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推測理由告訴了這位警官,他聽過之後眉頭緊鎖,很是焦急,但事不宜遲,他還是迅速給我調取了當時的跟蹤錄像,然後教我怎麽操作監控儀器,隨後他就趕緊通知手下的人聯絡出租車公司,調查這台車的原本車主。


    我一邊追蹤著那台尾號是433的出租車,一邊對照手機裏的地圖查看這台車究竟是朝著哪個方向在開。馬天才在一邊跟我一起看著監控錄像,然後一邊對我說道:“凱爺,我覺得你的估計可能不夠準確,也許還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我一愣,轉頭問他,這話是怎麽說的,如果更加複雜的話,那咱們可就真的愛莫能助了,趁早回家收拾細軟逃命去吧。


    馬天才說:“一看您平時出門打車,就不怎麽愛跟司機聊天,好多情況你可能都不了解呢。”我說我坐車幹嘛一定要跟司機聊天啊,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這麽多話。馬天才說道:“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凱爺,在咱們這個市裏,出租車公司有大大小小好幾十家呢,現在的出租車運營模式,都是出租車公司拿到購車指標,然後一個或者幾個合夥人一起買一台具備營運資格的車,請兩到三個司機輪流開,你讓剛才那警官去查車主是誰,你查到的無非就是車老板,未必就是司機。”


    馬天才說的這情況我還真是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出租車都是公司的,然後聘請了駕駛員而已。馬天才接著跟我說:“而且咱們市的出租車,大多都不是燒汽油的,而是燒天然氣。天然氣站有固定的上下班和交班時間,所以一般來說出租車司機就會根據這個時間來合理安排班次。比如早上4點鍾是一個交班時間,下午4點鍾又是一個交班時間。您想想,楊洪軍出門的時間是5點多,也就是說,當時凶手劫車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夜班車司機在工作了。再說了,這台車究竟被凶手控製了多長時間咱們誰都不知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凶手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控製了其中一個司機,到了交班的時候又控製了另外一個司機,兩個司機都抓住了,自然沒人跟車老板說工作的事情,車老板對於車子和駕駛員的去向,自然也就一無所知,否則早就報警了,要知道這一台出租車,車雖然不值錢,這營運指標可是車價的好幾倍呢。”


    我心裏暗暗一涼,馬天才說的這種情況,我的確是沒有考慮到,而且並不是沒有可能,甚至說可能性還真不算低。於是我讓馬天才繼續追蹤那台433尾號的出租車,我自己則離開監控室走到門外,對那個正在打電話的警官說,我不光要查駕駛員,連車老板和請的所有駕駛員都幫我查一下,尤其是查查兩個司機現在到底在什麽位置。


    等我回到監控室打算繼續追蹤的時候,馬天才跟我說:“剛才這車子從解放西路的一個岔道口轉了進去,裏邊的監控顯示,車子直接進了一個地下車庫。”我問馬天才,那車庫的其他出入口有這台車進出的蹤跡嗎?馬天才說目前還沒有發現,我都快進了一個小時了,想來應該是躲在那裏了。


    算了算時間,此刻的時間已經距離楊洪軍失蹤有差不多7個小時,而這台車進入車庫是大約5個小時之前的事,我跟馬天才在酒吧裏給楊洪軍打電話的時間,差不多是4個小時之前的事。也就是說,在凶手停車後一個小時內,他就已經接到了我的電話。從他那得意洋洋的口氣中來看,楊洪軍應該是沒有反抗能力了,而我也沒在電話接通的時候聽見楊洪軍那種被塞住嘴嗯嗯啊啊的聲音,如此看來,楊洪軍就算沒被殺掉,估計也是人事不省了。


    我趕緊問馬天才,這停車庫所在的大樓是做什麽用的,商用還是民用?馬天才說,剛才了解了一下,這棟樓是好幾年前就修到現在這樣的程度了,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投入使用,主要用途是寫字樓,商務辦公用。不過地產商內部出了問題,在大樓修建到百分之六十的進度的時候,其中一個管賬的就攜款潛逃了,當時還上了新聞。於是這棟樓沒有東家來接手,工人的工資也發不出來,政府的拍賣也一直糾扯不清,直到現在都還爛尾呢。


    爛尾樓,如果是這樣說的話,那的確是個偷偷摸摸幹壞事的好地方。不過既然是爛尾樓那政府應該封閉了才對啊,怎麽會有個停車場還開放著呢。馬天才說:“這就是您平日裏不接近咱們勞動人民的結果了,這棟樓的車庫出入口一共有四個,兩進兩出,但目前就隻有一個入口開放了,進出都在這兒,原本也封閉了,但後來因為這附近停車場比較吃緊,於是也就把場地租給了一個私人開設了停車場,底下連電都沒通,進出都是這入口的老頭負責收費。”


    說完馬天才朝著畫麵中停車場入口的崗亭一指,我發現那兒的確有個老人坐在這裏抄寫車輛進入的時間,如果有車離開,直接人工收費。我問馬天才這地方你去過沒有,他說他也沒有去過,不過既然那台車是停在裏麵的,監控裏過了這麽久也沒有楊洪軍的身影出現,盡管無法確認凶手會不會早就預先在這停車場裏停了另外一台車,停好433後,就換車逃跑了。


    我很是苦惱,但卻沒有別的辦法。在馬天才和那位警官給我回饋來更多信息之前,這個停車場估計是我們唯一的追蹤線索。


    這次的觀察基本上能夠證明我先前的推測:那台接走楊洪軍的107,其實就是433的套牌車。


    我讓馬天才繼續觀察出口處的監控,我則再一次離開監控室去找那位警官,此刻他已經打完了電話,也正打算回到監控室裏。我站在門口把我們的發現告訴了他,並且強調也許現在是時候派人去那停車場找找那台尾號433的車子了。如果那台車子在的話,再看看車子上能不能找到一些相關的信息,因為楊洪軍肯定是不會在車上了,凶手應該是跟楊洪軍在一起的,所以應該也沒在停車場裏麵。


    從這位警官的肩章上來看,他雖然歲數比楊洪軍小,但這樣的警銜也算是爬升很快的了。應該是楊洪軍手下比較得力的幹警,並且有一定的執行能力。聽過我的分析之後,他基本上讚同了我的想法,不過他提出一個新的想法,就是他會派出一名警員,找一台民間牌照的車開到這個停車場去,我也需要跟著一起去。警察停好車後就會裝作沒事一樣離開停車場,而我則需要在車上先藏一陣子後,等到四周圍都確定沒人再去尋找那台出租車。


    起初我是有點抗拒的,因為這樣一來我無疑就算是被推倒了最前線,而那正是我避之不及的一件事。但是這位警官的說法也並非沒有道理,如果警察去的話,一些職業毛病也會很容易就暴露身份。加上這名警察也許對事件的了解程度不如我和馬天才這麽深,再次轉達的話,也許會造成一些誤差,反正凶手此刻也不認識我,還不如就我自己去。隻需要找到車就行了剩下的還是要交給警察來辦。


    那位警官說,我們這位開車的同誌離開停車場後就會在場外安排,隻要有疑凶從這裏進出,讓他插翅難逃。我原本想接嘴一句,這句話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的時候,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跟著楊洪軍以來,我學會的最寶貴的一個經驗就是,任何事情在猜測階段都是狗屁,最終還是要眼見為實才能夠說服我。我相信我的感覺,但我更相信我的眼睛,因為我的感覺隻能給我一個方向,並不能直接告訴我一個答案。而在經曆過前麵幾次破案之後,我常常也會覺得有些困惑,盡管殺人是千錯萬錯,但這些人殺人似乎都有一種足夠說服他們自己的理由,即便在我們看來非常荒唐,而當他們落網的時候,心裏卻不禁感到歎息。


    此時此刻的我,還是決定要相信警方的判斷。於是我答應了這個警官,眼下已經接近午夜一點半,這個時間段除了那夜店街還有些熱鬧之外,別的區域大多都已經相當安靜了。警官在我褲子的內側別上了一個小小的好像紐扣電池一樣的東西,他告訴我,那是追蹤器,同時還具備收音的功能,讓我不要害怕,即便是那麽倒黴遭遇了凶手,也盡量拖延時間,爭取等到救援。


    警官強調說,也不能說等待救援,因為我們如果趕來,肯定是會將對方一網打盡的。我點點頭,但心裏還是有些慌神,為什麽在我聽來,這警官還挺期待我遭遇罪犯,好省得他們繞彎子到處找似的。


    午夜2點,懷著忐忑的心情,我坐上一位警察開的車,直奔那個停車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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