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西亞聽著十六夜的敘述,感覺自己正逐漸發冷。


    她腦中全心全意,一直全心全意地祈求著某個願望。


    如果這樣就可以改變事實。


    如果這樣就可以改變星星運轉的軌道。


    她內心甚至早已做好,即使要祈求幾億千萬次也在所不辭的決心。


    ——希望是弄錯了。


    ——希望是認錯人了。


    ——拜托,請一定要是湊巧同名的其他人。


    要不然……會有一個少女至今三年來的努力全都無法得到回報。


    *


    當十六夜讀完遺書的九成內容時,外麵已經下成了豪雨。


    本來還以為隻是短暫陣雨,不知何時雨勢已經變得如此強勁。


    風吹動已經鬆脫的窗戶造成喀嗒響聲,還讓雨滴以橫向的來勢敲擊窗戶玻璃。


    十六夜望著直接受到豪雨澆灌的中庭,一個人自言自語。


    (……話說回來,和金絲雀相遇那天也下著這種豪雨。)


    回憶起這段往事的十六夜抖著喉嚨笑了。


    十六夜並不討厭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況且他原本就不會對水製造出的各種聲響產生反感。所以他暫時靠著窗邊,聽著雨滴彈跳聲仔細分析遺書內容。


    (那個臭歐巴桑……既然留下這麽厚的遺書,結果內容卻幾乎都是回憶!就算是瞎編的也好,她難道沒打算讓人閱讀起來更多一些樂趣嗎?)


    十六夜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金絲雀遺書裏提到的內容,真的都是些跟自傳沒兩樣的回憶。


    從暴風雨之夜的相遇,到帶著十六夜前往世界各處旅行的經曆。


    他們曾經一一前往世界三大瀑布,挑戰「瀑布裏躲藏著惡魔」的傳承。


    也曾因為懷疑地球真的是球體嗎?世界不是以平麵展開的嗎?因此利用自家的船隻出航確認。


    這類兩人之間的回憶,差不多寫了快六百頁。


    ……來不客氣地直接說出感想吧。金絲雀絕對是那種非常嚴重的溺愛型父母。


    (……算了,反正那時的確很開心,所以也好啦。)


    雨勢變得更強勁了。或許是最近連續幾日放晴所造成的反作用力,看來豪雨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十六夜望著窗外的景象,注意到隻有一件回憶沒有被寫進去。


    (對了……隻有去看戰場那次的事情,她連提都沒有提到。)


    十六夜摸著窗上的結霜,臉上露出苦笑。


    隻要十六夜表示想去,金絲雀就真的什麽地方都帶他去。


    例如他說想要參觀美麗的水邊風景,金絲雀就帶他去看水上都市和世界三大瀑布。


    想要見識壯闊景色,不管是吉力馬劄羅山、聖母峰、富士山或是其他地方,金絲雀也全都帶著他前往。


    至於十六夜說想要看看戰場的那次——金絲雀就帶著他,前往最淒慘的地方實地觀摩。


    在那場旅行的最後,金絲雀告訴十六夜,自己再也不會帶十六夜前來這種地方。


    如果十六夜想去戰場,那就要基於自己的意誌,靠著自己的雙腳前往。這是金絲雀第一次拋下十六夜。所以十六夜也發誓,在金絲雀活著的期間,自己絕對不會再踏上戰場。


    ……在兩人之間,彼此都有著這種程度的信賴關係呢。事到如今十六夜才察覺到這點,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


    和金絲雀共度的七年和之前的十年,兩段人生的濃度差異根本無須比較。


    那是一段讓十六夜可以抬頭挺胸,純粹以一句「過得很開心」來形容的歲月。


    然而即使如此……如果要問十六夜內心深處最空虛的部分是否有被填滿?答案是否。


    十六夜去挑戰過棲息於伊瓜蘇瀑布裏的惡魔,之後平安生還。這是人類第一次的創舉。


    ——可是,惡魔並不存在。


    他也年僅十歲就走遍了據說有神居住的吉力馬劄羅山,那裏的景色充滿神秘。


    ——但是,神也不存在。


    地球真的是球體嗎?世界不是以平麵展開的嗎?十六夜徹底征服了七海之謎。


    ——然而,這也是既知的事實。


    經曆過許多次的旅途之後,十六夜終於領悟了。


    這世上最奇幻的存在,就是逆廻十六夜這個人。


    ——那之後,十六夜的性情和古怪行為都開始沉靜下來。給他aria寄養之家這個棲身之處後,十六夜就再也沒有做出什麽嚴重違反法律的行為。


    說穿了,普通的人類就是一種被砍被打或是被擊中就會死掉的生物。


    這事實成為十六夜內心的枷鎖、良心以及常識。


    十六夜如果想要繼續在人類社會中生存,就必須適當地配合其他人的高度。


    ——「上天不會創造出在我之上的人」。


    這並不是比喻,而是十六夜接受這是一個單純的無趣事實。


    在金絲雀死後,隻剩下像是為了嘲笑這無聊世間而偽裝出來的笑容而已。


    (————……來繼續看下去吧。)


    要是開始涉獵到哲學,自己就真的邁入老成這階段了吧,十六夜這麽想著,回到了桌前。


    居然還有六十頁,真是讓人火大。


    由於實在不爽,幹脆來一字一句仔細閱讀,找找看有沒有錯字吧!打著這個主意的十六夜看向頁麵上的最後一行。


    「——啊,對了對了,我差點忘了。你今天也有戴著數位電子表吧?那麽,我想十六夜小弟你下次看手表的日期時間會是5/5  15:49  48.27秒。」


    「什麽?」


    十六夜忍不住自言自語,接著反射性地看向手表。


    他的數位電子表上顯示出:5/5  15:49  48.27秒。


    「……哦?這是怎麽回事?」


    十六夜的語氣中透著喜悅。


    不用說,他現在麵對的是一份遺書。更何況十六夜根本沒讓任何人知道自己今天要來,他本身也是一時興起才選了今天。


    居然能以精確到小數點以下的秒數來預測出十六夜的行動,這應該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哈!什麽嘛!居然留下了這麽有趣的把戲,真是混帳!我可完全看不出這用了什麽手法!臭歐巴桑!」


    嘴上雖然在咒罵,但十六夜的內心卻很興奮,這是久違的高昂感受。


    ——沒錯,就是這樣才對。


    和我訂下契約,保證一輩子都要讓我玩得開心的女人留下的遺書,當然不可能光是寫些回憶就結束。


    十六夜確定剩下的六十頁才正是金絲雀留下的最後驚喜,繼續翻看下去。


    「所以我不是說過,不準叫我臭歐巴桑嗎?」


    「——嗚——!」


    十六夜用力站起。接著他觀察周遭,確認是否有監視攝影機或是什麽可以的裝置。


    當然他並沒有找到那類東西。講到這房間裏的可疑之物,大概就隻有躲在角落的燕尾服男子。


    十六夜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收起了笑容。這兩頁的開頭實在過於異常,彷佛是在聽過十六夜自言自語後才寫下的內容。


    「哈……不愧是金絲雀主辦的最後驚喜,的確有趣到極點……!」


    十六夜克製著自已激動的心跳,首先確認筆跡。


    然而那毫無疑問出自於金絲雀的筆下。


    ……是死者預測出這個情況而事先寫下?雖然這是很棒的推論,但很遺憾,十六夜已經在五年前就從幻想中畢業了。他雖驚訝,但仍然繼續閱讀後麵的文章。


    「好啦,我想你應該隱約已經明白,這是我最後的遊戲。『主辦者』是不存在的我,對戰敵手也是不存在的我,挑戰狀也是我。所以十六夜小弟你的勝利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找出不存在的『我』和『你』,提交給入口吧——!」


    唰!在毫無前兆的狀況下,整份遺書突然飛舞起來,並四下散落到aria寄養之家的各處。


    屋頂、中庭、走廊、接待處、房間、會客室裏。


    遺書甚至還飄往其他數十個地方。這不自然的紙張亂飛現象讓十六夜一時楞住,但這時有一張遺書輕飄飄地落到他手上,他一看清上麵所寫的內容,立刻大吃一驚。


    「此外,如果到十八點為止你都無法找出——那麽我就會把大家帶走,當成我的獎品。」


    「……什麽……!」


    十六夜產生不妙的預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成為「主辦者」的金赫雀絕對不會寫下騙人的規則。十六夜立刻衝出房間,前往位於入口的接待處。


    之後他也去焰和鈴華的房間檢查,並確認所有的房間。


    然而不管是哪裏,都找不到任何人。震驚的十六夜自然而然地確認了時間。


    現在的時間是16:00。


    也是其他人從aria寄養之家內消失無蹤的瞬間。


    *


    ——「underwood地下都市」,宿舍殘骸前。


    擊退巨人族的襲擊後,耀一直線回到了宿舍前方。雖然有樹根幫忙支撐,但內部卻是普通的宿舍。


    萬一地板破了洞,那麽當然會坍塌;要是柱子折斷了,構造也會跟著瓦解。


    更不用說這次是被巨人的粗壯手臂打進內部直接大肆破壞,當然會成為一片斷垣殘瓦。


    耀用風吹開瓦礫,尋找十六夜的耳機。


    (拜托沒事……萬一耳機壞了……!)


    耀抱著悲痛的心情不斷祈求。她的內心已經因為連續發生意外而徹底混亂。


    在眾多事件當中,特別讓耀感受到壓力的是——


    (即使來到南區……我還是……沒有表現……!)


    明明自己抱著那麽強烈的決必。


    而且還靠朋友把權利讓給自己之後才能成行。


    這次也確實參加了戰事,卻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嚐到了敗北滋味。萬一連耳機都壞了,真的會失去自己的棲身之處。


    一而再再而三的強烈祈求終究落空,從瓦礫下方找到的耳機……


    「………………啊……」


    已經瓦解了。成了一個勉強隻剩下火焰標誌的殘骸。


    如果是隻有外殼部分受到破壞,說不定還可以靠著箱庭的奇跡恢複原狀。


    然而耳機已經完全粉碎了。甚至讓耀隻看一眼就放棄了拿去修理的念頭,毫不留情地成了片片殘渣。


    (怎麽辦……因為,這個耳機對十六夜來說很重要——)


    沒錯,這是讓他甚至不惜拋下原本應該很期待的收獲祭,以便繼續尋找的重要寶物。為了尋找這東西,十六夜選擇留在根據地裏,還叫我代替他來這邊好好加油……結果……萬一這個寶物被認定是我下手偷走……那麽來到箱庭後得到的重要事物,就會一口氣全部瓦解。


    「……春i部同學?你怎麽了?」


    耀的上半身整個跳了一下。從後方逐漸靠近的友人腳步聲,現在聽起來就像是死神的腳步聲。她的心跳猛烈加速,簡直快要爆炸了。


    「春……春日部同學?你……你的臉色好難看!你還好嗎!」


    「飛……鳥…………」


    耀捧著火焰標誌,邊發抖邊站了起來。


    正當春日部耀的腦袋快要被「幹脆逃走吧!」這種脆弱的意誌控製住時——斷掉的大樹樹根朝著她的腦袋掉了下來。


    *


    ——「underwood」收獲祭總陣營。


    遭受襲擊之後,黑兔和仁被要求前去與莎拉見麵。原本就被找來總陣營的仁在敵方來襲時,被藏進了大樹內部。


    他內心雖然對自己無法參戰的事情感到非常可恥,但現在並不是煩惱這種事的時候。


    仁以及和「no name」同樣被喚來的「will o" wisp」成員一起向莎拉提出疑問。


    「莎拉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魔王不是已經在十年前被毀滅了嗎?」


    聽到仁的追問,莎拉靠著椅背把身體往後仰,頭也朝向上方。


    「……抱歉,本來我想在今晚告訴各位詳情,沒想到那絲家夥的動作這麽快。這次之所以邀請你們兩個共同體前來『underwood』,其實還別有原因……你們願意聽我的說明嗎?」


    「是的。」


    「呀嗬嗬……嗯,如果隻是要我們聽聽那是無妨。」


    仁立刻回答,傑克則笑著避重就輕。


    莎拉把身子往前探,開始說明內情。


    「我想你們已經聽說過這個『underwood』曾經遭受魔王襲擊吧?」


    「是的,據說是十年前的事情。」


    「沒錯。那時雖然成功打倒魔王,但是留下了嚴重的傷痕。而且魔王的殘黨似乎還企圖要對『underwood』展開複仇。」


    「……所謂的殘黨就是剛剛的那些巨人族嗎?」


    「沒錯。不過或許不隻是巨人族。先前為止我去了各處巡邏,果然周圍的情況很不對勁。連那些以佩利冬為首的殺人種幻獸都開始聚集。由於它們連獅鷲獸的威嚇都視若無睹,也有可能是受到某種魔法操縱。」


    「原來如此…………不過剛才的巨人族到底是哪裏的巨人族呢?人家對他們的麵具沒有印象。」


    莎拉「嗯」了一聲,暫時沒有說話。接下來她才表現出似乎在煩惱該怎麽整合發言的態度,慢慢地繼續說下去。


    「那些魔王的殘黨……是逃進箱庭的巨人族的後裔,還有混血的子孫。」


    果然是這樣嗎?黑兔點點頭。


    「箱庭的巨人族中,有許多都是來自異界的殘兵敗將。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凱爾特神話中的弗摩爾族,另外來自北歐的人也不少。由於他們曾有過戰敗逃亡的經曆,因此基本上都性格沉穩不喜戰鬥,是擅長製造的種族…………然而五十年前有個部族得到名為『侵略之書』的魔道書後,開始利用『主辦者權限』來支配巨人族。這就是一切的起源。」


    黑兔垂下兔耳,像是在思考。


    「『侵略之書』…………?遊戲名是不是叫做bab』呢?」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是的。不過其實也不能說是知道,隻是曾經稍微聽說過一點相關情報而已。聽說這是別名『來寇之書』的『主辦者權限』,而且還能強製發起以土地為賭注的遊戲。」


    「沒錯,在『主辦者權限』中,這可以說是最一般的能力。那些家夥就是利用這個能力,讓共同體逐漸擴張壯大。」


    ——然而,那個魔王的一族卻在戰爭中敗北而滅亡。


    巨人族又恢複成一群殘兵敗將。


    既然莎拉說他們原本是性格沉穩的種族,那麽又為何會一直持續來攻擊這個「underwood」呢?這時莎拉從椅子上起身,卷起掛在牆上的聯盟旗。


    她從旗幟後方的秘密金庫中拿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石塊,展示在眾人眼前。


    「這顆『眼睛』就是他們的目標。」


    「…………『眼睛』?您是說這塊岩石嗎?」


    「嗯。雖然現在被封印住了……不過隻要解開封印,據說就能夠一口氣殺死一百名神靈。」


    貴賓室裏響起眾人一起


    用力吸氣的聲音。


    黑兔們在一個月前曾經和神靈魔王戰鬥,深知神靈的威力。然而莎拉現在卻說她手上的東西可以一口氣打倒一百名那種水準的神靈。黑兔一邊感受到自己的背脊陣陣發冷,同時戰戰兢兢地發問:


    「這到底是什麽恩賜呢?」


    「————————……這是『巴羅爾之死眼』。」


    砰!仁和黑兔訝異得站了起來。


    「巴……巴……巴羅爾之死眼!」


    「您……您是開玩笑吧!講到『巴羅爾之死眼』,是在凱爾特神話中被視為最強大最恐怖的死之神眼!也是光注視就能賦予死亡恩惠的魔王之眼啊!」


    黑兔臉色大變,聲調也非常激動。然而考慮到這東西的凶殘程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吧。


    ——「巴羅爾之死眼」是能賜予死亡恩惠的神眼。


    也是在時間可以追溯到紀元前五世紀的凱爾特神話中,記載由巨人族國王巴羅爾擁有的神眼。傳承中描述這顆眼睛一旦睜開,就會出現如同太陽的光芒,同時給予死亡。


    如果「黑死斑魔王」是讓風成為運送死亡的媒介——


    那麽「巴羅爾之死眼」就是伴隨著光,能強迫致死的魔眼。


    「可是『巴羅爾之死眼』應該已經隨著巴羅爾死亡而消失了。為什麽到現在卻又……」


    「這並沒有什麽好奇怪。調查之後,我才知道凱爾特諸神似乎大部分都是後天性的神靈,也就代表他們建立了足以晉升為神靈的靈格。既然如此,就算哪天出現了第二個巴羅爾,其實也不足為奇。」


    ——正如莎拉所說,藉由累積功績,的確可以後天性地晉升為神靈。


    「黑死斑魔王」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她除了是八千萬的死靈群,另外還吸收了「哈梅爾的吹笛人」所造成的信仰與恐怖,藉此成為神靈。


    轉生為神靈的結果,就是克服了「聚集一定數量以上的信仰心」這個考驗後,能夠取得的恩惠。


    「聽……聽您這樣一提,的確是……凱爾特諸神中有一半以上是藉由國威來獲得信仰的一族。據說這是因為擁有權威的德魯伊(druid)們的信仰,是以祖靈崇拜和自然崇拜為主流……」


    「沒錯。人類隻要匯集信仰就能成為神,凱爾特諸神話正是明確的範例之一。也因此在箱庭之中,偶然覺醒出『巴羅爾之死眼』的巨人族似乎並不在少數。也有一部分的說法認為這是『侵略之書』造成的副產物。」


    語畢,莎拉把視線往下移。


    她看著具備魔王之力的神眼。


    「那些家夥即使不擇手段也想要奪回這顆神眼吧。雖然適性不合就無法發揮出十分的力量,但即使如此這依然是強大的恩賜。我想今後他們還是會趁著我們因為舉辦收獲祭而分身乏術的機會,再度發動襲擊。」


    「呀嗬嗬……所以你意思是要我們提供協助,保護城鎮不受襲擊破壞?」


    傑克和愛夏毫不掩飾地露出厭惡的表情。他們雖然具備戰鬥能力,然而「will o" wisp」卻不是武鬥派的共同體,再怎麽說他們都是以製造為主的共同體。


    如果是像上次那樣被強製波及的情況那還另當別論,主動麵對戰事的行為恐怕違反他們的方針吧。


    愛夏左右甩著雙馬尾,麵露難色。


    「的確維拉姊很強,但是她的個性卻完完全全地不適合戰鬥。所以除非有什麽極為特殊的狀況,否則她連恩賜遊戲都不願參加。況且這次的事情,首先應該要找『階層支配者』討論才合理吧?對方可是一些連恩賜遊戲的規則都可以視若無睹的違法集團耶?」


    聽到愛夏的指責,莎拉很憂鬱地保持著沉默。這指責說得沒錯。


    對於本次這種做出違法行為的犯罪者施加製裁,原本就是「階層支配者」的使命。更不用說那些家夥是一群連「主辦者權限」都不具備的違法者,即使單方麵地對他們展開虐殺,對方也沒有資格提出抗議。


    然而莎拉卻露出很苦悶的眼神搖了搖頭。


    「很遺憾…………目前南區並沒有『階層支配者』。」


    「…………什麽?」


    「這是上個月發生的事情,時間上大約和『黑死斑魔王』現身同一時期。『階層支配者』被出現於七〇〇〇〇〇〇外門的魔王打倒,在那之後的安危至今仍不得而知。而且聽說連魔王的真麵目也是個謎。」


    「什麽…………!」


    這意料外的回答讓愛夏張口結舌,其他眾人也是一樣。大家都沒有預料到「階層支配者」的席位居然會陷入懸空的狀態。


    莎拉閉上眼睛抬起頭,開始敘述南區的現狀。


    「巨人族就是在那事件之後開始暴動。原本預定要移居到『underwood』來的『一角』同誌們……獨角獸群似乎也遭到巨人襲擊,而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取得聯絡。」


    「怎……怎麽會這樣……!」


    黑兔一臉蒼白。這樣一來連那隻曾在托力突尼斯瀑布相遇的獨角獸也很難平安無事吧。


    「我等請白夜叉大人擔任代理進行商議,希望能從南區挑選出新任『階層支配者』。然而『階層支配者』負責守護秩序,要找到夠格擔任這職位的共同體並不容易。所以白夜叉大人主動對我們提出……要同時讓『龍角鷲獅子』聯盟升格為五位數,並任命我們成為『階層支配者』。」


    黑兔和仁都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氣。


    「那……那麽這個收獲祭就是要考驗『龍角鷲獅子』聯盟是否有資格升格為五位數以及擔任『階層支配者』的遊戲了?」


    「沒錯。隻要成為『階層支配者』,就能一並獲得『主辦者權限』和強大的恩賜。想要殲滅巨人族,隻能基於『主辦者權限』來舉辦恩賜遊戲並向他們宣戰。也為了南區的安寧,無論如何,我們都絕對要讓這場收獲祭成功落幕。」


    莎拉帶著堅定的決心如此宣言。聽到這些初次得知的真相讓眾人一時無言以對,但同時黑兔也總算能夠理解。


    ——「龍角鷲獅子」聯盟在下層區域,是個規模數一數二的聯盟。


    就連「no name」所在地的遙遠外門,都有「六傷」的分支。和規模相同,活動的曆史也很悠久。


    像這樣一個大有來曆的聯盟,議長卻由應該隻是個新人的莎拉·特爾多雷克擔任。就算南區的居民向來心胸開闊,也不可能把等同於群體之長的議長席位隨便拱手讓出。尤其是某些地盤意識特別強烈的幻獸更是如此吧。


    然而莎拉原本是擔任「階層支配者」的「smandra」之繼承人。


    正是因為看中了她這份經驗,才會隸屬短短三年後就任命她成為議長吧。


    (莎拉大人應該一直都待在她父親身邊學習「階層支配者」的活動。考慮到「龍角鷲獅子」聯盟的將來,讓她擔任議長或許是理所當然的發展。)


    黑兔雖然對莎拉的事情並不清楚,然而「smandra」原本是同盟共同體。正因為莎拉是「smandra」的繼承人,所以多少聽過一些傳聞,知道她是個優秀的人才。甚至還有傳言指出如果莎拉繼承了星海龍王之角,「smandra』應該能夠邁向最高峰吧。


    然而莎拉本人現在卻憂鬱地摸著一頭紅發,臉上帶著苦笑。


    「舍棄下任『階層支配者』的立場,置身於『龍角鷲獅子』聯盟的我現在卻打算成鴻南區的『階層支配者』,我想這看起來必定相當可笑吧……然而現在不是能選擇手段的時候。為了南區的安寧,能不能請兩共同體把力量借給我們呢?」


    「雖然你這


    樣說……」


    即使得知來龍去脈之後,傑克還是不太願意。


    然而莎拉依舊沒有放棄,她把「巴羅爾之死眼」放在手掌上,開口說道:


    「當然,並非毫無報酬。我想要把這個『巴羅爾之死眼』送給立下較多戰功的共同體。」


    「啊…………?」


    「聽說維拉·劄·伊格尼法特斯擁有能往來生死境界的力量,那麽她應該能充分發揮這個『巴羅爾之死眼』的力量吧。與其讓這東西放在我等的手邊堆積灰塵,在她手中發揮力量將更為有益…………怎麽樣呢,傑克?」


    「這個…………是啦,的確如你所說。維拉的性質和這個『巴羅爾之死眼』想必相當契合吧。然而,當這東西必須交給我等以外的共同體時那又該怎麽辦呢?我想在下層除了維拉,能完全運用『巴羅爾之死眼』的例外…………想必不存在吧?」


    ——傑克看了黑兔他們一眼。


    嘴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心裏一定覺得「no name」另當別論吧。


    莎拉也注意到他的視線,點點頭回應。


    「請放心,我打算將『巴羅爾之死眼』的讓渡對象限製為『will o" wisp』或『no name』之一。」


    「我……我們也是對象之一嗎?」


    「可……可是,莎拉大人。我們這邊的同伴中應該沒有性質切合的成員呀?」


    看到兩人麵有難色,反而換成莎拉吃了一驚。接著她像是突然想到般地提起另一個話題。


    「抱歉,我把這事全忘了。其實白夜叉大人將要賜給『no name』的新恩惠寄放在我這。」


    「咦?」


    「我想你們應該之前就聽說過了吧?就是破解the pied piper of hamelin的報酬。隻要有那東西,我想你們就能完全運用『巴羅爾之死眼』。」


    啪啪!莎拉拍了拍手召喚仆人。


    一名仆人用雙手捧著一個小箱子,蓋子上刻有「相對雙女神」的紋章。


    收下使用「thousand eyes」旗幟封印的小箱子之後,仁顯得有點驚慌失措。


    「這就是,新的『恩惠』………?」


    「沒錯。麵對『黑死斑魔王』主辦的遊戲the pied piper of hamelin,你們達成所有的勝利條件並予以破解。這東西就是那次的特別賞賜,你可以打開來看看。」


    仁鄭重地點了點頭,解開小箱子的封印。


    小箱子裏麵放了一個刻有吹笛小醜——「grimm grimoire hameln」旗幟的戒指。


    *


    (……這裏是……哪裏?)


    耀清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身在被作為緊急救護中心的區域。被送來的病患都是在先前的襲擊中有參戰的成員。


    因為戰鬥負傷以外的原因而來到此處的耀有些不好意思,待在床上把身體縮成一團。


    …………她立刻就明白自己是失去意識後被送來這裏。


    後腦傳來的沉重疼痛感一定是因為起了個包,一摸還可以發現有點腫。然而應該會被瓦礫和樹根壓扁的自己卻隻有受到這點程度的輕傷……這個事實才是重點問題。


    (…………我……)


    「哎呀,你醒了?」


    這時飛鳥從區隔病床的簾子後方出現。


    看到她手上綁著繃帶,耀忍不住用力倒吸一口氣。


    「飛鳥……!你手上的傷……」


    「噢,這個?這隻是稍微擦傷而已,你不必在意。」


    飛鳥輕快地在椅子上坐下。這下耀也明白一切了。


    是飛鳥挺身而出幫助了自己。


    「……飛鳥。」


    「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春日部同學。針對這個,你可以說明一下嗎?」


    飛鳥迅速遞出來的物品,是那個火焰標誌。


    也就是裝在十六夜的耳機上的注冊商標。既然飛鳥手上拿著這個東西,那麽她必定也已經知道耳機壞掉的事實。


    耀認為自己會受到責備,躲在被窩裏縮得更小。


    「春日部同學……拿走耳機的人是你嗎?」


    「…………」


    「還是說不是你呢?」


    「……不是。」


    耀靜靜地回答,把腦袋探出被窩。


    飛鳥雙手抱胸,一臉為難地煩惱著。


    「那……可以判斷這事和春日部同學你完全無關嗎?」


    「……我也不知道。但是耳機放在我的包包裏。」


    「是你放進去的?」


    「不是。」


    耀立刻回答。這是事實,她在準備行李時,耳機的確不在包包裏。


    那麽,到底耳檄是如何進入她的包包裏呢?


    「嗯……綜合各種情報之後應該是這樣吧?春日部同學整理好行李後,犯人把十六夜同學的耳機帶走,並藏進了春日部同學的包包裏…………有誰可能辦到這些事情?」


    「——……我?」


    「我是指春日部同學你以外的人!」


    飛鳥帶著苦笑追加條件。聽到朋友這段完全不懷疑自己的發言,讓耀稍微恢複了一些精神。她緩緩地坐直身子。


    「就……就算你這樣說……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可以辦到那些——」


    ——講到這邊,耀猛然一驚吞了口氣,開貽聯想。


    接著她露出如同吃了黃蓮的表情,開口說道:


    「……飛鳥,那個標誌借我一下。」


    「咦?你怎麽突然想要?」


    「說不定……還殘留著犯人的味道。」


    飛鳥拍了一下手。原來如此,她都忘了耀的嗅覺跟狗一樣靈敏。


    看來兩人都相當驚慌,才會漏掉這個相當初步的方法。耀擁有的恩賜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能發揮出無比實力的恩賜。


    「————………」


    「如何?」


    「……嗯,果然還殘留著。」


    然而……耀的表情再度扭曲。她並不明白犯人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情,明明至今為止它從來不曾做出讓耀感到困擾的行為。


    背後或許有什麽隱情……當耀正在煩惱時,簾子外傳來的聲音讓她猛然抬頭。


    「呃……『no name』的春日部耀小姐……有了!到這邊就可以了嗎,三毛貓大爺?」


    「謝謝你呀,麒麟尾的大姊。到這裏就好了。」


    「不不,既然得知那麽複雜的情況,如果還繼續置身事外,那可會傷害到『六傷』的名譽。雖然我也明白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但至少願意擔任雙方的緩衝。」


    唰!簾子被拉開了。出現的是那個在二一〇五三八〇外門噴水廣場經營咖啡座的麒麟尾貓店員,還帶著三毛貓。


    「兩位常客您好~!我把在另一邊意氣消沉的三毛貓大爺帶回來了!」


    「喵嗚嗚嗚嗚嗚嗚!沒有必要連那種事都抖出來吧!」


    「咦~?可是大爺真的以一副世界快要滅亡的樣子在那邊不知所措呀。」


    「大……大姊,那……那是因為有各式各樣的理由……」


    「……三毛貓。」


    喵嗚!被貓耳店員抱在懷中的三毛貓整隻彈了起來。


    春日部從店員手上接過三毛貓,以悲哀的表情發問。


    「為什麽…………?」


    「那……那是…………因為小姐你實在太可憐了……所以我想報複……」


    「…………」


    居然為了這種事——懇要這樣責備三毛貓的心情幾次浮上又消失。


    耀冷靜下來,閉上眼睛回顧。


    ——如果要直接把犯人三毛貓移交給十六夜,當然很容易辦到。


    可是,原因真的跟自己無關嗎?


    追根究柢來說,難道真正的原因不是因為自己過於脆弱嗎?


    而且身為三毛貓的飼主,也應該負起責任。要是就這樣隻把一切的結果丟給十六夜,才真的會造成彼此間的關係徹底崩壞。


    「……飛鳥。」


    「什麽事?」


    「果然光是知道犯人是誰並不夠,一定得想辦法把耳機修好才行……你願意幫忙嗎?」


    「嗯,我很樂意。」


    耀走下病床,換上嶄新的心情。


    這裏是箱庭的世界,一定有什麽奇跡般的方法。兩人為了找出方法,再次迅速趕往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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