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白晝。


    陳天默修煉了半夜,又睡了半夜,一早起來,精神抖擻!


    心月在夜裏就已經把出門的衣服給他準備好了,穿了條深色中式長褲,套上灰色長衫,外麵罩了件黑呢子馬褂,腳踩百納底布鞋,頭戴巴拿馬草帽,還給配了副墨鏡。


    陳天默十分抗拒,抱怨道:“這帽子和墨鏡就不戴了吧?戴上顯得不倫不類。”


    心月看他那身打扮,又傳統又洋氣,又好看又滑稽,忍不住捂嘴笑道:“沒有不倫不類,挺好看的,真的。”


    陳天默皺眉道:“那你笑什麽?”


    “我沒笑。”


    心月趕緊蹲下身子幫他紮褲腳的帶子,嘴裏說道:“外麵的日頭毒著呢,這帽子防曬,你又騎馬,這帽子也防風,至於墨鏡,是為了護你的眼,都是我讓吳掌櫃去隔壁店買來的。”


    “哦~~”


    陳天默不忍拂逆了心月的一片心意,便都戴著。


    “大哥昨天夜裏帶回來的錢箱子我已經收好了,這幾張莊票還有這一封銀元你帶在身上備用。”


    “嗯。”


    “這是我鹵的牛肉,大哥路上吃吧。”


    “嗯嗯。”


    “青梅酒我隻準備了一瓶,大哥要騎馬,還是少喝為好。”


    “嗯嗯嗯!”


    “大哥,還有什麽東西落下了嗎?”


    “該帶的我都帶了,齊了。”


    “小青也已經喂飽了,大哥要早去早回啊。”


    小青是馬的名字,因為它的毛青白夾雜,青的多白的少,所以心月給它起了這麽個名


    字。


    陳天默見心月嘟著嘴不大開心的樣子,便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好妹子,大哥很快就會回來的,別不高興。”


    心月強顏歡笑道:“我知道,沒有不高興。”


    陳天默又交待道:“如果真遇到什麽事情耽擱,我到明天也沒能及時回來,你就以你的名義把買房的約書簽了。”


    心月點點頭:“好,我記住了。”


    “那我走了。”


    “嗯。”


    陳天默出門打馬便走,趕往管城去了。


    小青確實是一匹好馬,腳力強健,一路不停,跑的很快。


    陳天默一邊吃肉,一邊看景,不得不說,女人還是細心,心月準備的帽子和墨鏡都派上了用場,至少眼睛舒服,發型也沒亂。


    沿途倒也太平,中午時候,一人一馬便已趕到了管城下轄最東邊的臨河鎮。


    兩斤牛肉早已經被他吃完了,青梅酒也喝光了,陳天默摸了摸空蕩蕩的肚皮,下馬牽著去了鎮上。


    他打算找個館子吃喝,順便也讓小青歇歇腳,打打牙祭。


    走了沒多久,陳天默便看見街上有個館子,門口放著一大桶的蟹,肥墩墩的,登時眼饞,便湊將過去。


    店夥計早迎了上來,滿臉堆笑著說道:“少爺真識貨!這是雁鳴湖的大閘蟹!今早剛送來的,都是活的,又肥又大,母的還多,吃著不鮮不要錢!”


    陳天默把韁繩遞給了他,笑道:“就吃大閘蟹了,馬也幫我喂好。”


    “放心吧少爺,馬給你喂得飽飽


    的!”店夥計接過韁繩,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您要幾隻?”


    “一桶。”


    “多少?”


    店夥計懷疑自己聽錯了,懵逼著臉又問了一遍。


    “一桶,全給我做了,醉蟹、鹽焗蟹、香辣炒蟹、清蒸大閘蟹,每樣做法都來一份,再弄個肉蟹煲。”


    店夥計聽的又驚又饞,咽了口唾沫,訕笑道:“少爺,咱可別開玩笑啊,這一大桶可是有六七十隻蟹呢。”


    “趕緊去做,緊著快的先上,餓了!”陳天默也不囉嗦,直接進店坐下,摘了帽子和墨鏡。


    店夥計一看架勢紮下了,是來真的,連忙把小青拴在栓馬柱上,進店吆喝了起來:“飯桶——不是,蟹桶——也不是,哎呀,是貴客一位!大閘蟹一桶!後廚的,麻溜出來搬蟹!”


    真是真驚著了,都忘了怎麽吆喝。


    飯館老板見來了大主顧,連忙離了櫃,端著一壇子酒到陳天默那桌上,先斟了一杯敬上,笑嗬嗬說道:“這位少爺長得可真俊啊!請教您貴姓,做什麽營生的呀?”


    陳天默嗅了嗅,酒香不錯,端起來一飲而盡,回道:“免貴姓陳,做古董行當的。”


    “哎呀,做古董的賺錢啊,有道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陳少爺一定賺發了!”


    “您過獎。”


    “陳少爺這是打哪裏來的呀?”


    “汴城。”


    “哎呀,省城來的呀!難怪派頭這麽足呢!”


    “嗬嗬~~”


    “打省城來,在這裏歇腳,陳少爺難道


    是要去管城?”


    “嗯。”


    “那少爺您最好是把馬寄放在我們店裏,讓我們的夥計幫你先喂著,等您什麽時候回來了,再給騎走。”


    陳天默一愣,放下了酒杯:“你這話說的奇怪,我為什麽要把馬寄放在你們這裏?”


    “看來陳少爺是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啊。”


    店老板伸手往東指了指,壓著嗓子說道:“再走沒多遠,就是浪蕩渠,過了浪蕩渠,才能進管城。但是現在的浪蕩渠大橋不好過,前後有彭總兵一個排的兵力把守者,走人不走馬!想要過橋,得把馬留下來!”


    “彭總兵?”


    “哦,以前叫總兵叫習慣了,現在都改稱‘鎮守使’了。管城鎮守使彭九善彭將軍啊,還兼任著騎兵第十三師的師長呢。”


    鎮守使,是民國北洋政府所設的軍事官銜編製,一般都是前清的總兵改置的,由中央陸軍部任命,駐紮在各省重鎮,手下統領著一個師或者一個旅,受該省的軍政長官節製,也就是聽命於省督。


    簡而言之,彭九善就是管城這片地區的軍閥老大!


    陳天默皺起了眉頭:“彭鎮守使為什麽要強留過客的馬?”


    店老板低聲說道:“我聽到的說法是,他的軍馬不夠!少爺請想想,他領的是個騎兵師啊,沒有馬,那還能叫騎兵嗎?中央的軍費批不下來,他就到處搶了!說起來,人家那也不算搶,給錢,但是一匹馬隻給一塊大洋,嘿嘿~~”


    一匹馬給一塊大洋,這跟明搶有什麽區別?


    陳天默聽的勃然大怒,卻還控製著脾氣,不在外人麵前露出喜怒聲色,隻是平靜的問道:“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通融通融,連人帶馬都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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