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特拉王國碧萊昂宮殿。


    其中一個房間。芙蘭亞?艾露可?艾爾巴雷斯特正在,


    「啊嗚嗚嗚嗚愛麗榭誒誒誒誒誒……」


    一邊趴在桌子上,一邊想著身在帝國的弗拉姆人的小寶寶,發出歎息。


    「我還以為你會定居帝國」


    一旁的那那吉無語地回想起那個場景。從帝國啟程返回納特拉之際,芙蘭亞的氣勢像是比生離死別還痛苦一般,不斷纏著愛麗榭,緊抓不放,不肯離開,最後還是那那吉硬拉著她才總算是踏上了歸途。


    「可是愛麗榭那麽可愛誒!那那吉也能理解吧!」


    「納特拉也有養小寶寶的官吏。這麽喜歡的話去見不就好了」


    「不一樣的!那孩子有那孩子的可愛之處,可我想見的是愛麗榭!」


    看著趴在桌上手腳亂蹬的主君,那那吉決定放棄在這件事上有效地進行溝通。


    「比起那個,馬上就是和那家夥見麵的時間了」


    「啊,是有這麽回事」


    芙蘭亞急忙端正坐姿。正當那那吉幫她端正儀容的時候,有人從外邊敲響房門。


    「……臣應召前來」


    來人是名中年男子,身材矮小。他的外表缺乏活力,給人的感覺像是腐朽的樹木一般。然而芙蘭亞對他露出微笑。


    「你終於來了。從今天起,你將作為我的家臣,輔佐尚不成熟的我」


    「……臣被逐出故鄉,隱居帝國,十分感謝殿下能親自前來拜訪。臣對今後侍奉殿下一事毫無異議」


    男子說到這裏,“可是”,繼續說道。


    「臣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請教殿下」


    「你說」


    「……您難道不覺得臣對殿下的王兄,維恩王太子殿下心懷隔閡嗎?」


    「當然覺得」


    芙蘭亞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考慮到王兄對你所做之事,你會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我早已預料到你雖然會作為家臣輔佐我,卻會在常理上,或是政治意義上想要貶低王兄」


    「……既然如此,為何」


    芙蘭亞被他繼續追問後,稍微想了一會兒。


    「我想反問你一個問題,我想,你對帝國的這次動亂也應略有耳聞。那麽,在這次事件中,你認為我為納特拉做了什麽?」


    「關於這個……代替維恩王子前往帝都,和權貴們舉行會談,並簽訂了許多有利於納特拉的條約」


    「是的,正是如此。向露薇爾米娜皇女傳達王兄的意見,並妨礙她的計劃。順帶和帝國的權貴們搭上一些關係」


    突然,芙蘭亞一反常態地自嘲道。


    「說白了,我做的事不過相當於幾封書信,隻不過我長有手腳。所謂有利的條約,本來是屬於王兄的功勞。然而露薇爾米娜皇女把功勞強加給我,試圖在納特拉王國國內樹立以我為首的第二勢力,和王兄形成對立」


    「如果您擔心這一點的話,那就更不該任用臣」


    「不,這是有必要的」


    芙蘭亞強有力地斷言。


    「納特拉迅速擴張,如今即便是王兄也忙不過來。這次的事也一樣,如果我更加優秀,或許便可以起到更大的作用,王兄和帝國交鋒時興許能輕鬆不少。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我還不夠成熟」


    芙蘭亞的聲音蘊含著力量。露薇爾米娜曾評價芙蘭亞聲音具有魔性。直接聽到聲音的男子自不用說,就連站在身旁的那那吉也感覺自己被強烈地撼動。


    「我承認。我被小看了。被國外諸國,或許還被王兄。會被小覷隻因我不夠成熟。並且遺憾的是,成熟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那麽,我需要的是選用優秀的家臣輔佐尚未成熟的自己」


    男子聽到這裏,小聲呢喃。他弄清理由的同時,也覺得不太服氣,最終兩種情緒化作一句話。


    「……即便如此,臣也還是危險人物」


    於是芙蘭亞微微一笑。她用那雙楚楚可憐的嘴唇,有些懷念地編織出話語。


    「以前,我曾經問過王兄。“優秀的國王究竟有著怎樣的器量”」


    「優秀國王的器量……嗎?」


    「說書人經常會這麽說呢。即便本人缺乏能力,清廉且具有才幹的家臣們也會自然而然地因為他的品德聚集到他身旁。這正是王的器量」


    「維恩王子難道不這麽認為嗎?」


    「是的。王兄是這麽說的,“這樣一來,若是世間沒有清廉且具有才幹的人,那他豈不是無法成為王了嗎。”」


    男人像是受了驚嚇似的,眨了眨眼。


    「這……這麽一說,確實如此」


    「民眾可以對國王有所期待,但國王不可對民眾抱有期待。換言之,要求家臣清正廉潔意味著國王不夠成熟。真正的王之器量不僅是人所具有的光輝的一麵,還必須可以吞噬私欲、遺恨、惡行、無能、犯罪等毒素,並化為己用……我當時聽完這個回答,深受觸動」


    此外,芙蘭亞並不知道,維恩之所以這麽回答,是因為納特拉當時還是超弱小的國家,才幹兼備的清廉人才對納特拉不屑一顧,維恩還嘴硬地嚷嚷著「就算沒有才幹兼備的人才我也幹得下去──!我才不稀罕人才過來呢──!」。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了。


    「因此,才會選擇臣嗎」


    「嗯,是的。以防你誤會,我先說好。我是真心需要你。但並不隻是想要家臣,這也是給我自己的試練。我究竟是擺設,又或是蘊藏著助王兄一臂之力的可能性。能否吞噬你這一毒素,就是我的試練」


    芙蘭亞毅然決然地說道。


    男子看著她,仿佛像是看到了耀眼的太陽一般,眯起眼睛。


    「……殿下的遠大指向,著實令人欽佩」


    男子說道。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些許熱情。


    「臣雖才疏學淺,但必成為殿下的支柱,殿下的毒藥」


    芙蘭亞莞爾一笑。


    「好的,今後請多多關照──希裏吉斯卿」


    麵對著年幼卻耀眼的新主君,前德魯尼奧王國宰相希裏吉斯恭敬地行過一禮。


    ◆◇◆


    「有意思,芙蘭亞和希裏吉斯啊」


    在事務室接到妮妮姆的報告後,維恩饒有興趣地回應道。


    「這還真是預料之外的展開。不過,為什麽希裏吉斯會在帝國?」


    「他因為維恩的陰謀而垮台之後,因為將政治私人化等多項罪名被查明,遭到德魯尼奧驅逐。再加上他的事情被告知周邊諸國,所以無處可去,最後前往帝國隱居了」


    「真是不幸啊」


    「我完全同意,主犯先生」


    維恩別過視線。


    「比起那個,真虧芙蘭亞能找到他啊」


    「家庭教師克拉底奧斯似乎和希裏吉斯熟識。芙蘭亞殿下找克拉底奧斯商量家臣的事,於是他就把希裏吉斯在帝國隱居的位置告訴了殿下。殿下在前往帝都之際親自收服了希裏吉斯」


    「趁機介紹和我有緣的家夥,克拉底奧斯的性格可真好啊」


    雖然現在是芙蘭亞的家庭教師,但以前他曾是維恩的家庭教師。和自己不同,芙蘭亞是個模範生,想必很有教導的價值吧。


    「所以希裏吉斯要怎麽辦?」


    理所當然地,這個問題是在問是否要處理掉希裏吉斯。


    被維恩奪走祖國的要職,自然會認為兩人之間存在隔閡。希裏吉斯或許會利用芙蘭亞對納特拉進行複仇。


    維恩輕輕揮了揮手。


    「暫時可以置之不理。目前的方針是尊重妹妹的自主性」


    「你還是老樣子寵愛芙蘭亞殿下呢」


    「彼此彼此。要是有可能引發糾紛就進行處理」


    「那我就隻安排監視了哦」


    定下了對待希裏吉斯的方針,話題轉向下一個議題。


    「關於帝國,這下我們完全屬於露薇爾米娜派係了」


    「最後被迪梅托裏歐反將一軍啊。畢竟都和第二第三皇子正麵交鋒了,事已至此很難投靠他們了吧」


    「順帶問一下,把迪梅托裏歐皇子當作禮物獻給西方究竟有多少是認真的?」


    「一半一半」


    維恩抱怨道。


    「隻要把他抓過來,即使不明確表明立場,也能同時勒索西方和帝國一把。結果隻是簽訂了幾個有利條約,真是可惜」


    「而且還被算作芙蘭亞殿下的功勞」


    「就是說啊!可恨的洛娃,直到最後都那麽狡詐……!」


    「要是和芙蘭亞殿下演變成派係之爭,可沒辦法一笑了之。我會加強宮中的監視力度,維恩也一定要注意哦?」


    「我知道啦。話雖如此,帝國要處理混亂和恢複秩序,暫時不會有大動作,可以先放著不管」


    “比起那個”,


    維恩把一封書信放在眼前。


    「問題是這個」


    「……延期的選聖會議,和會議的邀請函呢」


    列貝提亞教在西方諸國信徒眾多,每年會舉行一次選聖會議,聚集身為幹部的選聖候們。


    送來的書信是招待維恩參加選聖會議的邀請函,但本來應該隻有選聖候才能參加。


    「你認為是陷阱嗎?」


    「我覺得是陷阱」


    「鬼和蛇,你覺得出來的會是哪個?」【注:類似吉或凶】


    「我投一票給“都會出來”」


    「……突然不想去了!」


    「不過,包含這件事在內先和家臣們商量吧。有必要慎重考慮呢」


    “也是啊”,維恩點點頭。


    「真是的,剛從南邊回來,結果又要東奔西跑的」


    「不是老樣子嗎」


    「把這種情況稱作老樣子不覺得有些不對勁嗎妮妮姆小姐──!」


    妮妮姆假裝聽不見的樣子無視維恩的喊叫。


    就這樣,帝國第一皇子迪梅托裏歐退出了曆史舞台。


    然而大陸的動亂尚未平息,更為猛烈的試練之火開始襲向留在舞台上的人們。


    誰會留到最後。又或是被烈火燒盡一切,化為灰燼。


    唯有後世之史書知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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