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的生命是不依順著父母所設下的軌道一直前進的  這行宴會受邀並且最終過來的人有很多, 卡爾還以為這場宴會是他和很多人的初識。


    可惜被托尼破壞了。


    這場失敗的宴會之後,卡爾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過。


    事件後續是亞曆山大負責對外發表意見,應付記者和媒體,至於托尼·斯塔克, 雖然卡爾有聽到他私下裏抱怨自己一言不合就潑人一臉汽水, 但在公開場合,這家夥倒是勉勉強強地道了個歉:“聽著,我那天去宴會之前做了太久實驗, 我在設計最新的推動器——在實驗室裏熬了好幾天,好幾天時間不眠不休你懂嗎?我當時腦子有些不清醒。就這樣。”


    好吧。斯塔克式道歉。


    托尼的父親, 霍華德, 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擦屁股, 還特地給卡爾打電話, 客客氣氣地道了歉。


    “沒關係。”卡爾是這麽回答的, “實際上, 托尼的話給了我一些靈感, 關於車輛安全的問題。”


    “我們研究了一種智能程序,安裝到車輛裏以後,它會在受到撞擊時發射信號, 已經做好預設的衛星就能通過信號識別到車禍發生的具體位置。我們還在許多沒有監控和監控過少的車道安裝了監控器,免費的,監控器裏預裝了三種備份方式, 所有視頻備份都會被直接傳送到艾爾集團的程序庫裏。”


    霍華德十分驚訝:“你們的衛星技術已經走在這麽前列了嗎?”


    “您過獎了。”卡爾愉快地說, “您不介意的話, 稍後我會將程序發送給您,請您務必為自己的車做好保障,以防萬一。您看,即使是億萬富翁、慈善家,也有可能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離開人世,就算您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托尼考慮。”


    最有一句話他說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也隻是點到為止。


    無論霍華德是否安裝這個程序,他都能在對方出事的時候反應過來,然後通知別人及時救援,到時候自己的命都被救了,霍華德應該也不至於在自己的車有沒有被監控這件事上麵糾纏。


    但讓卡爾沒想到的是,拿到程序以後,霍華德幾乎沒怎麽思考就裝在自己的車子上了。


    而且還打電話過來感謝他,順便狠狠誇讚了一波:“設計出這個程序的人絕對是個天才!我完全破譯不出它的原理!它完美得就像神的造物!”


    “謝謝您,斯塔克先生。您的誇獎和信任都讓我受寵若驚。”


    “是你設計的?”霍華德這次是真的非常吃驚了,“你還這麽年輕,真該讓托尼看看你的成就——唔,我這裏的資料說你沒有上過大學?”


    卡爾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拜托,斯塔克先生,千萬別在托尼麵前誇我,我覺得我目前在他心裏的形象已經夠惡劣了。至於大學?是的,我沒上過。我隻接受過家庭教師的教育,斯塔克先生,不過我想,他們都是他們自己行業的佼佼者。”


    隻除了威廉,他的文學老師。卡爾有搜尋過對方的聲音,然而一無所獲,要麽就是對方已經去世,要麽就是對方已經不在地球上。


    他問過亞曆山大,答案是後者。


    因此威廉始終是一個謎。


    霍華德對他隻接受家庭教育沒有任何評價,但對另一句話表示了否定。


    “恰巧相反,我認為托尼對你的印象很好。他不是個壞孩子,卡爾,他隻是太衝動了,去參加宴會是我逼他的,為此我們還大吵了一架,所以他在宴會上說話非常過分。後來他也很後悔這樣對你,卡爾,他拉不下麵子道歉。我了解我兒子,他喜歡你,才會在意你對他的看法,換成隨便什麽人他可是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卡爾完全相信。


    托尼清醒過來之後問霍華德要了卡爾的聯係方式,霍華德看見是誰給他打電話以後吃驚得差點摔了手機,兩個人在電話裏一陣尬聊,卡爾不得不承認這兩父子的對話裏有太多笑點。


    之後托尼保存了卡爾的手機號,隻是他總是下定不了決心去撥通。


    “我認為父親和兒子的性格是有很大相似之處的,您看,”卡爾一本正經地說,“托尼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是不是也是您的影響呢?”


    霍華德在電話另一端沉默了幾秒,幹巴巴地說:“很有創造性的推論。”


    經過此事以後卡爾和霍華德逐漸有了聯係,和卡爾了解得差不多,這是個雖然聰明得能夠看透陰謀,本身性格卻比較直來直去的人,在親近的人麵前情商還會直線下降。


    他們的來往沒有保密,主要是霍華德有事沒事就誇一下卡爾,所以托尼很快就知道了。


    卡爾接到了他怒氣衝衝打過來的電話:“你給老頭子灌了什麽迷魂湯!”


    “……沒關係?”卡爾慢吞吞地說。


    他委婉地暗示托尼還欠他一個道歉沒還。


    托尼的這個電話也完全是出於衝動,他這會兒剛結束派對,喝了不少酒,頭腦正發熱。


    卡爾的話比最好的醒酒湯都厲害,馬上就讓托尼清醒了過來,並且成功地卡住了:“呃,嗯……你搶走了我的台詞。”


    他的意思是卡爾應該為搶走了他的父親關注這件事為他道歉,然後由他來說這個“沒關係”。


    “我不會告訴斯塔克夫人你打電話過來對我進行毫無理由的指責,而且在此之前沒有向我道歉。”卡爾說。


    “嘿!你本來就不能告訴我媽媽!哦天呐,老頭子連這個都告訴你了!我就是拿我媽媽沒辦法!”托尼咬牙切齒,“好吧,好吧,關於上次的事情,呃,我很……抱歉。”


    “我不介意再說一次,托尼,沒關係。我原諒你了,你不是故意的。另外你媽媽的事不是你爸爸告訴我的,隻是合理的推測:男孩可以和父親對抗,卻總是在母親麵前屈服。”


    “既然我道過歉了,輪到你告訴我了。你到底是給我家老頭看了什麽?他現在天天都誇你是個天才,而你甚至連大學都沒有上過!”托尼聽起來肺都要氣炸了。


    “噢……他隻是用我來鼓勵你而已,不是真的認為我是個天才。”卡爾的聲音有夠困惑的,他的對外形象是個傻白甜,這種口氣非常有必要。


    “聽起來你才姓斯塔克。”托尼嘲諷道,“我怎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兄弟?這個冒名頂替的兄弟還覺得自己很了解老頭子。”


    旁聽托尼和霍華德的對話很有趣,但要是被卷入這對父子的矛盾,事情的後果就很嚴重了。


    卡爾才不會傻到成為夾在兩父子之間的炮灰,“你父親還在尋找美國隊長嗎?”


    “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堅持認為那個老冰棍還活著。老天,他簡直像個還相信童話故事的孩子!”托尼果然上當,又或者他其實知道卡爾是在轉移話題,隻是對這件事怨念太深,所以一逮著機會就抱怨個不停,“就算找到了又怎麽樣?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是屍體也爛得骨架都不剩了。”


    “斯塔克先生對你的關心太少。”卡爾說,“可斯塔克先生還在呀。珍惜他還在的時間吧。”


    托尼頓時不說話了,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卡爾的雙親都已經去世,他抱怨父親的行為在卡爾眼裏大約是一種另類的炫耀。


    “下星期我有一個派對。”他冷不丁說,“要來嗎?”


    卡爾猜這大概是一種示好。


    截至目前,她已經經曆了高溫、低溫、輻射等等極端環境,還有禁閉室和一些變態的錄像等等摧殘心智的手段,好多時候安吉拉都有了一種靈魂出竅的錯覺,像是那具同時體會到冰霜一樣寒冷和岩漿一樣熾熱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她。


    安吉拉的時間概念已經模糊了,她隱約還記得被抓進來以前她才剛滿十歲。


    那現在她應該已經有十八歲了吧?或者二十歲也有可能,反正一定過去了很長時間。


    經受了這麽多的折磨以後她應該已經死去了才對,遺憾的是變種人的身體素質通常都遠高於普通人,即使被折磨到奄奄一息,也能夠很快恢複過來,重新接受下一次的折磨。


    一開始安吉拉才十歲,她哭著在安靜的小房間中祈禱,希望有什麽人能夠將她救出苦海;後來她可能有十三四歲了,已經不相信有人會救她了,就哭著哀求那些在她身上做實驗的人放過她;十七八歲或者二十歲左右的時候,也就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也不哭了,不再祈禱和央求,隻是偶爾會喃喃地向神靈禱告,準備好了迎接死亡。


    死掉應該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安吉拉還沒有死過,她覺得世界上最可怕的而她還沒有體驗過的隻有這個了,她隻是希望死亡的過程不要太漫長,任何事情隻要太漫長都會變成一種折磨。


    或者折磨得太過,最後反而沒什麽情緒了。


    血液正源源不斷地流失,淅淅瀝瀝的,安吉拉耐心地聽著這個聲音。時輕時重的電流已經不再困擾她了,讓她有些不愉快的是現在這個被吊起來的姿勢。


    這個姿勢讓那些電流賦予的疼痛很不均勻,疼痛不均勻有點擾亂安吉拉的思緒。


    不過她很有耐心,完全不介意從頭再想一遍,所以這一點不愉快也消散了。


    她靜靜地呼吸,既不太輕也不太重,對疼痛顯示出驚人的寬容和老辣。她聽到了一些聲音,一些平常根本不會有的聲音,這讓她難得的有些驚訝:


    出現幻覺了嗎?


    對她來說這是很少見的,完全沒有發生過。


    在此之前,無論做過多少實驗,她都沒有產生過幻覺,連研究員都對她感到驚歎,據說這麽穩定的精神狀態絕無僅有,實驗室相信她具有強大的潛力,因此在得到最殘酷的折磨的同時,她也能夠享受到最好的醫療待遇。


    而後那些幻覺更清楚了,非常清晰的碰撞聲,尖叫聲,嘶吼聲。


    她聽了好一會兒,那些聲音由強到弱,漸漸回歸靜默。


    又過了一會兒,那些電流導致的疼痛忽然停了下來。


    一道光打在安吉拉孱弱的眼中,她的瞳孔飛快地收縮了一下,對長期被囚禁在黑暗中的人來說,她的反應簡直快到不可思議。


    在視覺恢複以前,她感覺自己被輕輕地抱了起來。


    鋼針沒有被取下來,它們固定得太好了,似乎來人也覺得棘手。安吉拉安安靜靜地待在對方的懷裏,等到視覺恢複了,才睜大眼向上看。


    是一張很年輕很孩子氣的臉,雖然很年輕很孩子氣的時候就能看出這張麵孔上的堅定和英俊了,可那再怎麽說也是一張很年輕很孩子氣的臉。


    安吉拉想我已經有二十歲了,怎麽能被這麽一個小孩子抱在懷裏呢?


    她不知道自己喃喃地把話說了出來,聲音含糊又細微,一般人絕對聽不清,但卡爾還是聽到了。


    “你才剛剛十歲呢,安吉拉。”他溫柔地說,“你還沒有長大到二十歲,你剛進實驗室不到兩個月。”


    安吉拉被這話嚇了一跳,她掙紮著把手從卡爾的懷裏拿出來,對著光端詳了一下。


    每一根手指都白白的,小小的,有很多傷口,可確實是一個孩子的手。


    在安吉拉自己意識到以前,她已經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抱著她的人問。


    他們在飛,不借助任何工具的飛。安吉拉記不清楚這種情況正不正常了,她在實驗室裏的時候一切正常,研究員卻都說這不正常,現在她覺得這個情況不太正常,沒準實際上這種情況完全正常。


    “你把我從這裏扔下去吧,我不想活了。”安吉拉沒有深究正不正常,憂愁地說,“過去了好久好久,我才長大了一點點,要長到二十歲太難了。我不想活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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