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醜時,夜涼如水,冷風吹拂,故夢跪在地上,地麵散發的冷意似乎能浸透膝蓋直傳到心裏。


    在看看季裳華,如夜色下一枝嫵媚的海棠花,渾身散發著自信從容,她更加覺得無限悲涼湧進來。


    她當年為了那人犧牲自己,後來也為了那人心灰意冷,為了贖身與季裳華做交易。而今也因為那人被珍姨娘威脅而背叛季裳華。所有的一切,她都是被逼無奈,什麽時候她才能自己掌控命運?


    季裳華回過頭來,剛好看見她這樣的神情,她對她淡淡一笑,似嘲諷,似憐憫,好像在說,若是當時你能將珍姨娘威脅你的事情告知於我,怎麽會落得這個下場?若不是你有心待在季家,又如何孩會被珍姨娘利用?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這時候,李氏已經派人去將珍姨娘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部叫過來了。


    折騰了這麽長時間,李氏已經沒有多少耐性了,所以處理事情也很粗暴,不肯說實話的就以家法論處。


    珍姨娘聽著院子裏傳來的動靜,死死的咬住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丫鬟又為李氏換了一盞茶,李氏接過,用茶蓋徐徐撇著茶葉,淡淡道:“有人願意招了嗎?”


    自外麵進來一個婆子,道:“回老夫人,一個紅雲的丫頭願意招了。”


    隻這一句話,珍姨娘頓時跪坐在地上。


    李氏像是沒有看見珍姨娘的反應,道:“帶上來吧。”


    紅雲受不了刑罰,第一個就選擇招認,所以受傷並不嚴重。她被拖了上來,勉強能忍著痛跪下,李氏道:“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紅雲磕了一個頭,“是……奴婢雖然沒有親眼看見珍姨娘將麝香埋起來,卻是在昨晚半夜不見了晴雲,半個時辰後才有躡手躡腳的回來。”


    “晴雲何在?”李氏在眾丫鬟身上掃過。


    少傾,那個叫“晴雲”的丫鬟就被帶了?上來,她的衣衫已經被打的染上了血跡,咬著牙趴在地上,看起來極為痛苦。


    “為了免受皮肉之苦,還是實話實說為好,昨晚午夜,你是不是偷偷出去了?去做了什麽?!”李氏一句句問道。


    晴雲勉強睜開眼睛,珍姨娘看著她受的重傷,嚇得不敢說一個字,可又怕晴雲說出什麽來。


    “是……是珍姨娘讓奴婢去埋的麝香,故意讓人找到……”晴雲斷斷續續道。


    季裳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這世上還有上趕著被人陷害的,姨娘自導自演的戲碼真是精彩。”


    珍姨娘知道自己無退路,頹喪的表情出現在臉上。她錯了,她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威脅了故夢收買了馮大夫就可以成功害到季裳華,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季裳華骨子裏就是一個多疑之人,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升起防備之心。


    所以,她預先做了準備,故夢一開始能害了珍姨娘最好,若是要背叛她,她也有翻身的機會。所有會發生的一切,都被她預料到了。


    “珍姨娘,你做出這種事,你說,我該何處置你?!”季鴻茂盯著自己的枕邊人道。


    他也沒想到,珍姨娘竟然也有這樣玲瓏的心思,“你為何要這麽做!你明知道故夢是假懷孕卻不告知老夫人,隻等著嫁禍裳華。”


    珍姨娘麵無表情,“沒什麽,不過是看不慣季裳華處處都得到最好的,而我無論怎麽做我和菀華都比不上她,所以嫉妒她罷了,所以想看她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模樣,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菀華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要怨怪到她頭上……”


    她還記得要將季菀華摘出去。


    季菀華提著裙角撲倒珍姨娘身邊,她不敢相信怎麽事情反轉的如此之快,她看不到季裳華的好戲,反而珍姨娘被算計進去了!


    “祖母,父親,娘是被冤枉的!”


    季裳華唇際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聲音很輕,“三妹,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珍姨娘都親口承認了,你再不敢相信也無法改變這結局。我也是你的大姐,怎麽方才我被冤枉的時候沒見你如此心急呢?難道隻允許珍姨娘冤枉我,而不允許事實查明後她被定罪?”


    “季裳華,你……你胡說八道……”季菀華氣的身體哆嗦了一下,“季裳華,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如此狠毒?”


    “三妹此言差矣,我不過是為自己討回公道罷了。本來我們是可以相安無事的,可是珍姨娘卻想不開,一念之差,做出無法挽回之事。”季裳華臉上劃過幾分憐憫。


    是,季裳華從未想過要主動對付珍姨娘,珍姨娘雖然有點小心思,在於氏對付她時也喜歡落井下石,可到底沒對季裳華做出實質性的傷害。她想著若是對方不對付她,她自然對珍姨娘的小心機睜隻眼閉隻眼,可是這次珍姨娘竟然將手段耍到她身上,還收買了故夢,她是絕對不允許的。


    她厭惡背叛,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麽原因,或有沒有苦衷。


    她通通不能原諒!


    從故夢第一次去裳華院見她,她就在防備著這一切,防備著珍姨娘,她設想著珍姨娘的計劃,做著準備。若故夢一開始沒有背叛她也就罷了,如若不然,就讓馮大夫改口,指正珍姨娘是幕後主使。


    所以今日的珍姨娘必敗,故夢雖然可憐,但季裳華難以原諒她,若是她早就告知季裳華真相,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嗎?


    季菀華恨恨的瞪著季裳華,“祖母,父親,這一切都是季裳華的陰謀詭計,你們不要上當,娘是冤枉的!”


    季裳華淡淡道,“三妹,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沒有收買珍姨娘身邊人的本事。”


    “好了!將珍姨娘帶下去吧!至於這個故夢——”李氏的目光如刀鋒般橫過去,故


    夢打了個寒顫,隻聽李氏一字一字道,“送她一杯酒吧。”


    就是要處死故夢了。


    想想也對,本就是帶罪進府,因著懷有身孕被網開一麵,現在又被查出是假懷孕,李氏自然恨極了她了。


    語罷,再也不看呆滯在原地的故夢,揮揮手,吩咐人將她帶下去。


    劉大夫看到這種情況,目光呆滯了一會這季家可真熱鬧啊……但他也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探聽的,便主動告辭道:“若是季大人沒有其他吩咐,草民就先告退了。”


    “等等!”季鴻茂叫住他,語氣裏含著警告,“劉大夫,今晚的事情我不希望有除你之外的人知道。”


    劉大夫點頭道:“季大人放心,我全都明白。”


    李氏疲憊道:“送劉大夫出府。”


    劉大夫走後,屋子裏一片死寂,眾人皆是屏氣凝神,生怕觸怒了李氏。


    還是季裳華先開口道:“祖母,天色不早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李氏沒有說話,站起身,對季裳華道:“不必了,今日你也受了委屈。”


    季裳華麵色平靜,柔聲道:“隻要祖母相信裳華就好。”


    聞言,季鴻茂莫名有些心虛,季裳華這話好像再說他這個做父親的第一時間懷疑她。


    在看看季裳華,仍舊是婉轉峨眉,姿容絕色,氣質淡雅,沒有任何不忿。他發現,好像她越來越猜不透這個女兒的心思了,原本想如何控製她為自己所用,但現在,他有些懷疑季裳華是否會乖乖聽話了……


    李氏由連嬤嬤攙扶著出了寢屋,到了門口的時候,李氏回頭看了一眼馮大夫。


    季裳華淡淡看他一眼,馮大夫便哀求道:“老夫人,我是被逼無奈的……”


    “馮大夫在季府多年,盡心盡力,現在年紀大了,是時候告老還鄉了。”


    沒有追究他的罪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馮大夫連連感謝,“謝老夫人。”


    實際上,這正合了他的意。他年紀的確大了,再者他在府中多年,也不過是守著那點月俸過日子。可是季裳華卻出手闊綽,再加上珍姨娘收買他是也給了他一大筆銀子,足夠他頤養天年了。


    李氏走後,季鴻茂也跟隨其後,路過季裳華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也說不清是什麽情緒。


    季裳華低下頭,道:“父親慢走。”


    季鴻茂點點頭,“你今晚也辛苦了,也早些回去吧。”


    “是,父親。”


    回去的路上,繁縷不勝唏噓道:“沒想到故夢真的背叛了小姐,幸好小姐早有防備。”


    季裳華笑了笑,她不過是經曆了一世,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對人心產生懷疑,所以才會僥幸逃過一劫。


    四周草木生長,風移影動,長長的黑影映在光影斑駁的牆麵上,白蘇在前麵打著燈籠,“小姐,前麵就是關押故夢的院子了。”


    “我去看看她。”季裳華邊走邊道。


    可是越走越是荒涼,繁縷靠近季裳華。小聲道:“小姐,既然故夢明早就要被處置了,您為何還要去見她?”


    “為什麽?”季裳華似是自言自語,沉默了一會才道:“她也是個可憐人啊。”


    “她聯合珍姨娘害小姐,怎麽會可憐呢?”


    季裳華但笑不語,繁縷不明白,故夢一生之痛都是因為那個男人,她付出一切,換來的卻是被拋棄,如果一開始她沒有遇見他,沒有為他賣身青樓,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季裳華看到故夢的時候,她正蜷縮在一個角落,因為她要演出一個小產的樣子,所以隻身著單衣,現在正凍得瑟瑟發抖。


    季裳華給白蘇使了個眼色,白蘇便拿著一件披風披到了故夢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溫暖,迫使她抬起頭,黑暗中,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憑著這身影。她足可以辨認出來,是季裳華。


    故夢停止了哭泣,依舊瑟縮在牆角,“你來做什麽?來最後奚落我一次嗎?反正明天我就要死了。”說著說著,她突然笑了,笑聲蒼涼。


    季裳華對白蘇道:“給她吧。”


    故夢一怔,隨即就看到一團東西放在自己麵前,她仔細一看,竟是一個包裹。


    “這是小姐給你的。”繁縷抬起下巴道。


    “這是什麽?”故夢看著季裳華,聲音哽咽,她伸手摸了摸包裹,又快速打開來,聲音顫抖,“這是……可我明天就要死了……”


    這裏麵是幾身衣服和些許銀子,季裳華這是什麽意思?她背叛了她,怎麽還會得到幫助?


    她站起身,踉蹌著走向門口,勉強可以看見年前清麗的容貌,“季裳華,你為何要這麽做?我背叛了你。”


    季裳華淡淡道:“將衣裳換好,過兩個時辰會有人來救你出去,出去後,就離開京都,永遠不要回來了。”


    語罷,轉身就走。


    故夢忙追上去,“季裳華,你把話說清楚!”


    繁縷轉身道:“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家小姐不計前嫌幫你,你還不樂意?”


    “季裳華,你不恨我嗎?”


    季裳華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的黑暗,道:“你有什麽值得我恨的?”


    故夢呆滯在原地。


    繁縷抱怨道:“小姐,你好心救她,她根本不領情,您為何還要這麽做?”


    “是啊,為什麽呢?”季裳華似自言自語道。


    或許,是因為她想起了前世,兩人同病相憐吧。


    季菀華回到了自己房間,徹夜難眠。本以為今天可以一舉除掉季裳華,可卻偷雞不成蝕把米,掉入陷阱的竟然是她們!


    現在她沒了依靠,該怎麽辦?還有於鶴軒也不願意娶她……


    她不知道以後得路該如何走了,現在季裳華在季家可是一人獨大了,還會有她的好日子過嗎?


    不,她不能這樣認命,有時間,她定要去見一麵於鶴軒!


    時間匆匆過去一個月,轉眼已經到了四月,天氣已經暖和起來了。


    這一個月季府特別沉寂,沉寂的令京都其他府邸的人覺得驚訝好奇,紛紛猜測季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也有人旁聽側擊的問季家人,但季家具是閉口不言。


    “季家這一個月來,從沒有人參加過任何宴會,你家老夫人也不接任何人的帖子,真是靜的詭異,我還以為今日老夫人不會放你出來呢。”益陽郡主百無聊賴的用鞭子輕輕抽打著路邊的綠草。


    季裳華笑道:“怎麽會,你可是郡主,無論如何,祖母也不會駁了你的麵子,再者,能得到晉王府小郡主的邀請,可是天大的榮幸,祖母高興還來不及呢。”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季裳華覺得益陽郡主真是一個十分爽朗大氣的的女子,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是不虛偽不做作,長期在陰謀算計中生活的季裳華,很是喜歡她,開始真的將她當做朋友。沒有了以往的疏離,道:“三妹今日也能出來,不也是沾了你的光了嗎?”


    益陽郡主右手支撐在下頜上,道:“倒也是。”


    季菀華看著季裳華與益陽郡主很是熟悉的模樣,沒有恭維沒有不安,就像是真正的朋友,無關身份。


    這實在是讓人羨慕個嫉妒。


    益陽郡主仰頭飲下一盞茶,又道:“那次,你走後,我就將那兩個人教訓了一頓,以後看他她們還敢不敢給你使絆子。”


    益陽郡主指指前麵兩個人。


    季裳華被益陽郡主一片赤誠之心感動,“多謝郡主,裳華何德何能竟能得……”郡主如此對待?


    話還沒說完,益陽就抬手止住了她,“不要說了。”益陽又看著季裳華,見她是一如往常的端莊文雅,無奈道:“我真不明白你,每天這樣端著不累嗎?”


    這話,她沒有任何嘲諷之意,就隻是好奇。


    季裳華笑了笑,“京都女子不都是這樣嗎?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有郡主這樣的好福氣的。”


    有母親疼愛縱容,還有皇帝喜愛,想不活的肆意灑脫都難,而季裳華身上背負的太多,永遠不可能像她一樣生活。


    益陽郡主認真想了想,道:“不過你是這些名門閨秀裏最有趣的。”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句話,季裳華失笑,“多謝郡主謬讚。”


    馬車行至山下,益陽郡主便喊著讓車夫停下馬車。


    這時候,人也越來越多了,因為天氣正好,很適合出門踏青。


    除了那次淩霄寺進香,季裳華是第二次來到如此熱鬧的地方,一時有些不適應,而益陽郡主已經歡快的跑起來了,顯然是經常出來,更喜歡熱鬧的地方。


    腳下是綠茵茵的小草,四周綠樹環繞,春風溫柔的吹著,夾雜著淡淡的芬芳,攜來些許花瓣,季裳華環顧周圍,發現河岸的那邊是一片桃林,緊挨著的是一片梨花,正紛紛落下,飄落如雨,河水上也蕩漾著一層花瓣,惹人心醉。


    可是,如此美景,為何沒有人去觀看?


    益陽郡主看出了季裳華的心思,用下頜指指那邊,“那邊景色雖美,卻被人霸占了。”


    季裳華蹙眉,剛要詢問,就看到一座畫舫從那邊飄過來,那布置華美的畫舫,正是六皇子特有的標誌。


    “原來如此。”季裳華道。


    益陽郡主很是不悅,“有他在,誰還敢去?”


    季裳華點點頭,忽然又笑了,“難道郡主也不敢去?”她可是有皇上和蕭承佑撐腰好。


    益陽郡主對著畫舫冷哼一聲,“我自然沒有什麽不敢的,隻不過我不屑於和他那種人在一處欣賞美景。”


    季裳華挑挑眉,看來這位無法無天的郡主居然如此討厭蕭承煥。


    恰在這時,船停泊到河心,正好在兩人的對麵。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有人在議論他,蕭承煥竟然走出了畫舫,站在甲板上,朝這邊望過來。


    沒有絲毫準備,四目相對,季裳華一怔,最先錯開目光。


    蕭承煥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盯著季裳華。季裳華今日一襲杏色襦裙,繡著灼灼桃花,外麵是一襲藍色大袖衫,在春風的吹拂下衣袂飄飄,似水中蕩漾的碧波,腰間盈盈一束,似不堪一握。眉如遠山,眼似橫波,不施粉黛卻清麗逼人,仿佛將著春日風景都比了下去。


    此時,她就安靜的站在那裏,氣質沉靜如水,自成一道風景,不得不引人側目。


    畫舫又出來一個人,看著前麵的人影,讚歎道:“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無論是動是靜,都是那麽迷人。”


    此人正是七皇子蕭承燁,與六皇子關係很是要好。


    蕭承煥瞥他一眼,戲謔道:“難道不也看上了她?”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麽心理。


    七皇子連連擺手道:“雖然是傾國傾城,但卻覺得冷清清的,隻可遠觀,不要,不要。”


    蕭承煥朗聲大笑,進了畫舫,少傾,絲竹管弦之聲又起,悠揚的樂曲越過清水,飄至對岸。


    季裳華和益陽行走在花田交錯的道上,益陽隨手摘了一朵花把玩著,道:“裳華,你說我大哥奇不奇怪,問我怎麽和你成為的好朋友,我回答了他,他一句話不說就走了。經常不回家,性子也越來越古怪。”


    季裳華不由又想到了那日在晉王府蕭承佑對她說的那番話,不可否認,他是出於一片好意提醒她,但她不喜歡他的態度,尤其在不懂她前世的經曆的情況下。


    可是,後來,他又不問緣由的幫助她,為此還替她作偽證,雖然那朵桃花是他招來的。


    季裳華搖搖頭,臉上慢慢攢起一絲笑意,皇室之人,果然是心思難猜,蕭承煥如此,蕭承佑亦是如此。


    益陽還在繼續說著,“我哥那個人,性格太深沉內斂,又不愛與人親近,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我看,他對你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季裳華含笑應著,似聽非聽。


    草地上,不少人席地而坐,或是幾人在一起談笑,或是三五好友做在一起吟詩作對,或是邀請秦樓楚館的歌舞既與之彈唱,好不風雅。後者,男子居多。


    今日正好是國子監休旬假的日子,所以許多公子也和好友出來遊玩。


    季維之自然也在其中。


    季菀華跟在後麵,看著季裳華與益陽閑談又氣又無聊,瞪著眼睛四處看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突然,她眼睛閃過驚喜之色,季維之身邊那個白衣男子,不正是她要找的人嗎?


    雖然他比不上季維之風采出眾,但在人群中,她還是第一眼就找到了他,看著看著,好像迷了眼睛,不想離開……


    走了很長時間,季裳華聽不到後麵的動靜,問道:“三妹呢?”


    白蘇和繁縷這才發現季菀華沒跟上來,驚道:“三小姐……我們不知道她去了何處……”


    季裳華思索了一瞬,季菀華也不是小孩子,不至於會走丟,但她擔心會發生其他事,道:“你們兩人還是去找一找她吧,三妹那性子,不要衝撞了別人才好。”


    白蘇看著季裳華的眼睛,明白過來,“是,小姐放心。”


    前麵,有一群美人或是翩翩起舞,引來一隻隻蝴蝶,或是齊聲合唱,悠揚動聽,使人駐足。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周圍傳來一陣陣熱烈的笑聲,隱藏著曖昧。


    季裳華見此,不由微微一笑,思緒飄遠。


    走著走著,人越來越少,她覺得走遠了,便想對益陽說回去,可是一轉頭,卻發現人不見了,她在原地轉了一圈,還是找不到益陽,卻是被麵前突然出現的人下了一跳。


    季裳華一驚,穩住了心神,行禮道:“臣女見過世子。”如果說兩人在淩霄寺相遇時季裳華對他態度還算客氣,可是現在卻是十足的冷漠了。


    蕭承佑自然也看出了她對自己的疏遠,不易察覺的皺皺眉,“不必拘禮。”


    季裳華冷淡道:“臣女告退。”


    “等等!”蕭承佑及時叫住了他。


    “世子還有何吩咐?”


    蕭承佑看著她平靜而又陌生的麵孔,認真道:“那天的事情,很抱歉。”


    季裳華先是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蕭承佑居然會向人道歉?!他這樣看起來如此孤冷的人也會說‘抱歉’二字。


    季裳華唇角勾起,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與桃花交相輝映,更顯嫵媚動人。“抱歉?請問世子指的是哪件事?是被世子連累,付小姐陷害我一事,還是世子警告我一事?”


    蕭承佑看她一眼,一雙眸子無波無瀾,“因為我的原因,使你被人陷害,很是抱歉。”


    原來,隻是因為這件事。


    季裳華就要告退,隻聽他又道:“還有,不管你信不信,那次我不是警告你,我隻是想提醒你一番,六皇子是什麽樣的人,相信你很清楚,你與他合作定是要踏足朝堂紛爭。朝堂是什麽地方,危機重重,陷阱重重,你貿貿然闖進去,萬一引火燒身……”


    季裳華沒想到他竟會再次提起兩人之間的不悅,驚詫的同時,和緩道,“世子,多謝您的好意,隻不過,既是我決定的事,絕無更改。”


    蕭承佑顯然早就預料到了季裳華的固執,“既如此,那麽你就一切小心吧。”想了想,他又道,“還有,今日人群聚集,你要多加小心。”


    “世子此言何意?”


    蕭承佑道:“季家的事情我並非完全不知,還有許多怨你恨你之人,難保不會趁亂做些小動作,你稍加留神。”


    然後,就要離開。


    “世子為何對我的事情這樣關心?”季裳華淡淡道。


    蕭承佑的性格,從來都不會關心什麽人和事,仿佛這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可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幾次好心提醒她?


    蕭承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怔住了。坦言說,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何會做出這些反常之事,隻是莫名想幫她。


    沉默良久,他道:“輔國公於我有半師之誼。”


    短短一句話,就說明了一切,蕭承佑在告訴她,因為他與周家交情匪淺,所以為了周家,便對季裳華多關心了一下。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有說服力,季裳華笑容清淺,“無論世子出於什麽原因,我還是要感謝世子的。”


    蕭承佑還想說什麽,最終隻是道,“不必言謝。”


    季裳華一個人走回去,看著前方,突然自身旁出現一顆漂亮的小腦袋,正是益陽郡主。


    “郡主,你去了何處?怎麽突然不見了?”季裳華蹙眉道。


    益陽郡主卻是神秘兮兮的眨眨眼,“方才我見大哥去了,想必大哥定是有什麽話想要單獨和你說,便先離開了。”她臉上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


    季裳華:“……”郡主,你真是想多了!


    “裳華,我大哥和你說了什麽?”益陽郡主好奇的追問。


    “沒什麽……”季裳華第一次覺得有些窘迫。


    “沒什麽是什麽?”益陽郡主不依不饒。


    “郡主……”


    兩人正在糾纏著,突然聽見前麵傳來一陣噪雜之聲,所有人都聚集著朝前麵望去。


    “前麵發生了什麽事?”益陽問一個小姐道。


    那個小姐一看是益陽郡主,嚇了一跳,又立刻道:“是六皇子。”


    原來,是一個歌姬在唱曲的時候,不小心走了神,出了點差錯。可是歌姬及時改正過來了,便哀求六皇子原諒她這次的失誤。但是六皇子是什麽人,何曾如此輕易就饒過一個人?


    是以,那女子瞬間血濺當場。


    此事一出,在人群中傳開了,從前他們隻是聽說過蕭承煥的暴戾,今日才算大開眼界。


    季裳華皺眉,她見過蕭承煥吩咐手下殺人。可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當著眾人的麵殺人,難道隻是因為歌姬唱曲的時候出現了失誤嗎。


    看著蕭承煥望過來,季裳華隻覺得渾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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