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的反應態度看在白先生眼裏,自然讓白先生頗感詫異。


    “小江,看你的神情,似乎對主政大人這次行動失利,並不感到意外?”


    “正如前輩你說的,隻要在棋局中,結果就沒定嘛。”江躍並不想說那些事後諸葛亮的話,平白令人生厭。


    反而是白先生微笑道:“小江啊,這裏就咱爺仨,咱們關起門來說。老夫倒是很好奇,想聽聽你對此次行動的看法。”


    “我對行動內情一無所知,說再多都是紙上談兵,多說多錯啊。”


    “不妨,咱就當推演,你不妨在不知道詳情的情況下推演一下,說對說錯,咱們一笑置之。這裏沒有外人,純當討論。”


    白先生滿懷誠意望著江躍,神情中充滿期許。


    江躍見他如此,知道今天不說幾句,隻怕過不了白先生這關。


    既然老人家有此興致,就當閑聊說幾句。


    “行動具體部署,我沒有參與,很難指手畫腳。如果分析行動不利的因素,我覺得無非是這幾點……”


    “第一,既不知己,又不知彼。這是大前提。通過我日常跟各部門打交道的經曆看,這些部門的山頭太多了,踏踏實實幹活的人很多,牛鬼蛇神也混進去了不少。這種行動,但凡有那麽一兩顆老鼠屎,就能妥妥壞了一鍋湯。更何況,我毫不懷疑,老鼠屎有可能遠不止一顆兩顆。那麽這鍋湯能煮好麽?”


    “所以,這就是不知己?”


    “是的,陽光時代走來,忽然進入詭異時代,咱們整個官方體係無法及時跟進,匹配不上詭異時代的需求。這也是在所難免,並非主政一個人的責任。”


    “那麽不知彼呢?”


    “這就更好理解了。星城盤踞的那個地下組織,到底多龐大,具備何等能量,官方可以說是完全沒譜。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要采取行動,應該重點針對哪裏?重點打擊哪裏?真有明確目標麽?”


    “所謂的目標,是否確有其事?還是人家故布疑陣?設下的一個套?”


    “我猜測,這次行動所謂的行動目標,極有可能不是真的目標吧?隻是人家故意製造的一個誘餌,一個圈套?等到打掉之後,才發現裏頭根本沒有任何非法實驗。但是,流血衝突又造成了,惡劣影響成了既定現實……這大概就是主政大人陷入被動,不得不退一步棋的原因吧?”


    “所以,站在主政的視角看,他安排行動的人手,包括之前布置的情報眼線,肯定都出了壞人。若沒有裏應外合,就算是布局設套,也做不到如此完美,能把主政大人給陷進去。”


    江躍每說一句,白先生的臉色便多一分嚴峻。


    說到最後,白先生長長歎息一聲,黯然不語。


    “小江,你雖未參與,但基本就跟親眼目睹沒多大區別。其實你說的這些問題,主政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他當時已經沒有太多選擇。而且,說到底,這個誘餌實在拋得太漂亮。甚至,我估計那個實驗室確然是有非法實驗的,隻不過在我們行動展開之前,悄悄搬離了,換上了正常的科研設備。根據現場參與之人描述,現場絕對有大麵積搬動的痕跡。但苦無證據,人家推說設備更新,你拿不出切實的證據,任何猜測都站不住腳。”


    白先生說到這裏,語氣有些激憤起來:“為什麽誘餌能做到這麽漂亮,時機掐得如此準確?沒有該死的內鬼呼應,又怎麽可能辦到?人家這是把咱們每一步都精確算計到了。這一次碰撞,確實給主政大人迎頭一棒,打擊頗大。不過也不是沒好處,至少主政大人痛定思痛,開始思索詭異時代的執政思路。”


    “這麽說,主政大人返回星城重掌星城大局,是遲早的事?”


    “隻能說現在雙方背後的勢力還在角力。”


    “雙方?哪來的雙方?難道地下勢力竟還能公開上台麵?”韓晶晶驚訝插了一嘴。


    “現在棋局明麵上的雙方,不是主政和那個地下組織,而是萬副總管和謝輔政。目前,謝輔政暫攝星城大局,萬副總管相當於垂簾聽政。”


    謝輔政江躍自然有印象,上次會麵,江躍對此人印象深刻。


    主政大人老成持重,與之截然不同的是,謝輔政則言辭犀利,作風甚至可以說是跋扈。


    此人暫攝星城大局,作風必然也是豪橫。


    這麽看,星城戒嚴倒是好理解了。


    隻是戒嚴的真正意圖何在,這可就很值得玩味了。


    “照這麽看,局勢對我爸也太不公平了。星城局勢被萬副總管和謝輔政把持,暗地裏還有那個邪惡組織搞事,這要是他們兩者之間有點勾搭,我真希望,我爸還是別回來得好。這完全是趟地雷啊。”


    “確實是趟地雷,不過以主政大人的心性,他絕不會就此認輸,他一定會回來,也有回來的基礎。”白先生非常肯定。


    “怎麽說?”


    “首先,主政大人這次行動雖然不利,但卻沒有借用軍方力量。隻有行動局和警方等地方相關部門。軍方未牽扯進來,對主政是有利的。軍方的態度,將是未來星城局勢的一個關鍵因素。而軍方的童誌高老將軍,一向欣賞主政大人,必然會站他。”


    “此外,你們別忘了,中南大區還有更高級別的官員,萬副總管雖然位高權重,畢竟也隻是中南大區前五而言,上麵的中南大區總督和中南大區經略總管,都能妥妥壓製他。這二位大佬沒發話撤掉主政,憑萬副總管的能量,還真無法單獨推動這件事。”


    視野放在星城這一隅,看上去確實對主政大人極其不利。


    可要是跳出這一隅看整個大局,一下子豁然開朗,多出了許多變數。


    “說起來,主政大人也是反應神速,得知行動失利後,當場吐血暈厥,當晚便送往京城療養,退得幹淨利落,一點都不糾纏。這麽一來,萬副總管和謝輔政想從中搞事,這拳頭也打不到實處。”


    韓晶晶失聲道:“我爸吐血了?”


    “真真假假,晶晶不要太當回事。”白先生微笑道。


    連這種機密的事白先生都說出來,看來是真沒把江躍當外人。


    “白先生,除了主政大人之外,其他人有沒有牽連在內?”


    “暫時還沒有什麽動靜,不過接下來走勢如何,倒也說不準。沒準會找一兩個人來立威。”


    “行動局這邊情況如何?”江躍其實更關心的是行動局,其他部門跟他交集不多,他才不關心。


    “應該動不到行動局這邊的蛋糕,行動局雖然聽星城官方調遣,但行動局上麵有國家超自然行動局的垂直管理。星城地方上要動行動局的蛋糕,就屬於伸手過長,不守官場規矩,容易犯忌諱。”


    “當然,星城行動局不能動的是周一昊局長,至於下麵行動各處,星城官方還是可以動動手腳的。前提是要給他們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當然,如果周一昊局長頂得住,即便是各行動處,關鍵位置也未必能動。頂多是安插一些釘子進去,慢慢撬動……”


    行動局暫時沒動,江躍心頭倒是放心不少。


    星城看似變天,其實也不過是晴轉多雲罷了。


    “白先生,您這八號別墅,沒被那些人盯上吧?”


    白先生笑道:“我這絕不能夠,上一代傳下來明明白白的祖產,情理和法理上都清清楚楚。”


    “那我得回去瞅一眼,這些人得了勢,我擔心他們更加喪心病狂。”


    白先生提醒道:“真到節骨眼上,郭先生那份遺囑你可以拿出來。隻要法理上站住腳,他們就算恨得牙根癢癢,也拿你沒轍。至少不能動用官方力量來動你。至於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你小江應付起來,應該不難吧?”


    甭管對方到底什麽手段,江躍其實壓根沒擔心過九號別墅會旁落。


    九號別墅上一任主人名義上是郭先生,但這棟別墅已然打上了智靈的烙印,有著智靈的意誌。


    沒有得到智靈認可的人,即便強行奪走九號別墅,也必然駕馭不了,甚至招災惹禍。


    當然,江躍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真要被人強行奪走了九號別墅,智靈對他這個現任定會失望透頂。


    一旦智靈變心,他江躍成了前任,下場可能會極不樂觀。


    “江躍,我陪你過去看看。”


    跟江躍朝夕相處這麽些天,韓晶晶早已習慣身邊每一個細節都有江躍的存在。


    父母家人現在又不在8號別墅,要她跟白先生一個老人家待在一塊,她也覺得悶。


    反正韓晶晶也是九號別墅的常客。


    此時已近黃昏,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出乎江躍意外的是,九號別墅跟前些日相比,反而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周圍晃蕩。


    怎麽?


    這些人轉性了?改吃齋念佛了?


    江躍必然是不信的。


    前幾次那些家夥擺出的架勢,擺明是誌在必得。


    如今他們鬥爭中贏了一步,連星城主政都退避京城,正是他們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麽可能反而打消對九號別墅的覬覦。


    當然,別墅周圍沒人轉悠,不代表那些人就沒盯著九號別墅。


    整個道子巷別墅,觀察點多了去。


    兩人進屋。


    有外人進來,貓七自然是不會刷存在感的,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韓晶晶輕車熟路,自己翻找儲物室和冰箱,開始忙活起晚餐來。


    江躍倒也沒反對,回到樓上,先去觀察那頭玉蠶的動靜。


    四五天時間,江躍估摸之前放的凝煙草肯定吃完,得盡快給玉蠶加餐才行啊。


    玉蠶果然是食量爆發期。


    江躍之前在周圍裏三圈外三圈放滿了凝煙草,竟也已經吃得幹幹淨淨,玉蠶嗷嗷待哺,看上去很是饑渴的樣子。


    讓江躍欣喜的是,玉蠶周圍的蠶絲,已經頗具規模,長勢喜人。


    江躍連忙將背包卸下。


    上次叢林之旅一行,救周堅的那片懸崖邊,江躍曾發現幾株大號的凝煙草,他打算取出來給玉蠶加加餐。


    這七株大號凝煙草,光從個頭上就是普通凝煙草的三五倍。


    更可貴的是,這凝煙草散發出來的濃鬱靈力,根本不是那些人工培育的凝煙草所能比的。


    這是天生天養,天地靈氣哺育而成的真正靈物。


    一株的靈力,至少抵得上二三十株人工培育的凝煙草,甚至還不止。


    江躍生怕這野生凝煙草靈力太猛,一下子並沒有弄太多,隻取出一株出來,處理得更為精細一些,鋪在玉蠶周邊。


    那玉蠶大概是餓壞了,本來耷拉著腦袋,一副窮極無聊的樣子。


    這凝煙草一放下去,玉蠶頭部明顯一揚,就好像一個單身二十多年的餓漢,忽然有了女朋友……


    沙沙沙!


    玉蠶發出清脆悅耳的啃食聲。


    不過江躍很快就發現,到底是野生的凝煙草,這玉蠶吃得固然香甜,但每隔幾分鍾,便要停一下,好好消化一番,才能繼續進食。


    觀察了一陣,江躍又將凝煙草邊上發現的那枚琥珀金蠶也拿了出來。


    江躍特意將那琥珀放在玉蠶邊上,他想觀察一下,這玉蠶會有什麽反應。


    金蠶和玉蠶外形其實很相似,除了色澤之外,金蠶的個頭要大一些。


    可惜,金蠶包裹在樹脂裏頭,早成了琥珀,不知道經曆了多少萬年,多半已是死物?


    玉蠶湊到近前,爬了一陣之後,似乎發現樹脂包裹著那頭金蠶。


    既然無法彼此接觸,玉蠶也便沒有多大興趣,隻顧去啃食凝煙草去了。


    江躍倒也沒對金蠶有多大指望,倒也沒取回,放在那裏,隻當給玉蠶作伴好了。


    反正凝煙草照樣供應便是。


    江躍整理了一下背包,將二十顆原石取出,拿出其中五顆,剩下的妥善收好。


    反正九號別墅別人也入侵不了,倒也不用刻意再去搞什麽防備措施。


    正好這時候韓晶晶已經招呼下樓吃飯,江躍將五顆原石收了,走下樓來。


    這是該韓晶晶的一份,江躍自然不會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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