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楊洪軍先和負責盯梢教堂的警察同事聯係了一下,要他們各就各位,但是不要暴露身份,以免打草驚蛇。而與此同時,楊洪軍則帶著我們一起直奔教堂而去。


    到達教堂外麵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上午9點,這個時候教堂的門已經打開了,但是神父和修女都還沒有到,不過裏麵陸陸續續坐了好幾個前來祈禱的信徒。於是我們在車上關著窗戶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那個修女才慢慢走近了教堂裏。


    說來很奇怪,看到這個修女的時候,我不再覺得她長得好看,而是感到一陣懼怕,因為我知道這個披著神職人員外衣的女人,其實是一個殺人不眨眼近乎於變態的凶手。在修女進入教堂後大約五分鍾,楊洪軍打電話告訴布控的警察,說現在犯罪嫌疑人已經進入教堂裏麵,要他們在外頭部署好,看住每一個出入口,包括窗戶。


    然後楊洪軍對我跟馬天才說,走吧,咱哥仨進去了。


    我知道接下來將要麵對什麽,這樣的心情又是期待,又有些緊張。於是我們跳下車,走進了教堂。我和馬天才都跟在楊洪軍的身後,因為我們倆的工作說到底隻是在輔助,真正落實到抓捕,那就是一個直接對抗的過程,這就並不是我跟馬天才拿手的了。考慮到這個女的雖然看上去文弱嬌小,但能夠犯下這麽幾個惡性程度很高的案子,心裏還是難免有些害怕。


    進入教堂之後,出乎意料地,楊洪軍並未直接走上講台去將那修女繩之以法,而是如同一般教徒一樣,進門之後先在深水池沾了點聖水在自己身上,還朝著十字架比劃了一下,接著他帶著我們坐在教堂椅子靠後的區域。這個區域後麵不遠就是左右的出口,我們也算是看看門了。


    楊洪軍坐下之後,似乎還在等待,於是我和馬天才也隻能這樣呆坐著。修女站在講台上,翻看著聖經,就如同第一次我們來這裏的時候看到她的樣子一樣,她甚至好像沒有注意到我們已經進入了教堂裏麵。而教堂內稀稀拉拉坐著的人,大概仍舊是那些在等待著神父的到來,從而進入告解室告解的人們。


    馬天才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楊警官,咱們這是在等什麽呢?”楊洪軍說:“等另一個罪人到來。”我一驚:“怎麽還有第二個凶手嗎?”楊洪軍說:“他不是凶手,但他是罪人。昨晚我想了很長時間,也許正是因為此人的關係,才導致了這些凶殺案的發生。他沒有實際動手殺人,但是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因為他而死,現在講台上這個真正的凶手,或許也是受到他的教唆影響,才會犯下這樣的惡行。”楊洪軍頓了頓說:“他比凶手還更加可惡,如果法律上對他無法進行的製裁的話,那我決不讓他逃脫道德的審判。”


    我們都知道,楊洪軍說的這個“罪人”,就是那個周神父。不管他是否和這個修女保持著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但起碼這些受害者的秘密絕對是從他的嘴裏泄露出去的。單單是這一點,就已經觸犯了教會的規矩。修女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存在,而是一直在台上默默地看著書,教堂裏除了那莊嚴肅穆的聖歌音樂之外,就隻能聽見我們身後不遠聖水池裏的涓涓水流聲。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周神父走進了教堂,接著直接就鑽進了告解室內。修女見神父進入了,於是就對大家說道:“神父已經來了,大家可以依照座位順序入內告解了,以馬利內,願主與我們同在。”


    楊洪軍這時候才站起身來對我們說:“好了,開始行動。”馬天才結結巴巴地問:“行動…怎麽行動啊,你還沒交代呢!”楊洪軍沒有回答,隻是對著馬天才微微一笑,這一笑讓我安心了不少,因為看得出楊洪軍是胸有成竹的。


    隻見他並未遵照排隊的順序,而是徑直朝著告解室的方向走去。這時候正有一個信徒打算進去告解,楊洪軍在門口攔下了他,對方是個上了歲數的老大爺。楊洪軍笑嗬嗬地對老大爺說道:“老人家,您能不能暫且等我幾分鍾,我找這位周神父有些重要的問話。”大爺不解,茫然錯愕地望著楊洪軍。楊洪軍從身上掏出自己的警官證,刻意提高音量大聲說道:“老人家,我是警察,我現在在辦案子呢!您能不能先把時間讓給我一下。”他的聲音很大,在教堂空曠的環境當中,發出陣陣回響,這他這麽一嗓子,教堂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包括那位修女在內。


    於是楊洪軍轉頭看著修女說道:“大爺啊,這件案子關乎這個教會成員的生命安全,如果我耽誤了,也許又有人會被殺害,所以麻煩您了老人家!”


    這句話楊洪軍雖然是說給那位老大爺聽的,但是眼睛卻一直望著那名修女。修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就連我這個還算不上警察的小跟班,都能夠很輕易地察覺到她的心虛。隻見她左顧右盼,好像是想要溜走。然而楊洪軍早就防住了這一手,他繼續對那個老大爺大聲說道:“老人家,您先回座位坐著,免得耽誤了我們辦案,這個教堂已經被我們警方包圍了,任何人都逃不出去的!”


    這句話則是在告訴修女:如果你想逃跑,門兒都沒有。


    身在告解室裏的周神父聽到外麵的動靜,也一臉錯愕地走了出來,望著楊洪軍。老大爺一聽楊洪軍是警察辦案,立刻體現了一個良好市民的素養,乖乖走到了座位上等著,他大概認為等下楊洪軍忙活完了,他還能繼續進行他的告解吧。楊洪軍對周神父笑了笑說:“周神父,您還記得我嗎?前幾天我曾經來找你告解過,我說我是一個苦命人。”


    周神父說道:“實在對不起,我不記得了,我們這裏每天都有很多苦命人,我都按照主的旨意對他們進行寬慰勸誡,這是主的威嚴賜予我的榮光。”楊洪軍笑了笑然後指著我說:“您不記得我沒關係,那您記不記得我的這位小兄弟?”楊洪軍此刻就好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小孩,他神神秘秘地對周神父說道:“您不該忘吧,我這位小兄弟,可是一個連環殺人犯哦…”


    楊洪軍故意壓低了嗓子說出這番話,我明白他的意思,畢竟我那天編的那個故事無論跟什麽人說,我相信都不會輕易忘記。隻不過楊洪軍這幅神態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看上去他比較像一個變態。


    周神父望著我,很顯然,他記得當天我給他說的那個故事。隻聽楊洪軍繼續說道:“我相信我這位小兄弟的故事,這位修女也應該知道吧?”修女慌亂的揮舞著手說道:“我…我怎麽會知道,告解是事主和神父之間的對話,我隻是修女,我怎麽會知道這些?”


    楊洪軍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不知道?你敢對著你的主發誓嗎?”修女一愣,感覺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用無辜的眼神看向周神父求救。周神父這時候湊過來解圍說道:“這位警察同誌,麻煩你給我看一下你的警官證。”楊洪軍順手就把證件遞給了他,周神父仔細辨認了一番,嘴裏還呢喃著:“某某區…公安分局,刑偵科科長…”楊洪軍一把從他手裏把證件奪了回來,對周神父說道:“周神父,我希望你們都能夠配合一點,省得咱們大家繞彎子。我問你,你是否還記得你曾經有個女事主,她告訴過了一些關於自己婚內不忠的事實?你又是否還記得有一個傲慢無禮的人,曾經跟你告解他欺負民工的事?你又是否記得曾有一個官員,貪贓枉法,在你這裏尋求心理安慰?還有那個私下販賣客戶信息的大胖子?”


    周神父一驚,半張開嘴巴沒有說話。楊洪軍搶先說道:“這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的死雖然說到底是因為自己所謂的罪行,但他們的秘密卻是你泄露出去的!”周神父不說話了,但很快他的表情變得鎮定下來,他有點耍無賴般地問楊洪軍說:“這位警官,你空口白牙就這樣指責我的罪行,且不說你有沒有證據,你先告訴我,就算這些人死了,我是從犯嗎?我有任何動機殺死他們嗎?”


    “你沒有,而她有。”這句話是我說的,我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邊上站著的修女。我接著說道:“周神父,你把這一切告訴了這位修女,而修女為此而履行了你們教義當中對於這些罪責的懲罰,代替你,代替你們的主,殺害了這些人。”


    修女這時候腳下一軟,噗通一聲就癱倒在地上。我們眾人都站在講台上,而底下還坐著一些等待禱告的信徒,這一幕,就好像是觀眾們在看著舞台上的表演一樣,當我這句話說出口,台下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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