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文蘭說的話, 張金花若有所思。


    如果真像張文蘭所說的那樣,那死丫頭這種情況,絕對要重視起來。


    她仔細想想也覺得最近這四丫頭有大問題,整個人變的不一樣了,這完全就不像以前那樣子。


    越想,她心裏越寒。


    “那……咱們該怎麽辦?”


    “反正絕對不能不理。”


    張金花點點頭,看向繼子屋子的方向, “這事得讓你爸知道,也得告訴賢國他們。”


    “爸肯定是要知道的, 不過大伯那邊,我覺得不要說。”


    “為什麽?”


    “大伯可勁兒寵著夏夏, 怎麽可能會信咱們說的。”


    “那……”


    “我覺得先跟爸商量一下吧, 這都快過年了, 要是出了事, 這可怎麽是好?”


    張金花臉色越來越沉, 張文蘭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了。


    兩人正沉默著,這邊劉曉梅卻從房間走了出來, 目光正盯著他們這邊。


    “你們說的, 是真的?”


    婆媳兩人說的話, 劉曉梅都聽見了。


    張文蘭也沒瞞著她,點頭應了聲, “我騙你幹什麽?再說了, 你自己看, 夏夏最近是不是跟變了個人似得?”


    劉曉梅沒否認, 她甚至很早知道就覺得沈子夏變了個人。


    隻是,畢竟是眼皮子底下看著的人,她也沒往落水被什麽東西纏住方麵細想。


    現在聽三嫂的話,她也覺得這其中問題大的很。


    她看向張金花,“媽,三嫂說的不假,我也覺得夏夏最近很奇怪,你看她,以前最不愛往外跑了,你叫她出去幹點什麽,她還說不舒服,現在倒好,天天往外跑,還跑北風山去。”


    北風山距離村莊很遠,人走過去,即便是大人,腳程也要一個多小時,孩子走著需要的時間更多。


    可沈子夏就這麽走過去,來來回回的走,也不嫌累。


    這點,就已經夠奇怪了。


    “我以前就覺得夏夏有些奇怪了,她以前不愛找家強玩的,現在天天找我家家強,我都擔心家強出事。”劉曉梅擔憂道。


    張文蘭也忙說道:“幸好她不著家玲他們玩,不過他們也沒少和家旺說話,這要真是什麽不幹淨東西纏上了,得離遠點,否則得出事,我聽說那些東西最喜歡纏著半大的男孩子,說陽氣好。”


    聞聲,劉曉梅臉色倏然大變。


    她兒子和沈子夏關係不一般,兩人經常待一起,怎麽罵都說不聽。


    以前家強很少和大伯二伯兩家的孩子一起玩,自家兒子性子多沉悶劉曉梅比誰都知道,可現在,家強卻經常和他們待在一起。


    想到兒子會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甚至會被吸光陽氣什麽的,劉曉梅嚇的臉色大變。


    再不疼的孩子也是自己家的兒子,她總不能讓兒子不好。


    “不行,我得讓家強離她遠點,可不能讓這孩子出事。”


    張文蘭沒少幫腔,“你說的對,讓家強遠離著點,這孩子心好,卻不知道險惡,你當媽的可得看著點。”


    妯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說的張金花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隻覺得後脊背發涼難受,“行了,都別說了。”


    正這時,沈子夏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看見三人,問道:“奶奶,你們在這幹嘛呢?”


    於是,沈子夏的話還沒落下,麵前的三個大人卻突然聽到她聲音,驚恐的往後退去,臉色發白的很。


    劉曉梅回神過來,連忙喝道:“你幹什麽突然嚇人?”


    沈子夏無辜,“我隻是看你們站著沒動,想問問你們在幹什麽?”


    “關你什麽事,回你屋去!”


    沈子夏懶得理會這幾個神經病,早一會就站這裏說話,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不過眼神沒少看他們家的方向。


    等沈子夏一走,張金花沉聲道:“行了,都別再說了,這事我等會跟你爸他說一下,看看怎麽解決吧!”


    妯娌兩人對看一眼,各自回房。


    這件事對劉曉梅的打擊可不小,特別是張文蘭進屋的時候跟她說讓她多注意著家強,可不要讓家強也讓那些東西纏上,到時候家強可就不是家強了。


    劉曉梅自己都感覺最近兒子不大聽話,整天喜歡和沈子夏那死丫頭混在一起,她忍不住後怕,該不會兒子也出事了吧?


    再怎麽樣那都是自己兒子,如果真讓不幹淨東西纏上了,到時候什麽都不停她的,那可怎麽辦?


    所以沈賢武一回來,劉曉梅急忙把人拉進屋子,把沈子夏這事情跟沈賢武一說。


    越說,劉曉梅臉色越難看。


    倒是沈賢武聽完,嫌棄道:“你這又打哪兒聽來的?夏夏看著像是被東西纏上了?”


    “不像嗎?”


    “像個屁,主席他老人家都說了不要封建迷.信,你還瞎信這套?世界上真有鬼的話,我怎麽沒見著?就是你們這些無知的婦女才會信這套。”


    沈賢武雖然和沈賢文一樣平時幹活懶,但是他對這封建迷信這套,是完全不信的,他隻深信主席老人家說的那些話,根本不信這世界上有鬼神,他相信的,是黨和國家!


    劉曉梅可不同,嘴上說相信黨相信國家,但是骨子裏依舊是傳統的女人,信奉著那套封建的禮儀和教育,更相信這世界肯定有鬼神,有因果。


    當然,這隻有在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時候,她才會信這些。


    “你是不信,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大哥這閨女,怎麽突然變了個人了?”


    沈賢武張嘴想解釋,可話還沒從嘴裏說出來,被劉曉梅搶先一步,“你別跟我說生病一場,懂事了,聽話了,這話說出去,也就隻能糊弄你二哥那孩子。”


    劉曉梅說的是不到四歲的沈家寶。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要真是你原來的侄女怎麽可能性子大變呢,現在你看看她,哪裏有夏夏的影子,我看啊,就是被河裏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就連她落水,都是那些東西搞的,夏夏早就不是原來的夏夏了。”


    “她就是夏夏!”門突然被人推開,隻見沈家強站在門口,一臉的憤怒。


    他重複道:“媽,那就是夏夏!”


    劉曉梅沒想到兒子居然在偷聽,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把人扯了進來,下一步就是往沈家強身上招呼。


    “偷聽我跟你爸說話,我打死你。”


    沈家強被打的沒動,站直了身子,看著母親的手往他身上打了過來,疼,但是他忍著沒哼一聲,嘴裏隻有一句話。


    “媽,那就是夏夏!”


    “你小孩子懂個屁,夏夏夏夏,她給你什麽迷.魂藥吃了,就相信她說的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是嗎?你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你是不是傻子啊,整天跟那一個掃把星玩,你看看咱們自從她出生後,太平過嗎?最近更是亂糟糟一團……”劉曉梅一邊打一邊罵,見兒子忍著疼痛給沈子夏辯解,更是氣的冒煙。


    “你這死孩子還強著,翅膀硬了是不是?還把我當你媽了嗎?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既然這樣,我還不如抽死你呢我。”


    劉曉梅說著,直接操起邊上放著的掃帚,往沈家強身上招呼。


    她打人從來都是用了力的,掃帚的棍子落在沈家強身上發出梆梆梆的聲音,可見她打人的力氣有多大?


    一邊打,劉曉梅一邊罵著,“知道錯了嗎?知道錯了嗎?以後我告訴你,不能和她玩,什麽時候都不行,你給我離她遠點,知道嗎?”


    “你連她是個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就整天和人混在一起,到時候命沒了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我生你養你不是讓你作踐自己。”


    “跟我保證,再也不跟她玩了,聽見沒有,沈家強,我跟你說話呢,是不是聽不見,看我不抽死你。”


    劉曉梅喊的嗓子都啞了,可沈家強就是不願意哼一聲。


    劉曉梅氣極了,手掌朝著他的臉揮了過來,“啪”的一聲,沈家強臉頰上多了一個印子。


    又麻又疼,可沈家強依舊不肯答應。


    最後是沈賢武攔下她的棍子,而這時候,沈家強臉上身上到處都挨了揍。


    沈賢武被劉曉梅的話說的有些動搖了,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又有些不忍,“行了,孩子打也打夠了。家強,你先出去吧!”


    沈家強一句話沒說,轉身出了房間。


    ……


    沈子夏剛吃了飯,出來走動走動,卻看沈家強從主屋走了出來。


    冬天裏太陽下山早,這會天已經黑了,她隻隱約見到沈家強急匆匆往外走,看不清臉色。


    他的腳步快的不正常,沈子夏連忙追了上去,“家強哥,你去哪兒?”


    前頭的人聞聲,腳步微微一頓,扭頭看了她一眼,說了句,“你就是夏夏。”隨後繼續往外走。


    聽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沈子夏一臉霧水。


    剛回頭,劉曉梅衝了出來,看見她,先是一愣,隨後罵道:“我說讓你不要再找家強,你是不是耳朵聾了,你是不是想害死家強你才甘心啊?”


    被劉曉梅突然嗬斥,沈子夏更是一臉茫然。


    她問道:“四嬸,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事情了?”


    最近她都不敢正麵找沈家強了,就怕四嬸看到,會打罵家強哥,暗地裏她也隻和家強哥說過幾次話而已。


    劉曉梅正在氣頭上,聲音不免不耐煩,“反正我告訴你,別再纏著你家強哥,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最好放過他。”


    “……”


    劉曉梅的警告在沈賢國出來護女兒後中斷,撇下一句,“別再來纏著家強。”就走了。


    沈子夏實在是不知道劉曉梅幾個意思,目光看了看主屋,又看看院子外頭已經消失在夜色中的沈家強,不免有些擔心。


    她問,“爸,四嬸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沈賢國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先回去吧,外頭冷。”


    沈子夏點點頭,可目光落在外頭的方向,卻還是滿臉擔心。


    和沈家強相處的時間長了,她也大概知道沈家強是個怎麽樣人?


    他和沈賢國沈賢業兄弟倆某些方麵很像,比如勤勞,比如懂事的早,比如幹活賣力人老實,但是他又和他們不同。


    雖然沈家強看著任勞任怨,但是他總會用自己的辦法無聲抗爭,激起劉曉梅的憤怒,對他大打出手,反觀沈賢國沈賢業兄弟倆,隻有任勞任怨的份。


    最主要的是,相處久了,沈子夏大概知道他的脾氣,看著沉默寡言,但是他內心卻是很善良,很善解人意,心裏記掛著每一個人。


    沈家強今天從屋內走出來,腳步很快,快的有些奇怪。


    而剛才,她也隱約聽到主屋那邊傳來的爭吵聲,有四嬸的聲音在裏頭。


    “家強哥是怎麽了?”沈子夏嘀咕著,像是說過給同房間的姐妹聽,又像在自言自語。


    沈子秋沒聽清,問了句,她隻是搖搖頭,“沒事,睡吧。”


    寒風從窗戶的縫邊一點點吹進來,睡在老棉被內的沈子夏有些冷,弓著身子,眼睛在漆黑的夜裏睜大著。


    她睡不著。


    已經閉眼好久了,可就是睡不著。


    從家強哥出去之後,一直到主屋那邊的大門關上,沈子夏也沒見沈家強回來。


    這會時間估計也是深夜十一二點了,主屋的門卻沒有打開,也就是說,家強哥還沒回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從小到大,家強哥和四叔四嬸發生過很多次矛盾,但是他從沒有因為生氣在外過夜的情況。


    隨著時間的推移,沈子夏心裏的擔憂越來越多。


    她坐了起來,看向窗戶外,聽著寒風灌進來。


    今天月中,夜深了之後,頭頂的月亮更加的明亮,窗戶外頭的道路清晰可見。


    坐了好一會,她才小心翼翼的掀被下床,給自己披上厚厚的棉襖,卻還是覺得冷的很。


    抖著身體,她輕著腳步踏了出去,不敢吵醒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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