槌技」擊向頭部的攻擊。就算是木龍也隻能被瞬殺。
「那個少年與大漢是怎樣?」
「不不不,別說這個了,那個身穿長袍的人是不死族嗎?散發著在黑色哥布林之上的邪惡魔力喔!」
優他們無視至今仍感到愕然的光鷹騎士團,徑自開始解體木龍。
「那個黑發少年……記得應該是名叫優?佐藤的b階級冒險者。」
「優?佐藤?以前陛下跟大賢者大人曾經提過這個名字。」
老將官跟帕拉姆的對話令周圍發出騷動聲。
「帕拉姆大人,別說這個了。那個大漢是喬瑟夫?帕爾?約魯姆。不,如今他已經舍棄了貴族姓氏,所以就隻是喬瑟夫?約魯姆。」
「哦?就是讓大賢者表示可能會成為史上最強之人的那個前任七劍之首『槍天的喬瑟夫』嗎?」
「是本人嗎?」
將官之一疑惑地詢問後,老將官做出回應。
「是本人。以前我從軍參與沃普爾吉斯教團討伐戰,以及第三次聖魔大戰時,曾經跟他一起戰鬥過。
邪教沃普爾吉斯的行為很殘忍。那群人誘拐無辜婦孺,聲稱他們是活祭品重複著超越想像的拷問。而且還綁架擁有『聖之祝福』與『魔之祝福』的孩子們,那些家夥──呃,離題了呢。」
「就算是真正的喬瑟夫,如今也隻不過是跟德利姆帝國毫無瓜葛的平民罷了。在鄔頓王國境內,不能允許他恣意妄為。」
「沒錯。
據聞那男人的職業是『戰士』『騎士』『聖騎士』還有『暗黑騎士』。雖被稱為『槍天的喬瑟夫』,不過別說是『槍聖』,就連『重槍士』跟『槍騎士』都沒當上不是嗎?
讓他持槍就無人能與其並肩而立的說法,也隻是謠言越傳越誇大而已吧。喬瑟夫?約魯姆這種貨色不足為懼。」
這些男人有著自己這群人才是最強的自負。他們有如在辱罵其他國家的強者能有多少程度似的替自己打氣。
「初生之犢真是可怕。」
老將官的一句話,讓場麵有如水麵產生的漣漪般漸漸變得寂靜無聲。
「那個男人不是當不上,而是沒當。
你方才列舉的職業,甚至是特殊職業『英雄』,以徒手空拳的最強職業聞名的『拳神』,以及足以匹敵劍術頂峰『劍神』的職業,對喬瑟夫而言都是任他挑選的喔。」
「呼、呼哈哈。既然如此,我想請教一下為何那個喬瑟夫沒當那些職業。」
「因為喬瑟夫實在是太強了。」
老將官如此說道後,周遭之人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隻有一個人,帕拉姆他──
「原來如此。」
如此低喃後,他策馬奔馳。
※
「哈啾!啊,放屁了。」
正在剝取木龍素材的優他們,沒掩飾不悅表情地瞪視喬瑟夫。
「你、你這家夥!多麽沒品的男人啊!
吾主,快來這裏。在那邊被會卷入不乾淨的臭氣!」
「居然在主上麵前放屁!在木龍之後,下一個要宰掉的就是你!」
拉斯跟小黑釋出駭人殺氣,喬瑟夫卻是一邊說「好怕好怕」,一邊拍了兩三次屁股擴散臭味。
「哦~哦~說得很過分吶。
話說優啊,那邊的家夥好像在爭執呢。」
「放著不管就行了吧。」
「那個是哪裏的騎士團吧,身上穿著統一的鎧甲。」
隻要不接近這裏,就沒必要搭理對方──優是這樣想的,所以繼續剝取素材,然而光鷹騎士團朝這邊過來的光景卻映入眼簾。
「你們在這邊繼續剝取。還有小黑,從木龍身上取下的魔玉,你拿來自己用吧。」
「這個在下打算獻給主上。」
小黑手中有著雖不完整,大小卻跟球體裂成兩半一樣的魔玉。
「你正遇到瓶頸吧?
照現在這樣,一輩子都贏不過拉斯喔。」
小黑用目光跟隨優的背影。
贏過木龍後,小黑在勝利餘韻中沉浸了一會兒。然而捫心自問跟拉斯戰鬥會怎樣的話,他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勝利的模樣。
「別做多餘的事喔。」
喬瑟夫跟拉斯擅自跟了過來。雖然明白不管講什麽都沒用,優仍是提醒他們務必別礙事。
「哇哈哈!這家夥是怎樣啊,站在馬背上耶。」
跑在光鷹騎士團前頭的是一隻八腳軍馬,那是被稱為漆黑斯雷普尼爾的馬魔物。不是跨坐、而是雙臂環胸站在它背上的是鄔頓王國五騎士之一,同時也是光鷹騎士團團長的帕拉姆。是這幅光景早已司空見慣嗎?周圍的將官跟騎兵們都浮現死心的表情。
「吶哈哈哈!吶哈哈哈!喝!」
帕拉姆發出喝聲,同時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回轉好幾圈然後漂亮著地後,他微微瞄向優他們。
「這家夥是誰?是喬瑟夫的熟人嗎?」
「我沒可能認識這種變態吧。」
「吾主,不能看那種變態。眼睛會弄髒的。」
拉斯用長袍遮去優的視野。
迎風搖擺的金發與端整臉龐,就算有人說他是美男子大家也都會同意吧。而且帕拉姆上半身還穿著氣派的聖騎士鎧甲。然而……下半身卻是會露出肚臍、長度很短的褲子──也就是所謂的熱褲。雖是二十多歲的纖細身材,卻經過了千錘百煉。擁有這種肉體的男性穿著緊身熱褲露出肚臍,笑臉迎人地走向這邊,就算喬瑟夫跟拉斯擅自認定他是變態也很合理。
「吾就是──!」
帕拉姆有如故意展示般舉起斷鋼聖劍,然後看優他們的反應。
「吾就是──!」
然後
他又有如強調般微微晃著斷鋼聖劍。
「快點報上名號啦。」
「不準讓吾主看髒東西。」
「啥?」
優跟拉斯的辛辣言辭讓帕拉姆受到心靈創傷。
至今為止,無人不知斷鋼聖劍。如果是平常的話,在這裏對方就會察覺自己是帕拉姆,就算不報上名字他們也會驚歎不已露出喜悅表情。
「帕拉姆大人,已經可以了吧。」
老將官有如感到丟臉般勸諫帕拉姆。
「唔,吾就是光鷹騎士團團長,也是鄔頓王國自豪的五騎士之一。
其名為──」
「帕拉姆吧?那邊的老爺爺剛才說過了吧。」
「這隻小飛蟲──不,是鳥頭嗎?已經忘記剛才的對話了。」
「咕唔唔……吾就是……嘀嘀咕咕……帕拉姆?帕普斯是也……」
「哇哈哈,這家夥是怎樣啊!突然就變得沒精神了耶。」
「還、還不住手。啊,別碰我的劍喔。」
「喂喂喂,是怎麽了啊?直到剛才為止還是用吾自稱的說。」
喬瑟夫纏上帕拉姆,就像拿到玩具的小孩似的。光鷹騎士團的成員們感到很沒趣。
「喬瑟夫大人,就到此為止吧。」
「不準對帕拉姆大人無禮!」
「就算閣下是前任七劍,吾等也不會對這般行為默不吭聲。」
將官與騎兵們散發出殺氣,喬瑟夫卻是不當作一回事。
「你們是有事才過來的吧?」
優無視被喬瑟夫捉弄的帕拉姆,徑自向老將官搭話。光鷹騎士團眾人認為優隻不過是區區冒險者而瞧不起他,而優這種桀傲不遜的態度更是令他們感到焦躁。
「這一點由帕拉姆大人──現在沒辦法嗎?
首先,你討伐了吾等沒能解決掉的木龍,幹得漂亮!」
老將官誇獎討伐木龍之舉,優卻還是沒對那些話語做出任何反應。老將官跟帕拉姆一樣受到部下敬仰,而優對老將官的態度被眾人視為傲慢,因此周圍的騎兵們毫不隱藏地對優發出殺氣。
「我們這邊的事,就是想請你讓出木龍的屍骸。」
「想死嗎?」
說話的人不是優,拉斯朝殺氣騰騰的光鷹騎士團撂下話語。
「你是在明白龍屍骸有多少價值的前提下說這些話的嗎?角、牙、爪當然用不著說,從鱗片到血肉都沒有一處是可以丟棄的。
不知有多少人表示隻要能持有用木龍角製造的魔杖或是弓,比成為一國之王還要有價值呢。」
「他是這樣說的喔,我不能讓出木龍的屍骸。」
「你這家夥!那是啥態度,打從剛才就是如此!」
「我們這邊態度謙遜就得意忘形了起來!」
「吾等可是鄔頓王國自豪的光鷹騎士團喔!明明是不想把事情鬧僵才開口拜托的!」
老將官安撫憤慨的騎兵們,然而他們看起來卻實在沒有息怒的樣子。
「而且這是怎樣!那個骯髒的不死──」
騎兵之一打算口吐侮辱拉斯的話語,不過那句話卻沒能講到最後。
「拉斯是我的奴仆。要侮辱他的話,就會變成我的對手喔。」
光鷹騎士團。
是贏過無數戰役,討伐魔物至今的身經百戰的士兵們。這些士兵被優散發的殺氣震懾住了。
「雙方到此為止!」
老將官介入進優與騎兵之間。殺氣從優身上消失,騎兵們有如放心似的感到肩膀漸漸放鬆。
「再說一次吧。希望能將木龍的屍骸讓給我方。
木龍原本個性沉穩,隻要這邊不出手,就不是會對人類造成損害的魔物。所以可以將它讓給我方嗎?這也是為了調查它失控的原困。」
「冒險者保護法第四條。冒險者打倒的魔物,其權利歸打倒的冒險者所有。」
「唔!」
雖然沒表現在臉上,老將官卻在內心低喃不妙。
「這是冒險者公會與雷姆共和國之間訂下的條約。如果擔任雷姆共和國中樞的五大國之一鄔頓王國不遵守的話,我這邊也會向適當的地方提出異議。
到時候我也會毫不客氣地使用身為高位冒險者的權利與地位。有多少冒險者會從鄔頓王國流失至其他國家,值得一見呢。」
要阻止魔物造成的損害,光靠國家的士兵實在是力有未逮。冒險者藉由帶回去的魔物素材與貴重礦物、植物取得的利潤,也會以稅金的形式從冒險者公會那邊上繳至國家。
這次木龍造成魔物群失控的事件不隻是鄔頓王國,也傳遍至鄰近諸國那邊。從打倒那隻木龍的冒險者手中硬是搶走木龍屍骸的事情一旦被知曉,諸國會將其視為動搖鄔頓王國的好機會,而且也不免會受到批判。另外,麵對鄔頓王國不維護冒險者權益的舉動,大量冒險者也會流失至其他國家作為抗議吧。
鄔頓王國會蒙受多少損失呢?老將官大致推算了一下,其金額高到他連略作思考都不願意的地步。
另外,優是高位冒險者這一點也很棘手。如果是普通冒險者的話,還可以來硬的逼對方就範,不過是高位冒險者的話,事情就另當別論了。要說是為何嘛,b階級以上的冒險者會被給予爵位。就算說是爵位,國家卻也不會給予領土,而是保證會在平民無法想像的權利或稅製麵上得到優惠。
這一點不隻鄔頓王國。不管是哪一個國家,都會給予優秀冒險者相同的權利避免他們流失至他國。
「這就頭痛了,不能體恤一下這邊的狀況嗎?」
「辦不到。
拉斯,回去了。」
優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讓老將官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接近至今仍在戲弄帕拉姆與將官們的喬瑟夫。
「喬瑟夫大人也可以說幾句話嗎?
吾等也不能就這樣空手而歸。」
「優他說不要,所以你們就死心吧。而且錯的人是不快快打倒木龍的你們吧。」
被戳中痛處,老將官隻能苦笑。
「那是什麽口氣!就算發展成鄔頓王國跟德利姆帝國之間的國際問題也無所謂嗎!」
「沒錯!就算是前任,喬瑟夫大人仍然曾經是德利姆帝國的高層。這樣的你在討伐木龍的現場,可不是說不知道就沒事的喔!」
「吾也拜托了。」
重整心情的帕拉姆也一邊舉著斷鋼聖劍,一邊拜托喬瑟夫,然而……
「喬瑟夫?那誰啊,不認識啦。」
「別、別說謊!剛才那名少年不是也叫你喬瑟夫嗎!」
「吾也拜托了!」
「都說我不認識喬瑟夫這家夥了啊!」
「那麽閣下是誰啊!」
「報上名來!」
「沒錯沒錯!報上名來!」
「吾就是帕拉姆?帕普斯是也!」
「「「帕拉姆大人請稍微安靜一下!」」」
「好的……」
眾人對喬瑟夫已無禮貌可言,無禮又傲慢的喬瑟夫讓大家都火冒三丈。
「我是──」
帕拉姆跟將官還有騎兵們都注視著喬瑟夫。
「無名的大猩猩。」
寂靜來訪,平穩的陽光照耀眾人,一陣微風有如輕撫臉頰般吹過。
然後──
「「「哇哈哈哈!」」」
「吶哈哈哈!大、大猩猩?吶哈哈哈!咳咳咳!口、口水跑進氣管,咳咳!」
「喬瑟夫大人,再怎麽說大猩猩也──噗呼。失、失禮了。不過無名的大猩、大猩──唔哈哈!」
帕拉姆跟將官們還
它是一座小村莊,地點位於鄔頓王國王都天卡錫遙遠的西南方。因為可以從四周的山取得優良木材,因此沃德班木工鼎盛,以擁有許多技術高超的工匠聞名於世。
「好!接著要砍那棵樹喔。」
「好喲。話說回來,砍這麽多樹沒問題吧?
村長雖然說包在他身上,不過太亂來的話我擔心山神會生氣呢。」
「村長有村長的考量,沒辦法抱怨。
有一個在王都開店,叫做貝倫商會的知名店鋪,聽說那些人好像要借村長錢,問他要不要多方麵地從事買賣。你看,你使用的新斧頭也是用那些錢買的。」
「這樣啊。」
在綠意濃洌到會令人嗆到森林裏,沃德班的男樵夫們豁盡全力努力地砍伐樹木。
「呃、喂。快看那邊!是、是竜啊!」
「啊,那附近很常有木竜出沒呢。」
同伴如此說道,連一眼都沒望向竜。
「在說什麽悠哉的話啊!要、要快逃才行!」
「哇哈哈,是嗎是嗎?你啊,是第一次看到木竜嗎?沒必要慌張喔。隻要我們這邊不做多餘之舉,木竜就什~麽也不會對我們做。如果遠遠看還挺可愛的呢。而且木竜雖然會吃樹木,卻會為了守護自己的食物而驅逐魔物,是難能可貴的存在喔。」
同伴表示沒必要擔心的話語,讓男人不好意思地用手巾擦臉。
「是……是嗎?沒必要慌張啊。
話說回來,雖然是第一次看到木竜,不過想不到它居然跟紅木杉差不多大,我真是嚇破膽了。哇哈哈哈!」
男人有如要掩飾害羞似的大聲笑,周圍的人也被逗笑了。
「咯哈哈。跟紅木杉一樣大的話……你說跟紅木衫一樣大?」
「怎、怎麽了?」
「是紅木杉的話,小樹也有七十~八十公尺喔!就算是成年木竜,有十五公尺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該、該不會……竜、竜就是竜,但那是龍!那是木龍!」
騷動有如傳染開來似的,在轉眼間擴散。樵夫停止作業,凝視木龍。
「你說是木龍?大、大家冷靜。什、什麽嘛~就算是木龍好了,也隻是大一點而已,很溫馴的喔。」
「是……這樣子的嗎?是這樣子的呢?哎呀,這下子可以跟村裏的人臭屁嘍!見過木龍的人頂多隻有村長不是嗎?」
「哈,哈哈。是嗎?可以拿來臭屁嗎?仔細一看,那隻木龍有著赤紅色的漂亮眼睛呢!」
「那當然嘍,赤紅色的……木竜的眼睛是清澈的水色,成為龍的話會改變嗎?」
「我看看,確實是赤紅色的眼──咿!」
樵夫之一與木龍四目相交的瞬間,住在沃德班的許多村民目擊到位於沃德班略遠處的森林地帶被轟飛的光景。閑靜鄉裏沃德班附近出現木龍一事,立刻上報至距離沃德班最近的都市貝爾夏耶特。
從都市貝爾夏耶特與周遭城鎮與村莊那邊聚集了總數多達一萬的士兵們。大軍雖然動身前往討伐木龍,然而……
「在幹什麽!快、快張開結界!啊,啊啊……不行…………了。請逃走吧貝爾……夏……大人!」
「撤、撤撤、撤退!撤退、撤退了!從附近召集的區區士兵,是不可能有辦法應付那種怪物的!等待王都派來的援軍吧!」
治理都市貝爾夏耶特的貝爾夏伯爵要求派出援軍。麵對這個請求,鄔頓五騎士「天翔劍」古利夫雷多,還有「帶來絕對勝利的騎士」帕拉姆領受王命,率領精兵三萬的大軍從王都天卡錫出陣了。
※
「別怠慢廣域結界喔!」
在一萬名後衛職布下的廣域結界裏,古利夫雷多與帕拉姆率領從三萬精兵中再次精挑細選出來的五百名騎士,與木龍展開激鬥。
「唔哈哈!眾人快看啊!古利夫雷多大人的『天翔劍』讓木龍發出悲鳴了!」
「什麽嘛什麽嘛!帕拉姆大人的斷鋼聖劍也沒輸喔!」
鄔頓王國軍剛開始時雖然處於優勢,卻因為木龍擁有的離譜再生力與超重量級的攻擊,以及木龍釋出的吐息而漸趨敗勢。而且戰鬥的地點也很不利,四周盡是樹木圍繞的場所甚至無法好好排出陣型。
「不妙,開始被壓製了!」
指揮官之一早一步察覺戰況的走勢正漸漸傾向另一邊。
「該死!在廣域結界外沒辦法封住木龍的動作嗎!」
「不、不可能的!請您理解,光是要將木龍限製在結界內就已經是困難至極了!」
指揮官的無理刁難讓騎士之一有如告誡似的答道。
另一方麵,在負責廣域結界、以後衛職構成的部隊那邊。
「再注入更多魔力!」
「已經在做了!第四中隊跟第五中隊輪替!」
「木龍要移動了!」
「邊、邊緣……它打算用身體衝撞廣域結界!」
與五百精兵展開激鬥的木龍,一邊推倒樹木一邊用身體一再衝撞廣域結界。
「大、大隊長!結界裂開了!」
「在幹嘛啊!快點修複──」
「報告!木龍突破廣域結界!重複一次!木龍突破廣域結界南下中!」
「你、你說什麽!」
木龍有如要逃離鄔頓王國軍似的開始南下。它在此時啃食、弄倒森林的樹木,棲息在附近的動物與魔物們有如要逃開木龍般散向四麵八方。而且跟木龍一起失控的無數魔物們也一起南下,混亂也因此引來了更加混亂的狀況。
鄔頓王國軍隻好分出許多兵力,從失控的大群魔物中守護鄰近都市與城鎮。
都市或是大城鎮倒也還好,因為會得到鄔頓王國軍的守護。可憐的是那些小村莊。在大群魔物失控之際,運氣不佳在它們去路上的村子隻能束手無策地被蹂躪。
「還不快點調查魔物群往哪裏去!」
「恕下屬直言,魔物散向四麵八方,要掌握它們所有的去向很困難。」
「藉口就別說了!要盡快──」
「帕拉姆在哪裏?」
「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這、這不是古利夫雷多大人嗎?失、失禮了。我是大隊長──」
「無妨,現在事態緊急。這種拘謹的招呼就省下吧。話說帕拉姆在哪裏?」
「帕拉姆大人親自率領大約一千精兵,從木龍後方追上去了。」
「居然做出這種蠢事,區區一千名兵力怎麽可能打倒木龍。」
「可、可是逃走的木龍滿身瘡痍,如果是帕拉姆大人的話──」
「忘記對手是龍了嗎?那種程度的傷馬上就會回複吧。」
「那、那麽……帕拉姆大人他──」
「沒辦法。比起帕拉姆,現在要以人民為優先。立刻重新編製各部隊,讓他們前往還平安無事的村鎮。」
「遵命,立刻辦!」
※
討伐木龍失敗的情報,一直傳到距離沃德班很遙遠的都市卡瑪。
「聽說了嗎?鄔頓王國軍討伐木龍失敗,事情好像大條了呢。」
「嗯嗯,我知道喔。逃離木龍的魔物失控了吧?聽說已經有好幾個小村莊全滅了。」
「真的假的?哎,比起小村莊,優先保護都市跟大城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就算在都市卡瑪的冒險者公會裏,木龍與大群魔物失控的消息也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
「你看那個,那家夥是叫做阿格馮的獸人吧?」
「嗯,既然跟優在一起,那個獸人是『奈姆雷斯』一員的事情似乎是真的呢。」
「可惡,我也想跟
瑪麗法小姐加入同一個氏族啊。」
「我也是這樣呀。而且那家夥雖是獸人,卻也好像混入了人族血統不是嗎?為啥那種雜種能加入『奈姆雷斯』啊。」
雖然才剛成立,氏族「奈姆雷斯」卻名震都市卡碼。它的知名度相當驚人,許多冒險者都殷切地想要加入,然而優卻不認可他人加入──直到現在為止。
阿格馮率領的隊伍有雜種獸人族、還有墮苦族、魔落族、以及魔人族甚至連混血半獸人都有,而且構成隊伍的人們都是被其他種族迫害的人。他們隸屬於奈姆雷斯的傳言在一轉眼傳遍四處,從跟妮娜她們有交流的冒險者那邊確認這是正確的情報後,許多冒險者都嫉妒了起來。
「我要去櫃台那邊一趟,你先去找看看下一個任務。」
「好的。」
如此說道後,優走向櫃台。
「千萬別在公會裏引發騷動。」
「不可以引發騷動喔~」
「知道了。小鉛,你架子真大。」
被瑪麗法警告後,阿格馮厭惡地回應模仿這種語氣的小鉛。
「你好,可蕾特小姐。」
「優先生,你好!」
「可蕾特姊姊,我也在喔!」
「啊哈,小鉛也是,你好呀。」
「你好!」
站在優身後的瑪麗法輕輕點頭打招呼,橫跨在小鉛頭上的小桃也學這個動作向可蕾特低下頭。可蕾特連忙跟她一樣低下頭,那個模樣讓優浮現淡淡笑意。
「啊,優先生。你剛才是不是在笑?」
「抱歉,忍不住就笑了。因為我覺得可蕾特小姐努力的身影真是完全沒變呢。」
「可蕾特姊姊,臉變得紅通通了喲。」
「咦咦,沒有這種事啦。」
是被優凝視所以害羞了起來嗎?可蕾特滿臉通紅,而這副模樣也被小鉛取笑。
「可以替我將這個瓶子交給公會長嗎?」
「隻要轉交就行了嗎?」
「是的。隻要交給他,我想他立刻就會曉得。」
「這液體有著不可思議的顏色呢。這液體是體力補劑之類的東西嗎?」
「對公會長來說,似乎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優如此說道後,可蕾特大吃一驚差點弄掉瓶子。
「開玩笑的。」
「真、真是的。優先生,請不要嚇我啦。」
「對了,亞黛蕾小姐是不是身體狀況不佳呢?看起來似乎沒有精神。」
亞黛蕾在櫃台遠處工作,正如優所言,她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沒精神,眼眶也凹陷了。
「這……優先生知道木龍出現了嗎?」
「嗯,聽說在沃德班肆虐中呢。雖然現在比起木龍,害怕木龍而失控的大群魔物好像更棘手就是了。」
「就是這樣。那群魔物中的一群似乎被木龍追趕,聽說正朝亞黛蕾小姐的故鄉村莊前進。」
優凝視了可蕾特半晌。可蕾特無法理解為何優要凝視自己,所以尷尬地錯開視線。
「優、優先生,怎麽了嗎?」
「不拜托我嗎?拜托我從木龍跟魔物群中保護亞黛蕾小姐的村子。」
麵對優的詢問,可蕾特浮現難受的表情,卻又立刻恢複笑容。
「這種危險的事情不能拜托優先生。冒險者公會這邊也有收到情報,與木龍戰鬥的軍隊已經有很多人戰死了。
鄔頓王國也有對冒險者公會發出任務懇請冒險者協助,不過小村莊能支付的金額也很微薄。
不支付與任務相稱的代價,向各位冒險者斡旋危險任務,這種事我做不到。
而且我覺得優先生明明有過來這裏,亞黛蕾小姐卻不靠近,一定也是因為說出這件事就會忍不住拜托優先生的關係。」
優感到有些耀眼地凝視可蕾特身為冒險者公會櫃台小姐不夾帶私情達成使命的身影。
「是嗎?我明白了。我想到自己還有一點事要處理,所以就此告辭了。」
離開可蕾特那邊後,優對正在看任務公布欄的阿格馮搭話。
「阿格馮,要走嘍。」
「可是我還沒決定任務。」
「不接也行,現在去集合所有人。」
「要去哪裏呢?」
「嗯,要離開卡瑪去遠征。」
阿格馮有如想到某事似的「啊哈──」露出賊笑。
「什麽啊,不是你想的那種事喔。」
「我知道。是為了要逃離那個叫做什麽托蘿比的『紅色流星』矮人盟主吧?」
「…………」
優並沒有否認。
阿格馮看了一下瑪麗法後,在優耳畔輕聲說道:
「至今為止我以為瑪麗法小姐是最可怕的人,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呢。想不到居然有瑪麗法小姐之上的變態。」
「你啊,說瑪麗法是變態,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咦咦,盟主不知道嗎?我有看見喔。之前瑪麗法小姐在曬洗好的衣服時,拿起盟主的內褲在臉頰上摩蹭呢。自從看到那副模樣後,我就決定隻有瑪麗法小姐這個人絕對不能違背。不過那個叫做托蘿比的矮人,可是在這之上呢。」
正如阿格馮所言,托蘿比是純正的變態。她對正值青春的少年產生情欲的那副模樣還有執著心,其等級可以足以匹敵公會櫃台小姐菲菲。
打從優在孤兒院初會托蘿比以來,雖然已經過了一星期以上,托蘿比卻是一連好幾天都追著優到處跑。而且還通過了試圖阻止此事的瑪麗法等人的妨礙。
優初次親身體驗到恐怖也是有形形色色的種類。
「阿格馮。」
優在思考托蘿比的事情時,瑪麗法將手搭上阿格馮的肩膀。
「什麽事?」
「我這對長耳朵可不是虛有其表,知道它可是順風耳嗎?」
阿格馮的臉龐漸漸失去血色。阿格馮認為自己的聲音會混在冒險者公會裏的喧鬧聲裏,而且自己又是在優耳畔說悄悄話,所以應該沒問題才對,然而瑪麗法的耳朵似乎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主人,我有一些話要跟阿格馮講,方便占用一些時間嗎?」
「不、不要!盟、盟主救命──呀啊!」
阿格馮鬧了起來,但身體卻沒像他想的那樣移動。身體的自由已經被瑪麗法操控的蟲子奪走了。阿格馮有如小熊哭叫般發出悲愴的求救聲,卻沒有半個人回應。
※
「噗哦哦哦哦哦哦喔……!」
「嗚汪──!」
「唔哦哦哦哦!」
巨牛跟舞步狼,還有鄔頓灰熊等等數百頭各式各樣的魔物,在荒野上失控地奔馳著。
「快點快點!再努力一下就到作戰地點了!隻要把這些家夥誘進那裏,呼呼……就是這邊的囊中物了!」
「知道啦,別說廢話喔!」
「可惡!根本不該當誘餌的!」
沃德班突然出現木龍,棲息在四周森林或是山上的魔物也因此亂成一片,朝四麵八方奔逃。而且魔物群一邊將逃亡地點的魔物卷入其中,一邊增加數量,然後再分成數路。有一群冒險者拚命奮鬥,就是為了保護在其中一群魔物行進路線上的許多村莊。
「看見窄道了!」
「就這樣衝進去,然後一口氣衝上山崖!」
「了解!」
三名冒險者騎馬衝進窄道,然後就這樣衝上山崖。完全登上山崖的同時,被狂操的馬匹也有如崩塌似的倒在地上。
「幹得漂亮呢,再來要用餌喂飽它們!」
「夏姆!我們按照你說的賭命將大群魔物引到
這裏了,如果你要說這樣行不通人家可是要揍飛你喔!」
自願當誘餌的冒險者之一的女性冒險者,逼向夏姆表示如果這招失敗的話自己絕不原諒他。
「你這家夥!麵對夏姆大人竟然出言不遜!」
「不過是區區冒險者!」
「哈!你們的主人現在也跟我們一樣是冒險者喲。還是要叫他貴族大人才滿意呢?」
女性冒險者對自己的主人夏姆做出無禮態度。身為夏姆的隨從,多格跟薩摩哈語調激烈地摃上她,然而……
「住手!你們雙方都曉得現在不是爭吵無聊小事的時候吧。」
被夏姆喝止後,多格跟薩摩哈,還有女性冒險者並未回嘴。女性冒險者用鼻子「哼」了一聲,尷尬地將視線移向另一邊。
「就是這麽一回事。
夏姆先生啊,已經確認魔物群都進入了喔。接下來隻要在窄道出口使用『土牆』,再用『石牆』覆蓋在上麵進行強化,應該就不會被輕易被突破才是。」
「好,那就開始吧。」
夏姆一聲令下後,冒險者們紛紛奔向事先指定的場所。
「會過來這裏吧?」
「因為其他的路都被堵住了。
隻要魔物群前方的領頭羊湧入此處,魔物就會從後方陸續擠進這裏,就能在魔物動彈不得時將它們一網打盡了。」
「口氣真大,這是夏姆想的作戰計畫吧。」
「你們,話就說到這邊吧。要過來嘍!」
魔物群在窄道裏來回奔馳,卻沒察覺到自己被誘往某個場所。那兒是略為開闊的地點,周圍被懸崖圍繞。當然,夏姆等人是在斷崖上布陣的。
「噗哞?」
「嗚汪──!」
「嘰呀?」
魔物群的領頭羊因為撞上夏姆他們親手製造的牆壁而停止動作,卻也因為魔物從後方一湧而上而無法沿原路返回。
數量破千的魔物,讓廣場在轉眼間擠得水泄不通。
「堵上入口!」
會用黑魔法或精靈魔法的人們一齊釋出「土牆」、「石牆」、「巨牆」、還有「圓石牆」。
廣場唯一的出入口被巨大牆壁堵住,魔物群為了尋求出口而開始大鬧。
「現在就是勝機!全力射出箭跟魔法!」
「哦!」
「等很久啦!」
「混帳魔物們,接招吧!」
箭與魔法宛如傾盆大雨撒落,魔物們被貫穿皮膚跟肌肉,又因為火魔法而全身著火,或是被冰槍串刺,形成了一麵倒的情勢。
「好,好啊!這樣下去行得通吧?」
「嗯,而且這邊也沒出現什麽大不了的損害呢。區區百人之力,好像就能解決數量破千的魔物群了。」
就在眾人都以為勝負分曉之際──
「小心!鐵豬爬上來了!」
一名冒險者提醒眾人注意。
因為鐵豬翻越魔物屍骸、衝上斷崖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別想爬過來啊!」
女性冒險者用短劍斬過去,然而……
「笨蛋!對上鐵豬居然從正麵硬砍!」
鐵豬正如其名,其體毛硬如鐵,半吊子的攻擊無法對它造成半點傷口。實際上女性冒險者斬過去的部位不但沒受傷,甚至還彈回短劍,女性冒險者眼看著就要失去平衡。
「呀啊!」
女性冒險者一屁股跌坐在地,在她前方,體長超過兩公尺的鐵豬有如要踩扁她似的高高站起。
「不妙!」
「不行來不及了!」
同伴們腦中掠過女性冒險者被鐵豬用前腳踩扁頭部的模樣,然而鐵豬站起來時,赤紅劍閃卻橫掃了它的腹部。然後,鐵豬的動作有如時間暫停似的靜止,下個瞬間,血花與髒器同時從腹部的紅線溢出。鐵豬甚至沒發出呻吟,就這樣當場倒下氣絕身亡。
鐵豬的弱點是體毛稀疏的腹部,不過依舊覆蓋著以鋼鐵硬度為傲的體毛。以半吊子的身手要斬裂鐵豬體毛,再給予下方的厚實脂肪與肌肉、還有髒器傷害可說是困難至極。
「沒受傷吧?」
如此說道後,夏姆揮動冒出紅煙的白銀長劍。白銀劍身因夏姆的「魔法劍」而搖身一變成為赤紅刀身,帶有高熱的刀身蒸發了微微殘留在上麵的鐵豬血液。
這是很了不起的魔力控製。沒有不必要地將爆炎纏上刀身,而是將爆炎封入刀身中,藉此提升「魔法劍」的火力,帶來的威力能輕鬆斬裂以鋼鐵防禦力為傲的鐵豬體毛。
「嗯,嗯嗯,謝謝。要向你道謝呢。
不愧是c階級,又擁有『灼熱劍』名號的人呢。」
握住夏姆伸出的手後,女性冒險者站了起來。
「別提了。
要是別人知道這種程度的身手就得意洋洋的話,可是會被取笑的。」
夏姆略帶自嘲地笑道,女性冒險者不可思議地凝視他的臉龐。
將魔物幾乎都打倒後,冒險者們從屍骸上剝取魔玉跟素材。
「逃走的魔物該怎麽辦?」
「那種數量應該也沒什麽影響吧,沒必要勉強去追喔。」
「這樣說也是啦。原本以為這次任務要把賺錢這件事放到一邊,不過如果得到這麽多魔物素材的話,好像也不會出現赤字呢。」
「沒錯。那個貴族冒險者是叫做夏姆吧?
最初他說要保護貧窮村子要我們助一臂之力時,我心裏還覺得這家夥在鬼扯,不過這家夥還挺了不起的。
雖然沒辦法從公會那邊拿到很多酬勞,不過就跟你說的一樣,有這麽多素材就別無所求了。真的是太感激夏姆了。」
眾冒險者因為意外收獲而難掩喜悅之情,另一方麵,也有冒險者在斷崖上警戒四周。夏姆他們走向那群人。
「夏姆大人,真是太精采了!」
「整合近百名冒險者的統率力,以及將階級4魔物中防禦力也是屈指可數的鐵豬一刀宰殺的劍術,普通人根本做不到這種事!」
夏姆的隨從薩摩哈與多格因自己的主人大顯身手而呈現興奮不已的狀態,反倒是夏姆很冷靜。
「現在不是說好聽話的時候。
因為剛才打倒的魔物群隻是多群魔物裏的其中一群,而且還是小群的呢。
別說這個了,在監視的那些人看起來怪怪的。薩摩哈,多格,動作快。」
「「是!」」
另一方麵,在斷崖上警戒的冒險者們卻是表情嚴峻。
「怎麽了,有什麽異常嗎?」
「哦,是夏姆先生嗎?你看那邊。」
跟男人互相打個小招呼後,夏姆將視線移至他口中的方向。
「那、那是什麽?該不會……那些全都是魔物群嗎!」
遙遠的地平線上形成巨大的土色雲層。雲的真麵目是魔物群揚起的塵土,而且量實在太大,甚至足以掩去魔物的身影。在這幅光景中,唯一能用眼睛清楚確認到的是木龍的身影。
「哎,那群魔物沒朝這邊前進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你在說什麽!那前方可是有許多村莊……而且都是因為貧窮而無法好好雇用冒險者的村子喔!」
夏姆態度激烈,在四周警戒的冒險者也嚇了一跳。因為這與他們自己所知的貴族夏姆的形象實在是差太多了。
「等一下。夏姆先生,你打算去哪裏?」
「這還用說嗎?雖然力量微薄,我還是不能就這樣視而不見。」
夏姆如此說道後,連身為隨從的薩摩哈與多格都難掩動搖神情。
那群魔物的規模,與方才打倒的魔物群實
在是差太遠了。而且還有鄔頓王國三萬精兵也沒能收拾掉的木龍。
「薩摩哈、多格,我們立刻過去吧!」
「夏姆大人,請等一下!」
「就、就是說啊!對手太糟糕了!」
「隻因為對手很強就拾棄人民,沒資格自稱貴族。」
語氣雖然沉著,夏姆的話語裏卻灌注了強大的力量。
「等等。」
叫住夏姆的人是剛才從鐵豬腳下得救的女性冒險者。
「我不會讓你過去。」
「我非去不可。」
「我們已經爭取了足夠的時間。那群魔物正要前往的村子,應該都已經完成避難了。」
「應該?怎麽可以因為這種曖昧的想法就視而不──」
「給我適可而止!你以為我們都覺得無所謂嗎?就算在這群人裏,有人也是出自於那群魔物正要前往的村莊喔!」
女性冒險者的氣魄令夏姆一楞。
「啊……抱歉,我太激動了。不過,我不能讓你白白死去。而且你打算過去的話,在那邊的隨從當然用不著說,也有其他人會追隨你。」
夏姆環視周遭之人,他們的表情正在訴說「即使如此還是要去的話,那就跟上吧」。
不是隻有自己的性命,夏姆也明白其他人的生命重重地壓在雙肩上。它們實在是太沉重,不是能用輕率的判斷就加以舍棄之物。
「…………還以為自己……略有長進……」
「「夏姆大人……!」」
夏姆一邊仰望天空,一邊悲歎自己的無力。
※
山丘上有村民的身影,他們表情悲痛地從那邊眺望自己與大家的村子。
「那些塵土全是魔物嗎……」
「來得及避難真是太好了。」
「好什麽啊!我們的村子,還有田地,可惡!可惡!」
雖然來得及避難,卻得放棄村子。貧窮小村沒有能力重建被魔物群糟踏的村子,他們隻能默默看著自己出生長大的村子被魔物恣意蹂躪的模樣。無論怎麽說服自己,都無法完全壓抑住怒火。
村裏的每一個人,心情都跟男人的怒火一樣。
「對、對不起!有看見我家的、我家的小孩嗎?」
一名女性神態慌張地四處問人有沒有看見小孩。
「剛才應該還在這裏喔。」
「他不見了!啊啊,該不會……?那孩子居然做出這種事……」
※
「奶奶!快逃吧!媽媽跟爸爸還有大家都逃到山丘上了喔!」
「別管我了,快點逃吧。」
老婆婆癱坐在農村的田地前方一動也不動,少年雖然試圖拖走她,老婆婆卻有如領悟到自身命運似的,不肯把少年的話聽進去。
「別這樣說,不快一點魔物就要過來了!」
「我是在這座村子出生的,一直到這把歲數都是在這裏長大的。唉……這片田地也是跟已經過世的爺爺一起耕出來的。要我舍棄這片田,我實在是做不到啊。而且這雙腿也已經無法好好行動了。
魔物群過來這裏的話,就表示我的命運就是跟爺爺的田一起死去吧。
好了,快走吧。」
「我、不、要!我要跟奶奶一起逃走喔!」
少年背起老婆婆試圖帶她離開,卻因為地麵在此時搖晃而跌倒。
「哇,哇。地、地震?」
地鳴聲逐漸擴大。
「啊啊……」
老婆婆明白地鳴的原因不是地震,而是朝村子接近的魔物群所引發的。
如果隻有自己的話,就這樣死去就行了。然而,年幼的孫子跟自己一起死去的話,那實在是可悲到了極點。老婆婆向神祈禱,希望祂能救救孫子。
「你們在這裏幹嘛?」
是自己的心願傳到了嗎?老婆婆感謝上天。那兒是黑發少年──優的身影。
「啊、啊啊……神明大人。感謝您!冒、冒險者大人,有一事想要拜托。可、可以帶這孩子逃走嗎?我這樣就行了,就算隻有這孩子也好──」
「奶奶!我不要喔!不是跟奶奶一起的話,我是不會走的!」
「這種不良於行的老太婆,丟下她不管逃走就行了吧。」
「你是怎樣啊!說什麽自私的話!」
少年怒聲反駁優,然而優沒有從少年身上移開目光,而是再度詢問。
「你喜歡奶奶嗎?」
「當然啊!」
「是喔──」
聽到少年的回答後,優冷淡地做出回應,然後離開現場。憤怒的少年不知為何,有如怒火消失似的呆呆站在原地。
「冒險者大人,請等一下!就算隻有這孩子也好!啊啊,現在也還不遲。快點,快點跟那位冒險者大人一起走!」
少年無視流淚懇求的老婆婆,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眺望優的背影。
「奶奶。」
「你在幹什麽啊,快點──」
「那個大哥哥在笑呢。」
※
「那些全是魔物啊。」
地平線彼方可以看見魔物群,它們引發的塵土令阿格馮難掩驚訝神情。芙拉比亞也完全不認為光憑自己這群人,就能應付這種數量的魔物。
「哎,既然盟主要我們做,我們默默去做就是了。」
「其實怕死了喵。」
「才不怕咧。」
「說謊喵。」
阿格馮與芙拉比亞一如往常的應對,讓周圍的同伴們也漸漸放鬆緊張感。
「有我在,可以放心喔。」
躺在阿格馮頭上的茜緩緩起身,雙臂環胸挺起胸膛。
「喂!在我頭上講啥大話啊!」
「吵死了呢。明明是男人,幹嘛在意小事啊。」
「對呀喵,阿格馮器量很小喵。」
麵對茜跟芙拉比亞的言語攻擊,不善言辭的阿格馮隻能「咕唔唔!」地發出低吼。然後,也有其他人在凝視阿格馮他們的這副模樣。
「那麽,那些家夥為啥在這裏啊?」
「是監視我們喵。」
在那兒,瑪麗法帶來的見習奴隸女仆都到齊了。小鉛把臉頰鼓得像是氣球般鬧別扭的身影也混在那些見習奴隸女仆之中。
「我明明也想待在殿下大人那邊的說。」
「哎,不可以像這樣鬧脾氣喲。」
「對呀,主人就是因為對小鉛抱有期待,才會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小鉛喲。」
眼尾上吊的狐人與眼尾下垂的狸人女性一邊安撫小鉛,一邊用梳子將小鉛翹起來的頭發梳整齊。
「……真的?」
「嗯。」
「是真的喲。」
「知道了!我會加油的!」
是湧現幹勁了嗎?抱怨個不停的小鉛用笑容做出勝利姿勢。
「說的好。」
「不愧是受到主人寵愛的人呢。」
被兩人一誇後,小鉛更加得意洋洋幹勁十足。
阿格馮無視安撫小鉛的兩名見習奴隸女仆,徑自走向芙拉比亞她們那邊。
「芙拉比亞,陷阱設置得如何?」
「可能會通過的地方都設下陷阱了喵。不過擴散成那麽一大片再過來的話,好不容易設下的陷阱效果也會減半喵。」
「嘖,那就不妙了。茜,你能使用的『妖精魔法』等級還挺高的吧?來一招大範圍的幻惑魔法透導魔物群吧。」
躺在魔落族少女頭上的茜緩緩起身。
「不要喔。」
「是嗎?那麽,就拜托──啥?為什麽啊?」
「不要就是不要。」
茜雙手扠腰站著仰望上方,不肯跟阿格馮眼神交會。阿格馮將視線移向魔落族少女那邊,用眼神詢問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茜她呀,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使用『妖精魔法』的樣子喲。」
「欸!別多嘴喔!」
「我覺得很可愛就是了呢。呃,把手扠在腰上,屁股像這樣扭動,詠唱則是普莉普莉普蘭──嗯?是普莉琳普莉琳普拉波拉摩嗎?就像這種感覺,相當地可愛──痛痛痛痛!」
「再說偶就噗原諒你喔!」
「對不起,對不起啦!」
被茜用力咬住頭後,魔落族少女有如在說投降似的舉起雙手。
「阿格馮,差不多要開始了喵。」
「明白了。喂你們,要上嘍!」
阿格馮發出號令後,至今為止的和睦氛圍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的臉龐都變成戰士要踏上戰場的表情。
※
另一方麵,與阿格馮還有妮娜她們分頭行動的優離開村子後,就這樣邁步前進至開闊的平原上。
再過五分鍾魔物群別說是優,連田地跟村子都會吞沒吧。然而優卻不慌不忙地用「時空魔法」創造出門扉,將這裏接上宅邸。鑽過門扉現身的人是事先在宅邸那邊待命的小黑。跟在他後頭的,是明明沒叫卻跟過來的兩名礙事者。
「吾主。就算天地顛倒,這隻小飛蟲也不可能贏過木龍。隻要將此事交給我,我一定能確實地替吾主帶來勝利吧。請您再重新考慮一次。」
「哦,這就是那個叫做門的東西嗎?外表跟我在卡瑪見到時差很多呢。」
優決定無視拉斯跟喬瑟夫。在木龍與魔物群緊逼而來的這個狀況下,就算是優也沒空搭理兩人。
「就用木龍試看看你變得多強了。」
小黑的手自然而然地用力。他會這樣也很正常,因為優叫魔物中被說成是最弱種族的哥布林以龍為對手,展現力量給自己看。
「啊啊,對了。村裏還留著來不及逃走的老婆婆跟小鬼,所以連一隻魔物都不能通過喔。還是說周圍的雜兵交給我解決呢?」
「不,由在下……」
「是嗎?」
「主上認為在下勝得過龍嗎?」
雖然明白不可以問,小黑仍是不由得問出口。哥布林贏得過龍嗎──如果詢問都市卡瑪的居民,在一百人中會有一百人回答不可能吧。就算把一百換成一萬,答案仍然相同。以種族的角度而論,哥布林與龍之間就是存在著這種程度的力量差距。不但如此,就算把哥布林置換為食人魔,大家也會說結果還是一樣吧。
「別搞錯了。
我說的是讓我看看你變得多強。我當然很清楚你會贏木龍,我說的是讓我見識一下你要如何取勝。」
小黑有如雷電在全身回來奔馳似的顫抖。
優這個主人相信身為哥布林的自己會贏,絲毫沒有懷疑。
最初聽到對手不是竜而是龍時,就連小黑這個不死族都難掩動搖。
然而──
小黑全身漲滿力量。這不是錯覺。必定要以木龍為對手將勝利──不,單單隻是取勝是不行的。要像是可以挺起胸膛向優報告那樣,要配得上首席奴仆的自稱。要獻上足以匹配優、不會令他感到丟臉的壓倒性勝利。
「雖然剛變成龍沒多久,但龍畢竟是龍。進攻時小看它可是會受傷喔。」
「為何是剛變成龍?」
「因為跟龍有關的技能全是等級1,而且──」
優沒把話說到最後,因為他判斷那些話沒必要對如今就要上戰場的小黑說。
「如何?要先替你加上『賦予魔法』嗎?」
「不。在下會用自己的力量,漂亮地宰掉木龍給主上看。」
握緊雙手的武器後,小黑踹向地麵奔馳而去。他奔向魔物群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黑箭。
※
「哦!」
小黑有如要將全身溢出的鬥誌狠狠擊向魔物們似的大吼。
「咯嘎啊啊啊唔唔啊啊!」
另一方麵,四處都可以聽見魔物群有如要揮開恐懼般發出的悲痛叫聲。
魔物群的後方有木龍緊逼,逃得慢的魔物被那巨體毫不留情地壓扁。
跑在前麵的魔物,逼近至小黑前約四十公尺處。
先出手的是小黑。
「唔嗯!」
小黑的上半身粗了一圈,狠狠將握在左手的天魔安杜馬利烏大錘擊向地麵。釋出的是槌技「大地裂壁」。碎裂的大地在轉眼間形成牆壁,有如拒絕魔物進軍似的聳立。小黑有如在說這樣還不夠似的,又二度、三度揮下大錘。大地有如回應小黑的心願般高高隆起,陸續形成土壁。小黑創造出來的土壁以扇形向外擴展,橫向擴散行進的魔物群在不知不覺間被縮小幅度,誘導至小黑那邊。
「咯啊?」
「嘰啊啊?」
吃驚的是跑在前麵的魔物們。眼前突然出現了巨大牆壁。為了逃離木龍而全力奔馳的魔物們連忙打算緊急煞車,但從背後一湧而上的魔物們卻不允許它們這樣做。
「嘎嗶……」
「嘰呀!」
「啊波呸……嗚哈……」
被夾在土牆與後方一湧而上的魔物之間,跑在前麵的數百隻魔物慘遭壓死。即使如此,數量破萬的魔物仍然沒有停止狂奔。它們踐踏、越過壓死的魔物,前仆後繼地用身軀衝撞土牆。
「噗哦哦哦哦!」
一隻多角犀撞破土牆後,眾魔物從那個洞穴一口氣湧入。魔物陸續從破掉的土牆現身,通過小黑身邊。它們完全沒有要攻擊小黑的樣子。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情況,因為魔物群的目的是要逃離木龍。
「主上正在看著在下,連一隻都不能放過。」
小黑右臂使勁,握在右手的染血大地戰斧的握柄傳如悲鳴般的壓輾聲。下個瞬間,小黑在原地轉了一圈。戰斧伸出鬥氣利刃,配合小黑的回轉以圓盤狀斬裂魔物們。數十隻魔物被斬裂成兩半,一瞬過後上半身跟下半身分家,上半身有如滑開般就這樣墜至地麵,殘餘的下半身雖然在慣性下繼續奔馳,卻有如想起自己沒有上半身似的放慢速度,然後就這樣倒向地麵再也沒爬起來了。
小黑釋出的是斧技「氣圓斧斬」。那是將鬥氣化為利刃,再回轉身軀以圓盤狀斬裂敵人的招式。其利刃所及的範圍因使用者而異,不過高手大概是半徑五公尺。然而,小黑剛才發出的「氣圓斧斬」,就算保守地估計範圍也輕易超越了三十公尺。
「哦哦,那個黑色哥布林變得挺強的嘛。」
喬瑟夫躺在優為了瞭望到遠處、用土魔法刻意創造出來的山丘上,一邊誇獎小黑。
「不是黑色哥布林,是小黑。」
「是這種名字啊。
不過,所謂的木龍,身體真的是樹構成的呢。我在德利姆帝國時有看過沙龍,不過與其說是沙子,它的身體像是用岩石構成的,所以刀刃很難砍下去呢。」
「既然自稱是吾主的奴仆,當然要能做到這種事。
話說回來,吾主,那隻木龍──」
「你想說它或許被操控了吧?」
優如此說道後,拉斯無言地點頭。是不感興趣嗎?喬瑟夫挖了鼻孔。
「是財務大臣幹的好事吧?」
「不覺得他會笨成那樣耶。」
「或許他打算操控木龍在國內引發騷動,提高人民對國家還有王的埋怨與不滿,再趁機竊國。」
「就算是這樣好了,會讓木龍襲擊自己的國家嗎?」
「如果是人族,就有這個可能。」
「就像捏造根本不存在的獸人軍隊,藉此毀滅國家的那群家夥一樣嗎?」
拉斯的反應雖是沉默不語,從全身釋出的魔力卻有如複雜情感糾纏在一起似的,既不安定又紊亂。
「小黑跟木龍差不多要對上嘍。」
喬瑟夫如此說道後,優跟拉斯將視線望向那邊。
那兒是小黑被數千屍骸包圍,一邊戰鬥著的身影。
最初魔物群無視小黑打算就這樣衝過去,然而小黑卻不允許它們這樣做,因此不是腦袋,而是本能理解了小黑是非排除不可的存在。
「嗄啊啊啊啊!」
「咯嘎啊!」
「嗚汪──!」
這是完全沒有半點配合,倚多為勝的攻擊。
「笑話。」
小黑每次揮動武器,魔物就會一邊灑出肉片一邊氣絕。如果對手不是小黑的話,數量的暴力或許還行得通。然而,小黑是不死族。不知疲累的肉體在動作上完全沒表現出絲毫疲態,總是可以全力行動。當然,數千隻魔物也不是什麽都做不到就這樣白白死去。小黑的身軀被魔物的獠牙跟利爪,或是角發出的高熱吐息刻下無數道傷口。
「怎麽了,不放馬過來嗎?」
魔物失控般的狂奔停止了。
數量破萬的魔物群,被區區一隻哥布林擋了下來。
前進的話,等待自己的是死亡。要原路返回的話,後方有木龍逼近,因此等待在這邊的也是死亡。要怎麽做才能活下來──魔物群被迫做出判斷,然而……
「唔?」
土牆有如膨脹般隆起,卻又在下個瞬間破碎四處飛散。從被魔物撞出洞穴的土牆,到小黑新創造的土牆都一樣,所有土牆有如突然爆炸般朝四麵八方飛散。
被轟飛的土牆碎片連逃走的空檔都不給魔物們,就這樣貫穿頭部與身體。碎片當然也有襲向小黑,然而小黑卻纏上「鬥技」撐過了碎片。不能在這裏露出破綻。
因為引發這副慘狀的始作俑者,正在眼前俯視著自己。
「不愧是龍。隨便甩個尾巴,就擊碎了在下的土牆嗎?」
體長像是有七十公尺的木龍,用它染紅的眼瞳凝視小黑。
「夠資格當在下的對──」
小黑話還沒講完,木龍就發動了精靈魔法第8位階「創草樹誕」。草木有如快轉般長出地麵,一邊纏住魔物的身體,一邊將它們拖進體內加以勒斃。魔物們慌張地躲開草木將獵物拖進自己體內的舉動,卻還是被地麵陸續長出的藤蔓與樹枝捕捉,一一結束了它們的性命。
數千屍骸與一起殘留下來的魔物們,都成為木龍創造出來的森林的食糧。小黑驅使槌技與斧技,以及自身所能行使之力才減少至半數的魔物群,木龍隻用一次、隻展開一次精靈魔法就全部殲滅了。
小黑環視四周。視野遼闊的平原,因為木龍的精靈魔法而搖身一變成為森林。
「多、多麽亂來的魔法,多麽強大的魔力!在下辛辛苦苦才減少到一半的魔物群,居然隻用一記魔法就殺光了!」
小黑一邊揮開試圖絞殺自己的草木,一邊仰望木龍。相對的,木龍在小黑眼中看起來像是微微搖晃著身軀。
「咕啊……?」
木龍的尾巴一邊折斷樹木,一邊將小黑的身軀擊向高空。
小黑跟飛散的樹木們一起一口氣飛舞至數百公尺的高度。就算在「惡魔的牢獄」因過度使用而老朽化,頭盔、鎧甲、以及手甲等防具仍是長時間地守護小黑的身軀不受頑強魔物傷害,然而現在卻有如玻璃般破碎飛散在天空中。
「蠢蛋!就是被氣勢壓製,才會正麵挨上那種攻擊。」
「在擔心小黑嗎?」
「不、不是的!
我隻是對身為吾主奴仆、卻又不中用的那隻小飛蟲感到生氣而已!」
拉斯一邊飄浮在半空中,一邊有如在說自己很意外似的讓長袍隨風飄揚。
「吾主,現在還不遲。請交給我吧。」
「小黑好像還沒放棄喔。」
就算鎧甲跟骨頭被擊碎,小黑也絕不放開武器。不但如此,他甚至更進一步地漲滿鬥誌,將眼底那片森林與木龍捕捉在視野範圍內。
小黑以數百公裏的時速下降,在接觸地麵的前一瞬間擊出槌技「暴凶破壞錘」。
轟音響起,樹木與大地同時被轟飛。巨大凹坑被刻劃在地麵上,小黑從塵土中現身。
「龍的一擊,確實刻在吾身了。」
木龍吸入氣息,就像在說你這種人說的話不值得聽似的。木龍的胸部異樣地膨脹,與小黑四目相交同的同時,木龍口中釋出了「龍之吐息」。
龐大魔力變成樹木的模樣,化作數千柄長槍襲向小黑。
「這個躲不開。」
小黑判斷得很快。明白躲不開後,他用槌技「大地裂壁」創造出土牆。然而,木龍創造出來的木槍卻有如紙片般貫穿厚實土牆,大地有如劍山般被木槍埋盡。
「啊……」
拉斯不由自主發出聲音。
「似乎沒事喔。」
「我什麽都沒說。」
小黑揮動斧頭讓塵土散去,身上覆蓋著黑色霧氣。小黑注入魔力後,黑霧變得更加濃密提升密度,有如鎧甲般覆蓋全身。
「嗯嗯,那是啥啊,優?」
喬瑟夫一邊抓屁股,一邊詢問優。
「是暗黑魔法第4位階『暗黑鎧』,跟拉斯使用的那招很像吶。」
「區區哥布林還真是囂張。」
至今為止,拉斯都將小黑當成小飛蟲輕侮絕不認同他。然而拉斯究竟有沒有發覺雖然隻有一點點,自己仍是說出了認同小黑的發言呢。
「原來如此吶。對了,那隻木龍有點怪怪的不是嗎?我覺得時間過得越久,它就變得越弱呢。而且就龍而言,它實在也太弱了吧?」
「你啊,明明是隻大猩猩,第六感卻很好呢。」
「吾主,這樣對大猩猩很失禮喔。」
「你們……」
優擁有「異界的魔眼」,拉斯則是擁有「真理探究」,因此他們有察覺到木龍「狂亂」與「異常促成」的異常狀態,然而喬瑟夫卻用直覺說中了這件事,所以優會感到佩服也很合理。
「不愧是……不愧是人稱最強種族之一的龍族。隻要有一瞬間的大意,就會立刻與死亡搭上線。
然而,在下也不能輸。主上──說在下這種最弱的哥布林會贏過龍的主上正在看著。在下要擊斃你,將你獻給主上。」
小黑有如要將全身壓縮般漸漸縮成一團。
「要上了!」
小黑發出吆喝聲的同時,地麵爆開。小黑化做一道黑箭,在化為樹木與劍山的木槍之間穿梭奔馳,一口氣襲向木龍。
另一方麵,木龍看起來毫不慌張。真要說起來,它連自身情感與狀態都搞不太清楚。明明有某件很重要的事,不過越是思考它,眼前就被染得越赤紅,思緒也逐漸塗滿殺意。
而且它明白不管眼底下的小小人兒做什麽,都傷害不了自己。雖然不久前被小小人群襲擊時受到始料未及的重傷,不過那是因為行動被結界封鎖,又有兩隻賣弄小聰明的強者之故。
如今不一樣。沒有數以萬計的小小人群,也沒有那兩隻賣弄小聰明的家夥,所以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造成損害──
「輕敵了呢。」
小小的──記得那是在小小人兒中也是更加弱小、最弱種族的哥布林。那隻最弱的哥布林的低喃傳至木龍耳中。
黑霧從全身移至右臂,就算看見小黑將力量聚集至大錘的身影,木龍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飄散著屍臭。
是因為「狂亂」狀態嗎?亦或是輕視對方是小小人兒中最弱的哥布林呢,木龍甚至沒作勢要閃躲。
雖是剎那間的事,木龍的眼瞳仍是巨細靡遺地捕捉到那副光景。鄔頓王國自豪的三萬精兵所射出的無數箭矢與高位魔法,還有劍與長槍都被木龍展開的結界輕彈開,此時卻因為矮小哥布林的攻擊而碎裂,那道衝擊不隻是結界,甚至將覆蓋腹部的龍鱗與血肉一同轟飛。
木龍的腹部飛出折斷的骨頭與髒器,就算鮮血溢出在自己腳邊有如水窪般擴散,木龍仍是無法認知這是發生在現實裏的事件。它隻是楞楞地、目瞪口呆地凝視開在腹部上的洞穴。
「有勝機!」
天魔安杜馬利烏大錘發出妖異光輝後,在技能「對手的物理耐性、魔法耐性減半」的影響下,木龍的結界與身體變得更加弱化。小黑沒放過這個好機會。
木龍沒理解發生了何事,不,是無法理解。小黑將槌技「號槌」擊入它的右腳。
有如大地發出悲鳴般的地鳴聲響起。木龍創造出來的森林大部分都被轟飛,「號槌」直接命中的木龍大腿則是從根部以下都消失了。木龍失去單腳無法保持平衡而橫倒在地後,現場響起第二次地鳴聲。
在眼底俯視著的哥布林,在自己麵前橫向展開雙手,緊緊握著武器。
至此,木龍初次理解死亡正逼近自己的事實。
知道無從逃避的死亡正逼向自己後,木龍不顧一切難看地大聲哭喊。
「木龍啊,別讓在下失望。」
這是木龍耳聞的最後一句話。
龍族擁有強大的再生力。
木龍也不例外。雖然擁有強大再生力,卻來不及發動那股力量就被小黑給予最後一擊了。
地鳴聲三度響起之際,木龍的生命也同時消逝。
小黑消滅木龍後,接著出現在他前方的是──由鄔頓王國自豪的五騎士之一「帶來絕對勝利的騎士」帕拉姆所率領的千名騎士的身影。
※
時間回溯至小黑與木龍開始交戰之初。
「喂!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打從剛才開始就地鳴聲不斷,還有那片突然出現的森林又是怎麽一回事!」
約千名騎兵在平原上奔馳。其中之一,年老的男將官有如大吼似的如此自言自語。
這些人的真麵目是隸屬於鄔頓王國為討伐木龍而派遣、就算在鄔頓王國騎士團中也以精悍聞名的騎士團之一──光鷹騎士團。
「通訊兵!斥候傳來的聯絡如何了?」
「這、這個……是有傳來聯絡,可是……」
持有通訊魔導具的通訊兵一邊窺探帕拉姆與眾將官的臉色,一邊心想這種是否可以說出口而支吾其詞。
「明明有傳來聯絡,卻沒有報告嗎!」
「你這家夥,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用不著送交軍法會議,在這裏就斬了你喔!」
就在此時,跑在前頭的帕拉姆停下馬匹。眾將官與後方的騎士們也一起撐起上半身,拉動韁繩製止馬匹。
「安靜──」
眾將官至今仍是很激動,現場卻因為帕拉姆的一句話而變得寂靜無聲。
光鷹騎士團雖自認是精兵悍將齊聚一堂,不過光是從帕拉姆一句話就讓眾將官閉上嘴的事實中,就能窺見他是如何徹底地駕馭著光鷹騎士團。
「說看看吧。」
帕拉姆向冷汗有如瀑布般不斷流下的通訊兵搭話後,通訊兵小心翼翼地開起口。
「現在要報告的事絕非虛言,另外我也沒有精神異常。」
「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你這家夥──」
帕拉姆用手勢製止老將官,用眼神催通訊兵說下去。
「現、現在,木龍正在跟黑色哥布林交戰中。森林是木龍的魔法,規模雖然離譜至極,不過恐怕是精靈魔法第8位階『創草樹誕』造成的。另外──」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這附近有貴族擁有足以拖住木龍腳步的騎士團嗎?」
將官之一插嘴打斷通訊兵的報告,然而──
「不是喔,不是騎士團。哥布林……你說是黑色哥布林?你這家夥是在胡扯嗎!」
「安靜!繼續報告吧。冷靜下來,按照順序從最初開始說起。從你剛才的報告中,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麽事喔。」
眾將官再次群情激昂,然而這次用手勢製止大家的人不是帕拉姆,而是老將官。
「是、是的。
關於被木龍追趕的魔物群,有一隻黑色哥布林現身──」
「是黑色哥布林吧?」
「沒錯!黑色哥布林擋住魔物群的去路,就這樣跟它們交戰了起來。之後,就在黑色哥布林打倒了大約半數的魔物時,木龍展開精靈魔法第8位階『創草樹誕』,全滅了剩下的魔物。」
眾將官將通訊兵的報告視為無稽之談加以無視,另一方麵老將官卻是用手抵住下巴一邊露出沉思表情。
「不久前在王都冒險者之間流傳開來的哥布林,記得是──欸,就是黑色哥布林吶。」
「連您都在說什麽啊!您相信下賤冒險者們的戲言嗎!話又回來,那隻黑色哥布林的目擊場所不是『惡魔的牢獄』嗎?」
「沒錯,希望您節製會無意義地擾亂騎士團的發言。」
「就算保守估計,魔物群的數量也不下一萬之多。說到半數嘛,那就是五千喔。就算它們不像騎士團這樣,是毫無紀律又沒有管製的烏合之眾,又有誰會相信區區一隻哥布林宰殺了多達五千隻的魔物呢?而且居然認為哥布林會跟木龍對峙,實在不覺得這是長年以來支撐光鷹騎士團的重要人物的發言呢。
該不會是怕了木龍吧?」
騎士們望向老將官與眾將官,卻也不能站在任何一方。該如何是好呢──他們有如請求指示似的將視線送向帕拉姆那邊,然而帕拉姆本人卻感到很有趣地旁觀整個過程。
「唔哈哈,小夥子們在說屁話呢。
老夫在你們還在尿床時就已經奔馳於沙場之上了。居然說老夫害怕木龍這種貨色?
要在這裏揍扁你們也行,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向神明感謝這裏不是王城,而是戰場吧。」
老將官身上發出殺氣後,應該早在戰場上習慣殺氣的軍馬不由自主向後退,將官們拉動韁繩製止了馬匹。
「聽好嘍?黑色哥布林不是謠傳。
實際上在王都的冒險者公會那邊,已經對冒險者們發出就算發現黑色哥布林也不要出手的通知了。」
這名老將官千錘百煉的肉體上滿是傷痕,長相又彪悍,卻反而不會仰賴直覺,而是會收集情報,再以此為基礎做出合理行動的類型。
「就算黑色哥布林不是謠言而是實際存在好了,有什麽理由會出現在遠離『惡魔的牢獄』的這裏呢?
隻要冷靜思考,就會曉得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哥布林與龍戰鬥這種事跟這個都──」
「恕下屬直言,這並不是假報告!」
「你還在說啊!」
激動的將官之一,朝主張這不是假報告的通訊兵拔劍,然而……
「夠了。」
帕拉姆不允許此事發生。
「帕拉姆大人?可、可是此人!」
「隻要過去就會曉得了。
看吧,諸位也能看見木龍從那座森林中凸出來的巨軀吧。無疑有某人阻止了木龍的行進。」
帕拉姆輕踢軍馬的腹部奔向前方,將官與騎兵們追隨在後。
「挑戰龍的哥布林嗎……哇哈哈,有趣。」
帕拉姆浮現笑意低喃的話語,隻有老將官聽
見。
帕拉姆等人前往木龍所在地的那片森林,途中在他們眼前響起像是發生爆炸般的轟音。樹木與塵土飛向空中,其中也混雜著像是無數魔物屍骸的部位。
「該、該不會真的是哥布林跟木龍?」
爆炸聲再次響起,塵土同時飛揚。
「哇哈哈!熱血沸騰吶!」
「務必參戰才行!」
感覺像是木龍引發的轟音每響起一次,將官與騎兵們就會全身發顫。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亢奮的戰意使然。
麵對鄔頓王國三萬精兵也沒能收拾掉的木龍,光鷹騎士團的人們任誰都不感到恐懼。
這是因為鄔頓王國五騎士之一「帶來絕對勝利的騎士」帕拉姆所率領的光鷹騎士團,壓根兒就不覺得自己這群人會輸的關係。
而這個光鷹騎士團,因眼前的光景而感到愕然。
森林被轟飛,木龍橫倒在地。
那隻木龍──
不論挨了多少劍與長槍、箭矢跟魔法都紋風不動的那隻木龍──
在哥布林前麵有如請求原諒似的哭叫。
「怎、怎麽可能?」
「居然有這種事。木龍……那隻木龍……!」
「難以置信……」
「那隻哥布林,身上是纏著負麵魔力嗎?身上飄散出非同小可的邪惡氛圍呢。」
將官與騎兵們身軀顫抖,這次不是因亢奮戰意而發顫。
哥布林這種矮小存在壓倒木龍的事實,這種詭異感讓他們在自己也沒察覺到時身軀發起抖。
「帕拉姆大人,是黑色哥布林。」
老將官如此低喃,目光沒從小黑身上移開。
「木龍啊,別讓在下失望。」
小黑如此說道,雙手中的染血大地戰斧與天魔安杜馬利烏大錘也同時揮落。
在無法動彈時,正麵挨下同時發動「斧技」跟「槌技」擊向頭部的攻擊。就算是木龍也隻能被瞬殺。
「那個少年與大漢是怎樣?」
「不不不,別說這個了,那個身穿長袍的人是不死族嗎?散發著在黑色哥布林之上的邪惡魔力喔!」
優他們無視至今仍感到愕然的光鷹騎士團,徑自開始解體木龍。
「那個黑發少年……記得應該是名叫優?佐藤的b階級冒險者。」
「優?佐藤?以前陛下跟大賢者大人曾經提過這個名字。」
老將官跟帕拉姆的對話令周圍發出騷動聲。
「帕拉姆大人,別說這個了。那個大漢是喬瑟夫?帕爾?約魯姆。不,如今他已經舍棄了貴族姓氏,所以就隻是喬瑟夫?約魯姆。」
「哦?就是讓大賢者表示可能會成為史上最強之人的那個前任七劍之首『槍天的喬瑟夫』嗎?」
「是本人嗎?」
將官之一疑惑地詢問後,老將官做出回應。
「是本人。以前我從軍參與沃普爾吉斯教團討伐戰,以及第三次聖魔大戰時,曾經跟他一起戰鬥過。
邪教沃普爾吉斯的行為很殘忍。那群人誘拐無辜婦孺,聲稱他們是活祭品重複著超越想像的拷問。而且還綁架擁有『聖之祝福』與『魔之祝福』的孩子們,那些家夥──呃,離題了呢。」
「就算是真正的喬瑟夫,如今也隻不過是跟德利姆帝國毫無瓜葛的平民罷了。在鄔頓王國境內,不能允許他恣意妄為。」
「沒錯。
據聞那男人的職業是『戰士』『騎士』『聖騎士』還有『暗黑騎士』。雖被稱為『槍天的喬瑟夫』,不過別說是『槍聖』,就連『重槍士』跟『槍騎士』都沒當上不是嗎?
讓他持槍就無人能與其並肩而立的說法,也隻是謠言越傳越誇大而已吧。喬瑟夫?約魯姆這種貨色不足為懼。」
這些男人有著自己這群人才是最強的自負。他們有如在辱罵其他國家的強者能有多少程度似的替自己打氣。
「初生之犢真是可怕。」
老將官的一句話,讓場麵有如水麵產生的漣漪般漸漸變得寂靜無聲。
「那個男人不是當不上,而是沒當。
你方才列舉的職業,甚至是特殊職業『英雄』,以徒手空拳的最強職業聞名的『拳神』,以及足以匹敵劍術頂峰『劍神』的職業,對喬瑟夫而言都是任他挑選的喔。」
「呼、呼哈哈。既然如此,我想請教一下為何那個喬瑟夫沒當那些職業。」
「因為喬瑟夫實在是太強了。」
老將官如此說道後,周遭之人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隻有一個人,帕拉姆他──
「原來如此。」
如此低喃後,他策馬奔馳。
※
「哈啾!啊,放屁了。」
正在剝取木龍素材的優他們,沒掩飾不悅表情地瞪視喬瑟夫。
「你、你這家夥!多麽沒品的男人啊!
吾主,快來這裏。在那邊被會卷入不乾淨的臭氣!」
「居然在主上麵前放屁!在木龍之後,下一個要宰掉的就是你!」
拉斯跟小黑釋出駭人殺氣,喬瑟夫卻是一邊說「好怕好怕」,一邊拍了兩三次屁股擴散臭味。
「哦~哦~說得很過分吶。
話說優啊,那邊的家夥好像在爭執呢。」
「放著不管就行了吧。」
「那個是哪裏的騎士團吧,身上穿著統一的鎧甲。」
隻要不接近這裏,就沒必要搭理對方──優是這樣想的,所以繼續剝取素材,然而光鷹騎士團朝這邊過來的光景卻映入眼簾。
「你們在這邊繼續剝取。還有小黑,從木龍身上取下的魔玉,你拿來自己用吧。」
「這個在下打算獻給主上。」
小黑手中有著雖不完整,大小卻跟球體裂成兩半一樣的魔玉。
「你正遇到瓶頸吧?
照現在這樣,一輩子都贏不過拉斯喔。」
小黑用目光跟隨優的背影。
贏過木龍後,小黑在勝利餘韻中沉浸了一會兒。然而捫心自問跟拉斯戰鬥會怎樣的話,他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勝利的模樣。
「別做多餘的事喔。」
喬瑟夫跟拉斯擅自跟了過來。雖然明白不管講什麽都沒用,優仍是提醒他們務必別礙事。
「哇哈哈!這家夥是怎樣啊,站在馬背上耶。」
跑在光鷹騎士團前頭的是一隻八腳軍馬,那是被稱為漆黑斯雷普尼爾的馬魔物。不是跨坐、而是雙臂環胸站在它背上的是鄔頓王國五騎士之一,同時也是光鷹騎士團團長的帕拉姆。是這幅光景早已司空見慣嗎?周圍的將官跟騎兵們都浮現死心的表情。
「吶哈哈哈!吶哈哈哈!喝!」
帕拉姆發出喝聲,同時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回轉好幾圈然後漂亮著地後,他微微瞄向優他們。
「這家夥是誰?是喬瑟夫的熟人嗎?」
「我沒可能認識這種變態吧。」
「吾主,不能看那種變態。眼睛會弄髒的。」
拉斯用長袍遮去優的視野。
迎風搖擺的金發與端整臉龐,就算有人說他是美男子大家也都會同意吧。而且帕拉姆上半身還穿著氣派的聖騎士鎧甲。然而……下半身卻是會露出肚臍、長度很短的褲子──也就是所謂的熱褲。雖是二十多歲的纖細身材,卻經過了千錘百煉。擁有這種肉體的男性穿著緊身熱褲露出肚臍,笑臉迎人地走向這邊,就算喬瑟夫跟拉斯擅自認定他是變態也很合理。
「吾就是──!」
帕拉姆有如故意展示般舉起斷鋼聖劍,然後看優他們的反應。
「吾就是──!」
然後
他又有如強調般微微晃著斷鋼聖劍。
「快點報上名號啦。」
「不準讓吾主看髒東西。」
「啥?」
優跟拉斯的辛辣言辭讓帕拉姆受到心靈創傷。
至今為止,無人不知斷鋼聖劍。如果是平常的話,在這裏對方就會察覺自己是帕拉姆,就算不報上名字他們也會驚歎不已露出喜悅表情。
「帕拉姆大人,已經可以了吧。」
老將官有如感到丟臉般勸諫帕拉姆。
「唔,吾就是光鷹騎士團團長,也是鄔頓王國自豪的五騎士之一。
其名為──」
「帕拉姆吧?那邊的老爺爺剛才說過了吧。」
「這隻小飛蟲──不,是鳥頭嗎?已經忘記剛才的對話了。」
「咕唔唔……吾就是……嘀嘀咕咕……帕拉姆?帕普斯是也……」
「哇哈哈,這家夥是怎樣啊!突然就變得沒精神了耶。」
「還、還不住手。啊,別碰我的劍喔。」
「喂喂喂,是怎麽了啊?直到剛才為止還是用吾自稱的說。」
喬瑟夫纏上帕拉姆,就像拿到玩具的小孩似的。光鷹騎士團的成員們感到很沒趣。
「喬瑟夫大人,就到此為止吧。」
「不準對帕拉姆大人無禮!」
「就算閣下是前任七劍,吾等也不會對這般行為默不吭聲。」
將官與騎兵們散發出殺氣,喬瑟夫卻是不當作一回事。
「你們是有事才過來的吧?」
優無視被喬瑟夫捉弄的帕拉姆,徑自向老將官搭話。光鷹騎士團眾人認為優隻不過是區區冒險者而瞧不起他,而優這種桀傲不遜的態度更是令他們感到焦躁。
「這一點由帕拉姆大人──現在沒辦法嗎?
首先,你討伐了吾等沒能解決掉的木龍,幹得漂亮!」
老將官誇獎討伐木龍之舉,優卻還是沒對那些話語做出任何反應。老將官跟帕拉姆一樣受到部下敬仰,而優對老將官的態度被眾人視為傲慢,因此周圍的騎兵們毫不隱藏地對優發出殺氣。
「我們這邊的事,就是想請你讓出木龍的屍骸。」
「想死嗎?」
說話的人不是優,拉斯朝殺氣騰騰的光鷹騎士團撂下話語。
「你是在明白龍屍骸有多少價值的前提下說這些話的嗎?角、牙、爪當然用不著說,從鱗片到血肉都沒有一處是可以丟棄的。
不知有多少人表示隻要能持有用木龍角製造的魔杖或是弓,比成為一國之王還要有價值呢。」
「他是這樣說的喔,我不能讓出木龍的屍骸。」
「你這家夥!那是啥態度,打從剛才就是如此!」
「我們這邊態度謙遜就得意忘形了起來!」
「吾等可是鄔頓王國自豪的光鷹騎士團喔!明明是不想把事情鬧僵才開口拜托的!」
老將官安撫憤慨的騎兵們,然而他們看起來卻實在沒有息怒的樣子。
「而且這是怎樣!那個骯髒的不死──」
騎兵之一打算口吐侮辱拉斯的話語,不過那句話卻沒能講到最後。
「拉斯是我的奴仆。要侮辱他的話,就會變成我的對手喔。」
光鷹騎士團。
是贏過無數戰役,討伐魔物至今的身經百戰的士兵們。這些士兵被優散發的殺氣震懾住了。
「雙方到此為止!」
老將官介入進優與騎兵之間。殺氣從優身上消失,騎兵們有如放心似的感到肩膀漸漸放鬆。
「再說一次吧。希望能將木龍的屍骸讓給我方。
木龍原本個性沉穩,隻要這邊不出手,就不是會對人類造成損害的魔物。所以可以將它讓給我方嗎?這也是為了調查它失控的原困。」
「冒險者保護法第四條。冒險者打倒的魔物,其權利歸打倒的冒險者所有。」
「唔!」
雖然沒表現在臉上,老將官卻在內心低喃不妙。
「這是冒險者公會與雷姆共和國之間訂下的條約。如果擔任雷姆共和國中樞的五大國之一鄔頓王國不遵守的話,我這邊也會向適當的地方提出異議。
到時候我也會毫不客氣地使用身為高位冒險者的權利與地位。有多少冒險者會從鄔頓王國流失至其他國家,值得一見呢。」
要阻止魔物造成的損害,光靠國家的士兵實在是力有未逮。冒險者藉由帶回去的魔物素材與貴重礦物、植物取得的利潤,也會以稅金的形式從冒險者公會那邊上繳至國家。
這次木龍造成魔物群失控的事件不隻是鄔頓王國,也傳遍至鄰近諸國那邊。從打倒那隻木龍的冒險者手中硬是搶走木龍屍骸的事情一旦被知曉,諸國會將其視為動搖鄔頓王國的好機會,而且也不免會受到批判。另外,麵對鄔頓王國不維護冒險者權益的舉動,大量冒險者也會流失至其他國家作為抗議吧。
鄔頓王國會蒙受多少損失呢?老將官大致推算了一下,其金額高到他連略作思考都不願意的地步。
另外,優是高位冒險者這一點也很棘手。如果是普通冒險者的話,還可以來硬的逼對方就範,不過是高位冒險者的話,事情就另當別論了。要說是為何嘛,b階級以上的冒險者會被給予爵位。就算說是爵位,國家卻也不會給予領土,而是保證會在平民無法想像的權利或稅製麵上得到優惠。
這一點不隻鄔頓王國。不管是哪一個國家,都會給予優秀冒險者相同的權利避免他們流失至他國。
「這就頭痛了,不能體恤一下這邊的狀況嗎?」
「辦不到。
拉斯,回去了。」
優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讓老將官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接近至今仍在戲弄帕拉姆與將官們的喬瑟夫。
「喬瑟夫大人也可以說幾句話嗎?
吾等也不能就這樣空手而歸。」
「優他說不要,所以你們就死心吧。而且錯的人是不快快打倒木龍的你們吧。」
被戳中痛處,老將官隻能苦笑。
「那是什麽口氣!就算發展成鄔頓王國跟德利姆帝國之間的國際問題也無所謂嗎!」
「沒錯!就算是前任,喬瑟夫大人仍然曾經是德利姆帝國的高層。這樣的你在討伐木龍的現場,可不是說不知道就沒事的喔!」
「吾也拜托了。」
重整心情的帕拉姆也一邊舉著斷鋼聖劍,一邊拜托喬瑟夫,然而……
「喬瑟夫?那誰啊,不認識啦。」
「別、別說謊!剛才那名少年不是也叫你喬瑟夫嗎!」
「吾也拜托了!」
「都說我不認識喬瑟夫這家夥了啊!」
「那麽閣下是誰啊!」
「報上名來!」
「沒錯沒錯!報上名來!」
「吾就是帕拉姆?帕普斯是也!」
「「「帕拉姆大人請稍微安靜一下!」」」
「好的……」
眾人對喬瑟夫已無禮貌可言,無禮又傲慢的喬瑟夫讓大家都火冒三丈。
「我是──」
帕拉姆跟將官還有騎兵們都注視著喬瑟夫。
「無名的大猩猩。」
寂靜來訪,平穩的陽光照耀眾人,一陣微風有如輕撫臉頰般吹過。
然後──
「「「哇哈哈哈!」」」
「吶哈哈哈!大、大猩猩?吶哈哈哈!咳咳咳!口、口水跑進氣管,咳咳!」
「喬瑟夫大人,再怎麽說大猩猩也──噗呼。失、失禮了。不過無名的大猩、大猩──唔哈哈!」
帕拉姆跟將官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