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帶著李兮若和柳豫升走到一個觀賞亭裏,這裏之前是荷花池,但是現在是臘月天,池水一片荒蕪,也沒人來賞景,黑曜抬頭看了看房梁上,指著一處道:“就是這裏。”


    柳豫升和李兮若順著黑曜指的方向向上望去,柳豫升自告奮勇地站在亭邊的長椅上,伸出手摸向了房梁的橫木上。木上用細繩綁了東西,若不是知情人,根本不會發現。


    柳豫升拿了東西跳了下來,交給了李兮若,李兮若翻開一看,見著上麵記錄的竟然是葛大富每筆私鹽銀兩的往來,以及他每次都要分給傅禎多少銀兩作為保護費。


    “賬本不是已經被於鄴拿走了嗎?”


    黑曜低著頭道:“主人向來謹慎,每次拿到罪證都會往固定的地方藏上一部分。”


    李兮若翻了翻後麵,見著下半年的賬本果然不見了,她不禁一笑:“他這招後手,倒是為自己保上了一命。”


    應遠這次藏賬本,既是防著陳信等人,也是防著自己會有什麽不測。等著於鄴回去拿著證據交差,傅禎卻發現賬本不齊全時,就算他再想殺應遠,也得生生忍著,雖然免不了皮肉之苦,但是好歹能留條命下來。


    驍騎尉見著通判大勢已去,也不敢再插手這件事,隻能看著於鄴帶著陳信和應遠回去。可是這兩人的待遇,卻在知府的府衙內,受到了千差萬別的對待。傅禎看了應遠一眼,就讓人帶下去收押,然後讓人解開了陳信身上的束縛,。


    陳信抬頭看著眼前站著的傅禎,中等的個子,嘴上留有兩撇的胡須襯得臉更加的肥大,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能夠殺伐果斷的處決掉通判的人。


    “陳解元,久仰久仰,坐。”


    傅禎笑眯眯的邀著陳信坐下,讓於鄴把帶來的東西給他過眼,他略微翻了翻,神色就是一變,但又很快的恢複了過來,把東西扔在了一邊,斜眼看了一眼於鄴。


    於鄴跟在他身邊做事許久,知道他這是發怒的表現,趕緊將耳朵湊了過去聽從吩咐,傅禎冷聲道:“這裏少了一本賬本,我不管你是把活人弄死,還是能把死人弄活,都要讓應遠給我吐出來。”


    “是。”於鄴生怕收到責罰,急忙領命下去,傅禎轉頭看向陳信時,卻是一片和藹之色:“陳解元才識淵博,又是遠近聞名的孝子,老夫的人真是怠慢了。”


    陳信沒有理會他的吹捧,隻是道:“在下隻是偶然路過,就被抓到這裏,不知是何道理?”


    傅禎摸了摸茶杯:“解元怎麽來的,自己應該清楚,我也就實話說了,程徒那幫子人已經招供他們販賣私鹽,並且提到你與他們關係匪淺,我才讓人請你過來坐坐,是相信你的品行,不然恐怕你現在得在牢裏麵蹲著。”


    陳信冷眼看著傅禎顛倒黑白:“傅大人,這裏隻有你的人,何必還拐彎抹角,我已經看了賬本,你與葛大富勾結多年,做了不少危害社稷江山的事,誰是誰非,你應該最清楚。”


    傅禎的人聽著上前對著陳信就是一拳,將陳信掀翻在地,傅禎隻是看著,良久才道:“莽夫之流,解元也是你能打的嗎,上一個打解元的,可還在牢裏。”


    陳信知道他在拿著吳成韞的是奚落自己,上次那一壯舉,讓汪辜林一派對他恨之入骨,如今逮著了機會,傅禎當然要出口氣。


    傅禎慢慢起身,走到陳信的麵前,蹲下身看他,眼神卻逐漸變得淩厲:“我問你,賬本在哪?”


    “什麽賬本,那些東西不都被你們拿走了嗎?”


    傅禎看著陳信的眼睛,確信他沒有說謊,事實上陳信雖錯愕,但是大體上也從傅禎的言行中猜到了幾分。傅禎換了一個問題:“你的那些同夥呢,他們在哪?”


    陳信冷笑:“那大人得先放我出去,我才能找到他們。”


    傅禎發出“嘖嘖”的響聲:“其實汪大人一直很重視人才,據我所知,你在何文宗那裏也隻有一個名字,你的老師劉傅能,也幫不了你什麽,但是你要是為我辦事,我就可以將你舉薦給汪大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我這裏,沒有大人想要的東西。”若是換做其他的舉子,可能對著的傅禎的話早就心動,畢竟沒有人想還沒進朝廷就把上位者得罪了遍。可劉傅能與陳信說過,這天下誰都能信,就是不能相信汪辜林,他出身世家,向來傲慢,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他們這麽貧寒書生,


    傅禎看著陳信敬酒不吃吃罰酒,冷哼了一聲站了起來:“我看你現在有些不清醒,還是等歇息一晚再說吧。”


    陳信明白過來,傅禎這是要軟禁自己,他抓不到陳信的入獄的罪證,但是也不能放走陳信,索性就將陳信放在他的府上,他的時間很多,可是陳信卻沒有這麽多的耐心。還有兩個多月就要會試,在這多待一天,都是一分的風險,之前有不少舉子就是因為出了意外沒趕上會試,後麵因為各種因素再也沒中過進士。


    傅禎比吳成韞精明的多,他不會給陳信留命官囚禁舉子這樣的把柄,他安排陳信住在西廂,布置擺設遠遠超過客棧,吃喝也不愁,唯一的就是,陳信隻要一天不說出李兮若他們在哪,他就一天不能出房門。


    陳信躺在床上,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閑事,僅僅憑著他們這幾個人,怎麽可能鬥得過一洲的知府,這就像是在以卵擊石,他又不是什麽江湖俠客,何必在這打抱不平。


    如今要是因為這件事耽誤了應考,他都能想到劉傅能的眼神,肯定是恨鐵不成鋼,而且他沒有聽從他的囑咐,再一次將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


    門房被敲了三下,引起了陳信的警惕,翻身坐了起來。卻見著一長相姝麗的女子端著衣飾和傷藥走了進來。


    她對著陳信盈盈一拜:“小女子宛鶯,見過公子。”


    陳信看她的穿著和周身的氣度,不像是平常的婢子,並且隻有隻身一人來此,心下更是警覺:“你是誰?”


    傅宛鶯一愣,隨後道:“我是傅大人的女兒。”


    這說法有些奇怪,她既然是傅禎之女,卻又叫傅禎大人。


    “公子,容我來替你上藥更衣。”


    陳信看著她柔若無骨的走了近來,一雙眼睛楚楚動人,霎時明白了傅禎的意圖,不過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長了一張色鬼臉,蘇有為和傅禎怎麽都喜歡對他施用美人計。


    陳信攔住了傅宛鶯:“不用了,姑娘,我自己來就好。”


    他接過了傅宛鶯的東西,傅宛鶯卻遲遲不肯離去,隻是垂著頭低順的站在那,一副任人差遣的模樣。


    陳信皺了皺眉,自己繞到了屏風後麵上藥換衣。


    那傅禎的手下下手可不輕,他掀開衣物時,肚子上青腫了一大塊。


    陳信在裏麵磨蹭了許久才走出來,本以為傅宛鶯待著沒趣會自己離開,沒想到她卻為陳信端來了茶水奉上。


    陳信一眼沒看,徑直繞過了她,傅宛鶯咬了咬唇,隻能走向了裏麵替陳信收拾換下的衣物。


    陳信摸了摸腰間,發現重要的東西沒拿,趕緊回到了屏風後,就看著傅宛鶯好奇的拿著李兮若送他的香包把玩,還拆開上麵的束帶聞了聞味道。陳信臉色突的一變,一把奪過了香包,臉色十分難看:“誰讓你碰的!”


    在他心裏,李兮若的東西,誰也不準觸碰,特別是傅宛鶯身上擦著香粉,那樣不幹淨的味道,就會混進去,讓這香包也變得不純粹。


    傅宛鶯沒想過陳信還會發怒,眼淚立即掉了下來:“公子,我並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聞著香包味道別致,所以想看看……”


    “出去!”


    陳信閉了閉眼,他對她的爭辯不感興趣,也不想聽。


    傅宛鶯抬頭看了陳信一眼,隱下不甘的神色,退了出去。


    傅禎在遠處見著傅宛鶯出來,神色莫名的看著她疾步走過來:“陳信對你怎麽樣?”


    傅宛鶯生的漂亮,本來是一個歌姬,被傅禎收作養女,用作美人計,去誘惑那些人聽從他的安排,這一計向來屢試不爽。傅宛鶯也本來這樣以為,可是這一次新送來的陳信卻像是看穿了她的計謀,半點不讓她近身。


    但這話她不敢告訴傅禎,對於傅禎來說她唯一的用處就是能夠魅惑這些男人替傅禎做事,所以她才得以有吃有穿,一旦讓傅禎發現她不再有用時,她就會成為最下賤的棄子。


    她低了頭,乖巧道:“一切如常,陳公子,對我很是青睞。”


    傅禎冷哼:“我就知道,這些窮酸書生,又沒見過什麽世麵,怎麽逃得出我的掌心。你盡快問出我想要的答案,我沒什麽耐心。”


    剛剛於鄴來報,他都已經將應遠打得半死不活了,可是他卻沒吐露半個字,他知道對於應遠來說,賬本是他的免死金牌。如今也隻有將希望放在陳信的身上。


    “是。”傅宛鶯特地把頭低得更低,讓傅禎看不出她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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