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emailprotected]</a>輕之國度


    菲雅很困擾。她打從心底感到煩惱。


    『唔呣……』


    優美的眉形與讓人印象深刻的大眼,還有她小小的嘴角都困擾似地扭曲。她麵露難色地望著的,是在不雅地盤腿而坐的她的麵前,起居室餐桌上的一張紙。


    對著那張講義大眼瞪小眼的菲雅,突然右手向前猛力一伸,左手則緊貼著頭高舉;伸出的兩隻手就這麽大幅度地開始轉動。轉轉轉轉。


    就在她無比認真地展開謎樣行為後數秒—


    菲雅再次皺著一張臉,視線貼近桌上的講義。


    『右手往前伸並旋轉,左手則在頭上左右擺動……唔唔呣,用說的是很簡翠啦﹒可是油什麽兩隻手最後都會跟著做出同樣的動作啊……?』


    如此嘀咕著,菲雅最後似乎是累了,『嗚啊~』地呻吟一聲便往背後的糑榻米一倒。遠望著靜謐的起居室天花板——


    『哼……什麽叫做「你的運動神經好像不錯,跳舞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你」啊?這和動武根本就是兩回事嘛!』


    噘起嘴,腦海裏浮現的是人不在此的無恥小鬼的蠢臉。還有說出『放心啦,反正很簡單~』之類的不負責發言的乳牛女,她那別有深意的笑容也是。


    兩人現正出門采買中。因為才剛放學回到家,就馬上發現家裏食材不夠了。雖說猜拳猜輸而被迫看家讓她心有不甘,不過也好。反正已經再三叮嚀他們要補充仙貝,而且自己也有該做的事——雖說進行得不是很順利。


    再一次歎息——


    『運動會嗎……會是怎樣的感覺啊……』


    她想像著幾個星期後的校內活動。對於活動本身,她很感興趣,但問題出在——按照慣例,一個班級會分成『舞蹈發表組』和『拱門製作組』。聽說正式比賽時,創作舞蹈和拱門製作的成果都會加算在分數上……舞蹈也就算了,但為何製作拱門也會牽涉到『運動會』的成績?她至今仍無法理解。


    『啊啊啊~要是和春亮一起加入拱門組的話,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真是的,渦奈這家夥,也不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


    『小菲雅光隻是在隊伍裏就可愛得足以成為戰力了!我絕對不會放手的——!』她回想起硬是想要拉她進舞蹈組的領隊。之所以會答應,是因為輸給了對方的來勢洶洶,並不是她特別想跳舞。話雖如此——


    不悅地眯細眼,菲雅猛然起身。


    『乳牛女都說「很簡單」了,我哪有不會跳的道理!等著瞧吧,才這點程度的舞,我馬上就能精通!』


    瞪著那張畫有動作教學的講義,同時再次開始重覆像是要吸收mp般的神奇動作。還是老樣子,右手和左手淨是一起動作。


    這時候——喀沙,身後傳出聲音。


    『……!』


    這股氣息……莫非是……那玩意兒?用著有節肢的腳橫行無度、以黏絲在自己與牆壁間築巢還不夠,甚至還將飛蛾的屍體就這麽掛著,當成緊急糧食閑置好一陣子的……那個——


    名字以k開頭m結尾(注:日文『蜘蛛』的兩個音節,羅馬拚音分別為『ku』跟『mo]),世界上最令人憎恨的仇敵!


    背脊不禁一顫。顫抖的手一把抓住置於一旁的不求人(剛才春亮還像個老頭子似地拿來用),一口氣轉過頭。果不其然,榻榻米上麵——


    『嗚…嗚哇——果然有!去…去死吧——!』


    她慌忙拿著到手的物品一把敲下。雖然沒打中,但或許是受到驚動,那玩意兒突然掉頭消失了蹤影,隻留下從中斷成兩半的不求人。


    『糟糕!武器!』


    而那玩意兒也完全失去了蹤跡。在哪?在哪裏?餐桌下嗎?電視後麵?還是櫥櫃上頭?喔喔,那玩意兒現在該不會正準備飛撲到我身上,所以又開始在我和牆壁之間築起那黏糊糊的巢了吧……?


    『嗬……嗬,嗬嗬嗬……』


    不知為何笑了出來。好啊,我就跟你徹底抗戰!沒錯,這支不求人太小了。要用更大、更強力的武器,將那玩意兒體無完膚地從地表上殲滅……!


    她以顫抖的手,自口袋裏取出魔術方塊。然後——


    『第十四號機關搔式獸掌態「貓掌」——禍動!』


    立方體分身變形成一個酷似獸掌的物體。粗長的握把前端,有著一個厚實、堅硬的掌狀部位——而掌尖則伸出著五支凶惡的鉤爪。


    拿著那凶惡的拷問道具、半壓低著身體擺出架式,菲雅也麵露著凶惡笑容,氣喘如牛地環顧四周。


    『好了,來吧……我就用這個來擊潰你,把你大卸八塊……在哪?在哪裏啊……』


    不可能是消失了。還感覺得到喀沙喀沙的氣息。以那樣一介小昆蟲的蠢動而言,聲音實在大得詭異。這一定是錯覺。沒錯,隻是因恐懼而產生錯覺罷了……!


    調整氣息,將全副神經集中在耳朵上。幾秒——幾十秒——幾分鍾——


    ——喀沙沙!


    『在那裏嗎!』


    她猛一翻身,視野角落有某樣黑色物體動了。似乎有個殘像順著起居室角落的柱子飛衝而上。我贏了!天花板可無處讓你逃!


    舉著凶惡的不求人,菲雅氣勢洶洶地抬起視線。


    而在那裏,一如預料,她看見了無視於重力緊貼在天花板上的——


    麵無表情的女童。


    『……啊,被發現了。』


    女童以茫然的眼神低喃。緊接著打量般地邊注視菲雅邊說道:


    『總之就先捕捉起來……模式「混亂的忠盛」!』


    語畢,支撐她身體的頭發便『宛如蜘蛛的腳一般』開始沙沙蠢動。


    菲雅將所有的驚愕、混亂與生理上的厭惡集於一口氣——


    慘叫出聲。


    『呀啊啊啊啊啊啊!』


    『那孩子現在應該正做著愉快的動作吧……我有點後悔怎麽沒偷裝了攝影機再出門,那可是能在日後拿來當作威脅材料呢。』


    『但真不可思議耶……打鬥時動作明明就可以那麽靈活,為什麽跳舞就不行了?』


    『配合著音樂,手腳分別做出不同動作,對她來說果然是初次體驗,個中道理不同啊。這是需要習慣的。』


    春亮和此葉各自一手提著購物袋走在回家的路上。此葉莫名幸福地微笑走著,春亮轉頭看向她,開口說道:


    『要是那家夥來拜托你的話,你可要多多教她喔!我是拱門組的,沒辦法幫上忙。』


    『嗬嗬,要是她肯乖乖向我低頭,我就考慮考慮。』


    那難度還真是頗高耶……正當春亮苦笑著抵達家門時——


    『……那個…是什麽?』


    『唔喔!一看就很可疑!』


    他們所指的人影正攀上夜知家的圍牆,偷看宅第內側。腹部抵著圍牆邊緣,前屈著身體,動作有如披在曬衣竿上的毛巾般。百褶裙下可窺見的雙腳正搖晃擺動,看上去似乎樂在其中。


    和此葉互望一眼,然後走近。


    『唉呀呀,這該題名為「禁忌的少女嬉戲」吧……「緊縛少女正該像如此」這題名也很難割舍……』


    聽見的是女性的聲音。是很清澈、舒服的聲音。由隱約聽見微弱的機械聲來判斷,她似乎正在拍照。


    『那個……不好意思。』


    『唉呀呀,連那種地方都……玩得太過火了吧……?唔嗬嗬。』


    『喂,不好意思!這位小姐!』


    『……唉呀?』


    第二次叫她才終於有了反應。毛巾人從圍牆上一滑而下。


    與春亮、此葉視線交會,女性臉上露出極冷靜的微


    笑。


    『唉呀呀。』


    『不,不是說「唉呀呀」的時候吧……那個,你在幹嘛?這裏是我家耶。』


    不曾見過的,有著雪白肌膚的女性。幾乎長及膝蓋的栗子色頭發,加上親切與美麗同居臉上的優美五官。右眼戴著單眼眼鏡,而左右手腕都分別戴著兩、三個手表則構成了她的特征。由她身上飄飄然的長裙與高雅的上半身來看,至少不像是個小偷。


    『問我在做什麽……我該回答說是在拍照嗎?拍到了很多好鏡頭呢,真是非常感謝。』


    將手中的數位相機收進側背包裏,女性深深一鞠躬。


    『喔…呃…拍照……你是攝影師?』


    『也不是那樣。是因為某個緣故……』


    女性猶如聖母般穩重地盈盈笑答。此葉微眯起雙眼說:


    『緣故?什麽緣故?』


    『這個嘛,一言以蔽之,就是——』


    手指抵著臉頰,可愛地擺出考慮般的動作。


    『對,一言以蔽之——單純就像是跟蹤狂那樣。』


    『……啥?』


    春亮和此葉異口同聲地反問。似乎是看他們兩人那模樣覺得有趣,女性喉嚨發出輕笑。會是在開玩笑嗎?


    『那個,究竟是怎麽——』


    『對你們來說,問那一位或許比問我還要更容易理解吧?就是這樣,今天請容我就此告辭——那麽,兩位請保重。我們應該很快又會再見麵了吧。』


    『那一位?……啊,等等!』


    保持著臉上的優美笑容,女性轉身跨步。


    愈來愈搞不懂了。這個人究竟是誰啊?正在困惑之時——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咕啊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麽了?』


    錯不了,從圍牆後傳出的聲音,是受托看家的菲雅的痛苦哀號。


    不在乎這陣聲音,女性便離去了。春亮目光僅追著她的身影數秒——


    『可惡!一堆搞不懂的事!總之先去看菲雅!』


    全速衝回家中,慌忙地脫下鞋子,並以幾乎要踩破走廊地板的氣勢奔進起居室。眼前看到的光景是——


    『啊啊…啊哈……住…手!』


    『不要。這裏…又如何呢……?』


    『嗯…啊…啊…啊呼!噫…哈…嗚!』


    『忍耐對身體不好,全部發泄出來會比較輕鬆喔……你看,這裏也很敏感。』


    『啊…那裏…那裏…那裏是……啊……』


    春亮手中的購物袋掉落。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沒錯,為什麽——


    『啊……啊…噫…啊噫呼哈嘻哈哈哈!呼哈…喂,詛咒你喔!』


    『我搔我搔我搔。』


    ——為什麽菲雅會突然被搔癢?


    菲雅懸掛在半空中,腳踝被束縛的雙腳被朝左右兩邊微微拉開,雙手則被舉在頭後。遭到攻擊的是腋下、側腹、肚臍周圍、背後、脖子與大腿。每一次被搔癢,菲雅就邊發出『喔呼嘻哈哈』之類的奇怪慘叫邊扭動著身體,踢著彎起的雙腳大肆掙紮。


    而現場最重要的是,讓菲雅懸在空中,還有搔她癢的道具,不是繩索也不是雞毛撣子——全都是從一名女童頭上長出的『頭發』。


    幾束發絲捆著菲雅的身體,幾束在絕妙的操控下撫遍菲雅的身體。以世間常識來看,無疑是異常現象。


    但對於春亮和此葉來說,這已是見怪不怪的光景。


    『你…在做什麽啊……?』


    春亮抽搐著臉頰問道,女童依然維持對菲雅的束縛,隻是回過頭說:


    『抓住了可疑分子,正加以偵訊。』


    『可…可疑分子……是你才對——!』


    菲雅口沫橫飛地慘叫。隻有這次,這家夥算是被害者吧……春亮不禁同情。此葉也一臉疲累似地歎著氣說道:


    『很可惜,不是可疑分子,是新的同居人啦。前陣子才剛來而已。』


    『就是這樣……結果你才一回來就搞這個啊?應該有要先做的事吧?』


    『這麽說來也是。那麽,雖然遲了些——』


    隻要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眼神茫然、麵無表情的臉上略顯緩和——


    女童舉起手,打招呼表示歸來:


    『阿春,小此,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話語間不帶半點重量、自負或感動,很不可思議地散發出一股超然。就一如她過去居住於此時一樣,因此春亮苦笑著回應:


    『……歡迎回來,黑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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