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買到她要的書後,我與她一起離開了書店。約會繼續進行,我帶著咲,在商店街上緩緩逛著街。


    不過——


    發現春姐在書店打工後,我心中就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對於她打工的這個事實,我一點意見也沒有。如果她有自己的目的,又是自己決定這樣做的話,那我也沒什麽好責備她的。


    問題在於,春姐沒將這件事告訴夏海跟我的事實。就春姐的個性而論,她這樣做實在太不自然了。春姐不惜說「周末要出門」的謊也要打工,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不過我還是無法理解這件事。


    我趁收銀台沒人時,問了春姐她這麽做的理由,然而——


    「……說來話長,回家後再說吧。」


    春姐卻用難過的表情如此響應,我不禁猶豫自己是否要追問下去。一想到春姐瞞著這件事的理由,我就不在乎其他店員與客人的目光。可是,如果我硬要問出答案的話,又會當場讓春姐難堪,我可不想出現這種狀況。


    就在我如此煩惱之際,走在身邊的咲以無奈語氣說道:


    「居然忽視約會對象,甚至還煩惱其他女孩的事——武紀,扣分。」


    咲眼睛半閉,看樣子她真的很受不了我。不過,她卻隻有半開玩笑地抱怨。她半開玩笑說出的抱怨是真心話,或者是……不,根本用不著講。她一定覺得很無言。


    「對不起……」


    一直在沉思的我,總算抬起視線望向附近。這裏雖然是繁華的商店街,可是我們已經走到很不熱鬧的地方了。這一帶沒什麽燈光,路上也沒半條人影。這個方向明明沒東西好逛,我到底在搞啥啊。


    事到如今,我應該從春姐口中挖出真相嗎?


    不行。我又開始煩惱了。咲明明就在身邊,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樣。


    「春學姐打工的事,讓你這麽擔心嗎?」


    也許是體貼我吧,咲開口如此問道。


    「如果她有告訴我們的話,我是不會在意這種事。可是,她說謊這一點實在太可疑了,這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咲立刻說出自己的猜想。


    「她是不是想買禮物送武紀或是夏海呢?就像她想給本人一個驚喜之類的?」


    「我跟夏海今年的生日都已經過了。」


    夏海的生日是四月,我的生日則是七月。


    「那會是別人囉?」


    「是這樣的話,就沒理由要瞞住我們了吧。」


    咲發出沉吟,開始思考起其他理由。


    「以春姐的個性而論,她不惜對我們撒謊也要打工這件事,實在是太不自然了。」


    而且,她被抓包時還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往好處想。


    從春姐的表情判斷,她絕對不是為了自己而打工。


    「哎,就照春學姐說的,晚餐過後再問就行囉。」


    咲溫柔地說道,這表示今天的約會已經結束了。然而,以這種形式結束,未免也太爛尾了吧。


    「約會到此結束囉……」


    咲噘起小嘴抱怨。


    「雖然武紀擔心的人是姐姐,不過一邊煩惱其他女孩的事一邊約會,就算是我,也有點不高興喔。」


    啊啊,原來如此。當我的心境轉變成這樣時,就已經出局了嗎?


    「……抱歉,應該說,我今天一直在道歉呢。」


    「哈哈哈。唉,一定是因為今天太不湊巧的關係啦。而且,今天的約會比我想得還要好玩,所以我真的很開心喔。下次就由武紀主動邀我吧?」


    「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會守信的。」


    咲露出笑容點點頭。然後,她說了句「車站在這邊吧?」,接著就邁步走向那個方向。


    今天的約會——我跟咲兩人獨處的第一次約會,就這樣結束了。


    從咲的角度來看,她一定覺得很不公平,而且也無法接受我的某些做法。即使如此,她還是把我的事情放在第一順位。


    我真的虧欠她太多,太多了,我非報答她不可。


    「已經到車站了呢。」


    明明才走一小段路而已,怎麽一轉眼就到了呢。


    在這之後,我們搭電車回我們住的地區,而且這段時間有如被剪掉似地,一下子就過去了……唉,如果能再久一點該有多好。


    從剪票口來到站前的小廣場後,咲轉身麵向我。


    「今天就在這裏道別囉。」


    「……我送你回家吧。」


    我理所當然的如此建議,咲卻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很高興你這樣講,可是,我今天想在這邊跟你道別。因為我想一邊回味今天的約會,一邊走回家……」


    咲羞怯地紅了雙頰。她的這種反應,讓無法逗她開心到最後一刻的我感到相當懊悔。


    「今天真的很對不起……我居然在最後……」


    「家裏的事比較重要啦。你要好好聽春學姐解釋,不可以吵架唷!」


    我緩緩點頭,畢竟我也無法想象自己跟春姐吵架的光景。


    「那就拜拜囉。」


    咲慢慢從我身邊離開……就在我這麽想時,她彷佛想到什麽事似地,突然將身體湊了過來。


    「利息先付給我吧~」


    咲不管我有沒有準備好,就閉起眼睛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輕柔軟嫩的溫暖觸感傳向臉頰。


    然後,她立刻拉開身體。附近光線昏暗,沒辦法看清楚咲臉上的表情,不過我曉得她臉紅了。


    「下次一定要守信用喔,拜拜!」


    咲好像很害羞,轉身跑離了現場。


    該怎麽講才好,我完全被她壓著打呢。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不,我會再製造機會——


    因為我還想讓她展現笑容。


    回到家中時,家裏隻有夏海一個人。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春姐總算平安歸來了。我本來想立刻問春姐打工的事,不過大家的肚子都已經餓了,所以我們先解決了晚飯。


    吃完飯整理好餐桌後,我們三人一起坐在桌邊。直到此時,我總算恢複成平常的自己了。


    我對著坐在對麵的春姐,再次詢問傍晚在書店遇見她的事。


    「那麽,春姐,你為什麽要打工呢?」


    在安靜無聲的客廳中,隻有我的聲音回響在四周。


    春姐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緩緩開口。


    「我需要錢,這個理由不行嗎?」


    「是這樣的話,應該沒必要隱瞞夏海跟我吧……而且,也用不著說自己要出門的謊……」


    「我並沒有說……謊啊。」


    春姐以充滿歉意的語氣答道。


    她的確沒說謊。「出門」這句話本身一點錯誤也沒有。


    「可是,你也沒跟我們講實話啊?」


    春姐試圖打馬虎眼的做法,讓我忍不住凶了起來。


    我的目的不是責備春姐,要冷靜一點才行……


    「春姐,我不會要你停止打工,可是,你瞞著我們打工的做法,實在讓我覺得很奇怪。我覺得平常的春姐應該會跟我們商量,或是告訴我們這件事才對啊。」


    春姐輕輕發出困擾的歎息聲。


    「不要做自己不習慣的事,這句話果然沒錯……被你們發現我在打工時,那件事就已經瞞不下去了嗎……」


    春姐微微苦笑,然後開始說出一切。


    「現在已經變成我非打工不可的狀況了。」


    「……什麽?」


    春姐走向客廳,從那邊拿來了銀行存折,


    那是存著我所有財產的存折。


    「看看裏麵吧。」


    在春姐的催促下,我翻開放在桌麵中央的存折,夏海也采出上半身望向存折。


    「這是……」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近似呻吟的聲音。


    裏麵的存款,是讓我度過高中生活的資金。從今年八月開始,它減少的速度比我想象得還要快。


    我念的學校本來就是私立高中,所以三人份的學費可是一筆可觀的數字。與我一個人住時相比,電費水費之類的公共費用也幾乎多了一倍。


    從atm領出的數筆款項應該是夥食費吧,這些數字也滿可觀的。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今年年底就沒辦法繼續過高中生活了。


    「之所以會這樣,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介入了阿武的生活吧。」


    春姐露出愧疚表情。


    的確,以時間而論就是這樣,而且五月至六月的公共費用也多了一些。


    本來是遊戲角色的她們投影到現實世界時,就是以「生活維持原狀」的形式下去進行的。事實上,不管是她們或是住在附近的人,大家的行為舉止都是以這種方式表現的。


    不過,這種設定隻對記憶有效嗎?


    我本來的銀行存款,是親戚從雙親遺產中取出部分金額,並且將它分配給我的「高中生活資金」。不過,這不是「我跟春姐還有夏海的高中生活資金」,而是「我一個人的高中生活資金」。


    而且,這本存折上的金額支出明顯訴說著一個事實,那就是「從八月起同居者增加了」。


    ……隻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既然如此,理惠與咲的家人又會怎麽樣呢?就算她們的家長在某間公司工作,那間公司也應該要支付薪水才對,那這筆錢又是打哪來的呢?


    是減少某些人的薪水,藉此維持收支平衡嗎?


    不,現在重要的不是奇跡之力改變世界的法則。如何解決存款不足這個危機,才是我應該思考的問題。


    「春姐之所以打工,難道是為了賺生活費?」


    春姐靜靜點頭。


    「我拜托朋友,請她瞞著學校介紹工讀機會給我。不過我隻是替受傷的人代班,所以隻有今明兩天要去幫忙。」


    如果以後也繼續打工的話,就有辦法維持家計嗎?好像很勉強吶……


    不過,現在就發現這個問題,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在銀行裏還有足夠的存款,可是沒趁早應付這個狀況的話,我們的生活一定會陷入死胡同的。


    「跟我們講明不就好了嗎?春姐根本沒必要一個人承擔這件事呀……」


    三人一起生活時,我就將管錢的事情全權交給負責家務的春姐。可是,我實在太依賴她了。我不但沒看公共費用的明細支出,對金錢的使用方式也過於天真,害春姐必須一人扛起這個重擔。就結果而論,隻能說我太思慮不周了。


    為了讓我學習如何使用金錢,親戚才會將這筆錢全部交給我負責,結果我到底在搞啥啊?


    「而且春姐搞不好要考大學呢,打工的事就交給我吧。」


    我如此說道後,春姐用力搖頭。


    「不行啦,都是我們介入了阿武的生活,所以才會造成這種結果啊。」


    「可是,把春姐你們召喚出來的人是我。既然如此,我就應該負起責任——」


    「不行。這件事不能讓阿武負責。」


    春姐口氣強硬,就是不準我去打工。


    春姐本來就很溺愛我跟夏海,就是因為她不想把我們都拖下水,所以才不準我去打工吧。我雖然這樣覺得,但她的反應似乎又不太一樣。


    「而且,我之所以打工,也不全是為了賺生活費呀。這也算是學習社會經驗,況且很多事都很新鮮,又很好玩喔。」


    「那春姐為什麽要……」


    「我也可以從打工中學到一些技能,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春姐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她看起來沒有說謊,可是,我總覺得她刻意忽略了重點。


    「想做的事是指?」


    「這……」


    當我詢問春姐打工的目的時,她閉上了嘴。


    客廳裏寂靜無聲。


    然後,刺耳的尖銳鈴聲忽然響起。


    「啊,洗澡水熱好了呢。抱歉,我先去洗澡囉……」


    春姐站了起來,有如逃難似地離開客廳。現場隻聽得見她上樓的聲音,春姐是去自己的房間拿換洗衣物吧。


    到頭來,她還是閃避了回答……


    「夏海,你知道春姐不讓我打工的理由嗎?」


    夏海的眼瞳望向這邊。


    「我也不曉得耶……」


    夏海歪著頭如此回答。


    春姐洗好澡後,我又試著想從她口中問出答案,可是春姐的口風實在很緊,所以我什麽也沒問出,就這樣來到了就寢時間。


    ……無論如何,關於錢這件事,我得想想辦法才行。


    因為我也不能給春姐還有夏海添麻煩。


    星期日時,我向翔也商量了打工的事情。話說回來,我們學校在原則上禁止打工,不過如果是為了賺生活費的話,校方應該會同意吧,問題在於我必須向學校方麵提出打工的申請才行。


    順帶一提,春姐的工讀機會似乎是學生會長透過書店店長介紹給她的,而且也沒讓校方知道。


    我又提出了自己想打工的要求,可是跟我料想的一樣,春姐強烈表示反對。


    我費盡唇舌試圖說服春姐,但她對這件事的態度卻異常堅決,根本不肯妥協,因此我的星期日就這樣毫無所獲的結束了。


    在這樣的星期日過後,接著來到了星期一。


    「說服春姐的事以後再說,先取得校方的許可就行了。」


    如此思考的我,在班會結束後向班導說明了我想打工的原由。


    然而——


    「你姐姐要我不準你打工,你先跟家裏麵的人商量一下吧。」


    春姐已經先下手為強了,班導根本不肯聽我的意見。我有如找麻煩似地一起申請了工讀假,但一切卻隻是徒勞無功。在這種狀況下,身為家庭代表的春姐說出的話比我有分量多了,更何況她本來就很討老師們歡心。


    春姐似乎早就猜到我會怎麽做了,所以我後來還是無計可施。為今之計,果然隻剩下說服春姐一途。


    可是,就算我今天早點回家,還是必須出門赴約,因為我已經跟藤田約好放學後要交換彼此的意見。可能的話,我真的很想延期。不過,藤田提供的信息或許能讓我有新的發現,所以我也不能忽視這場會談。


    結果,我與友紀一起走過住宅區,朝公園前進。


    「你覺得藤田的話跟什麽有關?」


    「天曉得……不過,隻有我們的話,能得到的情報畢竟有限,所以我們現在應該盡可能匯集各種情報與推論才對。」


    講到這裏時,我們剛好抵達公園,約好的人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這座公園還是一樣沒什麽人。明明隻要蓋一座遊樂設施,就可以改變現狀的說。


    發現我們後,藤田站起身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你們好,好久不見了呢。上次承蒙兩位幫助,真的很謝謝你們。」


    藤田大輔——他是將《回憶圓舞曲》這片美少女遊戲投影到這個世界的設定者。換句話說,他跟我一樣,是將虛擬世界投影到現實中的人。他跟我們念不同學校,所以他穿的製服不是我身上的立領製服,而是西裝式的製服。


    自從被卷入《回憶圓舞曲》投影在現實中所造成的事件後,我一直有跟他用電子郵件之類的方式保持聯絡。我們


    交談的內容,當然是讓《永恒純真》與《回憶圓舞曲》投影在現實世界中的那股奇跡之力。


    就像被卷入《回憶圓舞曲》事件似地,我們也有可能再度被卷入其他遊戲之中。我總覺得為了防患未然,我們最好要交換彼此的情報與策略,哪怕隻有一點點也行。這就是今天會談的目的。


    那股奇跡之力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而且我們連掌握它的概況都不可能吧。就算我們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收獲恐怕也很有限。


    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交換意見的做法有其意義。


    打完招呼後,我們立刻進入主題。


    「先前聽過都築同學的說明後,我開始在意起一件事。」


    藤田本來不知道我們的事,所以我之前向他說明了我們這邊的狀況。內容就是我如何進行設定,將《永恒純真》投影在現實世界中,之後又發生什麽情況,大概就是這一類的事情,連我將這款遊戲再次投影在現實中的事都說過了。


    藤田坦言說出他「在意」的事。


    「你們知道為什麽隻有知世沒有消失嗎?」


    知世就是《回憶圓舞曲》中的女主角——前羽良知世,也是他愛慕的人。她是一名溫柔乖巧,身上又充滿神秘氣息的女孩。


    至於她為何沒有消失,難道不隻是按照設定去進行的關係嗎?


    「你不是這樣設定的嗎?」


    「不,說來很難為情,不過我並沒有注意到都築同學口中的『期間』選項……我記得都築同學說過,所有人之前都消失過一次吧?而且,我也聽都築同學說過再次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中時,有重新修改『期間』的設定值。」


    我的確說過這些話。不過,這些話跟他剛剛講的事有什麽關聯呢?


    「就是因為沒修改期間的設定值,都築同學的女主角們才會在劇情結束後全部消失。既然如此,我的情況應該也一樣。知世應該也會消失才對。」


    「可是,她沒有消失……」


    我接著說了下去,藤田表情嚴肅地點點頭。


    「事實上,普久乃原消失了,佐崎身上的設定也全部歸零。在這些現象上,我的狀況跟都築同學很像。我之前以為普久乃原會消失,是因為我沒設定兩人同時存在,又硬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的關係。不過,從都築同學說的那些話來推斷,我實在不明白為何知世沒有消失……」


    藤田又補上一句「我並不是希望她消失喔」。


    這我當然明白……不過,知世沒消失的理由究竟是……


    的確,按照設定進行的話,跟我那時一樣,知世在劇情結束後應該就會消失才是。


    「就是因為這樣,一想到知世有一天可能會突然消失,我就覺得很害怕。」


    「可是,《回憶圓舞曲》的劇情早就結束了吧?既然她沒因此消失,就應該沒問題了不是嗎?」


    「嗯。可是,不知道她沒消失的理由,我還是會感到不安……」


    藤田露出苦澀的表情。


    不知道理由,當然會感到惶恐,就算是我也一樣。大家一個接著一個消失時,我幾乎因為心中不安而瀕臨崩潰。


    就現階段而論,我並沒有發現可能讓咲或是理惠她們消失的原因。然而,也沒有任何理由能保證她們不會消失。關於這一點,就我的情況來說,也隻能相信「期間設定值」這個選項了。


    「都築與藤田的不同嗎……」


    友紀至今為止一直保持沉默,此時卻有如自言自語似地低喃。


    「是有沒有跑完劇情的差別嗎?」


    友紀望向我這邊。


    「第一次將遊戲投影在現實世界中時,都築誰也沒選,對吧?」


    「嗯。我實在很不中用,無法從兩人中做出選擇……」


    「我接下來的話,會具有很濃厚的遊戲色彩。都築誰也沒選,就表示沒有跑完任何一人的劇情。換句話說,都築玩到了壞結局吧。」


    在《永恒純真》中,如果沒能成功攻略任何角色的話,就會播放出眾人的生活一如往常的結局。而且在這個結局中,根本沒提到大家後來會有什麽發展。


    在美少女遊戲中如果不選擇任何女主角,往往都會進入壞結局。當然,也有劇情途中會出現許多分歧,最後卻隻有一個結局的遊戲,不過,攻略不同女主角,就有不同結局的遊戲類型,還是占絕對多數。


    「就藤田的情況而論,他選擇了前羽良同學。當然,他也沒有其他女主角可以選,不過他還是全破了遊戲。可是,都築卻沒有選擇任何人,這就表示都築沒有破關。照我的推測,這應該就是你們兩人的差異吧。」


    聽完友紀的推論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想起夏海、理惠、還有咲一一出現在那個純白空間的夢境。


    我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中後,過了一陣子大家就消失了。這就是我在大家消失前做的夢。


    如今回想起來,我開始有一種那並不是夢境的感覺。


    夢到夏海時,夢境甚至真實到我能感受到她體溫的地步。


    還有,當理惠與咲出現在那個如夢似幻的純白空間時,她們說了些什麽?


    「主角與女主角的羈絆會永遠存在。」


    「這就是我們的遊戲宗旨。」


    「隻有一人站在你身旁。」


    「所以,做出抉擇吧……用你自己的判斷……」


    我以為我害怕大家消失,所以才會做那個夢。


    如果那不是夢境,而且她們說的是事實的話——


    當時,如果我選擇其中一人,被選中的人就會一直留在現實世界中嗎……


    ……這種問題,怎麽想也想不出答案。


    我們已經展開了新的生活。


    我已經更改過遊戲期間的設定值,所以她們應該不會消失才對……


    可是,我心中這股難以書喻的不安,到底是什麽呢?


    奇跡之力造就了她們的存在。這個事實不斷折磨、摧殘著我的心靈。


    這個話題沒有更進一步的進展,所以我們開始談起學校的狀況。


    「佐崎還是跟知世很要好呢。」


    「是嗎,那就好。」


    我與佐崎之間的羈絆已被斬斷,她也不記得我這個人了。不過,她仍是一起跟我念幼兒園的女孩,所以我還是很關心她。


    事情早已落幕,我也說過不用在意這件事,可是隻要提到這個話題,藤田就一定會向我道歉。


    要他不要在意這件事,或許不太可能吧,不過我實在不希望他太介意已經過去的往事……


    就這樣聊了好一陣子後,藤田突然以一句「這麽一說」當開場白——


    「今天我來這座公園時,有看見春海同學喔,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清純漂亮呢。」


    若無其事地如此說道。


    聽到他這樣講後,我感到全身竄起一陣未曾有過的寒意。


    第一次與藤田討論奇跡之力時,地點是在我家,當時他也見到了春姐跟夏海。所以,他認識兩人並不足為奇。奇怪的是——


    春姐為何會來這邊呢?她沒參加社團活動嗎……?


    友紀抬起臉龐,以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我。我搖了搖頭。


    「她跟一名穿西裝的年輕男性在一起,都築同學認識他嗎?」


    「跟男人在一起?」


    我完全沒有概念。至今為止,春姐從未跟男人約在外麵過。也因為這樣,我非常在意那個男人到底是何來曆,畢竟除了做那件事外,我根本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那個男人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在說什麽?」


    「咦?啊,抱歉。我來公園時,他們兩


    人剛好離開,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也許是我太咄咄逼人了吧,藤田有些慌張的如此響應。


    春姐認識的人……


    到底是誰?


    不管是打工的事,或是那名陌生男子的事都一樣,一股朦朧不清的不安感一點一滴地侵蝕著我的內心。


    到頭來我因為很擔心春姐,所以講完話後就急急忙忙趕回家了。


    回到家裏時,我沒在玄關那邊看到春姐的鞋子。明明已經快到晚餐時間,春姐卻還沒有回來。我還以為她已經回到家中,想不到我居然猜錯了。


    「哥哥,歡迎回家。」


    夏海走過來迎接我進門。也許是因為一個人看家的關係吧,她看起來似乎有些寂寞。不過,她看見我後立刻露出笑臉,這真的讓我覺得很高興。


    「春姐呢?」


    「姐姐還沒回來呢……」


    春姐又要晚回家了吧?她最近很常這樣呢……


    而且,藤田說他在公園看到春姐,身邊還有一名陌生男子……


    春姐已經跟電信公司解約,所以她身上沒有手機。因此,我也沒辦法打電話問她。


    ……再這樣下去,又會變得跟以前一樣的。我應該早就學到教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什麽都不做,大家的幸福會隨著一天天過去,逐漸崩離瓦解的。


    我決定去找春姐。當我走向玄關時,夏海也跟了過來。


    然而,就在我正要穿鞋子的瞬間,電話剛好響起。


    打電話的人是春姐。能跟她取得聯係,讓我暫時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今天會晚一點回家,你們先吃晚飯好嗎?冰箱裏有今天的菜,自己用微波爐熱一下囉?』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春姐晚回來的理由該不會是去打工吧?」


    『不是啦,隻是要跟別人談一些事而已。我等一下就回去,阿武你用不著擔心。』


    跟別人談事情?某種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春姐,你要跟誰談事情啊?」


    可是,當我問出這句話時已經慢了一步,電話掛斷了。顯示來電號碼的液晶屏幕上寫著「公共電話」,所以我也沒辦法回撥。從話筒背後傳來的微微吵雜聲,更增添了我的不安。


    春姐她不會說謊,我想這樣相信。所以,她應該沒有說謊。


    然而,她似乎有避重就輕的嫌疑。


    「……我擔心過頭了嗎?」


    「嗯。不過,哥哥就是這樣囉。」


    夏海很誠實。


    是的,或許我太擔心春姐了。不過,就是因為我沒有擔心理惠,才會沒注意到她的異狀,進而導致她喪失記憶。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無論我怎麽努力,都無法擺脫緊緊吸附在心頭上的不安。


    我用那些處理過的食材稍做調理,跟夏海兩人一起吃了晚餐。可是,夏海在吃晚餐時沒說幾句話,看起來好像很寂寞。我找了很多話題試圖炒熱氣氛,卻無法讓夏海打從心底露出笑容。


    一直到春姐回家時,夏海的表情才亮了起來。


    可是,她的笑容卻有如曇花一現。春姐一回來就說自己要想事情而躲進房間,連晚餐都沒吃,這讓夏海又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想不到我居然不可靠到春姐不找我商量的地步,這讓我覺得有些難過。然而,與其因為打退堂鼓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我寧願被春姐討厭。


    我不希望像理惠當時那樣,因為自己的笨拙而使春姐不幸。


    我站在春姐的房門前,稍稍大力地敲了門。


    「春姐,我知道自己不是很可靠,不過看到春姐這樣,我真的覺得很不安。春姐,算我拜托你好嗎?請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麽吧?春姐剛才是跟誰談話?」


    為了確認春姐是否真的沒事,我堅決地如此問道。


    房內沉默了半晌後,門扉緩緩開敔。春姐露出臉龐,而且表情相當愧疚。看她這樣,我忍不住產生了罪惡戚。


    「對不起,我現在真的不能談這件事……我自己心裏也很亂,而且也不曉得該怎麽辦……可是,我並不想讓阿武擔心……再過一陣子,我一定會說出一切的……我沒有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所以,暫時放我一馬吧……」


    她既認真又快哭出來的表情,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事。


    沒辦法,我隻問重點好了。


    「真的不是危險的事嗎……?」春姐點點頭。


    春姐都這樣講了,我也隻能相信她的話。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而且也不是犯罪之類的壞事……」


    這樣是很好啦,可是……


    「呃……春姐會不會因為我們家缺錢,所以……」


    我很擔心春姐被壞男人騙,所以我想問她一件事。不過話才問到一半,我就吞吞吐吐了起來。


    這件事真的很難問出口。「你在援交嗎?」這種露骨的問題,我根本不可能當麵問本人。不過,站在我麵前的這位姐姐,就是有可能為了我而毫不在意地做出這種危險舉動……不過,也許是猜到我想問什麽了吧,春姐整張臉都漲紅起來。


    「阿武……姐姐可不是這麽不要臉的女人喔!」我明明沒把話問完,卻還是惹火了春姐。


    ……算了,至少比看她哭喪著臉要好多了。


    隔天放學後,當我開完班會來到走廊上時,春姐已經在那邊等著我了。


    「春姐?」


    我忍不住發出驚訝的聲音。春姐在這裏等我這件事本身並不特別奇怪。要一起回家時,她都會特地走到這裏等我。


    然而,她卻很少像現在這樣露出焦急的神情。而且,她還很趕時間似地主動對我開了口。


    「武紀辛苦了。呃,我今天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家,對不起羅。」


    「喔,這樣啊,我知道了……春姐真的沒有在打工吧?」


    「嗯,我沒打工啦。」


    「可以問你要去哪裏嗎?」


    「……呃,應該是……公園那邊吧?」怎麽會是疑問句呢?話說回來,她所謂的公園,指的是附近那座公園嗎?


    如此心想的我正準備發問,時機上卻慢了一步。


    「晚餐前我就會回來,那就先這樣羅!」


    「唉,等一等,春姐?」


    我才剛開口,春姐就已經轉身跑離了現場。平常相當穩重的春姐居然會在走廊上奔跑,看樣子她肯定很趕時間。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完全沒有消退。為了春姐好,我明明應該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但是我還來不及追問,春姐就已經閃人了。


    可是,根據藤田昨天說的話,她應該是跟「某人」見麵才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既然感到不安,就必須采取行動。


    「剛才是春姐吧……她怎麽了?」也開完班會的理惠如此問道。


    「……抱歉,我要去追春姐。」


    雖然對理惠不好意思,不過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且隻簡單說明自己要做的事情後,就丟下理惠去追春姐了。


    昨天我雖然對春姐講了那些話,但我心裏還是擔心得很。不親眼確認的話,我就沒辦法放下這個心。


    而且,春姐也有被別人騙的可能!


    「等、等一等,小武!啊啊,真受不了你耶……!」


    理惠一邊抱怨,一邊追了上來。


    我們要跟蹤春姐——這樣講雖然很不好聽,但就我目前所知,春姐最近的舉動真的很不合理。她的解釋中雖然沒有謊言,卻有諸多隱瞞。


    春姐或許隻是想保密吧。可是不把這件事查清楚,我實在沒辦法安下這個心。拚著被春姐責罵,我也


    要這樣做,不然等出事就太晚了。


    我跟理惠一起通過第一操場旁的小道,朝正門移動。


    而且,我們在正門旁發現了春姐的身影。


    她有如在說話似地動著嘴巴。然而,她的談話對象卻隱藏在正門後麵,所以我看不見對方。


    來到正門附近時,春姐總算發現了我的存在。她麵向這邊,露出極吃驚的表情。


    「阿、阿武?」春姐難得發出這麽動搖的聲音。


    春姐的舉動,讓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也發現了我,而且還轉向我這邊。


    對方是一名男性,年紀大概快三十歲吧。他有著年輕又精悍的五官,身上則穿著筆挺的藏青色西裝。乍看之下屬於瘦高體型的他,身材卻相當結實。一頭黑發剪得短短的,瀏海則是六四分線。


    我一邊跑,一邊上下打量著他。我完全沒見過這名男子。這個人就是藤田口中那名在公園跟春姐見麵的男人嗎?


    「誰啊,你這家夥?」我忍不住對站在春姐身邊的男子大吼,毫不掩飾地對他表現出了敵意。


    在正門那邊停下腳步後,我望向兩人,隻見春姐正楞楞地看著我。


    「呃……既然她叫你阿武,那你就是都築武紀羅?」男子有如柳樹般輕描淡寫地帶過我的敵意,還很友善地向我打了招呼。


    「咦!啊……是的……」對方的隨和態度,讓我有如泄氣皮球似地一下子沒了氣勢。


    而且,他還走到我這邊,禮儀端正地鞠了躬——「初次見麵,我叫做九條院正親,是春海的親生父親。」接著,他整了整衣領,爽朗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然而,我卻無法在第一時間理解這句話的意義。過了半晌,我才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自稱是九條院的男子表示:「站著說話不太方便,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話吧。」所以在他的帶鎖下,我與春姐還有理惠來到了車站前的咖啡廳。我們大家做成一排,九條院先生坐在對麵,中間則隔著一張厚重的六人玻璃桌。桌麵土擺著入座前他替我們買的咖啡與拿鐵。杯麵正微微冒著熱氣。


    麵前的這名男性,從胸前的口袋裏取出香煙和打火機,然後望向桌麵。他似乎發現了某件事,而且還環視了店內。


    「這裏沒煙灰缸呢。這家店禁止吸煙嗎?最近每個地方都在禁煙,我們這些癮君子的容身之處越來越少羅……呃,仔細想一想,我也不該在高中生麵前抽煙呢,抱歉。」


    如此說道後,他將香煙盒收回原位。略微突出胸前口袋的香煙盒顏色異常鮮豔,讓人印象深刻。


    「那麽,看樣子春海什麽都沒跟你說吧……要從哪邊說起呢?」


    自稱是春海之父的男性,用這句話當開場白。可是在這之前,我必須確認一件更基本的事實。


    「呃,不好意思,您說自己是春海的親生父親,這是真的嗎……?」如果他真的是春姐的生父,那我這樣問就太失禮了。不過,我還是戚到難以置信。


    春姐本來是遊戲裏的女主角。


    所以,我當然會懷疑她是否真的有親生父親。


    「當然羅,就算我說謊也沒意義。隻要看春海的戶籍謄本,就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了。她親生父親那一欄上麵,應該寫著‘九條院正親’才對。喏,這是我公司的名片……」


    我接過他遞出的名片,以漢字確認了對方的姓名。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將春姐與夏海再次投影到現實世界時,為了確認現況,我與兩人一同去區公所那邊看戶籍謄本,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看見這個名字的。九條院正親這個名字相當罕見,所以我印象深刻,而且也記得很清楚。


    在遊戲本篇中,隻有提過春姐的生父是個什麽樣的人而已,一直到fandisc中他才初次登場,雜誌有報導過春姐的劇情大綱,而且裏麵確實記載著「九條院正親」這個名字。


    我完全沒料到這個人也會被投影到現實世界中。不過,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在fandisc發售前,將遊戲本篇投影到了現實世界,所以呋的表姐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反過來說,如果九條院正親沒出現的話,整件事反而會變得很奇怪。


    而且,如果他本來也是電玩角色的話,那我就能理解為何他四十歲看起來還那麽年輕了。因為年輕父親在電玩遊戲中雖不多見,卻不是完全不存在。


    在現實世界裏,並不是沒有看起來很年輕的父親。可是,這個人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


    然而——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理由隻有一個。


    因為,我並沒有為了展開「fandisc」的劇情而改變設定值。就是因為這樣,我根本不認為春姐的親生父親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然而,自稱是春姐生父的男人,真的出現在我們眼前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知道隻有我跟夏海知道的事,所以我想大概是真的吧……」春姐有所顧慮地說明了自己認他為父的理由。


    話雖如此,如果這個人就是春姐的生父,那我又有另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那麽,你為何到現在才出現在春姐麵前呢?」


    就算劇情因某種理由而展開,他也不應該出現在我們麵前。因為在設定上,他應該是一名「不在乎家庭的工作狂,最後妻子因無法忍受而訴請離婚」的父親才對。


    我不明白他為何來這裏與春姐見麵。我沒能玩到fandisc的劇情,所以完全無法預料接下來的發展。因為劇情大綱中提到的情報,真的就隻有一丁點而已……」


    「……因為,我很想知道春海與夏海她們過得好不好。」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喔?」


    我不曉得十年前是否真的發生過這件事。不過,就遊戲上的設定而論,應該就是這麽一回事。


    九條院先生既自虐又像自白似地緩緩說道: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十年前的我是一個差勁到極點的父親。剛開始時,我為了要讓妻子和小孩們過幸福的生活,所以很努力地工作著。在這樣的努力下,我的收入變多了。


    如今回想起來,當時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他流暢地說著.眼神也略微望向遠方。


    「不過,我努力想要加薪,卻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時,生活就開始變調了。當時的我,已經把手段跟目的弄混了。我應該要讓家人幸福,但我卻輕視她們,甚至還日以繼夜地拚命工作,一點也不誇張。不過,我的努力沒立刻收到成效,沒看見成果的事實又讓我感到焦躁,接著我就把氣出在妻子身上,真是惡性循環呢。」


    九條院先生聲音微顫,吐露出充滿懊悔之意的告白。我甚至可以從聲音中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強烈憤怒。


    「結果,妻子終於無法繼續忍受下去,把離婚協議書丟到我的麵前。從她的角度來看,這樣做相當合理。我當時除了工作外,什麽事情都不在乎,所以我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在那之後,我工作得更加賣力。結果我的夢想成真,不但出人頭地,連薪水也變多了。當然,我也存了很多錢。」


    九條院先生的獨自停了半晌,然後有如從喉嚨擠出聲音似地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我本來應該要守護的家人,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這個事實讓我感受到極強烈的失落戚與悔恨,甚至強到讓我想吐呢。直到此時,我才有如大夢初醒似地明白了一件事——我自己舍棄了絕對不能失去的寶物……我雖然實現了夢想,心裏卻變得相當空虛,就像三流連續劇裏的廢物父親最後的下場一樣。」


    九條院先生停止說話,喝了一口咖啡潤了潤喉嚨。雖然不太明顯,不過他拿著咖啡杯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然後,我想到一件事——被我拋棄的小孩們,現在到底幸不幸福呢?當然,我並沒有關心這件事的權利。不過,我還是很在意這件事。我開始在意起這件事後:心中對她們的思念也越來越強烈。而且,我真的很想向她們贖罪,就算隻有一點也好。所以,我請了征信社調查這件事。」


    「……所以,收到調查結果後,你就來這裏見她們了嗎?」


    「我原本不打算見她們的,這是真的喔。可是,我偶然看見春海在超市買東西i…所以情不自禁的叫住她,還把她留下一段時間。害你這麽擔心,我真的覺得很抱歉…i」


    九條院先生深深低下了頭。原來如此,春姐當時之所以晚歸,就是跟這個人在說話嗎?


    「不、不會啦……」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所以隻能隨口回應。理惠似乎也不曉得該說什麽,打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保持著沉默。


    「讓阿武那麽擔心……我也覺得很抱歉……」


    「春姐用不著……算了啦,反正我已經知道原因了。」


    我如此回答後,春姐略微放心似地露出笑容。直到剛才為止,春姐的表情一直罩著淡淡陰霾,不過她還是比較適合這種溫柔的笑容。


    不過,談到這裏時,現場的氛圍出現了一些改變。


    「對了。我聽春海稅,你們以後的生活好像會變得很辛苦是嗎?」


    「呃,是的,因為出了一點問題……」


    九條院先生露幽極嚴肅的表情,向我如此間道。這就是——父親守護女兒時的魄力。


    不過,春姐連這種事都告訴他了嗎?


    「關於這件事,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春海跟夏海不介意的話,我想把她們兩人接到身邊住。」「咦……?」我與理惠同時驚呼。


    接到身邊住?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女兒說她生活上遇見困難,我身為父親,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你說得沒錯,我現在才想補償她們已經太晚了,但我還是想要贖罪。還好,我名下的財產足夠讓她們兩人過好生活。那些錢本來就是要花在她們身上的,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她們過苦日子。」


    春姐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禁望向春姐。剛才在她臉上的溫柔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歉疚的神情。


    「我已經跟春海講過這件事了。至於答案嘛,她現在正在考慮。」


    「是、是的……」春姐保守的點了點頭。


    ……我開始思考。就我之前看到的存款數字而論,如果什麽都不做,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話,我們家的經濟狀況肯定會出問題的。萬一有人住院,銀行裏的存款就會在今年年底前歸零吧。


    出問題的話,我該怎麽辦……?


    我也可以去求親戚幫忙。不過,他們辛辛苦苦才把我拉拔長大,考慮到這個恩情,我實在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不,我父母的遺產應該還有剩才對。而且,雖然不曉得春姐為何反對,但是我也可以去打工啊。


    老實說,我覺得九條院先生的好意是多此一舉。


    「不過,就像我剛才說過的一樣,這件事要她們兩人先同意才行。不事先協調好的話,就無法在大多數的公家單位辦理手續。而且春海跟夏海都已經長大了,比起我的親權,她們個人的意願更加重要,所以也不是我說了就算。」


    電視節目有說過,隻要年滿十五歲以上,就可以在本人同意及法院許可下進行收養行為,而且我記得好像不需要家長的同意。隻要年滿十五歲以卜,本人的意願就會比親權更受重視。


    「現在是決定她們未來的關鍵時期,所以,我也不是很想讓春海改變環境。不過,我還是很擔心她的將來。就算她想繼續念大學,也需要一筆錢。」


    將來,還有進大學念書。


    沒錯。聽九條院先生說完這番話後,我才發現這件事。如果春姐要念大學的話,就會需要支付學費或是一些有的沒的的費用吧?


    在現在的狀況下,就算我或是春姐去打工,也不可能長時間工作,賺到的錢當然也不會很多。靠這一點點錢,光是要維搏生活就已經很勉強了,而且春姐跟夏海會什麽事也沒辦法做。


    如此一來,我必須考慮從高中休學,還得過著整天打工的生活。


    「過普通生活」這件事,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簡單。


    這麽一想,我也能理解九條院先生的理由。


    要選擇滿布荊棘之路,或是安全穩定的未來?一般人都會覺得選擇安全又穩定的未來比較好。更何況從父親的角度來思考,當然會希望讓自己的女兒選擇安全穩定的未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呢。」


    我猛然回神,隻見附近正漸漸變暗。店內的時鍾表示現在是五點半。由於快到冬天之故,太陽很快就下山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我要回去了。回去後先商量看看吧,我希望你們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如此說道後,九條院起身理了理衣襟,接著就離開了店內。


    我與表情有些陰暗的春姐還有理惠,一起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附近幾乎沒有其他人在走動,所以路上相當安靜。也就因為這樣,我們三人之間的氛圍相當凝重,連理惠剛才也小心翼翼的說


    「我好像不應該在場呢……」。


    我也無法從春姐臉上感受到與父親重逢的喜悅。


    「……對不起,我沒告訴阿武這件事。」春姐打破了這陣沉默。


    「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這件事,所以我真的很煩惱。我雖然打算要找一天告訴阿武,可是……」


    「覺得抱歉的人是我才對……我沒考慮到春姐的感受,還說了那麽過分的話逼問春姐……」雖然我如此安慰,春姐卻還是沒有露出笑容。


    「我想問一件事,春姐信任那個人嗎?」我問了重要的事情。


    對春姐來說,那個叫九條院的人跟她母親離了婚,所以她應該不會對他有什麽好印象。


    春姐略微沉默後,總算以沉重語氣緩緩開了口。


    「我還不曉得。老實說,那個人就是我父親這件事,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真實戚。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吧,畢竟我對父親的印象,隻有念幼稚園時的模糊記憶而已……我連他的長相都忘了,隻勉強記得一個輪廓……」然而,春姐接著說道:


    「不過,我想那個人是我父親的事,應該是真的吧。他知道我的生日、出生時間、血型,連我們念幼稚園時發生的事都能一一說出……」


    春姐自己也很煩惱吧。突然出現的父親,或許讓她腦袋亂成了一片。


    「……如果自己的親生父親突然出現,我也沒辦法信任對方吧。」  理惠有如替春姐幫腔似地表示同意,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沒人會那麽輕易信任憑空蹦出來的親人。


    不過,九條院知道春姐她們小時候的事,所以他說自己是兩人生父的說法相當有說服力。


    我聽見春姐最後又小聲的加了句「對不起」。


    雖然我不停地說「沒關係啦」來安慰春姐,但她在回家的路上卻始終沉著一張臉。


    在玄關前與理惠道別後,我們進入屋內。夏海已經從學校回到家中了。


    我們跟平常一樣準備晚餐。吃完晚飯後,我們三人一起在桌子前麵就座。


    然後,春姐向夏海解釋了親生父親的事。


    連生父想將兩人接過去的提議也說了出來……


    「老實說,我覺得依賴那個人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啊,我並不是討厭跟阿武一起住喔。」


    「可是,春姐也沒有完全信任那個人吧?而且突然聽到這種事,夏海應該也很難接受吧……」


    「嗯。我完全不記得爸爸的事了。」夏海向春姐坦白說出理所當然的事實。


    「不過呀,家裏的經濟狀況之所以會越來越差,肯定是我們造成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再是家裏的負擔,那家裏的經濟狀況也會恢複原狀對吧?」


    事實上,如果隻有我一人的話,是有辦法靠現有的存款好好過完高中生活。雖然我跟春姐住院時已經花掉了一些錢,但那些錢對整筆存款而言,隻不過是小誤差罷了。


    可是……


    「春姐跟夏海沒必要擔心家裏的支出啦,我也會去打工啊。」


    「阿武不能打工。要不然,夏海就會孤伶伶的一個人了……而且,如果因為我們而害阿武必須打工賺生活費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


    「可、可是夏海也很努力的一個人看家啊。」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夏海,隻見她露出微笑望向我這邊。


    「嗯,我會一個人看家唷。而且,如果哥哥姐姐都要去打工的話,那我也要去打工。」「啊,不……夏海才念一年級而已,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我如此說了後,夏海露出有些倔強的神情。我把夏海當小孩看待的做法,似乎惹惱了她。


    「總、總之!不用擔心會給我添麻煩啦。我們都是一家人,當然要為了家人做些什麽才行啊。」這是我最真誠的情感。


    然而——春姐卻對我這番話表示質疑。


    她有如想起什麽似地,臉上表情也遠比剛才還要黯淡。


    我們家的客廳總是充滿歡笑,如今室內的氣氛卻配合著春姐的情戚漸漸凝重起來。


    「……我們真的是一家人嗎?」春姐以帶著悲壯戚的語氣輕輕低喃。


    「咦……春姐,你、你在說什麽啊……?」春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而這句話也緊緊綁住了我的心。


    「我認為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們兩人都是我的家人,不會有錯的……」


    我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嘶啞,即使如此,我仍是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因為,我要讓春姐相信我真的把她們當成家人看待……


    然而,春姐卻沒有掃去臉上的陰霾。


    「那麽,為什麽當時的阿武,完全聽不見我的聲音呢……?」


    當時?聲音?春姐到底在說什麽啊?


    快想起來呀!


    某種討厭的,有如胃液倒流般既強烈又危險的預感湧上我的胸口。


    究竟是何時?


    這不是遊戲裏的劇情。


    春姐她正在責備我。


    不、不對。


    她在責備自己!


    「理惠失去記憶時,我的聲音根本傳不進阿武耳中耶……」話講到這個地步,我總算想了起來。是當時的那件事。


    我想起因無法守護理惠——而自暴自棄一意孤行的那個自己。


    是的,當時,春姐打從心底擔心我。


    我清晨回來時,總是看見春姐在等我。比起自己的身體,春姐更擔心我的健康她不斷撥手機給我!


    然而,我隻是一味用「我沒事啦」來敷衍春姐,讓她一直擔心下去!


    我甚至為了避免跟她通話而關掉手機。


    我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膚淺嗎……「既然如此,我根本不需要姐姐這個身分……!」


    桌麵上,春姐緊緊握住的拳頭抖了起來,連眼淚也從春姐的眼瞳順著臉頰滑落地麵。


    「姐、姐姐……」


    夏海擔心的問道,春姐卻沒有停止她的獨白。至今為止累積在春姐心中的所有情感,有如易脆無題崩塌似地決堤了。


    「大家都說過,我跟阿武感情那麽要好的姐弟很少見,要不然就是很奇怪的話吧?自從在這個世界生活後,我立刻發現了一個事實——姐弟之間的戀愛根本就是虛構,是一項禁忌!而且,這種關係根本見不得光……!」


    春姐以強烈語氣說出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尖刀似地一一刺入我的心口。


    兄弟姐妹之間的綺麗戀情不隻在現代,在任何時代裏都足一種近似幻想的情感,是一種在電玩遊戲裏才能被允許的禁忌命題。


    不過,如果彼此之間沒有「血緣」的話,在遊戲中就不是那麽嚴重的問題了。在現實世界裏,從姻親演變成戀人關係的例子並不多見,卻不是不存在。


    ……然而,在現實世界中,這種關係真的沒問題嗎?


    這樣假設好了。


    假如我跟春姐向大家坦承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然後開始交往的話——旁人和社會輿論將如何看待我們?


    就算沒有血緣,就世人的眼光來看,自幼一起長大的姐弟,跟真正的家人也沒什麽兩這種關係能否得到他人的同意,我想大家肯定會一麵倒的回答「不會」吧。


    我們會遭到冷眼,不然就是會引來好奇的目光。


    這是一條苦難之這。


    我無所謂。不管被他人如何批評,我都不會當做一回事,也不會在乎。


    然而,春姐的情況呢?被瞧不起的話,她不是會因此而受傷嗎?


    ……這種狀況跟幸福離得很遠吧?


    而且,這種流言蜚語或許也會困擾我的親戚。他們明明很照顧我,我卻會因此對他們恩將仇報。


    就算在法律上得到認可,也毫無意義。


    因為在現實生活中,無論是誰都會說——不敢相信兄弟姐妹之間有辦法談戀愛……他們會這樣講吧。


    「阿武的心隻向著呋與理惠……根本沒有我介入的餘地。不過,我也很喜歡阿武啊!


    不管是弟弟,或是任何身分都一樣,我是把阿武當成男人在喜歡的!我也希望阿武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啊………!如果不是以姐姐的身分,而是以女人的身分出局的話,那我也會乖乖放棄。可是,如果阿武不喜歡我的理由,隻是因為我是姐姐的話,那我實在無法接受……」


    我一直沒正視這件事。


    我察覺了春姐與夏海的感情。


    然而,我卻透過現實這副有色眼鏡,擅自將春姐與夏海的思慕之情當成了親情。


    在現實世界中,她們不可能成為我的戀愛對象。


    春姐與夏海本來都是遊戲角色,跟我也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她們畢竟是我的……姐妹。


    然而。


    我錯了。


    她們就算活在現實世界中,還是一心三思地喜歡著我。


    「如果阿武不將我當成家人,或是女入看待的話,那我……」春姐欲言又止。


    就像必須說出不想說出的話似地,她的表情正在歎息。


    然而,春姐為了否定一切,還是語氣沉重的開了口。


    「我想結束這種關係……」蘊藏著悲壯戚的聲音,輕輕地發著抖。


    在這之後,春姐哭得不成人形,但我卻無法給予她任何支持,隻能楞楞旁觀著這一切。春姐比弄傷手肘時更脆弱的模樣令我大受震撼,連思考能力都暫時停止了。如果夏海沒送春姐回房的話,不曉得事情會變成怎樣。


    回到自己的房間,靜靜坐下來後,我腦袋裏再次浮現了剛才那一幕。


    缺乏創意的我,根本無法想象當時的事會讓春姐這麽煩惱。春姐看起來跟以前一樣開朗,所以我以為她已經不在意那件事了。


    而且,她對我的感情也是……


    為何我沒發現春姐在煩惱我們之間的家人關係呢?我應該要發現才對啊。


    的確,春姐如果回到生父身邊的話,我們之間的家人關係就會宣告結束。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隻要經過一段時間沉澱,我們就能以男女的身分重新麵對彼此。


    ……話說回來,與我的關係,還有家人的身分,到底


    讓春姐煩惱到什麽地步了呢?


    她對我的某種情感,已經變成家人之間的親情了。


    這根本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嘛!


    春姐哭泣的臉掠過我的腦海。


    身為弟弟,或是身為一個男人,我都不合格,無論怎麽想都一樣……我虛脫似地向後倒向床鋪。


    「哥哥,我可以進來嗎?」就在我如此煩惱之際,夏海的聲音隔著門扉傳進房內。


    我撐起身軀說了一聲「請進」後,夏海與平常不同,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房間。


    「春姐她……那個,她還好吧?」「嗯,姐姐已經冷靜下來了,她說等一下會向哥哥道歉。」是這樣啊,她冷靜下來的事情讓我鬆了一口氣。


    「沒必要向我道歉啦。而且,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要現在道歉也行……」


    就是因為我沒正視春姐的思念,事情才會弄到這個地步。


    「現在最好讓姐姐一個人靜一靜喔。」


    「是嗎……嗯,我知道了。」


    夏海的意思是,不管我對現在的春姐說什麽話,都隻會造成反效果。


    的確.在沒找到答案的情況下,我不能隨便找一些話安慰春姐。


    而且,我也必須讓自己那顆動蕩的心平靜下來,而且要冷靜思考才行。


    「我可以坐在旁邊嗎?」我點頭後,夏海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床墊略微下沉了一些。


    夏海有些尷尬的將臉轉向我這邊,對我如此間道:


    「唉,哥哥,姐姐說爸爸要接我們回去,這件事你怎麽想?」


    「夏海想過去嗎……」


    「我還不知道該怎麽想。突然有人說自己是我的爸爸,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夏海一邊用手指轉著她的雙馬尾發尾,一邊露出困擾的笑容。


    這樣說也對啦。突然蹦出一個親生父親,而且對方還說要接自己過去住的話,任誰都會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有人突然對我說


    「其實我是你真正的父親,我要接你過來我這邊」,我也隻會覺得對方搞不好是詐騙集團吧。


    夏海將臉別開,繼續望著正前方。


    「如果我跟爸爸走的話,哥哥會覺得寂寞嗎?」


    答案隻有一個。


    「如果夏海離開的話,我當然會寂寞啊。」


    大家都消失時的那種失落戚,我不想體會第二次。


    「不過,哥哥想念的是身為妹妹的我吧?」


    房內響起這句台詞的瞬間,氣氛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氣氛出現了剛才在客廳發生的,讓人誤以為氣溫下降的那種變化。


    「哥哥想念的是……妹妹吧?」


    坐在身旁的夏海轉向我這邊,她望向我的臉龐如此問道。這句話裏麵似乎隱藏著責備我的意念,是我多心嗎?


    「剛才姐姐說的那些話,我有時候也有一樣的感覺呢……」


    夏海的手伸向我的胸口,輕輕抓住我的襯衫。


    「我也希望哥哥能把我當成女孩看待……」


    這句話再次令我啞口無言。


    「我總算發現自己很奇怪了。比起其他人,我實在太小孩子氣了……看著身邊的同學,我就會突然產生‘自己到底是什麽東西啊’的感覺。所以我才那麽努力想變得跟大家一樣,就算隻有一點點也好……我想讓哥哥依賴自己,想讓哥哥把自己當成女孩看待……」


    夏海這兩星期的言行舉止,漸漸脫去了原本的稚氣。她雖然還是很孩子氣,卻很努力地試著成為一個大人。


    我以為這是她自發性的努力,原來是被逼的嗎……


    「我想立刻變成大人……可是……」


    說到這裏時,夏海閉上了嘴。她將手移開我的襯衫,然後放上自己的胸口。


    「隻有這個身體.不管我怎麽做都無法改變……如果我的身體沒變得跟大家一樣,哥哥就不會喜歡吧……」  夏海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失望,淚珠也不停滾落。我伸手試圖拭去夏海臉上的淚水,但她卻有如要打斷我似地自己用手指擦去眼淚。


    就平均身高而論,夏海的身體跟小學五年級的女生一樣,就已經出現第二性征的高中女生來說,她的身材實在是太嬌小了。


    這是將遊戲中的設定投影至現實世界後的結果,夏海終於發現自己的身體跟別人不一樣了。


    對身材感到自卑,甚至讓這種煩惱影響劇情發展的幼女角色意外的少,有些遊戲甚至會完全無視這種心理狀態。


    在《永恒純真》中,夏海會因為自己身材嬌小而感到煩惱,但這種煩惱卻隻有在她跟主角比較時才會出現。


    自己是小孩,主角是大人。


    這是隻有兩人在一起才會跑到的劇情。


    然而,夏海現在的情況卻不太一樣。


    她很小,周圍的人們卻很大,包括我在內。她與周遭的人們之間有著明顯的不同。


    就是因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哥哥才會沒把自己放在眼中——這就是夏海的想法。也就是因為這樣,跟大家的不同才會讓她如此煩惱,包括身材嬌小這件事在內,我隻把她當妹妹看待也讓她感到苦惱。


    「我討厭這副身體……


    「不要說這種話啦……你以後還會長大啊。」


    看夏海這樣悲歎著自己的身體,實在讓我於心不忍,所以我不由自主說出了這種話。


    夏海還沒出現第二性征,所以這件事並不是毫無指望。


    不過,光是這種安慰,根本無法消除夏海的煩惱。


    「以後是什麽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保證我一定會長高呀……」


    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


    「至少我不在乎這種事,夏海就是夏海啊……!」我從喉嚨擠出聲音。


    我如此說道後,夏海站起身。接著,她麵向我,然後抱住我的手臂,微啟自己的唇。


    「那麽,哥哥有辦法抱這樣的夏海嗎……?」我以為夏海還是個孩子,但她嘴中卻說出了這種台詞。


    她居然要我抱她……


    「女孩子不要隨便說這種話……」


    「這種話我隻會對哥哥說。」


    夏海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小鳥依人似地將身體湊向這邊,她的臉蛋就在我的正前方。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隻要發生地震,嘴唇就會彼此互觸的地步。


    「你還隻是高中生吧……」


    「我已經是高中生了。哥哥,我的生日已經過了。年滿十六歲就能結婚,而且也能生小孩唷。」


    就法律上而言是這樣沒錯,可是……


    夏海懂的事越來越多,幾乎快跟一名正常的高中女生一樣了。雖然我覺得她懂的似乎都是某一方麵的事,但她的知識確實一步步地成長了。


    「可是,我的身體實在是太嬌小了,沒辦法被抱吧?哥哥知道嗎,我的初潮還沒來呢……」  初潮還沒來?初潮這種東西,一般而言成為高中生前就已經來過了吧?居然會是這種設定啊……而且,這種情況還會持續多久?


    回過神時,夏海有如躍開似地遠離了我。


    「……哥哥,對不起,我有點太任性了……」


    夏海勉強擠出笑容。她的這張笑臉,讓我感到無比心碎。


    「可是,我討厭這副身體的事是真的喔。所以,至少我想讓自己的心靈變成大人。我希望哥哥能像看大家那樣看著我,越快越好。我想讓哥哥依賴自己……」


    說到這裏時,夏海露出極疲倦的神情。


    「可是,夏海覺得有點累了……」有如悲歎似地如此低喃後,夏海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明明該說些什麽,該編些


    話來講才對。


    然而,在夏海關上門前的這段短暫空檔中,我卻想不出自己該對她講的答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歡迎光臨美少女遊戲世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田尾典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田尾典丈並收藏歡迎光臨美少女遊戲世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