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招待已經扶起了孫茂才,對那男經理說道:“喬經理,就這兩個人著裝不當,還非要進咱們西菜社用餐!孫會長好心給他們解釋咱們的規矩,卻被這個男人無故毆打,你看,孫會長的胳膊都被他給扭斷了!”


    嗯?!


    陳天默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這個女招待怎麽敢如此顛倒黑白、信口雌黃呢?


    心月大怒:“你胡說八道!”


    女招待“哼”了一聲,仰起了臉,一副高傲的樣子。


    喬經理問孫茂才道:“孫會長,情況是這樣嗎?”


    “是啊喬經理!”


    孫茂才恨恨說道:“他們沒有資格進店用餐,我好心請他們跟我一道進去,他們不但不領情,還打傷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喬經理扭頭衝陳天默啐了一口:“真是個野蠻粗魯的中國人!”


    陳天默一愣,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幽幽問道:“你是哪國人?”


    這個男經理明明長著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說的一口中州話,而且姓喬,豈非也是個中國人?


    喬經理避而不答陳天默的問題,卻討好似的對孫茂才說道:“孫會長,您在我們懷記西菜社的店門前被流氓打傷,我們西菜社會負責到底的!您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孫茂才氣哼哼的說道:“這個男的必須給我磕頭道歉,而且還要賠償我一百大洋治療傷臂!至於這個女的,她得端茶送水喂飯伺候我!”


    “你們兩個聽見了


    嗎?”


    喬經理衝陳天默說道:“孫會長已經很大度了,居然沒有把你們抓去送官!還愣著幹什麽?先磕頭道歉吧!”


    “噗~~”


    陳天默發出一聲怪笑,然後又歎了口氣,幽幽說道:“做人可真難啊。”


    心月看見他這樣子,頓時緊張了起來!


    她太熟悉陳天默了,知道陳天默所有的習慣性動作和口頭禪,每當陳天默這樣子發笑,這樣子歎氣而且這樣子感慨的時候,那就是他已經怒到了極點,忍無可忍,動了殺機!


    孫茂才不知道危險已經降臨,還在叫囂:“小子,現在知道難了?你要是拿不出來一百大洋賠償我,就得把這個女的拿來抵債!”


    “砰!”


    “噗~~”


    誰也沒有看見陳天默是如何出手的,卻都看見孫茂才趴在了地上,吐了一地的鮮血,還掉了一地的牙!


    “咳咳!!”


    孫茂才劇烈的咳嗽著,痛苦的喘息著,因為有幾顆被打落的牙齒落進了喉嚨裏,卡到了他的氣管!


    他掙紮要爬起來,陳天默卻抬起腳,踩住了他的腦袋,把他的臉狠狠的踐踏在了土裏!


    “你這樣欺男霸女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陳天默冷冷說道:“想必殺了你也不冤枉。”


    喬經理和那女招待都嚇得呆如木雞,也忘了跑,也忘了喊。


    場麵實在是太血腥了!


    太嚇人了!


    孫茂才疼的神智都快不清楚了,嘴裏一邊冒血,一邊含混不清的說道:“你,你敢殺我?這,


    這麽多人看著呢……”


    “大哥,算了。”


    心月上前扯了陳天默一下。


    四周確實已經有不少人圍攏了過來,指指點點,看起了熱鬧。


    當眾殺人確實不大好,陳天默把腳從孫茂才的腦袋上移開了。


    “喬勇,怎麽回事?”


    就在陳天默和心月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男一女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男的出聲質問喬經理。


    “哎呀,是劉教授!”


    喬勇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飛快的迎了上去,嚷嚷道:“劉教授,有個流氓在咱們西菜社鬧事,打傷了孫會長!您看,他現在還在行凶呢!”


    陳天默移目打量,但見一個年輕男子衝自己走近,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考究的西裝,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氣質不俗。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女,身穿長裙白襪,紮著大馬尾,嬌俏美麗至極,竟是齊玉燕!


    “啊,天默先生!”


    齊玉燕驚喜交加的飛奔上前:“好巧啊!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她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之色,顯然是高興極了,又嗔怪道:“先生也真是的,居然不辭而別!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給人家啊!”連說了好幾句話之後,她才看見心月站在旁邊,頓覺一陣尷尬,訕訕的笑道:“心月妹妹也在啊。”


    “嗯。”心月微微點了點頭。


    “玉燕,你認識他們?”


    那位劉教授打量陳天默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好帥氣的


    男人啊,比自己還要英俊許多!


    齊玉燕卻像是沒有聽見他說話一樣,注意力全在陳天默身上:“先生,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也是來吃西菜的嗎?好巧,我也是來吃西菜的,咱們正好可以一起!”


    陳天默苦笑道:“怕是吃不成了,遇上了倒人胃口的家夥。”


    “啊?”齊玉燕一愣,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看見,地上還躺著個滿臉是血的人呢。


    “誌博啊,快救救我,我快被打死了啊,嗬嗬~~”


    孫茂才在地上哀嚎著,臉腫的跟豬頭一樣。


    劉教授快步上前,讓喬勇和那位女招待扶起了孫茂才,然後拖住他的胳膊,“哢嚓”一聲,瞬間將傷臂複位。


    陳天默暗暗讚道:“好麻利的手法!”


    齊玉燕順著陳天默的目光發現他是在打量劉教授,便介紹道:“那是我的朋友,中州教會醫校最年輕的教授——劉誌博。他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國貨大王劉建民。”


    陳天默心中一動,國貨大王劉建民?


    他在報刊上讀到過劉建民的事跡,著名的大實業家,早年間曾在江南製造總局兵工學堂跟隨洋人學習化學知識,晚清年間與人合夥創辦製革廠、硫酸廠、橡膠廠等,後來又創辦了民用化工社,生產牙粉、雪花膏、花露水等,平價銷售,與洋貨分庭抗衡,因此被稱為“國貨大王”。


    陳天默很佩服這樣的人,卻沒想到今晚能遇到他的兒子。


    喬勇還在旁邊趾高氣昂


    的說道:“劉教授還是懷記俱樂部的創始人之一呢!也是我們懷記西菜社的股東!”


    劉誌博沒有理會喬勇,隻是盯著陳天默,冷冷問道:“你為什麽傷人?”


    齊玉燕不高興了:“劉誌博,你什麽態度?他就是我今天跟你提到的天默先生!他是好人,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打傷人的!”


    “哎,這位姑娘,你的意思是我活該了?!”


    孫茂才不知道齊玉燕的身份,看穿著打扮,知道是個漂亮的女校學生,心裏便猜測是劉誌博貪戀美色,勾搭在身邊的女伴,畢竟他身邊不少有錢有勢的人都這麽幹的,以己度人,覺得劉誌博肯定也不例外。


    齊玉燕道:“那你說你為什麽會挨打?”


    “我為什麽會挨打?因為——”


    孫茂才說不下去了,惱羞成怒道:“你算哪根蔥,我憑什麽要告訴你?我們男人之間說話,有你什麽事?!難怪古訓裏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瞅瞅你這樣的小丫頭片子,讀了幾天女校啊,就無法無天,沒了規矩!誌博,你得好好管教管教啊!”


    “你——”


    齊玉燕是大家閨秀,又是女校學生,涵養極好,不會輕易對人發脾氣,也不擅長跟人吵架,一時間被孫茂才擠兌住,直氣的胸脯起伏不定,卻不知道該怎麽還嘴。


    劉誌博倒是想把齊玉燕的身份說出來,可之前齊玉燕特意叮囑過他,不許在外麵透露她的家世,免得別人特殊對待她,如


    今也不知道該怎麽幫齊玉燕解圍了。


    “她不是哪根蔥。”


    陳天默開口了,聲音沉穩有力,充滿磁性且穿透力極強:“她是齊玉燕,齊都督的獨生愛女,大帥府的齊大小姐!”


    “嘩!”


    “她就是齊大帥的女兒?!”


    “怪不得這麽漂亮啊!”


    “這下有好戲看咯!”


    “……”


    圍觀的人群瞬間沸騰了起來!


    孫茂才也呆住了,臉色一點點漲成了豬肝色。


    齊玉燕感激的看了陳天默一眼,又狠狠的瞪了劉誌博一眼。


    劉誌博都淩亂了。


    大小姐你怎麽回事?


    你不是特意叮囑我不能泄露你的身份嗎?


    怎麽陳天默當眾宣布,你非但不生他的氣,反過來還瞪我?


    “齊大,大小姐,我,我不知道是您,我,我也是被打糊塗了,才胡說八道的,您,您別見怪……”


    孫茂才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語無倫次的解釋著,豬頭一樣的臉上沾著血汙和泥土,沒牙的嘴一開口就漏風,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齊玉燕冷冷說道:“你不用解釋了,你就說,怎麽惹到天默先生了!”


    孫茂才艱難的咽了一口血水,提心吊膽的問道:“這,這位先生跟齊大小姐是朋友嘛?”


    齊玉燕道:“天默先生不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父親的恩人!他在我們帥府做客了兩年,是什麽為人,我一清二楚!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傷人呢?一定是你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


    什麽?!


    齊大小姐的


    朋友?!


    齊大帥的恩人?!


    在帥府裏做客了兩年?!


    孫茂才隻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天啊,我這是惹了一個什麽家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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