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軍說道:“凱子,我果然沒看錯人,你的某些方麵能力,的確是其他人無可取代的。你說得沒錯,這個人就是第一個死者的上司,也就是那個買凶殺人的幕後黑手。”楊洪軍頓了頓說:“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送來這封信的人,才會寫下這八個字吧。”


    “除暴安良,罪惡剋星”。我不禁再次看了看那八個字,經過楊洪軍這麽一說,這八個字顯得那麽的諷刺。


    楊洪軍說:“照片上的這個人,自從第二個死者出現的時候開始,我們根據分析幾個死者之間的關係網,就曾經懷疑過他,但是正打算監控他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潛逃了。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在第一個死者死亡之前,他就已經逃走了。”楊洪軍接著說道:“之後案件發生,我們根據一些線報找到了凶手,事情就算是敗露了,於是對方組織可能認為這名上司的行為對組織造成了危險,於是就殺人滅口,並借機向我們揚威。”


    楊洪軍指了指我手上的那張照片說道:“凱子,你看看這張照片上的拍攝日期。”於是我再次看了看照片右下角,有一個淡黃色的相機編碼,上麵寫著“2013.2.11”。現在這年頭,人人都有手機,手機也都具備非常不錯的拍攝功能,相片也大多從紙質的過度為數碼相片。這種帶數碼信息的照片一般都是幾年前的老設備拍攝的,而且想要專程衝洗出來,隻怕是也不太容易找到衝印店。


    楊洪軍說:“相片上的日期是2月11日,而我撞車的時間,就是2月12日。兩個日子相隔一天,根據我的經驗,說明對方在殺死這名死者,擺出這樣的表情,專程拍下這章照片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要把照片給我了,否則大可以悄無聲息地殺人便是。而時間相隔僅僅一天,這說明死者在死亡當天,其實應當還在本地,否則對方怎麽能這麽迅速?”


    我暗暗點頭,心想楊洪軍果真是專業刑偵出來的,這些分析雖然不能直接證明個什麽,卻把有些必要信息的範圍大大縮小了。楊洪軍接著說道:“關於這個印章上的圖案,在我撞車後被送到醫院,就一直拜托我們組員對此展開調查,但是關於這個符號的信息可謂少之又少,即便找到的,也僅僅是與其相似,並不完全相同。此處的蓮花和雙手合十,都是代表著一種宗教,利用宗教控製他人為非作歹,這是典型的邪教作風,隻不過目前關於這個組織,我們能夠查到的消息實在太少,少到完全不能作為證據。”


    我繼續不吭聲,畢竟我看到照片和那八個字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可我並非專業刑偵人員,僅僅憑借眼下的這些線索,我似乎也幫不上什麽忙,外加我直到此刻,依舊在猶豫要不要答應楊洪軍,做他的助手和線人,所以此時此刻,還是盡量別說話的好。


    楊洪軍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於是歎氣說道:“凱子,我是個單身漢,這麽些年幾乎所有的時間都交給了警隊,我並不為我的職業感到驕傲,可是正因為有我這樣的人存在,老百姓的才有太平日子可過。但是現在的我,感到害怕和擔心,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搖搖頭,我又不是你肚皮裏的蛔蟲,我哪裏知道是為什麽。楊洪軍說道:“因為我害怕,將來有一天,這照片上出現的人,會變成我在乎的人,或者我認識的人。”


    楊洪軍這句話一出口,我突然覺得身體一震,盡管他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這個他“認識的人”,想必也是包括我在內了。這一回楊洪軍雖然沒有再逼我,但卻給了我前所未有莫大的壓力,我當然不希望變成這照片上的人,而昨天馬天才的話和今天楊洪軍說的種種一切,似乎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倘若我得過且過,命運將不再掌握在我自己手裏,我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隨時都有可能摔下,變成破碎的屍體。


    我膽子不算大,畢竟歲數還小。這一個多月以來經曆的事情,曾經離我的人生那麽遙遠,此刻卻突然洶湧而至,讓我毫無準備。就在我心亂如麻的時候,突然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了,打開的方式依舊那麽粗暴,走進門裏的,還是剛才那個對我非常不友善的小護士,也就是楊洪軍的侄女。


    她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邊有例如紗布繃帶一類的醫療用品,看樣子是到時間該給楊洪軍換藥了。從她進屋直到走到楊洪軍床前,她都是瞪著眼睛看著我,就好像我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為了防止她再撞我一下或者踩我一腳,在她向我靠近的時候,我刻意地朝著邊上挪動了兩步。


    小護士一邊給楊洪軍換藥,一邊還時不時地怒瞪我一下。我隻能無辜的笑笑,她畢竟是楊洪軍的侄女,我還是不要當麵跟她互懟比較好。楊洪軍看到小護士對我那麽不待見,於是打個哈哈說道:“可可,這位是我的好朋友,你可得有禮貌,人家凱子可幫了叔叔的大忙。”


    誰知道小護士哼了一聲說道:“這是什麽怪名字,好好一個男子漢,起個名字叫凱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傻是吧?”楊洪軍看她不依不撓,估計也是怕她惹我生氣,於是趕緊說道:“可可!你可不要胡說!叔叔這次能不能化險為夷,可全仰仗這位小兄弟幫忙呢!趕緊給人家賠不是!”


    他雖然口氣很凶,但語氣當中卻滿是對侄女的憐愛。楊洪軍是個單身漢,自己沒有孩子,於是才會對家裏的晚輩這麽疼愛吧。我趕緊擺手說不用了,沒關係,我不在意。隻聽那小護士說道:“幺爸,怎麽,他就是你前幾天說的那個,會點奇術的人嗎?”楊洪軍說話看起來有些吃力,於是隻點了點頭。小護士接著說道:“就他?這幅德行還讓你心心念念的啊?有真本事嗎?你該不會是被人給騙了吧?”


    這個叫“可可”的女孩,大概跟我八字犯衝,句句都針對我。於是我說道:“姑娘,怎麽能以貌取人呢?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職業,職業上的專精這不算什麽,就好像你精通護理,而你叔叔精通刑偵,我精通一點點摸骨術而已。領域不同,不懂沒關係,但別瞎評論,這樣會顯得你很無知,然後很沒家教的。”


    我也是有些忍不住了,才脫口而出,沒有顧慮楊洪軍的感受。楊洪軍卻也幫著我說道:“沒錯可可,這位凱子哥將來也許會加入幺爸的隊伍,和我一起參與抓捕壞人,你應該要尊重人家才行。”


    “可可”一臉不以為然,看樣子似乎是打從心底跟我懟上了。她嘲諷般地對楊洪軍說:“幺爸啊,你自己也說了,隻是也許,這件事我聽你念叨了幾百次了,可他卻今天才來探望你,並且還是沒答應你吧?這種人我見多了,有事求人沒事就跑,當你想要拜托他個什麽事的時候,能躲一天算一天,要是他真有誠意加入你的隊伍,早就答應你了,你就別癡心妄想了,老老實實養病養傷吧。”


    這姑娘嘴可真厲害,長得一副秀色可餐,卻是個嘴上不饒人的家夥。幸好可能將來沒什麽機會見麵,否則見一次吵一次,那多沒勁。而且她跟楊洪軍說話的方式也是大大咧咧,就好像一貫都是這樣的語氣一般,楊洪軍倒也不生氣,對她的包容也可見一斑。


    可是他們都沒有料到,我雖然膽小,但卻不算是個慫人。而且我從小到大,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別人用這樣的方式來擠兌我,就好像我真的沒什麽用似的。不過我相信楊洪軍也沒有把先前的案子特別仔細地說給這個姑娘聽,正所謂隔行如隔山,知道的越少,對她反而越安全。可是我受不了這樣的言語刺激,我心想這初次見麵彼此沒個好印象也就算了,你話語之間三句兩句不說我怎麽行,光說我怎麽不行,那還真不行,我不接受。


    於是我嬉皮笑臉地對小護士說道:“小妹妹,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也別覺得我是騙子,今日與你匆匆一會,互相沒什麽好感,我想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我,我不怪你。不過你柳葉八字眉,雖修剪過但看得出眉毛很長,這本是善人之相,可發際線下麟骨邊有兩道銳角和頭發形成夾角之勢,這說明你心性不穩,容易衝動,要知道,這衝動可是魔鬼啊。鼻梁雖挺但中有骨節凸起,說明你固執執著,性子很直,但容易與人爭吵,甚至是家裏人,想必你和家人關係也常常時好時壞吧。鼻尖比較尖銳,如果你不是整容怪的話,那麽一定是個斤斤計較之人,或許正因如此你才會對我這樣的陌生人咄咄相逼。你下眼瞼發黑,有小人之相,這古怪脾氣應該得罪過不少人,想必為此不喜歡你疏遠你的人,不在少數吧?”


    我故意這樣炫技一番,僅僅是我眼睛看到的部分。其實如果她肯讓我摸骨的話,我能給她斷個八九分。但即便如此,她在聽到我說的這些之後,還是驚詫得目瞪口呆。


    她的表情告訴我,我剛才這一番話,其實大部分都是準確的,她也深知自己的問題。這讓我不免有點得意。她有點懷疑地問我:“這…都是看相看出來的?”我搖搖頭說:“糾正一下,這不是看相,這叫摸骨,就你這副尊容,俗人之相,不用摸,一眼就看得出。”


    我頓了頓說:“你放心,我有沒有本事,不必向你證明,你幺爸楊洪軍的事,我會幫助他的,畢竟我不想變成一張照片,他也不想你變成一張照片,你說對吧,楊安可小姐?”


    這下她更加驚詫了:“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這也是…摸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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