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輔政的擔心,顯然不僅僅是這些。


    萬副總管有鬥誌自然是好事,但還有一件讓謝輔政更擔憂的事,便是萬副總管對那個組織的態度。


    一直以來,謝輔政覺得,萬副總管是中南大區大員,是官方正統,即便與那組織合作,自然而然是以他們官方為主,自然而然,官方應該主導這一切。


    可剛才聽萬副總管的口氣,竟說出沒了嶽先生,他們官方跟那個組織合作的基礎都動搖了。


    這言下之意,難道代表著正統的官方勢力,反而要被那個地下組織掌控主導權?


    這算怎麽回事?


    難道到頭來,大家辛辛苦苦,倒是為那個地下組織做嫁衣?而他們這些官方大員,最終卻成了人家的牽線傀儡?


    哪怕謝輔政再怎麽聽話,再怎麽緊跟萬副總管,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的。


    他的目標可是堂堂正正坐上星城主政的寶座,成為真正的地方大員,掌控星城局麵,大幹一番事業。


    誰都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爬上主政的寶座,卻發現自己居然隻是個傀儡,上頭有無數個爹對他指指點點。


    任何有野心抱負的人,都很難接受這一點。


    他抱萬副總管的大腿,隻不過是走走捷徑,早點攀上星城主政的寶座。


    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再熬一熬,熬夠了時間,哪怕幹不了星城的主政,其他稍微次一些的城市,同樣也是能熬到一個主政位置的。


    畢竟,他的年齡還算具備優勢的。


    因此,謝輔政明知道萬副總管現在心情極為不好,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有一吐為快的衝動。


    這個問題不搞清楚,拚到頭來又是圖個什麽?


    江躍似乎看出謝輔政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老謝,難道你對本總管沒信心?”


    “我對總管向來充滿信心,所以才一直緊跟總管您的步子。一鳴的事,別說總管您,就算我們這些做下屬的,為他討一個公道責無旁貸。”


    江躍點點頭,不過他覺得,這謝輔政想說的肯定不僅僅是這些。


    “可是總管,我還是得多問一句。這個問題要是搞不清楚,我覺得心神不寧,我相信下麵的人也會有疑惑。”


    “什麽問題?”


    “就是跟那個組織合作的問題,總管先前說,合作的天平會傾斜。這到底怎麽傾斜,我剛才琢磨了很久,還是沒琢磨透。請總管指點。”


    江躍並沒有急著回話,沉默地望著謝輔政,又看了看那兩位警署大佬。


    從這三人臉上,他們都看到了迫切的求知欲。


    顯然,這個問題確實是他們極為關心的。


    “老謝,時代不同了。你站在星城輔政的高度,對時代大潮的感受,難道還沒有普通人那麽敏銳嗎?”


    謝輔政誠懇道:“詭異時代到來,大家都已經達成共識。正因為如此,咱們才會跟他們合作,否則,咱們官方正統,又何必跟那種地下勢力談什麽合作?”


    江躍淡淡道:“這麽看來,老謝你的思想還是沒有完全扭轉過來,依舊還是老黃曆啊。”


    “總管,我有點愚鈍,您稍微直白一些?”


    “很簡單,那個組織對詭異力量的掌握,對詭異信息的掌握,以及他們各種研究技術,都遠超你我想象,我毫不誇張地說,目前星城官方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哪怕星城所有部門都精誠合作,都遠遠達不到,更別說各個部門還互相隔閡,一盤散沙。”


    “總管,也不至於那麽悲觀吧?咱們星城好幾所高校,各路專家,還有各種實驗室,實力也並不差啊。就好比之前陸錦文教授的研究成果,不是說有很多突破性的東西嗎?可惜,白白便宜了那個組織。到頭來,陸教授那些成果,都成了那個組織的東西。”


    陸錦文教授的科研成果,在那隻優盤裏。


    裏頭的內容,江躍曾經拷貝過一份,上交給了星城主政。


    不過,那隻優盤顯然被其他人動過,陸錦文教授的科研成果大概率也被某些人竊取過。


    聽謝輔政這個口氣,果然不出所料,那個優盤裏的科研成果不但被人動過,而且還毫無懸念送到了那個組織裏。


    最終不但是成果被竊取,連個功勞都沒有。


    至於誰把這些送到那個組織的,那還有懸念麽?除了萬副總管,還能有誰?


    如此看來,萬副總管跟那個組織的牽連,極有可能比想象中還要深很多。


    連他的鐵杆死忠謝輔政,對陸錦文科研成果流入那個組織這種事,都頗有微詞。


    由此可見,他做的有多過分,連自己屬下都看不過去了。


    當然,站在謝輔政的角度,倒也好理解。


    他自然希望這些科研過程最終由官方主導,這麽一來,產生的成果自然也就由官方來摘取。


    總好過給了那個組織,到頭來官方什麽好處都沒有。


    即便私底下有什麽好處,那也是萬副總管一個人的私利,和其他人又有什麽關係?


    頂多頂多,到時候研究出一些什麽具體產品,重要人物頭上分到一些。


    可這分一點剩菜殘羹,不能說是雞肋,但也肯定沒有瓜分官方主導下的成果那麽香甜。


    江躍能感覺到謝輔政在這個問題上的不滿。


    所以,他故意引導道:“老謝,陸錦文科研成果這件事上,你是不是一直有別的想法?”


    謝輔政硬著頭皮道:“總管,事情已經發生,本不該翻舊賬,也沒有什麽意義。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底下人對這些抱有異議的人,還真是不少。大家覺得,我們對那個組織太過遷就,對他們的姿態太低了。哪怕是陽光時代我們幹招商工作,對那些大企業,大投資商,求爺爺告奶奶,也總是留有底線,從沒有無條件滿足這種先例啊。官方的權威,總還是要的。”


    作為下屬來說,謝輔政這個話可以說是非常大膽。


    按他一貫的尿性,基本上是不可能跟萬副總管這麽說話的。


    可今天,他的確是有點不吐不快。


    之前的會被推遲,他就忍了一波。


    後來被噴了一頓,他還是低聲下氣忍了。


    可萬副總管提到跟那個組織合作的事,話裏話外那種卑微,竟透露出官方跟那個組織合作,官方竟還得看對方臉色,這讓謝輔政的底線都差點崩塌了。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考慮到之前陸錦文教授的科研成果被拱手奉上,官方一點好處都沒有撈到,他是真的無法再沉默下去。


    他覺得,這已經觸及到底線,必須把這條底線劃清楚,討論明白。


    江躍臉色裝作很難看的樣子,黑著臉,瞪著謝輔政。


    謝輔政目光中明顯帶著幾分心虛,但他終究沒有回避,那二位警署大佬竟也微微點頭,表示附和。


    好家夥,這還挺有默契。


    “所以,你們果然還是覺得我處理得不妥?”


    “總管,這倒不是您個人的問題。我們在座有一個算一個,都代表著官方,再怎麽著,始終還得維護官方正統的權威。陸教授的科研成果隻是一個例子。我是認為,這些問題我們真的不能完全依賴那個組織,我們終究要將主動權將命脈抓在手裏。否則他日必將養虎為患,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啊!”


    不得不說,謝輔政是個官迷,為了升任主政,他不擇手段,卑躬屈膝。


    但在大方向的認知上,他終究還是有個人底線的。


    當然,這也未必是個人品質有多高尚,個人覺悟有多高明。


    歸根結底,那個組織接洽的人是萬副總管,他謝某人隻是個棋子。


    倘若跟萬副總管換一個位置,受益人是他謝某人,他的想法或許就不是這樣子了。


    說白了就是,他從那個組織得到的東西寥寥,但卻冒著天大的風險,最終還有可能是給自己埋雷。


    他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


    江躍淡淡問:“老謝,那依你之見,應該怎麽做?”


    “總管,我說那些,也是替總管您考慮,並非是跟你唱反調。我認為怎麽做並不重要,最終還得是您拿主意。”


    “不妨,你大膽說,經曆了這麽多事,我也有反思的地方,或許以前是有失察之處。現在我需要你們大夥的意見,你盡管說,隻要合理,我也能從諫如流。”


    謝輔政和其他二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鼓足勇氣看了江躍一眼。


    “總管,那我說幾句?”


    “放開說。”


    “總管,現在的局麵您想必也感受到了,嶽先生不在,您甚至都覺得跟他們談判合作的底氣都不足了。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個組織已經尾大不掉,已經影響到您這位中南大區大佬的決定。這已經敲響警鍾了啊。若是這麽發展下去,哪天他們壯大到一定程度,是不是連您也可以不放在眼裏?甚至……”


    “甚至把我都變成傀儡麽?”


    謝輔政沒有點頭,但也沒有否認。


    “總管啊,必須要遏製他們發展,至少咱們得有點製衡才行。否則總有一日,我們會作繭自縛。”


    “如何製衡,又如何遏製?具體怎麽說?”


    “一方麵,我們要複製各大高校的研究團隊,另一方麵,我們要整合官方和民間的覺醒者隊伍,打造一支精良的超凡力量。這一點咱們已經在做,但是力度還得加大。”


    “此外,咱們或許應該以官方的名義,向他們發一份函,要求他們全麵共享技術和信息。這一點有點強人所難,但是咱們可以用官方名義收編,給他們官方身份,並用一定的資源交換。”


    “還有嗎?”江躍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追問道。


    謝輔政顯然還有一些更激進的措施,隻是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最終還是一咬牙,硬著頭皮道:“總管,最重要的一手,咱們或許可以考慮從內部分化這個組織,給他們內部製造混亂,讓他們內部產生分歧矛盾,咱們到時候從中煽風點火,削弱他們的勢力,收編一些要緊的部門,打掉一些桀驁不服管的部門……最終達到為我官方所用的目的。”


    好家夥。


    要說玩手段,這謝輔政還真有幾把刷子。


    最後這一條,要說三十六計裏頭都用上了好幾計。


    要真能按他的思路去搞,說不定還真有幾分希望。不過就目前來看,且不說萬副總管不可能同意,就算萬副總管有這個決心,隻怕也為時已晚。


    謝輔政說完這些,心情明顯有些忐忑。


    他知道,這些話其實是有極大風險的。


    萬一萬副總管跟那個組織牽涉太深,自己提這個意見,說不定就會觸怒這位喜怒不定的上司。


    所以,他一直在暗暗觀察江躍的反應。


    一旦領導有勃然大怒的痕跡,他立刻就給自己找補,立刻就降低姿態服軟。


    江躍臉色陰晴不定,許久,他才長歎一口氣:“老謝,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奈何形勢逼人啊。我現在心亂如麻,容我時間考慮一下。”


    “萬副總管,你要考慮什麽?”


    忽然間,虛空中突兀地響起這麽一道聲音,仿佛就在他們跟前響起,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絕不是現場某個人發出來的聲音,卻突兀地在現場響起。


    江躍心頭一震,麵色瞬間就變得無比凝重。


    那謝輔政更是勃然變色,仿佛想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江躍靈光一閃,判斷出一些什麽。


    這是不速之客!


    能夠悄無聲息就接近到他辦公室附近,那能有誰?


    總裁!


    從謝輔政麵無血色的反應也能判斷出,來的人,百分百就是那個組織的總裁。


    或許謝輔政見過,或許謝輔政同樣猜到了。


    謝輔政眼神中流淌出哀求之色,看著江躍,求救的意味顯而易見。


    他剛才提的那些意見,若是讓這個總裁知道,那他謝輔政就等於成了這個組織的公敵,哪怕他貴為輔政,隻怕也要有大麻煩。


    畢竟,連萬副總管對上這個組織都沒了心氣,可見這個組織現在發展到何等恐怖的程度了!


    他不能不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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