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宛鶯得意於自己的挑唆,讓宜成對著李兮若生厭,現在宜成認為陳信之所以不願意娶她這個公主,就是因為李兮若在背後使詭計,偏偏當日她又看了自己狼狽勾a引陳信的模樣,讓宜成的心裏更加憤恨。


    傅宛鶯作了好一番的哄騙,讓宜成先行回宮,對付李兮若她還要另想法子。宜成卻想得簡單,既然李兮若不過是個獵戶之女,找人抓了來,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埋了,又有誰能發現。


    可是傅宛鶯一早就在觀察李兮若,知道她不是泛泛之輩,連忙勸阻道:“公主的手可不能沾這種人的血,這些事就交給奴婢來想辦法。”


    宜成和豫王雖不是一母同胎,卻是一樣的沒有耐心:“你最好快一點,本公主可不想和一個獵戶女糾a纏這麽久。”


    “公主請放心,您安心回宮,奴婢自然會給您遞消息。”


    傅宛鶯將宜成扶上了馬車,淺笑著看著她遠去,回過頭來時,卻見著她們剛剛談論的獵戶女—李兮若,就站在她的身後。傅宛鶯心下一驚,完全沒有想到李兮若會找上門來。不過她想著這裏是豫王府,李兮若也不能把她怎麽樣,就想裝作不認識的進府。


    李兮若在後麵淡淡道:“你可真是找了一個好靠山。”


    傅宛鶯不敢答話,隻是悶聲向前走就聽得李兮若道:“你的父親曾經是左諫議大夫彭予慷,卻因為貪汙被流放嶺表,所以你才會被發罪為唱籍,你說豫王要是知道你是罪臣之女,還會容忍你留在他的府上嗎。”


    傅宛鶯渾身一僵,這是她一直隱瞞的秘密,連傅禎都不曾知道她的身份,李兮若怎麽會知道。傅宛鶯咬緊了嘴唇,要是李兮若揭開了她的身份,她又會回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李兮若知道她不敢再逃,轉身走到了後巷之中,傅宛鶯緊緊跟了上去。


    一入巷子裏,傅宛鶯就跪在了地上哭訴道:“李姑娘,陳公子的事都是豫王逼我做的,我一個弱女子孤身在京城無依無靠,豫王威脅我要是不停他的,就會殺了我。”


    李兮若冷笑:“那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你嗎?”


    傅宛鶯一震,急忙抬頭看著李兮若的神情,分辨她有幾分認真的神色。


    “我幫過你們,你們剿匪有功是因為我先留下的痕跡,申大人能夠找到兒子的屍首是我提供的線索,你們欠我的,便不能殺我。”


    李兮若背過了手:“在你心裏,我們就是如此講道義的人?可是你的所作所為,卻能夠害了陳信一生。”


    傅宛鶯急忙申辯:“可是陳信如今已是狀元,豫王的計謀也沒有成功,要是你們需要,我可以作證這件事是豫王下的手。”


    就算傅宛鶯真能作證,陳信也不會真的去告豫王的禦狀,誰不知道皇帝最寵愛豫王,即使確有其事,皇帝懲罰了豫王,可是陳信卻再也得不到皇帝的信任。


    李兮若抬了抬頭:“你的罪可遠不止如此,你還挑唆宜成公主勾a引陳信,想要生米煮成熟飯,可是手段卻不聰明,不合你的性子,你和豫王到底在計劃什麽。”


    傅宛鶯將一切罪責都推在了豫王的身上:“是豫王想要破壞陳信和宜成的親事,他恨及了陳信,當然不想讓他做上駙馬,成了他的親家。”


    李兮若想了想,要是傅宛鶯真能讓這門親事黃了,讓宜成斷了念想,也未必不是好事。從這一次短暫的接觸宜成以來,完全就是草包一個,論才論貌都及不上寧德音。


    “那就繼續做下去,最好讓皇上也放棄賜婚的念頭,可是有一點,不能拿陳信冒險。”


    傅宛鶯以為李兮若對著陳信起了心思,所以不想讓他娶妻,連忙點了點頭,她正想說什麽,卻見著李兮若手指彈了一顆藥丸在她的咽部,她下意識的吞了下去,好半天才惶恐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毒藥。”


    傅宛鶯一聽立即蹲在旁邊想將毒藥吐出來,李兮若看著她道:“你放心,這藥平時不會病發,但是你每隔七日就需要來我這拿解藥。”


    傅宛鶯按住了自己的喉嚨,麵有怒色道:“我已經答應幫你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李兮若一笑:“你現在的承諾可是分文不值,你今日揭發豫王,明日就能在他麵前揭發我們,不得不對你多加防範。”


    傅宛鶯站起了身,忍著剛剛幹嘔的不適感看向了李兮若:“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說著是獵戶之女,可是又能輕鬆打扮成男人模樣,又屢次救陳信於危難之中,如今身上還帶著毒藥,這哪裏是山林獵戶能做的事。


    李兮若瞟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就應該閉上嘴。”


    傅宛鶯抿緊了唇,她以前怎麽會覺得李兮若是個溫潤公子,她的心腸可比她想象之中的硬。


    李兮若走後,傅宛鶯又試著想把毒藥嘔吐出來,可是久久無果,隻得放棄。她恨極了李兮若,怎麽甘願替她辦事,但是現在卻命不由己。


    傅宛鶯擦了擦嘴入了豫王府,就撞見豫王從遠處來,她連整了整儀容,避免豫王懷疑。


    豫王走來見著她一副衰容,有些不滿,對著她吩咐道:“你梳妝打扮一番,跟我去個地方。”


    聽著這熟悉的話,傅宛鶯臉色一僵:“什麽意思?”這話傅禎對他說過無數次,每次她都要接見不同的人。


    豫王笑著摸了摸她的臉:“當然是物盡其用。”


    傅宛鶯一把拍開他的手:“我之所以轉投你,是為了清清白白做人。”


    不然她為什麽要幫著陳村揭發傅禎的罪行,就是不想受傅禎的操控。


    豫王擰了眉目一巴掌拍了過去:“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本王說不字,你要不去,本王明日就差你送進窯子。”


    傅宛鶯睜大了雙眼,半響假意屈服道:“還請王爺容奴婢稍作打扮。”


    豫王不耐地揮了揮手:“早一點這麽識趣不就行了,本王在前堂坐著,快去快回。”


    “是。”傅宛鶯退了下去,卻不是回房梳洗,而是席卷了一切值錢的東西,從後院悄悄逃了出去。


    她才剛走幾步,就撞上了一人,那人穿著道袍,頭顱上有豎切的傷口,臉色發青,整個人看上去像從陰曹裏剛剛爬出來。


    傅宛鶯正暗暗心驚,那人對著她陰惻一笑:“我們應該有很多話聊。”


    陳信已經在何府坐了半個時辰了,期間何文宗沒有同他說上一句話,他就算再愚笨,也知道何文宗的意思了。


    誰不想與皇室攀上姻親關係,要說陳信毫無動心怎麽可能,但是有李兮若珠玉在前,再不濟還有寧德音的秀麗端雅,與宜成的刁蠻任性相比,她的公主身份也沒有那麽誘a人了。


    “何大人,我祖上三代都是種田出身,即使我是狀元,可是也有辱金枝玉葉,公主嫁給我,是委屈了她。”


    何文宗冷哼,陳信心裏想什麽他知道,宜成也就隻有那公主身份可看了,自然比不得寧德音。可是皇帝指名了要點陳信為駙馬,還把這差事單獨交給了他,他定然是要辦妥的。


    “陳信,我今日在這也把話給挑明了,你一沒妻室,二是青年才俊正值婚配,便沒有拒絕的理由,你雖是以狀元的身份入了翰林,但也不要因此自傲,能入翰林的都是前三甲,今年你是狀元,後三年又會有個狀元,稍有不慎,五品的官位待到終老,也是有的。”


    何文宗敲了敲桌麵:“非翰林不入內閣,可是翰林之位隻有這麽幾個,你三年之後就要進行考核,隻有成績優異者才能留館,否則就要外派地方。你真要放棄京城的榮華又回到地方?你想想,你多年苦讀是為了什麽,劉傅能對你的期望又是什麽?”


    陳信抿了抿唇,何文宗這是在威脅他,他的確可以憑自己的本事考核,可是職位的任留不過也是他們上麵人一句話的事,自己今日不答應何文宗,駁了皇上的麵子,隻怕一輩子都沒辦法跟汪辜林抗衡,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是在白白努力。


    陳信的眼前浮現出劉傅能的臉,他對他孜孜不倦的教誨,恩師之情宛如父兄,可緊接著李兮若的臉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一路上要是沒有她,自己或許早就不知道橫死在何處。兩人於他都是恩,可他對李兮若卻不僅僅是存了報恩的心思。


    何文宗等了許久,都不見陳信開口,他朝他望去,見著陳信閉了閉眼,用著幹澀沙啞的聲音道:“一切,聽憑何大人的吩咐。”


    內閣之位,高於一切,這不僅是他一人的期盼,也是承載了眾人,他不能為了情愛把自己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何文宗總算露出了笑容:“好,你且回去,我明日就去稟明皇上,你就等著當你的新郎官吧。”


    陳信苦笑著走出了何府,神態有些渾渾噩噩,他不禁嘲弄自己還真是山雞變成了鳳凰,娶了皇室子女,就一夜飛上了枝頭。


    他站在水橋之上,看著橋下麵是青苔遍布的河流,他抽出李兮若送的香包徹底地鬆了手,讓它隨波紋流向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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